第76章 番外1

陆太太自作主张去面对林笙,遭受完‘陆淮主义的辣手摧残’。抱着枕头又睡了两三个小时,被接连不断的电话声吵醒。

年夜饭果然要在爷爷家吃,听说全场都在等他俩小辈。

小两口立马回家换衣服,收拾收拾边幅,再马不停蹄地前往老宅。

路上不知用了多久,反正林晚一觉睡醒,已是暮色四合。面前矗立着一幢日式的极简建筑,方方正正的,线条干净又利落,仿佛永远不会为任何事而弯折。颜色也简单,纯粹的米白色与棕黑色。

前头大大的庭院,瀑布潺潺,汇聚成一汪平静而清透的湖水。周边满是修建得当的绿植与石块,分布得巧妙而自然。

撇去历史过往不说,日本人的审美方式在亚洲算是非常独特的。不论是服装、平面还是庭院设计,皆透着严谨而雅致的美感,具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禅意。

不过林晚还是吃了一惊。

“爷爷不是以前和小日本打仗的吗?为什么还会用他们的风格来装修?”

学生时代参观过南京大屠杀纪念馆,进门便是压抑的氛围。那面看不尽的墙、密密麻麻的名字,尤其是‘刘强的邻居奶奶’、‘陈芳的丈夫与孩子们’这样含糊的代词,象征着无数的死亡与残忍。

涉及艺术与涉及行业的,共情能力都不弱。全体师生走出纪念馆,人人眼角通红,林晚是其中最严重的那个。往后她就把参与侵华战争的日本人统称为小日本,带着重重的讥诮与不齿。

陆淮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表情有点儿不以为然:“让来访的客人感到诧异,之后小心翼翼地揣摩心思和爱好,最后笑眯眯地收下完全不感兴趣的礼物,这是他的爱好。”

“反正所有你能看得到的东西,都不是他真正喜欢的,甚至是他最讨厌的。”

永远不暴露自己真正的喜好,宁可生活在大大小小的厌恶之中。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清醒地面对他人与世界,这位老将军这样生活了九十年有余。

似乎应该敬佩。

但如此极端的清醒和自制力,又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可能……这就是老将军的独特思维吧。”

林晚发出模棱两可的评价。

两人下车进门,在庭院中遇到正在散步的陆家爸妈。

“怎么来这么迟?”

公公开口便是严厉的质问,想了想,脑袋偏转角度,凶瞪着陆淮:“绑架又是怎么回事?你每天都在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好晚晚没出事,不然我今天就打断你的狗腿!”

陆淮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皮:“我是你儿子,别拿狗腿比喻。”

公公冷声呵斥:“做错了事情还顶嘴,谁教你这样的?”

陆淮:“你又没教过我,现在有什么好问的?”

公公:“陆淮!”

陆淮揉揉耳朵:“有话直说我没聋。”

林晚与婆婆对视,同时叹息:父子俩真是彼此的克星呢。

“哎呀大过年的别吵架。”林晚急忙拉住陆淮,对着公公笑盈盈道:“爸,这事不怪陆淮,是我被个人英雄主义冲昏头脑,已经检讨过了,以后绝对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向组织保证。”

她半开玩笑地敬个军礼,陆爸表情缓和许多。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

陆妈也上阵救场,手握两个厚厚的红包,先递到陆淮面前,又在空中划道优美的弧度,放进林晚的口袋里,“这是你们小两口的压岁钱。”

林晚顿时来了精神,掏出左口袋收到的红包,又掏出右口袋里准备好的红包,双手捧着四个红包往回推,“我和陆淮给你们也准备了红包,图个吉利。”

陆妈‘哎’了一声:“我俩七老八十的拿红包干什么?”

出现了!

逢年过节的红包推辞!

林晚再推:“妈你可别乱说,我俩走出去人家都以为是姐妹的!”

