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最后一天的前一天晚上,井珩带着珠珠在家把行李收拾了一下。他只用了一个大箱子,把自己和珠珠要带衣服各种东西都装在了一起。去也就是不几天的事,所以带的东西不算多。
收拾好行李后,晚上安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在闹铃声里起床,起得比较早,因为行程已定。早饭是没在家吃的,现做还要收拾太浪费时间,直接开车出去早餐铺子里吃了。
吃完早餐继续开车去机场,走到半路的时候,尤阿姨突然想起来什么,问井珩:“对了,珠珠没有身份证啊,好像是不能买票的吧?她能上飞机吗?我只坐过火车,火车好像也是实名呀。”
对于这个问题,井珩没能回答。
珠珠坐在副驾上,回头看她一眼,轻松地说:“我能呀。”
尤阿姨心想她怎么能啊,人、身份证和票证不统一,应该不能的。但这话还没再说出口,她就眼睁睁看着珠珠在副驾上直接消失了。
她没太看过珠珠变来变去,还是很震惊的,微微睁大眼睛开口问:“去哪里了?”
珠珠看尤阿姨这一惊一乍的样子,满意地笑起来,银铃铛般的笑声从井珩的手腕上散到整个车厢里,她说:“我在这里呀,井珩的手表这里,你看我,我变小了……”
尤阿姨循着声音看过去,果然看到井珩的手腕上多了个手串,黑色的绳圈,上面挂着一个淡紫色的小河蚌。迷你型的小河蚌,可爱得不得了,一看就是珠珠本珠。
尤阿姨看小河蚌实在可爱,不自觉笑了一下。平时也是这样,她和珠珠在一起就能心情好点。现在再见着这么个神奇又萌得人心痒痒的瞬间,心情更是明朗了。
心里的阴霾散开不少,她满脸都洋溢着温和的笑容,盯着珠珠说:“珠珠真是太棒了!”
这种神奇又离谱的事情,以前那是只能在电视里看到,一直以为都是人类凭空编造的。现在看着珠珠,想来有些东西能从古到今流传下来,大约也真不是凭空来的。
而珠珠变成手串后就没再变成人形,一直乖乖呆在井珩的手腕上。在车上的时候她还和井珩、尤阿姨说点话,等下了车,周围有了其他人,便一句话都没再说。
她安静趴在井珩的手腕上,被他带着进机场,过安检,再登机。跟着飞机飞上天,她看到窗外的蓝天白云,云朵一团团堆在一起,像仙境一样,兴奋得在井珩的手腕来回跳。
然后来回跳也是不满足的,她跳了一会便直接把井珩的手拉了起来,拉着他的手往窗边去,自己整个小蚌身都趴在玻璃上。盯着外面外面的蓝天白云,几乎要忍不住“哇”出来。
被迫抬手到窗边的井珩看着她,只能:“……”
为了不让珠珠自己费力,井珩没要她一直拉着自己的胳膊吊着,而是主动举起来放在窗边,让珠珠可以趴在窗户上看个够。这样举了一个多小时,下飞机的时候胳膊已经酸得不行了。
尤阿姨家离梦城算是很远的,飞机飞了一个多小时,下飞机从机场出发再往她家里去,根据导航计算,开车的话还要两个多小时,因为她家所在市没有机场,而且她家也不在市区。
出航站楼后,井珩没有直接就找车去尤阿姨家,而是先打车去了机场所在地的市里。到市里找店铺先租个车,然后再自己开车去吃午饭。
租到车以后,珠珠才在车上变回人形。
午饭三个人随便在市区找了个地方吃了点东西,吃完后稍微休息了一下,井珩便开着车出发,按导航往尤阿姨家的小镇上去了。尤阿姨家还在村里,但井珩得先到镇上找地方住。
珠珠因为坐了飞机,趴在窗户上看了一路的蓝天白云,吃完午饭到现在还在兴奋着,坐在副驾上叽叽喳喳,跟井珩和尤阿姨形容自己看到的东西有多漂亮。
其实尤阿姨也是第一次坐飞机,她也坐在窗口的位置看了一路,心里的感受和珠珠大概差不多,但她没有这么活泼,不会像珠珠这样表达。
珠珠说尽兴也就不说了,坐在副驾上安静了会,不知道怎么又想起小雨来了,突然回头问尤阿姨:“阿姨你回家,小雨怎么没回呀?对了,她连过年,都没找你啊。”
一提到萧雨芹,尤阿姨心情立马就转阴,心底凉凉的呼吸也难受。平时和珠珠一起,被珠珠感染着,会好受一点点。她牵强笑一下,对珠珠说:“小雨去过她喜欢的生活了。”
珠珠不懂,“她喜欢的生活是什么样啊?”
