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柏肖的话之后,季央愣住了。
半晌过后,她才轻轻地哦了一声。
她应该感激涕零地告诉柏肖,很感动他离开这么久,回来还是想睡她吗?
还是要劝戒柏肖,女人的身体都一样,不值得为她这样的人惦记这么久。
“你不值得为了这样的人惦记这么久。”她低着头,声音很轻很轻,整个人看上去都跟要飘走了似的,看样子是被他的话打击得不轻。
柏肖腾的一声站起身,浑身肆虐着马上要压制不住的暴虐气息。
他没有再看季央一眼,大步离开,风衣轻扫过季央的胳膊,略过一小阵风。
柏肖就这样走了,连饭钱都没有开。
季央很难过,特别是在看到账单时更加难过了。
她这样算是混过去了吧,那到底柏肖临走时是高兴还是怎样呢?
应该是高兴得说不出话吧,所以才会不打一声招呼就走。
高兴她有自知之明,不以她这蒲柳之姿去侍奉他。
她也真的付出良多呢,把自己都给贬低到尘埃里了。
唉,做过的孽都是要还的。
季央有些难过,又找不到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问系统,系统也不清不楚,说:“我也不知道柏肖怎么想的啊,不如静观其变吧。”
说得好听是静观其变,说得不好听的躺着等死。
***
这几天季央过得不快乐,心上像悬着一块石头似的。
终于在几天后的夜里,这块石头落地了。
在她躺在床上愉快地进行着睡前玩手机环节时,柏肖忽然打过电话。
其实季央没有记下柏肖电话,但看到这串数字有些眼熟。
接通电话,那头是一片喧嚣,混杂着不甚明了的音乐声。
她喂了一声,没人说话,竟然也没有想着挂断,仿佛是知道电话那头有人的。
“季央。”有男声传来,声音不太利索,但足够熟悉。
“柏肖?”
“季央,我头晕。”他语气听上去竟然像在撒娇,就仿佛她曾经的伤害和他们之间这几年的疏离从不存在。
柏肖有些不对,联想到这个声音,季央问:“你喝醉了吗?”
“我喝醉了。”他说,就这么乖巧的回答,跟个孩子似的。
季央有点想笑:“那你叫你助理接你回家呀。”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柏肖有助理,这不是霸总的标配吗?
“没有别人,我只有你。”他说,听上去竟然有些难过。
“季央,你到底有没有心。”他低低地问,却好像并不需要她的答案。
“季央,你没有心。”
季央反驳:“不,我有。”
它现在还在她胸腔里可爱的跳动呢。
“季央,我喝醉了,我头疼。”柏肖说,声音低低的有些迷茫,像个迷路的小孩。
季央问:“你在哪里?”
柏肖乖乖地报了一个酒吧名。
“等我,我马上来。”
柏肖却没有挂断电话。
“你怎么不挂?”季央问,她开着免提,正准备换下睡衣。
“挂了你就会不见了。”
季央心里一酸,好吧好吧,她也下不了这个手去挂电话。
打车过去的路上,季央便一直打着电话。
柏肖时不时会叫她的名字,仿佛在确定她在不在。
她不厌其烦地回答,“我在。”
柏肖也不说其他的话,只听得见电话那头的吵闹的背景声和柏肖的呼吸。
到了酒吧之后,季央一眼就看到了柏肖。
他是属于那种丢进人群中也一眼可以看见的人。
一个人坐在角落边上,自顾自地喝酒。
有穿着短袖热裤的女人往他身边走去,不知柏肖说了什么,不过几秒,女人便灰溜溜地走开。
季央还穿着一件薄外套,和酒吧里的人群格格不入。
她直奔柏肖而去。
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放着好几个空酒瓶,她站在他面前,挡住一点昏暗的光线。
柏肖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身上的气息也柔和了一些。
他反应了一小下,然后朝她笑,笑容干净:“你来了。”
似乎他已经等了她许久。
季央嗯了一声:“我带你回家。”
他摇了摇头:“我不回去。”
原来他喝醉也不像这样啊,原来安安静静的,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哪会拒绝她说的话。
但他现在就跟个小孩差不多,季央坐在他身边,压低声音恐吓他:“这儿不安全,待会会有人贩子把你卖了。”
柏肖噗嗤一声笑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季央心想,我看你现在的样子顶多五岁。
“回去吧,柏肖,你不是打电话让我接你回家吗?”
