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林晚才吐出一个字,陆淮俩手一推,捏住她肉乎乎的脸,饶有兴致地揉来揉去,很好玩似的。
“干什么又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感觉被当成泥巴揉搓,林晚立即为尊严上手,努力掰他的手指。
“你说。”
陆淮纹丝不动:“我听着。”
林晚保持极其认真严肃的表情:“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什么超贵的东西了?”
“奢侈品?”
“房子?”
没得到回应的林总叹了口气:“你想要什么可以和我说,不用这样……”思索半天措辞,语重心长又含蓄道:“男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不要随便出卖美色和肉体。
林总构思出八百字小作文,准备教小白脸自尊自重自爱,没瞧见他骤然改变的眼神。
陆淮忽然松开手,冷冷懒懒地说了声:“出去。”
林晚:?
只见他干脆利落地拉开门,将反应不及的木头林总推出门去,最后给她的告别词没有多少感情。
“找你的季助理去。”
说完便干脆利落的关上门。
并且咔擦落了锁。
是个狼人。
被丢在外头的林总敲门叫门,得不到丝毫回应。反倒是走廊上的护士齐刷刷停下动作,前台护士犹如长颈鹿般伸长脖子,同步投来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光。
完了。
护士妹妹们又有新素材了。
这医院对外的安保措施做得不错,至今没让半个娱乐记者混进门。偏偏这群深夜值班的小护士过于活泼,眼是千里眼,耳是顺风耳,搜刮尽全医院的奇人秒事,拾掇拾掇反手编成狗血虐恋与惊悚鬼故事。
林晚很不幸成为她们的重要灵感来源之一,无论在走廊边侧所间,老听到自己的各种故事。
为了不让‘女总裁求爱挡刀小情人,却被拒之门外’这种话题出现在护士聊天群中,林晚很自然地收回手,冷冷淡淡地回看她们一眼,若无其事的走掉。
其实内心万分惆怅。
打电话季助理不接,发微信也不回。
想起张助理和季助理似乎是私下有交情的关系,林晚当即将角落里落灰的张助理拉出来,发布重要任务:不计一切代价稳住季助理。
但陆淮又怎么办?
惆怅X10086
瞅一眼被拉黑的微信,林晚很没有骨气的决定买夜宵哄小白脸开心。走出楼房时,她出于惯性抬头望了一眼,发现很大只的陆淮正趴在窗边。
下巴靠在折叠的手臂上,一条胳膊沿着窗垂下来,他的五官和表情被遥远的距离所模糊。但林晚牢牢记得他关门前最后一个眼神。
那种瞬间的冷漠眼神,带着股遭受背叛般的狠戾。仅仅出现在回想之中,依旧拥有露骨的威慑力。
林晚生出股奇怪的直觉,觉得陆淮在窗边等她看她,看她是否真的去找季楠之。假如她去了,他的眼神成真,接下来便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刚才是真的生气了吧?
林晚试图拨打电话,所幸号码还没背拉黑。嘟嘟两声之后,窗户边的陆淮接起来却不说话。
她知道他还在看着她,远远的看着。
“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吗?”林晚问。
“不是。”
林晚不把他赌气的回答当真,又问:“如果我不答应会怎样?”
“怎样呢……”他把声音拖得长长的,“去喜欢乔乔?”
林晚右眼皮连跳三下,“你不是说不喜欢她?”
“谁知道。”
陆淮用很无所谓的语气说,“先试试再说。”
即使知道这家伙故意气她,林晚还是想中气十足大吼一声:辣鸡陆淮臭渣男!!!
她立马挂掉电话。
——
“夜宵房门口,我先回公司了。”
叩击两下门,留下夜宵和交代,林晚飞快躲到楼梯口,钻出一只眼睛时刻留意动向。
陆淮早饭喝了半瓶早餐奶,午饭没吃多少。医生说他早午饭不吃,唯独她打包的晚饭吃得一干二净,似乎没有负面反应。今晚没吃多少,可能是对油腻的海底捞不感兴趣。按理说难以抵御夜宵的诱惑。
但陆淮从来就是个不讲理的家伙。
林晚蹲到双腿发酸,掏出手机一看,整整十五分钟,病房门坚守岗位不动摇,里头毫无动静甚至关了灯?
