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不是很能打吗？站起来啊。”
“这条狗居然敢还手，哥，揍死他！”
有人小声地说：“咱们别弄成人命了。”
男生大笑道：“弄出了又怎么样，弄死了他爸还得感谢我们。”
而被他们拳打脚踢的男生蜷缩着躺在地上，身形瘦削，校服已经被撕烂了一块，裸.露的皮肤上青紫一片。
他手紧紧抱着头，看不清脸。地板上有着点点斑驳的血迹。
“哥，我们得给他一点教训，不然这狗崽子还以为我们好惹。”
“是啊，哥，昨天我们可是被他打伤了好几个兄弟。”
被称作哥的男生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染着一头黄发，手里拿着一根木棒。
听周围小弟这么说，他有些下不来台，说：“那就废这小子一条腿！”
周围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
而躺在地上的少年，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他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紧紧握成拳。
不良少年笑嘻嘻地朝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年逼近。
“喂，你们挡着我的路了。”
忽然，一个女声传来，仿佛山涧溪水击石的清泠，在这样的场景下十分引人注目。
为首的少年手一顿，侧头看去。
走廊边上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头发柔顺地垂落在肩上。
肌肤雪白，脸颊上却有着轻微的红晕，眼睛清凌凌的，五官精雕细琢，眼神十分高冷。
一群不良少年纷纷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少女正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近。
为首的打人男生居然有些手足无措，准备笑嘻嘻地问，声音中却有些紧张：“季大校花来这干什么呢？”
季央眉头微蹙：“你们挡着我路了。”
和她说话都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声音好听，语气不急不缓，宛如徐徐而过的风。
打人的男生都不由自主地放软了自己的声音，侧身让过。
季央走到转弯处，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少年：“你挡着我路了。”
为首的男生赶紧踢了一脚少年：“还不快滚。”
蜷缩在地上的少年飞快爬起，一瘸一拐地离开。他迅速地回头看了季央一样，目光深深，仿佛要把她刻在眼中。
“谢谢。”季央轻飘飘地扔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从始至终，季央就说了四句话，其中还有三句是一样的。
但这并不妨碍，打人的男生看着她的背影，沉迷得如痴如醉。
为首的男生说：“季央长得可真他妈的好看！”
“哥，你不把她弄到手尝尝鲜？”
男生啪地一声往他头上扇了一巴掌：“说什么浑话！”
那可是季央，谁敢碰？
南市一中公认的校花，并且还是有史以来最漂亮的。
身上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跟仙女差不多了。
更何况季央的家庭还是南市数一数二的，要让他给碰了，季家还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这样的季央，在学校简直是只能远观不敢亵玩的存在。
仙女一般存在的季央在男生看不到的转弯处，默默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胸口。
贼他妈刺激了。
季央的心还在狂跳，白皙纤细的小腿都在打颤。
那么多人啊，还在打架。
尽管她骨子里已经是成年人了，但看到这一幕，还是难免害怕。
果然不是现实世界，不然像这种敢光明正大在学校里打架的不良少年早被开除了。
可怜她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高冷脸，心里却怂的一逼。
这时她才有心思好好整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季央在心里喊了好几声系统，没有得到应答。
她想起刚才系统说的话，我先去休息啦，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哦，但我不一定会出现。
垃圾系统！
季央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空，现实世界中的她应该是死了，在即将失去意识前一秒，她听见一个小孩般的声音。
“季央，恭喜你被白月光系统选中啦，通关之后将有重获新生奖励哦，请问你愿意参加我们系统为你准备的任务吗？”
“我愿意。”
然后她就到了这，脑袋里多出了一段记忆。
十年后，南市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凶杀案，多名被害人离奇死亡，他们都在南市一中读过书，读书的时候是学校的小混混。
这场案件持续好几年，但对凶手的追击却没有丝毫进展，一度成为国内十大悬案之一。
十五年后，国内发生了一场巨大的金融危机，而罪魁祸首是当时国内某著名金融企业的年轻总裁。
无人知晓他为什么要耗费自己所有的金钱制造一场世界性的危机，后来记者调查时发现，这人在年少时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磨难。
周围人的欺压，父母的虐待让他对这个社会具有强烈的报复心。