陆妈笑着再递:“胡说八道,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能当姐妹?也就给你们点零头,收好收好,今天穿这身红衣裳好看,气色好。年后叫陆淮陪你去逛逛街,女孩子家家是要多买点衣服首饰的,全让他付钱。”

陆淮:……

感到自己的地位直线下降。

婆媳玩争辩赛似的你来我往,最终两个大男人看不下去,替各自的媳妇收下了事。四人说说笑笑沿着石子路走进门,在厅堂里安静下来。

陆淮打过预防针:别人家的过年讲究喜气洋洋,陆老爷子的年夜饭秩序井然,发放压岁钱的环节更类似的‘公司全年表彰大会’,奖罚分明。

百闻不如一见。

陆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高位上,目光横扫张张面庞,确认所有人都到位了。

拐杖敲击地面,他口中叫出第一个名字:“陆仁迦。”

远处的陆仁迦上前,低头,像足了等待批评的学生。

“今年没有东西给你。”

陆仁迦转身欲走,冷不丁又听到一句:“把你手头的公司都给你弟弟。”

他难以接受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张口反驳:“凭……”

然而对上陆老爷子眼缝里冷冰冰的眼珠,捏紧拳头咬了咬牙,陆仁迦语气艰涩:“好的爷爷。”

陆老爷子接着叫人。

林晚算是听出门道了,老爷子的‘压岁钱’指的不是钱。

老皇帝似的,他把江山划分出富饶与贫寒之地,将油水充足的职位和吃力不讨好的职位,一一分给子孙辈,既有打压的,也有送去历练的,用意非常深。

以至于有的时候,连陆淮的表情都有所变化,因为老爷子的安排出乎意料。

陆淮年纪小,最后才轮到。

老爷子眸光微动,又叫到:“林晚你也来。”

别的媳妇没这份待遇的。

不知是福气还是祸端,林晚忐忑不安地往前走,与陆淮并排站着。心里还在想:上次在雪屋没干什么不尊敬长辈的事吧?

或者被连带排斥了?

她没看漏,陆任伽之辈听到陆淮的名字,满脸的幸灾乐祸挡都挡不住。可想而知,往年的陆淮挨了不少训斥,也许是全场被训得最惨的。

“满室寂静之下,老爷子开口了,“陆淮,我这位置,你到底想不想接?”

此话一出满座俱惊,陆任伽猛地站了起来。陆淮却懒懒散散地回答:“没兴趣。”

“你确定?”

“还要问?”

老爷子将视线转向林晚,却抿唇不语。

林晚巴眨巴眨眼睛,脱口而出:“爷爷新年快乐,我支持陆淮的选择。”

特别护短!

她又不是陆家人,不指望拿到什么东西。不想得罪老爷子,但也没必要刻意讨好。她只希望老爷子放过陆淮也放过自己,别再继续较劲下去。

老爷子闭目沉思片刻,摸摸口袋,翻出个红艳艳的‘大吉大利’红包,与本人形象真的不太符合。

“这个给你。”

他给出红包,又颤巍巍地对陆淮伸手。

爷孙俩对视长达半分钟,陆淮抬起手——

老爷子把陆淮的手也按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才道:“这个也给你。”

这是我最宝贝最聪明的孙子。

给你了。

林晚感受到这层意思,不知怎的鼻子一酸,隐约怀疑没有老爷子没有下个年头了。所以他选在今天开门见山问陆淮,又把疼爱的孙子完全托付给她。

“谢谢爷爷。”

林晚认认真真地道谢。

老爷子又去看陆淮,目光交汇间是一场秘密的对话。

我老了管不住你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早该这样。

你恨过我吗?

有什么好恨的?

那不恨吗?

人到老年到底是脆弱的,老将军回顾过往,竟然也像个执拗的孩子,用目光一次次地说:我不是那种死到临头求心安的老头,你大可以说实话。恨就是恨,趁我活着快把恨给说完了,我绝不要背着你暗地里的恨死去。

那样我不潇洒。

陆淮笑了。

“新年快乐。”

他沉声叫出两个字:“爷爷。”

好了。

他不恨的。

老爷子眯着眼睛,慢慢看着年轻的背影离开,忽而发话:“往年我不喜欢吵闹,也不喜欢张扬。今年既然让你们把小孩子都带来,饭后就留着,全家人一起过年。烟花炮竹放在后院里,玩火小心点就是了。”

陆老爷子往年规矩太多,看不得小孩子跑来闹去,看不得小孩子天真烂漫不懂礼数的模样。

他偏爱的是那种早熟又稳重的小孩,要么是陆淮那样格外聪慧的狡猾小孩,但那样的孩子太少,又太伤他的心,因此十多年见不得孩子。

烟火炮竹这类玩意儿自然禁止,麻将打牌更不允许。

这栋老宅只允许读书看报与下棋,永远安安静静,又高高在上。没有家的氛围,它是沉默的堡垒,正如主人。

听闻今年的改革,众人不约而同地瞪大眼,却见老爷子挥了挥手道:“我累了,你们慢慢吃吧。”他拄着拐杖、迈着沉重而迟缓的脚步,慢慢走掉了。

“陆淮。”

