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会议到此结束,设计师们起身推椅,三三两两地说笑着离开。他们的反应从侧面说明,他们对到手的年终奖数额非常满意。
希望能稳住军心。
林晚也学会‘季助理式’的捏眉心,用以提神。只是没捏几秒,手机铃声在密封的会议室里响起来。
伸手拿手机,瞥眼来电备注,她便笑开了。
既无奈又甜。
陆淮的粘人功夫被全公司公认,得到过季助理面无表情的评价:比幼儿园小孩粘妈还厉害。
他每天雷打不动,至少两个电话以上,以至于大家瞧见她接电话,便会不约而同的露出促狭的笑容。
仿佛在说:又是粘人的陆先生?没事没事,我们懂。
林晚很难为情,张助理却觉得不必在意。根据她的研究说明,员工们私下认为,大名鼎鼎的‘林总’因此变得更加亲近,从而增加了公司归属感。
有点道理。
虽然谁都不知道,张助理到底怎么做的研究?
最近陆淮电话打得尤其多,是因为劳累过度、身体不适。因此林晚接起电话就问:“今天怎么样?有没有舒服点?”
“没有。”
大年二十七半夜起的烧,第二天清早发现,匆匆忙忙去打了两针,又抓了药。病人本该留在家里好好修养,奈何陆淮非要往片场跑。
“谁让你还去片场?你不过年,人家演员和工作人员也要过年的。”
“你叫我认真点做导演的。”
陆淮最擅长争辩,说来说去总能绕到你身上来。林晚不服气地拍了拍桌,“那是因为你前科太多,做事三心二意的。我只是叮嘱你考虑好再去做,要做肯定要认真做好。什么时候叫你大年三十还拍戏?”
这个锅林总不背!
陆淮问:“今天什么时候来?”
声音沙沙沉沉的。
被探班大约是陆淮人生中数一数二的乐趣,他乐此不疲地催她探班。有时自称需要鼓励;有时表示状态不对,需要见见林总才能好。理由五花八门的。林晚倒是给面子去了,然后……
被网友封为‘探班王者陆太太’,调侃他俩如胶似漆,合计生产的狗粮可供全球狗狗吃上小半天。连闻风而动的新闻媒体也是。
最初快乐偷拍偷拍,到现在,嫌她探班次数太频繁,亲密互动太多,竟然不屑拍了??
你们咋回事??
不就每周探班三四次?新婚夫妇这个频率不正常吗?
正常到不行好么?!
委屈。
不过今天真没时间去,林晚对着密密麻麻的行程,只得摇头道:“等下得和巴黎分店对接,反馈开业三个月的营业情况。下午事情太多,到下班都做不完,应该没时间去探班。”
“我让张助理订点丰盛营养的,你请全剧组吃顿饭吧。”
林晚叮嘱:“晚上收工最好给他们发个小红包。反正要不了多少钱,大过年在外头工作都不容易。”
陆太太最喜欢操心这些细枝末节的。
陆淮想:给不给辛苦费,能改变什么?
到底人人怕他敬他,还有女人明里暗里讨好他,家世背景曝光后,他已经不仅仅是导演陆淮,而是出自陆家的陆淮。
小恩小惠无法收买人心,更无法平息贪欲。
他很懒得玩这些小把戏,但听着林晚有模有样的分析和关怀,仍是漫不经心的嗯了几声。心里不平衡,还回答:“我又冷又饿,最不容易,也没见林总来探班发红包。”
得。
又扯回探班话题了。
陆淮生起病总要娇气任性些,林晚见识过不少回。她挠挠头,拿起笔在笔记本中删删改改,发现没几样能删除的。
“我尽量,行吧?”
对面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下来。”
“你在楼下?”
“我在楼下。”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林晚扬起嘴角,“我很忙的,二十分钟后就要开会的。”
“知道了——”
陆淮老大不高兴的哼了一声,“麻烦陆太太动作快点,每分每秒都很珍贵的。”
和小孩子似的。
林晚哭笑不得地答应。
和保安大叔、以及来往的下属打个招呼,林晚走到公司门口,只见到几辆乌黑黑的奔驰越野车。这是保镖们的御用车,车牌号她都记得。
左右找不到陆淮。
“你在公司楼下,还是停车场?”