尤阿姨用最轻松的语气说最心酸的话,“就是没有我拖后腿的生活啊,找了有钱的男朋友,出国了,穿了漂亮的衣服,背了洋气的包包,拍了漂亮的照片,越来越美了。”
珠珠对于表达不算简单的话,不是很能理解透,因为又要判断语气又要判断内容。她想一下,没关注小雨变漂亮,也不知道关注得对不对,问了句:“她找了有钱的男朋友,就不要你了吗?”
大概差不多吧,萧雨芹自从出国后,感觉过得挺好的。因为没有把尤阿姨的微信删除或者拉黑,她发的朋友圈动态尤阿姨都能看到。只是,基本不联系而已。
之前因为退学的事,尤阿姨那时候还每天坚持给她发信息,又是安慰又是劝,也到学校通过她的同学找到了她,但见了面却闹得相当难看。
而闹得难看这件事,其实主要是尤阿姨自己难看,因为萧雨芹根本不拿她当回事,不尊重她这个当妈妈的也就算了,还践踏她的关心,让她别多管闲事,最后执意把学退了。
彻底明白了萧雨芹想要什么,有多厌恨她这个妈妈,尤阿姨现在也自觉了,压住所有的心思和情绪,连微信信息也不再给萧雨芹发。她自己觉得是关心,到萧雨芹那里只是讨嫌罢了。
尤阿姨深深吸口气,情绪虽然还不高,心态却稳了许多,对珠珠说:“对,不要我了。”
珠珠觉得被最亲的人抛弃太惨了,如果是井珩不要她了的话,她一定会难过死的,得天天哭,把他家都给哭淹了。她把目光转回去,看向在开车的井珩,脸上没了轻松欢快的表情。
井珩也看她一眼,用眼神安抚她的情绪。
关于尤阿姨和她女儿的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也没说。安慰人的话他不会,而且他一个局外人,说萧雨芹不好不合适,让尤阿姨放宽心,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尤阿姨也知道这话没什么好说的,她自己默默消化就行了。她认了自己这命格,已经快有点麻木了,所以立马又找了别的话题,把车厢里微沉的气氛打散。
珠珠是最容易被别人情绪牵着走的,上一秒还因为一件事有点木木的,下一秒便又能因为另外一件事立马开心起来。只要有人带气氛和情绪,她能快速阴转晴,晴转多云,多云转暴雨。
井珩一直专心开车,走一段很长的高速,下高速后不进县城,从外围的路再往乡下去,一直开到尤阿姨家所在地的镇子上,兜圈把派出所的位置看了一下,然后再去找酒店。
小镇上没什么设施环境一流的酒店,最好的就是快捷酒店。让尤阿姨和珠珠等在车上,井珩自己先进去开了个房间。尤阿姨是要回家的,不用开房,而珠珠没有身份证,不能跟进去。
井珩开好房间后上楼放下行李,没在楼上多呆,就下来到车上找了尤阿姨和珠珠。这赶了一天的路,现在已经差不多是傍晚时分,干不了别的,赶紧安置好要休息休息。
井珩开车把尤阿姨送回家,送到她家村子的村头路口停下,没再往里去。
尤阿姨下车前把家里的户口本给了井珩,对他说:“先生,户口本就给你吧,今天假期结束,明天他们就上班了。我就不跟着去了,免得巧不巧地碰个认识的人,啰里啰唆的。”
井珩接下户口本,对她说了句:“谢谢您。”
尤阿姨下车走后,井珩就开着车带珠珠又回到了镇子上。到了镇子上,随便找了家环境不错的小餐馆吃了点东西,然后带她去酒店休息。
珠珠虽然没开车没拿行李,但她向来娇里娇气的,这会儿也很累了。到酒店洗了澡,穿上干净的睡衣,扑到床上往枕头里一扎,两分钟就睡着了。
井珩还不是立马就能睡得着,把她抱好睡正,盖好被子,自己又拿出电脑来忙了会。忙到实在眼皮重起来,才合起电脑放到床头柜上,关了灯睡觉。
井珩这趟出门的打算是,先带珠珠去派出所把身份证办了,这事花不了多少时间,快的话十来分钟就搞定了。剩下还有点时间,就在这个小镇上逛一逛玩一玩,就当假期旅行了。
珠珠对城市和农村也没太大概念,让她多了解了解也是好的。而且农村环境好空气好,有大片的农田庄稼,视野开阔,还能看到不少家禽,不比去景区差。
然而计划和设想都很美好,井珩甚至想到了带着珠珠走在田埂上看庄稼的场景,绿油油像油彩抹出来的庄稼,还有他们一高一矮的身影。结果现实很蛋疼,第二天早上一起来井珩就不行了。
按症状来说不是大问题,应该是水土不服引起了身体不舒服,肠胃受损,并开始胃痛。他上午是忍着不适和疼痛出门的,出去买了药吃,然后带珠珠去派出所。
身份证办理需要一段时间,填好所有必要资料,录了指纹拍好照片交了钱以后,要回家先等着。等身份证办出来,会通过邮递的方式寄到家里。