林晚拉拉陆淮的衣袖,小声道:“以后多来看看爷爷吧。”

他可能快不行了。

这话没敢说,怕提醒死神来收割堂堂威武老将军的命。

但陆淮心里也清楚。

“嗯。”

他低声应,睫毛覆盖在眼珠上。

见不得林晚情绪低落的模样,又看向大红包:“你是这个家里第一个收到爷爷红包的人。”

这么俗的东西,老爷子向来不沾手的。

“说明我最可爱最讨人喜欢。”

林晚嘿嘿笑,又凑过来咬耳朵:“你看她们都气死了。要是小说里那种灼热目光是真的,我现在能被活活烧死。”

满桌都是同辈的人,目光火辣辣的,连桌上的菜都不去碰,光盯着他俩。

胡乱说话的结果是被掐腰,她嘻嘻哈哈地认错,又神秘兮兮道:“等下我拆红包,你配合我作出那种很诧异的样子。然后她们就以为我们拿到超级好的压岁钱,一口气憋死自己哈哈哈哈哈。”

“配合我知道不?”

“数你花招多。”

陆淮搂住她的腰,算是默认。

“我拆喽!”

林晚故意晃了晃红包,以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薄薄的,不会是支票吧?爷爷给的应该不是小数目,你说会不会比我整家公司的市场价更高?”

陆淮夹了只虾,煞有介事地点头:“很有可能。”

众人:!

拆开红包,在众人的注视下探眼一瞧 ——

林晚:!!

差点原地蹦起来。

陆淮摁住这一惊一乍的陆太太,“怎么了?”

“陆淮陆淮。”

她小声道:“我们发大财了!!”

语气激动又欢快。

陆淮挑眉。

“南苑阁!!”

“那个永远满座的南苑阁,原来是爷爷的!!”

成功人士高端人士必选的五星级酒店,菜色与服务都一流,口碑强无敌。可谓全北通酒店的楷模,甚至在全国排进前五的那种。

当初在南苑阁吃开机宴,大伙儿还讨论背后的神秘老板,每天至少得进账几百万的纯利润吧?

陆家到底有多流批,由此可见一斑。

“爷爷把南苑阁送给我了。”

南苑阁生意大,瞧不上外卖这点生意,这是林晚的心病之一。每次工作疲惫都在念念叨叨南苑阁的美味佳肴,然而人家十点上班十点下班,准时准点,队伍排得长长的,VIP照样排队。

“以后我就可以叫南苑阁给我送外卖了!”

“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林晚得意死了。

陆淮手脚麻利地剥只虾,塞进她的嘴里。

“幸福来得好突然。”

陆太太幸福得要晕过去了,咀嚼着虾含糊不清道:“我马上就是拥有南苑阁的女人了。好害怕我会变成全北通最有钱的漂亮女人。上天为什么要如此偏爱我,让我承担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富有?”

“你可以还给爷爷。”陆淮凉凉打趣。

林晚抱紧红包连连摇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请上天尽情地考验我吧!”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富有使我快乐!

“出息。”

陆淮又剥了只虾:“还吃不吃?”

“吃吃吃。”

心知老爷子想要弥补的,终归是陆淮,林晚张嘴就是个甜言蜜语:“陆淮你真帅,陆淮我爱你。”

见钱眼开的小家伙。

陆淮不置可否,正要剥第三只虾,门外走进个人。

“我来晚了?”

他面相斯文,身材保持得很好,看不出年岁。嘴角温温扬起,却有双锐利而古怪的琥珀色瞳孔,像蓄意待发的狼,给人难以忽视的危险感。

就是……

对上那双眼睛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这是谁呀?”