“在你背后。”
男人的声音同时落在手机和现实里,林晚尚未回头,两条长胳膊已经挂到肩膀上,交叉搂住她的脖子。像金毛或是阿拉斯加,那种又高又大又亲近人的品种似的。
林晚转过身,开车的保镖嘿嘿笑,说句‘嫂子好’,便一溜烟逃窜到隔壁车上去。
陆淮又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上车,干脆利落地锁上车门。
两个人窝在一个副驾驶座上,注定狭窄。林晚虚坐在他腿上,暗暗踮着脚尖,承担住自己的大部分重量,才侧头以手背探他的额头,再探自己的温度作对比。
“有点烧,再去打个针?”
“不去。”
车内空调打得足,陆淮穿着最喜欢的卫衣,眼神倦倦的,下半张脸掩盖在黑色的口罩里。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比昨天更严重。
和他硬着来毫无意义,林晚换新招:“那再买点别的药?我陪你去。”
祭出‘陪你去’的杀手锏,陆淮仍然冷酷拒绝:“不去。”
“每天不去不去的,也考虑一下我吧陆先生。”
林晚看不惯他没有血色的脸,双手揉巴揉巴着说:“你这样跑过来,我的良心没法好好运转了,下午怎么认真工作?打针买药你自己选,反正不能拖着。”
“我不允许。”
她的眼眸颜色淡淡的,在阳光下呈现柔和的浅棕色,鲜活而灿烂。丝丝缕缕的碎发在耳边飘荡,泛着光,像猫尾巴那样挠得人心痒痒。
陆淮勾起一缕顽皮的发丝,别在她莹白的耳朵后头。
“那你亲我。”
林晚眨眼:大白天的你说什么胡话?
陆淮拉下口罩,眼珠黑沉而认真,唇色泛着病态的白。
心疼坏了的林晚瞬间投降,捧住他的脸,大大方方亲了一口,特别响亮。旋即活力满满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帮你充电、给你力量面对下午的工作了?”
陆淮动了动手指,“也就百分之十。”
“国产手机还能充电两分钟,用电两小时。我堂堂林总高贵又稀少的kiss,才值百分之十的电量?”
林晚啧啧:“你漏电吧?”
煞有介事的浮夸,想带动他的情绪。但陆淮仍然提不起劲,只说:“再来百分之五十。”
圆眼瞪长眼近半分钟,林晚还是亲了下去。
百分之五十的激烈劲儿当然是百分之十无可比拟的。
陆先生迅速反客为主,拿出病人绝对没有的攻击力和气势,攻城略池毫不含糊。唇齿交缠,暗藏两股相互缱绻情意汇聚,你我就融在一块儿难以分辨。
直把陆太太亲的迷迷糊糊,陆淮才肯放人。这下唇上多了几分潋滟的色彩,他微微眯着眼,仿佛在犹豫要不要再来一下。
“你吃口红了。”
林晚咯咯笑,手指胡乱□□他的下唇。
陆淮轻轻咬住她的指尖,扫了眼车窗边的摆钟,哑声道:“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哦,”
时间过得好快。
林晚挪来挪去地转过身,侧坐着,耳朵趴在他的胸膛上。
扑通。
扑通。
好沉稳好真实的心跳声。
冬天的阳光总是干净而明亮,时间走得那么快,却那么安静。林晚没有午睡习惯的,这时候却感到困意浓浓的,像蜷缩起身体躲在陆先生的怀里安睡。
陆淮的手指又在动作,张扬地钻进半高领的毛衣,徘徊在她冰冰凉凉的锁骨上,最后成功捉住镶嵌着细钻的天鹅吊坠。
这是他新婚第二天送的礼物,他很喜欢细细摩挲。
有没有放定位器什么的?
林晚收到礼物时,狡黠地眨眼: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没有。
陆淮说没有。
那换个有的。
她就这么笑盈盈地把首饰盒推回来,磨蹭好几天才肯收下。没人再追究,这昂贵又小巧的项链里头有没有玄机,但他们心中都有数。
“最近有林笙的消息吗?”