“你会吗?”他斜眼看她,眼角的弧度开得特别优美,像狐狸精似的。
季央说:“当然啦,你看我都来了。”
他低下头:“你不会,你不会了,你没有心。”
季央恼了,摸着自己的胸口:“我有心,没有就不会来接你了。”
“好了,别装小孩了,跟我回去。”她拉起他的胳膊。
本以为会花费好大的力气,但却是轻而易举就把柏肖拉了起来。
嘿,他就是装的。
季央叫了一个滴滴,准备出酒吧却被服务员拦下。
“您好,您喝的酒还没付款。”
季央十分郁闷地付了钱,真是绝了。
柏肖你可是一个总裁,怎么能让她付钱。
季央准备让滴滴师傅把柏肖送回原来在科大旁边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柏肖不是说他把那买下来了吗?
但是准备把柏肖扶上车离开时,柏肖却死死拉住她的手。
“别走。”
季央使劲扒开他的手:“你放开我啊,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柏肖没有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
滴滴师傅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还走不走啊?”
“走走走,现在就走。”
她郁闷地也跟着上了车。
一到车上,柏肖就变得很听话了,不吵也不闹,只是一直紧紧握住她的手。
季央今晚注定是回不了家了,柏肖仿佛把她当作了什么宝贝,一直死死逮着,不肯放松分毫。
自从毕业之后,季央就搬离了这。
她以为再次回来,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房子。
毕竟在她之后,房东肯定还要把房子租出去。
但真当来到这之后,却惊讶了。
这样的摆放和她那时住在这是相差无几,只是仔细观察,可以看见,很多东西是新购置的,只是这些新购置的东西和那些老物一模一样。
季央心里有些复杂,想也知道。
这样布置出于柏肖手的可能性比较大,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当她回忆起往事,不可否认,他们相处时有过愉快的时光。
但是当这样的愉快和替身挂钩时,便都成了残忍。
柏肖为什么要这样自我折磨。
还是,他为了折磨她?
季央另辟蹊径地想着,柏肖想利用她的愧疚来折磨她?
难道在柏肖心中她是一个如此有良心的人吗?
季央不清楚柏肖的想法。
而当事人正靠着她手臂,睡得正好。
季央想离开,他却好像有感知一般,她一动,他就握得更紧。
算了,她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呢。
两人躺在床上,身体挨得如此近,却是同床异梦。
***
脖子有些酸痛,胳膊也有点酸,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季央迷蒙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环境。
这是她大学三年住过的地方,但现在离大学毕业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脑海中迟迟回忆起昨晚的画面。
等等等等。
如果她没记错的吧,现在这应该是柏肖的家了,而昨晚她睡着之后,柏肖就躺在她身边。
眼珠子往旁边瞟了瞟,还好还好,柏肖不在。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她要如何在不惊动柏肖的情况下出去?
季央鸵鸟心态想逃避。
那种尴尬的画面,她只要想想,都觉得浑身难受。
但是现实不以人的意志转移,她不动,门却打开了。
季央下意识闭上眼。
门口传来熟悉的男声:“你还准备睡多久?”
季央闭着眼睛装死。
“别装了,你不是早就醒了?”
季央下意识反驳:“我没有,我刚醒。”
柏肖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季央脸腾的全红了。
他又关上了门。
季央捂住自己滚烫的脸,哀嚎了一声。
妈耶,更尴尬了。
她磨磨蹭蹭地爬下床,偷偷摸摸打开门,溜进浴室,做了简单洗漱。
然后等心情平静下来,面无表情推开门,准备向柏肖告辞。
“吃了饭再走吧。”柏肖说。
他正站在厨房,腰间一条格子围腰。
熟悉的米饭香,像极了大学时候,他们关系还很好,柏肖那时每天都做饭给她吃。
说来也可怜,自从柏肖走后,季央就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饭菜了。
所以,明知现在最好的选择是离开,但在美食的诱惑下,她可耻地犹豫了,然后留下来了。
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等着柏肖把饭做好。
一切和以前没有两样,柏肖把稀饭端上来。
白色的粥,乍然看上去和店里卖的没有什么区别,但只有吃进嘴里才知道,什么叫做刚刚好,这才是米饭应该有的味道。
相比于以前的清粥,柏肖这次还炒了一个土豆丝,和稀饭刚刚好。
季央也没客气。
多年不见,柏肖的手艺没有丝毫变化。
季央吃了两碗,然后矜持地放下碗筷。
经过这顿饭,仿佛两人以前的不愉快都消失了,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谢谢。”季央说。
“不客气。”柏肖答。
啊,季央感觉空气中的因子都变成了甜的。
她想向柏肖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便问道:“你母亲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柏肖顿了两秒,然后答:“她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