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边,贴耳依旧听不到声音。
睡着了?
手掌握住门把手,一点一点地转动,这回门没锁上。林晚从漆黑的门缝中看到,左手边第一个病床的被子有些隆起,应该是陆淮睡在床上。
他睡觉的时候不太动,喜欢拉高被子遮盖住大半张脸。林晚掩上门,几步走近床边,只瞧见被窝下延伸出来的几缕发尾。
伸手一碰,果然是湿的。
刚才不依不饶的念叨感冒发烧,现在却顶着湿发躺下去睡。他太高,两条腿必须屈起来,才不至于碰到床位的栏杆。学校寝室大的病床,以他的身形,翻个身即使不滚下去,也会因落空感而惊醒。
林晚忽然有点难过。
陆淮住院这段时间,除了乔司南和另外一个朋友,没有别人来探病。虽说病情不严重,爸妈不在本市不好露面,好歹打个电话关心关心吧?
没有电话。
除了守灵夜那天晚上提起的爷爷,陆淮从未谈及过家人。他像是个流浪的动物,走到哪里就可以呆在哪里,想和谁相处就能和谁相处的好。
既能蹲下来和小朋友玩耍,又能忽悠高中生,住院期间偶尔出去溜达两圈,还能俘获老爷爷老奶奶的赞美与喜爱。但他就像是个没有属性的人,才能融入每个场合与人群,最终又不属于任何群体。
所以他孤零零躺着的时候格外孤独。
你明知道他今年二十九岁,比你高上一颗脑袋,手掌有力脾气不小,好看的皮囊谋生的技艺他都有。但你还是不由自主的心软,想去抱抱他。
林晚也心软了。
她输了,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轻声道:“起来,我帮你吹头发。”
他不动。
林晚又推了推,“我知道你没睡。”
他还是不动。
生气的熊孩子不好哄,林晚抓耳挠腮才道一句:“哎呀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
林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句脱口而出的话语,也许是当时场面气氛太奇怪,也许是她太张皇失措,潜意识装作幽默的样子,意图蒙混过关。
“陆淮我跟你说。”
她在床边坐下来,因为凝望着的不是陆淮的眼睛,而是黑暗之中隐约的轮廓,忐忑的心情大大减少。她缓缓道:“其实我很喜欢你的。”
“喜欢和你说话,找你商量事情,因为你聪明,从不嫌弃我。大部分时候我觉得和你相处很舒服。我不高兴的时候你会带我去买东西吃,你闹脾气的时候我也迁就你,大家都不是完美的人,也愿意接受对方的缺点。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没有负担的相处着。”
“只有很少很少的时候,我又突然觉得……你是个太重要的朋友,重要的不像朋友。”
莫名形成了一种反射性。
想哭的时候觉得陆淮应该现身提供安慰,遇到危险时,脑海第一时间浮现的仍是他。理智硬撑着拨打出报警电话,但她还是想打给他。
仿佛陆淮才是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
“如果你是认真的……”
“让我考虑考虑行吗?”
