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完结倒计时

黄姚被拘留,娱乐会所被查封。

警方在黄姚家中搜出上百条金条,又在保险箱中搜出会所的重要客户名单。包括但不限于出现在直播中的大佬,整份名单公之于众,所有涉事人员皆要接受调查。

无一例外。

聚梦经纪公司暂停营业,旗下艺人中断活动成日在警局来来去去。以徐程为首,她们提供遗书、录音与其他各种形式的证据,揭示巨额的行业交易背后,无数个血淋淋的故事。

甚至涉及到海外企业家与爱豆。

全国上下为之震惊,纷纷要求严查严办。但对于这件事究竟能否彻查,仍在网络各大平台和论坛争论不休。

知乎里头,点赞排行最高的答案是这样的:

黄姚和陆淮最近关注度超高,大家都想知道前者的结局,又在猜测后者的背景。我就是个专业黑客业余政斗小说爱好家,匿名答一波,答对不要钱,答错别找麻烦。

首先。

兄弟姐妹们不用操心,警方如此大操大办,合理猜测上头已经下达‘圣旨’。涉事不深又关系硬实的大佬,可能逃过一劫,不过名单上的关键人物,我敢说热腾腾的牢饭正在等着他们。

至于黄姚。

不光国家不放过他,海内外被牵扯进来的大佬也不会放过他的。

目前黄姚小人还在警方重点保护下,没人碰的着。然鹅……这事走完法律程序,人往牢房里一丢,是死是活不好说。毕竟监狱里都是恶徒嘛,打打闹闹弄死个犯人也没什么,对不对?

然后说陆淮,不得不先提他的爷爷——老陆将军。

知道什么叫将军吗?

百度告诉你:曾为创建中华人民共和国作出重大贡献才行,55有55位将领被授予解放军上将军衔,56和58又多了两位,综上共计57位。

老陆将军就是58年那位,也是最年轻的那位,参加过多次战役,获得的奖章怕是比你幼儿园到大学毕业,得到的奖状还多很多。

陆家整大家子走的就是主军路,别的不说,陆淮他爸就是现任司令员之一。

咱们再回到事件本身。

这事能闹大,除了记者大哥,头个要感谢陆家的作用。

当时陆淮带去会所抄家的,可能是陆爸手里的兵蛋子,也可能是老陆将军靠余威调动的。反正可以确定,陆淮带人去干什么,长辈们是知道的、允许的。

以国家层面来说,类似于熊孩子烧了自家的破烂后花园。他们稀里糊涂,又不能撒手不管,所以迫于形势扭头回去治理(大家有没有觉得这次官方办公挺效率的?也没有玩大事化小那套。合理猜测和老陆将军有点关系。

不管怎样,这个责任是要陆家背的。

以我不成熟的小眼光来看,老陆将军年纪大,又是为数不多还留在人世的老将军,没人能说什么。陆爸得遭点殃,少不得降职处分什么的,至少也得写十篇八篇检讨,死命检讨,直到上头消气。

说到这里就有意思了,听起来真的很像熊孩子的故事吧?

可是陆淮真的熊吗?

陆爸和老陆真的傻乎乎,宠儿孙到不顾前途吗?

Too young too simple

陆家低调这么多年,手头没出过半个岔子,再不成器的子孙,也比那种惹是生非的混小子来得有本事。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花大代价端黄姚的老窝?

说没有利益相关,纯粹惩恶扬善,我会说你们太单纯。

任何单位都有抱团和派系之争,陆家以老陆将军封顶,分出无数人脉关系枝干,才有了如今难以动摇的地位。但老陆将军今年已经九十六了,不得为后头几代考虑?

简单理解起来,就是老皇帝命不久矣,为保儿孙皇位稳固,亲自下手除杂草。不信你们仔细去研究那份名单,内行人看一眼就知道,里头没几个和陆家有关系的。

付出小小代价,清扫阳光大道,何乐而不为。

综上所述,所有事情都没那么简单,正义也没那么纯粹。

但老祖宗说了,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鉴于带头抄家的是陆淮,以及这事中带着年轻气盛的直爽劲儿,我估摸这个主意他占大头。所以今天顶锅盖说一句,不管你陆淮是野心勃勃的高级猫,还是满腔正义的傻猫,光冲你有胆子玩这么一出,劳资我——

他妈的祝你和林总百年好合!

答完了俺老孙去也!

*

底下评论五分站答主,三分半信半疑,另外两分……

傻逼!

林笙猛地砸了手机,半闭上眼睛。

层层叠叠的窗帘,阻挡住绝大部分刺眼的光芒,唯有极少数钻着缝隙跳进里头来,在地板上形成一个椭圆的光圈。

细碎点点的尘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慢悠悠的在空气中漂浮着,像梦。

视线转移,在瞧见香烟碎屑、酒瓶、被撕扯开的被子、杯壶的碎屑、散发出难闻气味的呕吐物、堆积在一起的发霉食物……

这是噩梦吗?