林晚忽然问。
她敏锐,推理能力增进许多。怀疑陆淮这趟突如其来的造访,背后有别的原因。她扒拉着他的卫衣绳子问:“是不是林笙出什么事了?”
容嘉城有几分本事,也可能是微弱的男主光环发挥作用。陆淮的人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甩掉了,彻底失去林笙的下落。
“不是。”
陆淮低声说话,胸膛微微震动,“我找不到她。”
短短五个字而已,蕴含的情绪好像很多很多。林晚醒过来,仰头磨蹭着他浅浅的胡茬,捏着他的脸皮警告道:“别着急,别做没必要的事情啊。现在你可是有妇之夫,做事要稳重。”
杀去警局对容嘉城动用私刑,逼他交代林笙的下落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完全符合陆淮的风格?
林总郑重撂话:“你要是乱来,我就告诉爸妈!”
陆爸对自家儿子的懒骨头劲,表示了非比寻常的暴躁。他大约习惯了带兵,日常揪住陆淮,训练他的走姿坐姿各种姿态。还说过,陆淮敢闯祸,宝贝儿媳妇尽管告状,他非把他丢回部队好好磨练,争取弄出个有担当的男人回来。
陆淮闻言仅仅挑眉,“你舍得?”
舍不得。
美色多好,留在身边最好。
“超级舍得。”林晚哼哼:“你去男人堆里训练,我去偷情,养他十个八个……”
“你敢?”
林晚跌入深海一般的眼眸中。
没有散漫。
狭长的眼中唯有无穷无尽的阴暗煞气,充满血腥味,似乎盘算着要怎样打到猎物征服猎物,再把它吃得骨头不剩。这样的眼神是用来看待背叛者,陆淮生气了。
他很听不得这种话,尤其在这种关键时候。
林晚从他眼睛读到这一点,立马乖乖道:“我不敢。”
“我错了对不起。”
“陆先生别记仇嘛!”
装模作样自打嘴巴两下,瞧见他的面色松缓下来,林晚再度抱上去,撒娇卖萌不在话下。反正她在陆淮面前没有脸皮,没有对称的眉毛,全部的她全部给他。
二十分钟悄然流走。
林晚最后亲亲他的额头,摸摸他的脑袋,犹如幼儿园老师般温声温气地说几句好话。答应今晚亲自下厨,做顿大餐抚慰他的身心,终于把陆先生哄好。
“晚上见。”
她挥挥手,掉头进公司,脑子已经切换到工作状态。
手机又响起来。
是小刻薄。
“林晚?”
“徐程在我手上。”
对面蹦出第一句话时,林晚半只脚踩在电梯和顶楼的分界线上,整个秘书部的下属都抬起头,划开标准的笑容朝她打招呼。
望见老板唇上残缺不全的口红,还你瞧我我瞧你的对眼色。
林晚的手掌上下拍和,示意他们坐下,同时定定看了张助理两秒。
张助理以人类少有的速度领会,并且处理好手头的东西,跟着她走进办公室,悄然关上门。
“你继续说。”
林晚按下扬声器。
*
“徐程和乔淑芬都在我手里。”
林笙话里带着神经质的张狂和得意,“想让她们平平安安的,你就自己来找我。”
她报上一串地址,张助理打开地图搜索,定位在极其荒僻的郊外。
“你好像搞错了。”
“我为什么要为了乔淑芬以身犯险?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过我的身份,反而次次帮着你。这次也是一样,我猜她被你的苦肉计打动,才会落到你的手里。你应该拿她去威胁乔司南,而不是我。”
“至于徐程,更没必要。”
林晚不慌不忙:“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呵呵。”
林笙冷笑:“少玩这种把戏。只要太阳落山前我没看到你,或是你带着别人出现,我敢保证,我能以最快速度和她们同归于尽。不信你试试?”
林晚挂了电话,眼色沉沉。
“报警?”张助理按下‘录音停止’键,抬起眼来:“还是通知陆先生?”