话落大约三四分钟的时间,陆淮慢慢地从黑暗中坐了起来。他就这样无言地盯着她看,这反应本身就是一种心不甘情不愿的默许。
林晚也抿唇不语,打开灯,从行李箱中找出吹风机。
她刚抬起手,他便将脑袋凑过来,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玩着贪吃蛇,任由她柔软的手指和暖风在发间穿插着,轻轻滑过头皮。
谁都没有说话。
林晚三两下将头发垂干,重新缠绕起吹风机的线。正想着今晚到底是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下,还是克服尴尬继续窝病床时,他忽然靠过来。
将额头靠在她的肩上。
林晚身体一僵,但没有动。
“我对你最好。”
他声音沙哑:“但你对我没那么好。”
只此一句。
林晚鼻子一酸,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突然很难受,比起乔父的利用乔母的推拒以及网友的成千上万条谩骂,这句话杀伤好大好大。
握住吹风机的手很用力,那么用力,以至于手上骨节有些发白。她垂盖下眼睫,遮挡住眼中的起伏,用四平八稳的语气道:“我好像是那种想很多但做的不够的人,所以每天在胡思乱想,越想越害怕。”
怕剧情怕命运,怕冷怕热怕疼怕死,怕浪费原主的记忆、怕搞砸原主的事业。狂热粉的事情发生的那两天,她总觉得附近角落里藏着疯狂的眼睛,甚至是窗台上有一盆准备好的花盆,马路边有一辆准备好的车,随时准时收割破坏剧情者的命。
很怕做个生前没吃饱就死掉的鬼。
更怕陆淮离开。
“我总觉得保持现在的关系最好,你想要钱,我有很多很多钱。我可以给你买很多名牌手表,买车买房。我只有钱,但是这些钱可以包养你好久。”
“如果你要的不止是钱……”
“如果我要的不止是朋友……”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的关系很安稳,突然要换一种模式的话,我怕……”
她酝酿了许久才能接下去:“我们很快会散伙的。”
陆淮伸手勾弄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勾进手心,而后紧紧的握住。他眼神发暗,心里有许多算计,从林晚的言语中分析出紧张不安,分析出他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心情用阴沉稍稍迈向愉悦。
他让了一步:
“给你二十四小时考虑,谈恋爱或直接散伙。”
林晚顿时什么忧伤氛围都没了,不经思索地反驳:“二十四小时是不是太短了?难道不是半个月起步?我是一个正经女总裁,对待感情很认真的!!”
“就二十四小时,多一秒都没有。”
陆淮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这种坏笑是他挖坑前的典型预兆。要是乔司南看见,准要提起四十米长刀。
可惜他不在,可惜他的妹妹没有这份觉悟,只是支着耳朵听陆淮继续说道:“从明天开始,所以今天晚上你还是得照顾我。”
多理直气壮。
多不容置疑。
林晚嘴角抽搐,猛然想起一件事:“从没有人说过我梦游。之前说我半夜梦游挤到你床上来,是不是骗人的?”
“骗你的。”
竟然!
林晚一手扶着下巴,作出名侦探柯南的标准动作,整理着思路继续提问:“巴黎我半夜打电话要你过来也是假的?”
“假的。”
好你个谎话连篇的小白脸。
林晚冷笑:“还有刚才谁说要和乔乔试试?什么话都敢说,我分分钟把你的卡给停了信不信?快道歉认错。”
“对不起我错了。”
“发誓以后都不发脾气。”
陆淮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困了。”
哼。
就知道你没那么老实。
林晚把粘人的男人摁回到床板上,起身刷牙洗脸去。这牙刷着刷着,心头总冒出上当受骗的诡异感。抹一把脸,她认真琢磨着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的问题。
出门只见陆淮拍拍床。
警觉林总后退一大步:“干什么?”
陆淮:“来梦游。”
林晚:……
游你妹!
刚才果然是在装可怜吧?!!!
———
张助理,女,27岁,单身,不抽烟不喝酒,每天晚上坚持做瑜伽敷面膜,雷打不动于十二点准点上床睡觉的强迫症女人,却在今天十一点四十分踏入酒吧。
灯光闪闪烁烁,电音震耳欲聋,浓郁的烟酒味扑面而来。擦肩而过的女孩五官稚气,却画着艳丽浓妆,传紧身针织背心与超短裙。两条嫩生生的小细腿晃来晃去,唇角挂着充满风尘气的笑容,惹得身旁西瓜头满眼惊艳。
啧。
乌烟瘴气。
内心思考着‘投诉酒吧招待未成年’的流程与可行性,穿修身黑西装的张助理气场两米八,与场景格格不入。
突然有人搭上她的肩,“一个人?”
张助理面无表情:“挪手。”
“什么?”
小青年装作没听清的模样,凑到她耳边发出邀请:“一起玩不?”
张助理勾了勾手指,示意皮相不错但吊儿郎当的小青年低下头。而后一把扯住他的耳朵,抵在唇边冷淡地送了一个字,“滚。”
好辣一姐们!