镜子里的自己满面不健康的潮红,代表着发烧,浑身脏兮兮的,发丝凌乱恍如乞丐。

晕倒八个小时,再爬起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容嘉诚被黄姚咬下水,至今沦陷于警局,警方正在地毯式搜索她的踪迹。

当初容嘉诚怕事成后,林可可跑来找麻烦,特意让她在朋友的空房中暂住。万万料不到,这里便成了她的藏身之处。

眼看着事态朝难以收拾的方向发展,林笙想了又想,想了再想,才终于恍然大悟:她中了激将法。

最最简单又最最致命的激将法而已。

偏偏让她丧失理智,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

怎么会这么蠢?

为什么沉不住气?!

为什么总是输,输得一塌糊涂?!

林笙又气又绝望,说不清是针对谁的。

内心激烈动荡的情绪好似一把可以燃尽世界的火焰,身体四肢却带着无力,胸腔里的心脏极速跳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生生的破开胸膛跳出,而胃部也不可抑制的抽痛起来。

还不如就这么死了!

林笙咬住雪白的下唇,心想:

如果让她处处看人脸色,活得卑贱又肮脏,永远看着憎恨的人活得光鲜亮丽,那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也许变成鬼还会因为这份戾气难以消散,再让那些得意洋洋的家伙死的凄惨!

那就死了吧。

意识混沌起来,面前飘过一张又一张脸庞,最后停留下来的是林晚那张脸。

“你看吧,为什么非要自找死路?”

她微微笑,那双杏仁眼圆圆润润,“实在是你太烦人,我才没办法的,不要怪我呀。”

“滚开!”

林笙已然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她恶狠狠的挥手,试图抓烂她的脸。

“啧啧。”

“林笙,你真的把自己捧的太高了知道吗?在国外好好过日不好吗?非要和我一较高下?你看你现在,好像不能更糟糕了。”

“也不对。”

“还是可以更糟糕的,比如去坐大牢?顾遥还在里头等你,而且像你这样长相不错的女人,在里面应该会很受欢迎?””她笑脸盈盈,眼中好似带着晶光。

这个世界上,林笙最憎恨的就是林晚!

哪怕下一秒咽气,她绝对不会在她面前认输!

“你不要得意!”

她用尽力气大吼着:“你给我等着,我也会复仇的!到时候让你吸毒,让人弄死你玩死你。你给我等着,会有那么一天的,你会哭着喊着求我原谅你!!”

林晚耸耸肩,消失了。

浓重的醉意慢慢褪去,林笙伏在地上,身躯微微发颤。

这件事是容嘉诚经手的。

她想:

那男人窝囊废十足,但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对她有份莫名其妙的痴情。

至今没有招供出她的所在地,之后应该也不会供出她?

发现自己并不会因此入狱,情绪渐渐稳定。林笙又想起监狱里的顾遥,她才是决定她有罪与否的关键。

她得再见她一面!

心思一定,林笙手脚并用地爬到墙壁另一端,捡起手机,拍拍打打好几下,四分五裂的屏幕才缓缓亮起。

幸好。

快速翻起通讯录,她找到一个人的电话。

陈默。

北通警察局局长的独生子。

*

“到了。”

“……”

“清泉湾到了。”

“……”

“喂!”

昏暗的出租车点起园灯,司机转过身,不耐烦地重申:“别睡了,清泉湾到了!”

浑身酒气的客人动了动,半张脸藏在黑帽下。

这人怪得很。

大冬天穿丝绸裙子出门,外套纽扣都不扣,白花花的皮肉东漏一点西漏一块,脚上还踩着拖鞋。偏偏戴个大帽子,只看得到尖尖的、白白的下巴,犹如骷髅披着皮。

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司机连声催促道:“两百六,现金还是支付宝?”

女客人摸摸口袋,哑声道:“支付宝。”

司机麻溜掏出打印好的支付码。

帽沿稍稍抬起,露出一双属于林笙的眼睛。

支付失败。

余额不足。

农行卡余额不足。

工商卡余额不足。

……

所有卡全部扫一遍,竟然没有两百六的剩余。

“好了没有?”

赶着回家的司机没好气地问,撞上她幽幽的目光和死人般的面孔,又失去底气,不由自主地解释:“清泉湾本来就远,平时两百,现在大年关的涨点价,别人都算三百,我算两百六已经很客气了。”

他没有恶意抬价。

所以别拿那种目光来瞪他。

“……”

容嘉诚经常买衣服买首饰,以‘你需要什么我直接帮你买’为理由,几乎将所有需要的东西打点好。原来他不傻,竟然试图把她养成金丝雀?

或许这次也是他的苦肉计?

林笙垂下眼皮。

打开微信,把仅有的五十八块转入银行卡。再把所有银行卡的余额集中到一起,凑够五百块钱。

下车。

清泉湾也是北通的高级小区,共住七八户人家,全部在头顶。通往上头的斜坡路很长,开车上需要十分钟。

林笙拖着高烧不退的病体,走了足足半个小时,额头又沉又疼,恍惚地推开虚掩的门,闻到香酥入骨的饭菜味道。

“来了?”

陈默穿着睡衣,袒露出大片瘦弱的胸膛,加上白皮肤精细五官,整个人不男不女有几分妖气。

“我想见顾遥。”林笙开门见山。

“我以为你更想见容嘉诚?”