林晚悄悄问,她第一次见到比陆淮更漂亮厉害、更六亲不认的眼睛。

“是小叔。”

陆淮放下筷子。

*

陆淮八岁那年,是小叔被赶出家门之际,往后便在没有登门过。因此他们见面次数很少,彼此印象停留在二十年前。

“为什么被赶出家门?”好奇宝宝林晚发出疑问。

“不记得了。”

他懒洋洋地回答,目光始终停留在所谓的小叔身上。

“好久不见,陆淮。”

对方唯独与他颔首打招呼。

林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察觉到某种事实:

这位小叔怕是老爷子心爱的小儿子,而陆淮又是孙子辈中他最为心爱的。前者退场后者登场,多少有点接班的意思,奈何两位都不服管教。

爷爷有点惨,看中一个跑一个。

小叔礼貌性与其他人打完招呼,上楼找老爷子去了。

犹如巨石砸进湖水那般,圈圈层层的涟漪不可忽视,众人仍然在窃窃私语,讨论这位臭名昭着的‘丧家犬’为什么又回到老宅?

难道老爷子要把权势给他?

人心惶惶的场景之中,唯有林晚和陆淮自顾自地吃。

“再剥个虾。”手肘捣捣陆淮,林晚突然道:“我发现你家的男人都很帅。”

无论是老爷子,还是陆爸和小叔,这辈有陆淮。加上养在老爷子膝下的容礼也算半个陆家人,不得不说,陆家人才辈出,难怪地位经年不倒。

“说明爷爷的教育还是不错的,至少……很有特色?激发了你们的潜能?”

陆淮不置可否。

饭后老长辈们组团去散步,孙辈自顾自打牌玩游戏,曾孙子辈翻出玩具箱,坐在厅堂里玩得不亦说乎。正因为不守规矩,老宅里终于添了几分寻常人家的其乐融融。

几位嫂子盛情邀请林晚打麻将,醉翁之意不在酒,全在打探老爷子的新年礼物上。

然而林晚专业装傻充愣,管你怎么套,半个牌局无关的话都不说,三两下倒是赚了不少钱。笑脸盈盈的既漂亮又喜气,难怪格外招老爷子喜欢。

同为女人当然会嫉妒。

何况林晚身边还坐个陆淮,咬咬耳朵说笑几句,充满新婚夫妇的氛围。她们不由得想起自家老公,坐在沙发上谈政治谈国际贸易谈得铿锵有力,照样得不到老爷子的夸奖。

老爷子的家庭观念还是重的,不允许儿子们在外头乱来。但除了老大陆爸和那位小叔外,另外两个儿子都是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上了年纪稍微收敛点,私下该怎么养还怎么养。

公公尚且如此,丈夫又能怎样?

数来数去竟然还数陆淮最好,前头浪荡又不争气,结婚后却回头得彻底。

女人结婚图什么?还不是图个对自己好的男人?

嫂子们越想越生气,僵着笑脸呼唤自家老公,“你们都在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怎么不来陪我们玩牌?”

男人集体拒绝,话里话外都看不起小娘们的游戏。

大嫂的整容脸笑得都快崩了。

“你们这群男人光会说,看看陆淮陪着媳妇,快把我们家底都赢走了。”

“就是。”

“有本事先把钱给赢回来,再去聊你们的大道理行不行?”

众人闻言便团聚而来,纷纷在自家媳妇身边坐下,当智脑充军事的出主意。

这阵势,比得哪里是麻将呀?

林晚低声道:“他们都要找你麻烦耶。”

话里没带半点担心,还有点看好戏的意思,“这下要是输了,他们保准笑你一整年,信不信?”

“麻烦陆太太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

陆淮霍然凑到她耳边说:“不是笑我,是笑我们。”

林晚睫毛抖了抖,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那你认真点,我南苑阁的老板是不能被小人取笑的!”

自尊心超级高!

“看着。”陆淮看了两眼摸到手的麻将块,提起唇角缓缓道:“你老公就没输过。”

陆太太:!

救命这里有不知廉耻的男人在勾引我!!

太色青了!

林晚努力忽视陆淮搭在她大腿上的手,想忘记他的存在。偏偏他这个人像行走的火炉,手脚滚烫如热水袋,还还喜欢玩突袭。

炙热的气息与沉沉的呢喃打在耳廓上,弄得她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面颊热得透不过气,忍无可忍地踩了他一脚,附加一个横眼。

“有话好好说!”

“我怎么没好好说了?”

陆淮半托着脸,脚趾动了动。

“不玩了不玩了。”

林晚不堪重负地让位:“你玩。”

女人们见状也让位:“老公,我实在不会打麻将,还是你来吧。”

她们夫妻上阵依旧连连落败,沉得住气得男人不说话。刻薄的便抓住时机反讽一把,“你看看你,除了弹钢琴还会什么?麻将这种小家子气的东西,怎么玩得过弟妹?”