在她认知里,这两种处理方式不失为最理智最有效,林晚却摇头:“林笙没有骗人,她打算和她们同归于尽。”
原文剧情合该如此。
忍无可忍的原主踏上犯罪道路,绑架乔淑芬换来乔乔,试图同归于尽。
当时乔乔也有两个选择,但硬生生开辟出第三条道路:以身犯险。
冥冥中的直觉告诉林晚,她也必须走这条最危险的路。
手心贴在玻璃窗上,林晚居高临下,看着正下方的奔驰越野车掉头。目送它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
“不要报警,两个小时之后再把这件事告诉陆淮。”她背对着她,脊背笔直:“张助理,我希望你在十分钟之内,想出躲过这些保镖的办法。”
张助理面无表情,声音也没有起伏:“我不认为您在做正确的事情。”
“有时候就是这样。”
林晚轻轻道:“即使是错误的事情,你依旧要做。”
“为了结束这一切。”
*
整栋公司员工上千,找出一个和林晚身形相似的并不难。
她出门讲究低调和保暖,帽子围巾口罩三件是日常。绝大多数情况下,恪守岗位的保镖们无需仔细辨,而是搜索身材高挑的张助理,从而确定林晚。
“走了。”
眼看着张助理陪伴老板上车,昏昏欲睡的保镖打了个长哈欠,彼此招呼起来干活。两分钟之后,门口四辆奔驰撤得干干净净。
林晚拐入地下停车场,钻进没开几次的跑车内。
婚前曾去寺庙算命,凭着莫名其妙的迷信和执着,婚后林晚又陆陆续续去了几次,捐了许多钱。
老和尚终究不开口,说起话来含糊又神叨。林晚不止一次想,这师傅要不是慧眼看破世界,就是善于浑水摸鱼的老神棍。
上次离开寺庙前,老和尚送她的附身符,一直悬挂在车上,现在见到它倒有几分安心。
引擎正在发动中,林晚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吊坠,又低头检查袖口和靴子,愈发镇定下来。
导航定位目的地,倒车,踩油门,转动方向盘,鲜红色的跑车冲出停车场,气势汹汹地往城郊杀去。
一个半小时后抵达定位处。
咸鸭蛋黄似的夕阳,半挂在地平线上,天边渲染开红艳艳的晚霞。周遭荒凉而寂静,远近不见半户人家,确为杀人抛尸的好地点。
林晚四处眺望,除了前方的废弃仓库外,似乎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人。
她下车,绕到后备箱取出常备的维修工具,干脆利落地将四个轮胎弄破。所有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而流畅,全过程没人出来阻拦。
接着拍拍手,往废弃仓库走去。
林晚设想的情况,是进门立即有刀木仓架上脖颈。然而现实形式没那么严峻,她完好无暇且自由自主地走进仓库深处,望见手脚捆绑在一起、像虾米那样倒在的乔母和小刻薄。
她们昏睡着。
捆绑方式很专业,绝非业余爱好者随便弄出来的。
林晚看向五米步之遥的林笙,“我来了,没带人。”
林笙打鼻孔里哼出一团气,“我知道,不然你现在看到的早就是我们的尸体。”
“她们的尸体。”林晚友情更正:“看到你的尸体我还是很开心的,非常下饭。”
同时脑筋在飞快转动:林笙背后有人帮忙,不但盯梢还通风报信。容嘉城的人么?为什么没在这里出现?
埋藏在暗处?
亦或是……不想露面,不想被牵扯其中?
二者差异很大,直接决定结局的走向。
“你可以放人了。”
林晚努了努下巴。
林笙指着林晚身边的破烂桌子:“你先把药吃了。”
半杯清水,两粒白药丸。
“什么药?”
“安眠药。”
“我怎么知道吃了药,你会不会放过她们?”
林笙嗤笑,眼中夹杂着厌恶之色:“我要她们有什么用?”
“先放了她们,不然我怎么来的,照样怎么走。”林晚冷漠地转身,迈出步子,“对了,临死之前记得告诉她们,我试过捞人,做鬼别找我麻烦。我忙得很。”
“林晚!”
林笙咬牙切齿:“我放她们走!”
