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教授虽然说得语气恳切又态度分明,但还是想了一下井珩会问出那句话的原因。当然不会和其他的有关,只能和他近来经历的几次鬼压床有关。
王老教授又推一下眼镜,声音下意识压低,“井老师,你不会是在怀疑,每次晚上压在你身上的,真的是一只……”妖精?鬼?精灵?
井珩放轻松地笑一下,自顾摇头,又抬手捏一下眉心,“别理我,我最近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脑子也跟着有点糊涂。”
王老教授却没松这口气,继续语重心长道:“那我还是要劝你,你也别嫌我烦,你啊,赶紧得找个女朋友,或者请个假出去旅旅游散散心,别一心只有研究啊项目啊实验哪,生活太单一了,怎么能不出问题?有了女朋友,生活也会更丰富,心情也好,你说是不是?”
井珩还是笑,“尽力。”
他对找另一半这种事不热衷,可以说从小到大在这方面都没有产生过特别的兴趣。青春期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过,自己对女生完全没那方面的兴趣和想法,是性取向的原因。
后来他发现,他对男生也没兴趣。
再后来,他也就自然意识到,他的注意力和兴趣点都在学习上,只有知识和未知才能让他兴奋。他喜欢看书,喜欢探索所有未知,也喜欢沉浸其中。而他内心所需要的所有成就感与存在感,都可以从学习和工作中获得。
因为他在学习上心无旁骛,甚至在青春期的时候都没有受到男女生方面问题的困扰,所以他一路跳级,大学上的是少年班,本科、硕士、博士学位都拿得轻松,出国深造期间拿过国际发明创造大奖。
出国深造之后,井珩没有直接留在国外,而是放弃国外高薪工作选择了回国,进了梦城航天研究院,并被梦大破格聘任,成为了梦大建校以来最年轻的一位教授。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经历有点小传奇,这也便成为了学校里很多女生喜欢他崇拜他的一个重要因素。虽然这是个看脸的世界,但在脸好看的同时,硬实力也很强,无疑更让人崇拜和喜欢呐!
**
因为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井珩打算最近一段时间都稍微放松放松。出去旅游暂时不可能,他走不开。所以晚上他没有继续去研究院加班,而是和王老教授一起准时下班回家。
因为顺路,如果一起回家,王老教授都会蹭井珩的车。
井珩先把他送到家,再自己开车走完剩下的路,回自己家。
他今天没有留在学校教师食堂吃晚饭,也提前和尤阿姨说过了。
等他到家的时候,尤阿姨正在厨房做饭,似乎是没料到井珩会回来这么早,语气抱歉地说了句:“井先生,还有一会就好,您稍等。”
井珩不计较这种事,他在家吃饭的次数本来就不多。他对吃的喝的也都不挑剔,从小就是,心思都在学习、求知和工作上,生活上就比较随意,怎样都好。
安心等着尤阿姨的晚饭,他坐去客厅的沙发上,伸手到茶几上随便拿了本法制杂志,放在手里翻一翻。
这是放松的杂志,看了解闷的。
修长的手指捏在纸页上,是双好看的男人的手。刚翻两页,忽然有丝丝缕缕熟悉的清香飘到鼻边。被饭菜的香味稍稍掩盖,却还是闻得见。
井珩的注意力从杂志上移开,抬起头看向香味飘过来的方向。透过玻璃幕墙,打眼便看到了阳光房里的造景小水池,里面立着几片荷叶和白色荷花。
心里产生了点不自禁的想法,他把手里的杂志放回茶几上起身,迈开步子去阳光房。阳光房的门开在一侧,没装门板,所以玻璃幕墙算是半隔断。
大河蚌本来正沉在水底快乐地觅食,冷不丁井珩走进了阳光房,还直接站在了水池边。她被吓的,做贼般地连忙把伸在外面的斧足缩进壳里,蚌壳一闭,直接装死。
井珩本来是被香味吸引了注意力,只是毫无目的地进来随便看看,哪知道刚往池边一站,就看到大河蚌这仿佛遇敌般的反应。
他的兴趣与好奇心意外被勾起——这是……怕他??