咋了?

大男人还带言语挤兑的?

林晚笑笑:“表哥外表人模狗样挺上台面的,就是开口太小家子气。玩完了我给孩子们包红包就是了,输这点钱也要阴阳怪气?刚才还瞧不上我们小老娘们的把戏,话里有话怎么比小老娘们更带劲?”

“你怎么说话的?!”

本以为林晚好欺负,没想到是个硬骨头。那位表哥吃了亏,恨恨瞪着陆淮,“陆淮,你都不管管你老婆?”

陆淮笑眯眯,“我妻管严,她说什么都对。”

“你……!!”

另外一位表哥气急败坏,见势不妙便不敢拿林晚出气,扭头指责自家老婆:“不会玩就别玩,输成什么样了都?”

掩耳盗铃似的,全然不提自己这个军师的策略失误。

女人们皆是敢怒不敢言的,挨骂的甚至委屈的想哭。林晚连连摇头,猛然发现陆先生真是长得高帅又聪明,最重要的是绝不推卸责任,简直好到世间少有。

得看好,免得被人撬墙角。

于是靠在陆淮身边,安安静静看他carry全场。

男人们还是输,脸色愈发难看。

那个脾气暴躁的表哥,因为手肘不小心碰碎了杯子,便冲着老婆大吼大叫:“你搞什么?没看到我在打麻将吗?傻子才把杯子放在那种地方,你猪脑子吗?!”

他们的小女儿今年五岁,本来坐在地毯上玩得好好地,被这突然的一嗓子吓得哇哇大哭。小孩们情绪传染很厉害,场面顿时全乱了。

林晚看得心情复杂,抱紧了陆淮的胳膊,不满地小声嘀咕:“有些男人真的垃圾,自以为承担整个家庭的责任,觉得老婆每天在家享清福。所以一幅老子了不起的样子,拿老婆和孩子撒气。他们就该投胎做女人试试,感受一下这个世界对女人的恶意。”

陆淮低头,捏起她白嫩嫩的手指,翻来覆去地看,“我就非常理解陆太太的负担,每天把这双手供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们应该多向我学习,做二十四孝好老公?”

林晚咯咯笑了,“没错没错,要和你学习。”

“学习什么?”

林晚:?

“不是你自己说要向你学习么?”

陆淮理直气壮:“应该向我学习什么来着?我忘了。”

林晚做个大大鬼脸,“又和我玩套路,我又不是傻子。”

陆淮掂量掂量她肉呼呼的脸颊,语气险恶:“我建议你当一次傻子。”

“我不!

捏住:“再考虑考虑?”

“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移,我高冷林总……”

捏成鱼嘴巴,陆淮眯起眼:“再扯我就亲下去。”

明知道不该在公开场合亲热,非要这么来是吧?

“你不要脸。”

眼看着陆淮那张脸果真一寸一寸压下来,心跳暂时漏拍,林晚豁出去了:“向你学习做二十四孝好老公行了吗?”

“不行。”

陆淮得寸进尺:“重复最后三个字。”

“行了吗?”

“前面的。”

“二十四孝?”

“这是四个字。”

陆淮笑容危险,像在说:在皮试试?

林晚巴眨巴眨眼睛,甜甜嗲嗲地叫道:“好脑公 ~”

语气那叫个三路十八弯,像个发音含糊的弱智儿。

陆淮面无表情。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受不了了吧。”

林晚得意地摇头晃脑:“想让我叫好老公,还得八百年。”

陆淮扶额失笑。

“笑什么?”林晚非常紧张。

“笑你这个小傻子。”陆淮眸光深沉,到底是亲了一口,不等林晚张牙舞爪,又道:“下雪了。”

“真的?!”

爱雪达人一秒失忆。

玻璃窗外,雪片在半空中飞扬。

“哇哇哇我要堆雪人。”幼稚的陆太太拉着不太幼稚的陆先生,“走走走堆雪人打雪仗!”

孩子们也不哭了,跟着嚷嚷:“堆雪人打雪仗!!”

大伙儿纷纷冲出门去,在宽敞的□□院中转圈接雪花。

二楼的陆老爷子抽空瞄了一眼,垂下苍老的眼皮。

“今年是个好年呀。”

身旁的老管家如是感叹,“将军,我们又老了一岁咯。”

“会是个好年的。”

老爷子淡淡感慨着,语重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