竟然不是:你走不了?
林晚心念微动,任由林笙把她的双手双脚绑了一圈又一圈。潦草又粗暴的手法,与另外两人截然不同。
林笙左右手拖起乔母和小刻薄,拖货物似的冷漠,任由她们在地上一路摩擦。门外传来细碎含糊的交谈声,没多久林笙又走回来,半强硬的灌下安眠药。
大约觉得敌人彻底失去反抗能力,这下她安心了。抄起沉重的菜刀,一下一下在铁皮上磨着,故意制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
林晚蹲坐在地,双手背在身后,手腕悄悄挣动,细细摸着袖口。
大脑一刻不停的在运转着,她装作随意地问:“打算杀了我,还是和我同归于尽?不过都没差别,你终于要把自己送进牢里了。”
“你越来越会耍嘴皮子了,这套是和陆淮学的么?”
林笙猛地扭头,双目中燃起小小的火焰。
“临死前不得让我多说几句么?”
“再过半个小时我就带你上路!”
林笙说这句话时,心里有快意一闪而过。
“怎么上路?我能做个心理准备么?”
“你……”林笙下意识的接口,随即像是理智回归,顿时紧闭双唇。她带着小心翼翼的警惕观察着林晚,一边回答:“你只需要记住:你最后还是死在我手里就行了。”
林晚笑出声来,“那我希望你也记住:你不是死在我手里的,你是死在你自己手里的。”
林笙的五官刹那的扭曲。
“我不会再中你的激将法,这一次你怎么也逃不了了。”她露出一个十分古怪的笑容,像是胸有成足,又好似含战胜了强大敌人之后的自得与痛快。
“我要让你死在……你该死的地方。”
清泉湾那条长长的绝望的公路,那是她死过的地方,也是林晚该死的地方。
或者她们一起死。
反正在出卖身体的那个夜晚,她死了一次又一次,翻来覆去的死,至今身上烙着死亡的印痕。
夜里难以合眼,白日满梦□□。
她早就活不下去了,仅仅靠着对林晚的恨意,硬是支撑带着一天。如果能结束一切,干干脆脆的死去,不失为好去处。
至少比半辈子牢房好。
这次……
林笙暗暗咬牙想:这次绝不会在最后时刻退缩了.
手机嗡嗡振动,打断幻想。
她低头看了两眼,突然目露凶光。
“你和陆淮说了什么?!”
林晚笑而不语,猜想消息已经传递到陆淮那边。
该死的陆淮!
该死的林晚!
林笙当机立断地放弃了原有计划,决定直接乱刀砍死林晚,再自杀算了。
在此之前,她连鸡和鱼都没杀过,竟然直接上升到杀人的地步。林笙咽下口水,这时还在抱怨陈默太狡猾。
怕被追究责任,不但不允许他的人露面,而且连木仓都不给。否则也不用她亲自动手。
在现实生活中杀人,远比想象中艰难。林笙连续深呼吸数下,好不容易酝酿好情绪——
眼角无意间一扫,忽然浑身石化。
看着本该瑟瑟发抖的林晚,淡然自若地挣脱开绳索,血淋淋的手心滑落一片方方正正的刀片。
时间仿佛停滞了。
再眼睁睁看林晚从靴子里抽出把折叠的军用刀,林笙更加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
她怎么挣脱的?
安眠药还没发挥效用吗?
“剧情对你太偏心了。”
林晚垂眸笑,手指在银色的刀背上,划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你回国之后给我添了很多麻烦,总有乱七八糟的人半路冲上来,为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想要我的命。知道我是怎么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的吗?”
“我学了很多东西,包括各种各样的逃生手段。”
“林笙,我承认你这次回国有所长进,但很可惜……”
“你还是小瞧我了。”
林晚的脸同时处于黑暗与灯光的照射下,眉目弯弯似笑非笑,眼神锐利而通透,仿佛足以杀人于无形之中。
“你打算杀了我是吧?”
“不如猜猜……我又会怎么对待你?”
咣当。
菜刀落地,砸得脚背生疼。
林笙不可置信地摇着头,连连后退。
如坠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