后来，调查发现，当年的南市凶杀案凶手和制造金融危机的余燃是同一人。
种种证据表明，是余燃故意暴露让他们知晓真相的。
众人心情十分复杂。
对于余燃的追捕进行了十几年，也一直没能找到他人。
有人猜测他偷渡到国外了，有人猜测他是被国家关起来做某些研究了，毕竟这样反侦察能力一流又聪明到极致的人世间难得一见。
但季央从系统给的资料得知，余燃自杀了。
看完资料后的季央有点怂，她觉得凭自己是搞不定这样一个大佬的。
她还十分担心大佬一个不开心就会把自己给搞死。
但系统语气坚定地告诉她，你能做到。并且给了她一面镜子。
在看到镜子里的人后，季央忽然就有了勇气。
颜狗颜狗，看到盛世美颜就变成了舔狗。
季央觉得，没有人会不爱这她这张脸的。
就在她沉醉于镜子里虚拟的自己时，系统发来温馨提示。
“亲，十分钟后，余燃将会经历人生中的一大挫折，被打断腿。”
季央：！！！
“建议您英雄救美哦，很大概率提高任务对象好感度。”
季央：“在哪，我马上去！”
“亲，系统暂时下线，需要帮助时，您可以呼叫我哦，003号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季央：？？？
艹！
她慌慌张张在学校里找人，终于在最后一刻拯救了马上就要被打断腿的未来大佬。
心乱得怦怦直跳，她刚才太紧张，甚至连大佬的脸都没见到。
季央捂住自己胸口，站了好一会，等到心情平静下来。
她又恢复了那张面无表情的高冷脸，朝教室走去。
季央今年十六岁，在南市一中读高一。
一班是全年级最好的班，在里面读书的学生，要么是成绩特别好的，要么是家里特别有钱的。
刚好，季央两样都占了。
她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都安静了一秒。
大家都觉得，喧闹是对小仙女的不尊重。
季央在班上没有朋友，她性格清冷，也不爱和别人说话。
但这并不是大家都讨厌她，相反，季央在班上人气非常高，大家对季央的感情类似于一种崇拜。
人都愿意和自己差不多的人交朋友，相差太大了，会有压力的。
季央的同桌是一班的班长，上课铃声刚打响，老师便进来了。
班长向老师汇报着这节课是否有人迟到。
当听到熟悉的名字时，老师眉头一皱：“余燃怎么又没来？”
“算了，上课。”
季央小心翼翼地侧过头，装过不经意般往后看了一眼。
教室放垃圾桶的角落里，空着一个位置。
那是余燃的位置，他没有来上课。
季央想起刚才少年一瘸一拐离开的瘦削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
余燃回了家，逼仄矮小的屋子里，不甚明亮的灯晃悠悠的。
家里空无一人，他走进自己的房间，从床下拉出一个小箱子。
里面装着些便宜的外伤药，他熟练地给自己上着药。
酒精喷在伤口上传来细密如针扎的疼痛，他却仿佛没有知觉。
余燃简单收拾了一下，把校服换下，穿了一件灰扑扑的工装就出门了。
外面天气不热，包工头看见余燃来了说道：“怎么来这么晚？不想干了？”
余燃低着头。
包工头挥了挥手：“赶紧去干活。”
余燃是工地上的临时工，张哥要是差人手就会通知他来。
余燃拿的身份证是他爸的，张哥看余燃力气大，要的工钱又少，就心动了。
反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余燃就是死了也没人替他收尸，来自己这干活，死了好歹有一床烂席子裹尸。
工地上差人的时候不多，一个月也就那么几次，余燃靠这几次就能挣齐一个月生活费。
结账的时候，张哥给了他一百块，脸上洋溢着笑，拍了拍余燃的肩膀：“好好干。”
余燃接过钱，道了声谢。
他转过身差点倒下，喉咙口涌起一阵腥甜。
他喉结微动，闷哼了一声，手里紧紧攥着钱，一步一步朝家走去。
天边像是谁泼了墨，渐渐把云晕染成暗色，雷声渐起。
余燃推开了家门，他的房间门敞开着。
他面色一凛——
他的房间像被龙卷风席卷过，那个酒鬼父亲手里紧紧攥着他挣的钱，面目狰狞地看着他。
“小崽子，居然敢偷我的钱！”余庆东扬起手就想打人。
余燃抓住他的手，眼神很冷：“那是我自己挣的钱。”
余庆东没想到这个小崽子居然敢反驳他，眼睛瞪得老大：“你是老子的种，你挣的钱就是老子的。”
余燃手中力道不减：“还给我。”
“老子看你是欠收拾！”余庆东使劲一推。
余燃往后退了一步，手撑在桌子上，刚好碰到一个啤酒瓶。
余庆东已经朝他挥拳过来，长期以来的欺压，余庆东把眼前这个儿子当作了出气筒，还以为他是稚子，毫无还击之力。
余燃手一挡，余庆东没打到人恼羞成怒。
余燃已经抓住啤酒瓶高举着准备反击。
忽然，他动作一顿。
余庆东一看自己这个儿子居然敢反抗，更生气了。
一脚踹在他肚子上，余燃手一松，整个人扑倒在地。
上午被人打过的地方又一次遭到重击，余燃趴在地上久久难以爬起。
余庆东一边用脚踢，一边谩骂。
最后眼睛一亮，看到余燃口袋里的一百块，弯下腰捡起。
又狠狠踢了他一脚：“居然敢背着老子存钱。”
不过现在不是打人的好时机，趁着手中有钱，余庆东就想去喝几杯。
走之前余庆东还不忘把这个白眼狼拉出门去，居然敢背着他存钱，就不要住他家里了。
外面已经开始洒下雨滴，余庆东哼着小曲走了。
一大滴一大滴往下砸，余燃抹了一把脸。
撑起身子，从窗户里爬进屋。
下雨了，不能淋雨，会生病了。
生病了就不能去学校了，老师不允许有携带传染性病毒的学生进入教室，担心会传染到那一群天之骄子身上。
余燃换下衣服，躺在床上，外面雨声密集。
他脑袋里忽然出现一个身影。
他知道她的名字，季央。
刚才举起啤酒瓶的时候，脑海中也忽然出现这个身影。
那条白裙子如果沾染了啤酒，就会不干净了吧。
于是手中动作，也不知为何就停下了。
肚子上的疼痛绵绵不绝，他强逼着自己睡去。
有了那些钱，余庆东这一晚应该都不会回来了，他是安全的了。
脑海中浮现出那条白裙子，她站在他身旁，白色的裙摆飘扬，他闻到一阵类似于雨后清晨的味道。
季央啊。
他们一个是天上月，一个是人间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