井珩站在池边盯着大河蚌又看了会,见它毫无反应,目光移开扫向别处。看一会往阳光房角落里走过去,找了个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出来——一根细长小棍,头上绑住塑料细须须。
他拿着棍子走到池边,目光往池子里一落,正好又捕捉到背着他偷偷爬行的大河蚌一只。而大河蚌在被他逮住以后,还是一样的反应,速度贼快,斧足一收蚌壳一闭躺着不动了。
井珩看着大河蚌身后犁出来的浅浅沟痕,再看蚌壳已经藏了一点点到矮枝荷叶下,经不住竟然有点想笑。
心情意外放松起来,也难得有逗宠物的心思,他向来是什么都不喜欢逗乐玩闹的,一直都古板得像个从古代直接穿过来的老古董。
抱着这样的心情和好奇,井珩把小棍放进水池里,直接把塑料须须放到大河蚌上面,慢条斯理地挠触大河蚌的蚌壳以及咬合起来的缝口。
大河蚌最怕痒了,尤其在她蚌壳缝那里挠她。
她忍了一会,想张开蚌壳夹住那些讨厌又烦人的须须,但又不敢。然后被挠得意识发昏,忍不住便笑了两声出来。
她笑了后,井珩突然停住了挠她。
而大河蚌反应有点迟钝,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是发出了人的笑声,顿时吓得自己整个蚌身都要石化了。
而就在井珩盯着大河蚌,眉心将要微微蹙起来的时候,从餐厅的方向传来了尤阿姨的声音,“井先生,可以吃饭了。”
阳光房里诡异的气氛被打破,井珩回一下神,似乎扯了思绪回到现实一样。他把手里的须须棍放下,眉间还掩着些疑惑之色,又盯着大河蚌看了两眼,才转身出阳光房。
去到餐厅,尤阿姨已经摆好饭菜筷勺,正在脱围裙。
井珩洗完手在餐桌边坐下来拿起筷子,要伸出筷子夹菜的时候又停住,看向尤阿姨,突然问:“尤阿姨,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有人在笑?”
尤阿姨隔那么远哪能听到啊,她把脱下来的围裙拿在手里,“没有啊,先生您在笑吗?”
没听到就算了,井珩没再多问。总之他近来老是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幻觉,经历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他想,如果持续这样下去,他真得考虑去精神科看看才行。
尤阿姨把围裙叠起来放好后没有走,她要等井珩吃完饭,帮他把碗筷都收拾了。在他吃饭的时候,她便随便找点事忙去。
她知道井珩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所以也不出声说什么。等到井珩吃完起身,她过来收拾餐桌,这时候才笑笑的,硬端着自然的语气问井珩:“井先生,您是谈恋爱了吗?”
井珩不知道尤阿姨为什么会问这个,不过还是回答了句:“没有,怎么了?”
尤阿姨愣一下,那倒是她多疑了?
她就说了嘛,井先生根本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把女人带回家的人,尤阿姨连忙又笑一下,“您别介意,我就是随口问问,想着心里能有个准备。”
井珩没有再想多说的,他跟尤阿姨本来也说不起什么话来。尤阿姨还有院子里一个看大门搞花草树木和卫生的大爷,都是井妈妈找来的。
井珩出门散步去了,尤阿姨一个留在房子里收拾。
收拾好了餐厅厨房地面,她又去阳光房里收拾一圈。想着今天还没给大河蚌刷蚌壳,本来想偷个懒的,现在收拾起来了,就又想着,还是给刷了算了。
尤阿姨戴上口罩,拿了乳胶手套戴上,又穿上塑胶围裙,在水池里找了一会,在枝叶掩盖最密的地方找到大河蚌,伸手把她从水池底的细沙鹅卵石里捞出来。
大河蚌是真的大,蚌壳的颜色也很漂亮。
尤阿姨把她放在池边,拿软毛刷子在她壳上仔仔细细地刷,把她的壳刷得又亮又干净。她一边刷着,一边在嘴里絮絮念叨:“当宠物就是好啊,什么都有人伺候,比当人强百倍呢……”
大河蚌听得似懂非懂,都是猜意思,然后按照自己猜出来的意思想——当动物才不好,大家都拼命修炼想成精,想做人呢。
尤阿姨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刷,刷好后用清水给大河蚌浑身冲一遍,最后放回池子里,放下去后不忘对她说:“养老去吧!”
大河蚌:“……”
你才养老呢,她不过才是个三百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