小青年摸了摸耳钻,不但没退缩,反而更来劲地搭上她的腰。用烂了的油腔滑调尚未出口,右手已经被她抓住。
女人那双细腻的手残留着薰衣草护手霜的味道,手指修长、线条流畅,狠狠地攥紧时,力道竟比寻常男人更大上几分。
“疼疼疼疼疼疼疼——”
小青年的手掌几乎被折到手腕上,倒抽着凉气连身求饶:“姐你松松手,别看我长得帅但是我年纪轻轻没女朋友,右手留着有用的啊啊啊。”
张助理赐予他一个眼角。
小年轻巴眨着眼睛:“要不……倒数三二一,我们一起松手行吗姐?”
张助理加重力道。
小年轻顿时疼得五官拧巴,秒收回不安分的左爪,“不数了不数了我错了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姐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话真多。
张助理松开手,继续朝前走去。
周围留意到事情始末的人们纷纷往左右让道。
张助理找了一圈,最后发现季楠之在远离舞池的角落里。日常整齐的头发散落下来,西装外套皱巴巴搁在沙发边,衬衫领带松散,领口与解开一颗纽扣,喉结分明。眉目冷清坐在暧昧灯光下,瞧着像个任人采撷的唐僧肉。
禁欲高冷变潇洒,多半是醉了。
他伸手要拿酒杯,张助理骤然俯下身,指尖牢牢摁住玻璃杯边缘,旋即抬眼与他对视。
“你在干什么?”
再吐出一个称谓词:“学长。”
季楠之的目光散乱:“你怎么来了?”
还认得人。
还能说话。
半醉。
张助理判断完毕,在季楠之对面坐下,当着他的面端起他的酒杯,不紧不慢一饮而尽。手指轻敲着空杯问:“几点落地的?“
“六点十二。”
“因为林总?”
他不语。
酒后还能不吐真言,撑死三分醉。不过张助理不瞎不傻,心中自有答案。
人是一种很难定义的复杂动物。
像是在阳光底下立着的菱形玻璃物体,以不同的角度和距离去看,很可能得到完全相反的结论。
林晚总觉得季楠之很冷淡。
张助理却觉得他对她关注过了头。
从高金挖角学妹,拜托她帮忙照料失忆老板起,这份非比寻常的待遇初现端倪。
第一时间发现定妆照事件,深夜召集公关部讨论应对方案;为娱乐八大姐的事跑到剧组。并且身在国外心系国内,每天了解老板动态,许多叮嘱非要通过她的口来说。
听说狂热粉袭击事件后,以最快速度处理完公事,赶回中国赶往医院。做到这个地步又何必继续否认?
“你喜欢她。”
张助理采用陈述句,季楠之依旧绝口否认。
他单薄的眼皮窄起来,低声道:“是她喜欢我。”
是她先喜欢他的。
季楠之永远记得九月份,古里大道营业申请得到批准的那天。林晚推门走进会议室,开口便是一句:“春夏服装参加准备参加十月份的巴黎时装周,参秀服装修改细节全部返工,各位自觉加班。”
全员懵逼。
连他都事先不知。
“秀后开设巴黎店面,地址和装修风格可以提意见,采用有奖。另外需要在公司内部选拔设计师长期坐镇巴黎,升为设计总监独立带团。有意向的三天内到我办公室详谈,未婚单身优先。”
她拉开椅子坐下,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语速极快道:“这是YUYU首次尝试开拓国外市场,我需要你们研究巴黎市场,针对市场推出限定系列设计带动首批消费。时间定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别迟到。”
散会之后,空旷会议室余下他们二人。
她问他有什么想法。
“步子迈的太大。”
季楠之提出理性的建议:“想法粗糙难以落实。先不提对市场的研究不足,品牌宣传不足。光是从现在开始准备走秀已经时间紧张。加上店面装修、人员培训事项,分店的营业时间至少要推迟到年后。”
“你喜欢把准备完美再开始。”
林晚翻阅着文件夹,“我更坚持人适合面对挑战,潜能会因为脖子边的刀受到激发。”
“风险很大。”
“但我从没失败过。”
她很自信,“还有其他可以阻止我的意见吗?”