他咬着筷子头,“为了你,他可是犯了次人生最大的蠢,把最后的机会和公司都输了。容礼翻车祸的旧账,算是火上添油,成功气得老容放狠话,不管最后警方怎样处理,他必须蹲牢房。这也算是……爱美人不爱江山?”

唱戏似的腔调,陈默自小沉闷,少年期开始变得古里古怪,热爱琢磨鬼神。比如现在,现代化的豪宅一角,烛火幽幽,青面獠牙的玩意儿虎视眈眈,还放着佛经。

他男女不忌,在床上的花样更多更可怕,听说玩死过不少人。因此,尽管他是警局老来子,依旧没人敢和他混在一起玩。

林笙和陈默曾经是邻居,没那么怕他。冷下脸,郑重其事道:“我要见顾遥,越快越好!”

陈默托着手帕抹抹嘴,语出惊人:“她不在监狱里。”

“为什么?!”

“我记得……精神状态出问题,所以出院治疗去了。”

林笙更难以接受地睁大眼,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神经病留在监狱里又不服从管教,缝纫机都踩不来,等于白养废人。有人交钱担保,走关系软硬兼施,为什么不让她出去?社会和平主义,就算是监狱也有人道主义精神的”

她垂下头颅,乌黑的头发制造出大片阴影,隐藏住狠厉的眉眼。

“是林晚?”

“你猜?”

答案离不开林晚和陆淮,否则还有谁,大费周章把神经病弄出来治疗?

以顾遥的性格,能拖下水一个便是一个,恢复神智后,铁定上赶着咬她;即使治不好,大可以找催眠大师,对顾遥进行催眠暗示不是吗?

他们这是打算不择手段,将她置于死地。

零碎纷乱的想法堵塞在心头,最后结论只有一个:完了!

彻底的玩完了!

林笙浑身瘫软的滑坐下去,不敢想象自己锒铛入狱的场景。

陈默则是半侧身趴在椅背上,优哉游哉地欣赏完她的表情变化,忽而带起个艳丽的笑容,“其实我有办法把顾遥弄回来,只要你……”

在她疑虑又盼望的注视下,他慢条斯理地说:“做我的情妇?”

*

夜风从脸上拂过,而后吹动衣角与发丝,令它们在身后翻飞。

林笙刚刚走到半山腰,酸软的双腿打踉跄,整个人像皮球似的连滚数十米,才堪堪挺住。她想爬起来,尝试多次无果,干脆翻了个面在沥青路上躺着。

满脸的灰和尘土,她想自己是又脏又臭的。

我不做情妇。

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她离开了,然后现在不得不承认:她无路可走了。

无论是输给林晚,还是沦为出卖美色的下贱女人,都是身心无法承受的事情。她想着去死,反复地想。脑海中立即描绘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面:

她——林笙——像是一条死鱼一样贴在土地上,双目圆瞪,后脑勺破裂。胳膊摔成几段,眼鼻口耳脑都不住的溢出猩红的血液……源源不断的血液……染红了整个世界……

林晚将会心满意足的俯视着,讥笑她依旧睁着的双眼。想到这里,泪水便不可阻挡的滚滚而下。

她不敢。

这是最好的路,也是唯一的路。

她却……连死都不敢……

林笙捂住因饥饿而阵痛的腹部,蜷缩着身体捶打地面,双腿胡乱蹬着,像是耍泼女人那样在地上扭动,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而绝望的哭叫声。

为什么不去死?

为什么还要难堪的活下去,等着被林晚摁死?

她哭;

像是恨不得把身体所有的水分、血液都通通借此排出。哭到双眼红肿,浑身疼痛,却仍然没有死去。

林笙侧躺着,任由眼泪一滴滴滑落下去,麻木的看着这个漆黑而冰冷的世界。

有什么东西死去了,她能感受得到。

尽管心脏还在不紧不慢的跳动、血液还在来回奔腾、身体温热依旧……但她知道有东西在死去,飞快从体内蒸发出去,就算拼命的伸手去抓去扯,也没用。

因为命运的偏心、因为恶毒的人们,她精神上一部分东西稀里糊涂的死掉了。

死人是没有什么怕的,没有什么不舍得。

林笙平静的想着,又爬起来,搀扶着山体,慢慢地往回走。

再次推开金碧辉煌的门,引来陈默的笑:“改变主意了?”

“我不做情妇,也不要见顾遥了。”

林笙面无表情道:“但今晚我可以留在这里。”

陈默点头:“你要什么?”

“我要林晚的命。”

小小的女人倒是口出狂言,陈默笑眯眯地又摇头:“我宁愿惹十个乔司南,也不想碰一个陆淮。当然,追求刺激也不错,可惜你不值这个价。”

果然。

“你给我人,甩掉身后的跟班就可以。”

林笙缓缓扬起唇,眼里没有丝毫的笑意:“我自己去要她的命。”

陈默意外地挑起眉头,望着她,忽然夸张地捧腹哈哈大笑。他笑呀笑的,拍腿又捶沙发,几欲落泪。

“好。”

他边笑边答应道:“我就喜欢玩这种不要命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