填资料、录指纹和拍照片这整个过程不需要多久,珠珠和井珩从派出所出来到车上,时间还早。但井珩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没办法再硬撑着带珠珠出去玩。
他直接开车带珠珠回酒店,打算在酒店休息休息,等身体好点了再带珠珠出去玩。珠珠也很懂事,看他身体不舒服,都吃药了,根本也不要出去玩,而是直接把他按在床上让他休息。
把井珩按着靠在床头上,倒杯热水给他,不让他乱忙乱动,珠珠自己也爬床上去,挨在他旁边看电视。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还记得关心他,时不时问一句:“好点了吗?”
井珩看她这模样,自然笑着说:“在变好。”
珠珠听他说在变好就踏实了,继续转头看电视。安安静静地看一会,突然又听到井珩轻哼了一声,她便连忙又转过头来看他,微微紧张问:“又疼了吗?”
胃确实还在疼,井珩没撒谎,冲她点点头,“还有点。”
珠珠挺担心他的,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生病身上疼。她上回生过一次病了,知道生病很痛苦,所以现在知道心疼井珩。
她看着井珩想了一下,在想用什么办法能让他好受点。想了一会,她突然想到了,于是眼睛微亮起来,认真地看着井珩问:“要试试吗?”
井珩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眼皮微微无力,声音也微虚,问她:“什么?”
珠珠叠腿坐在他旁边,盯着他说:“止痛呀。”
井珩还是没太听懂,然后珠珠直接用实际行动让他懂了。她说完话以后,没再给井珩说话的机会,跪起身,凑脸过去,直接就把嘴唇压到了他的嘴唇上。
在珠珠嘴唇压上来的那一刻,井珩的呼吸瞬间就闭紧了,心跳也险些骤停,断了一下才接上,然后便变得无比剧烈。珠珠闭着眼睛亲他,贴在他嘴唇上好一会都没动。
亲了大约有十几秒,珠珠才睁开眼收回头,看着他又问:“有用吗?”
井珩想起来了,是那次看电视里看到的,如萍用这个方法给杜飞止痛,她当时问了有没有用,说要找人试试。很好,现在就试在他身上了,而且试得那么认真。
而珠珠看井珩盯着自己发呆,不知道什么情况,便又问了句:“没有用吗?”
实践证明,确实是有用的,他现在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身体不舒服了,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做很多事,力气用不完。他仍然盯着珠珠,心跳很急,回答她:“有用。”
珠珠这就满意了,“那电视剧不是骗人的。”
井珩只觉得自己太难了,他看着珠珠一脸满意地再坐回去坐好,挨着他胳膊又开始看电视,完全没有其他感觉,也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感觉,自己只能默默深呼吸。
他能怎么办?犯法吗?
他没再看珠珠了,而是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对面墙上的电视。目光没有焦距,心里全是躁动,被珠珠挨着的胳膊上,全是一片烫热,惹得他一身火。
这样“看”了一会电视,他暗自酝酿,然后又轻轻哼了一声。
珠珠一听他哼就紧张,跪起身子转过头来看他,认真地问:“又疼了吗?”
井珩定住自己的目光,不让它忽闪出卖自己,虚虚出声:“嗯。”
珠珠那表情可操心了,心想怎么还不好呢,于是又把脸凑过去,再次果断地亲在井珩的嘴唇上。这回亲的时间更长了点,因为一个姿势不舒服,她还动了动。
亲完了缩回身子,珠珠还是目光纯净地看着他问:“好了吗?”
井珩屏着气冲她点头,“好多了。”
然而一会后,他又轻轻哼了声。
珠珠便又操心地问:“又疼了吗?”
为人师表的井老师表示——对的,又疼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了这还,大概还要疼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