季楠之微一偏头,“暂时没有。”
林晚头也不抬地支起手,季楠之在经过她的时候伸手与她击掌,这是老伙伴达成一致的表现。他走到门边,忙着为想一出是一处的老板做好准备工作。
“等等。”
林晚面无表情的问:“季助理你有女朋友么?”
“没有。”
季楠之与她对视片刻,也补充:“暂时不想有。”
林晚作为合作伙伴无可挑剔。野心与实力相匹配,胆大心细严以律己,更重要的是她工作节奏快,拥有过目不忘的技能,仿佛大脑二十四小时运转无需休息。
和她共事很愉快。
但他不喜欢她。
关上门的时候,季楠之也将老板的试探关在门外。他没问为什么她突然告白,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以为凭林晚的性格,被拒绝便不会纠缠。下次见面双方依旧是完美默契的最佳拍档,上阵杀敌所向披靡。
谁知道第二天办公桌上出现一束红艳艳的玫瑰花。
此后三天两头,乱七八糟的礼物全往上摆。女老板似乎完全不懂正常男人需要的是什么,活像是追求女人的男人似的,喜欢送花里胡哨又没有实用性的东西。
然后统统被丢入垃圾桶。
十月初公司聚餐,老板半夜敲响他家房门,郑重严肃道:“我喜欢你。”
说话的态度像是:这个合同你马上给我签掉。
他继续拒绝。
“希望林总别再以私人情绪影响公司进程,别以单方面的情感干扰我的私人生活。请不要再出现在我家门口。”
大概是这样说的吧?
第二天林晚到剧组合作,提出包养陆淮,被当事人拒绝,然后要他帮忙草拟包养合同,要他做方案探讨如何成功包养漫画家。甚至要他每天满城转悠排队给陆淮买下午车,帮忙搬家帮忙买画材。
季楠之安稳不动定力如山。
上班时间不分公私大小,认真完成老板发布的所有任务。私人时间对此从不过问,下班回家,工作号码关机,管你天大的事,他的生活不受打扰。
在这种情况下,林晚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沉默的眼眸中总是藏着很多话。他全看见了,却因为不想惹祸上身,经常当做看不见。
对消失的林晚是这样;
对失忆的林晚还是这样;
他是那种在泥潭边上西装革履站着的人,无论别人如何苦苦哀求,挣扎得多厉害,他不肯动弹,不想弄脏裤脚救人上岸。
他这样冷血。
当然,假如他掉下去,死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他不喜欢给别人增添麻烦,也不喜欢经常被麻烦。有人说过他性格很垃圾。
即使糟糕得像是垃圾,他依旧希望呆在角落。不想被别的垃圾沾到,也不想被拯救,他要独自静静的腐烂。
所以是林晚先喜欢他的。
被表面所迷惑,对这样的他说出喜欢。
“喜欢就告白。”
张助理淡淡道:“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他顽固地重复:“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学长,你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失败,都是因为你的逃避。”张助理往酒杯里倒酒,橙色的液体摇晃着,反射出光芒。
“没能走上秀场的毕业设计也好。”
“赢不过的新人也好。”
“还有转行逃跑。”
“感情也是一样。”
她站起身,眨也不眨地缓缓转动手腕,将酒水倒在他头上,“我看着你逃避一次两次,从国外逃到国内,从设计逃到助理。你有没有发现,你想要逃,却始终停留在附近舍不得离开?我没兴趣再看第三次,犯重复的错误太没意义。”
冰凉酒水打湿头发,从缝隙中滑入脖颈,拉扯住季楠之岌岌可危的意识。他无言以对。
季楠之知道他不喜欢陆淮,不喜欢陆淮和林晚站在一起。至于他究竟喜不喜欢林晚,喜欢的又是哪个林晚,连他自己都不敢深想。
但无论如何——
“她不喜欢我。”
“那就被拒绝。”
季楠之顿了顿,“你喜欢我?”
张助理笑了,如蛇一般的冷艳孤傲。
“你醉了。”
她递上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