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十五,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留下来?留在北京,和我一起住公主房,和你的男神靳川住在一个房子里。”

钟杳的每一句都像附着魔力,直戳进孙十五的心里,不断蛊惑着她。

这次国庆,是孙十五第一次出远门。

呼啸飞驰的高铁,辉煌肃穆的天安门广场,雄伟壮观的万里长城……北京处处都冲击和吸引着她,其实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看见城楼之上的绚烂烟火时,她就已经不想走了。

更遑论此刻,她在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神靳川家里,住在梦寐以求的公主房里,身边是最好的朋友。

然而——

孙十五沉思许久,最终却拒绝了。

她眨巴眼睛,笑着摇摇头说:“杳杳,我当然很愿意留在北京跟你在一起,做梦都想!可是我不能留下。”

钟杳的兴奋只维持了几秒,就迅速破碎。

“为什么?!”她急急解释,“你是担心想不到留下的办法吗?靳川可以的,十五,其实是他问你想不想留下来,所以他一定可以办到!”

孙十五一愣。

事实上,这次来到北京,她就只在车里见过靳川一面。那时,男神坐在副驾室,只回头朝她微点了下头,她便紧张得没了勇气跟他说话。后来,她又顾着和好久不见的钟杳聊天,还被车窗外首都的景色所吸引,基本全程和靳川零交流。

她紧张的问:“杳杳,你告诉靳川我喜欢他了吗?”

“没有!”钟杳摇头,“我觉得,你喜欢他这件事,应该要由你自己告诉他才好,所以就什么也没说。”

孙十五像是松了一口气。

两个女孩儿各揣心事,突然就陷入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

孙十五翻身看着天花板的星星灯说:“杳杳,你也说过,我妈妈是很好的妈妈。你走的那天,我在哭,然后我发现我妈妈那么凶的人居然也在哭。”

钟杳的心一揪。

却听十五又轻声说:“如果我也走了,妈妈就剩下孤零零一个人了,她会特别伤心吧?所以杳杳,我必须得留下来陪妈妈,她虽然很凶,可我不想要她哭。”

钟杳很想说,靳川一定也有办法让六姨一起留下来。

可她却隐隐觉得,这样对他有点过分,而且,她莫名觉得六姨也不会同意。

整个国庆期间,六姨除了看烟火表演的第一天,后面都坚持住自己定的酒店。靳川给她的钱,六姨也一分都没花过,她告诉钟杳“这是六姨第一次带你旅行,当然要用自己的钱”。

钟杳其实不太懂孙六娘的坚持,可她也懵懵懂懂知道,六姨不会想麻烦靳川。

“十五!”钟杳忽然一把抱住小伙伴。

她将额头抵在孙十五的肩上,许久许久,她只说了句:“那我们说好了,要在北大再一起念书喔。”

——

翌日清晨,通宵之后的靳川拎着早餐回家时,两个小姑娘已经坐在沙发上。

本就坐得端端正正,他一走进客厅,俩小孩的背霎时挺得更笔直。

靳川扬眉:“你们俩,这是准备要审我呢?”

“哪有那么严肃!”钟杳瞪他一眼,挽着孙十五神神秘秘的道,“咱们先吃早餐吧,吃完再说?”

孙十五咽一口唾沫,郑重点头:“嗯!”

俩人跟地下党接头似的,看得靳川直想笑。

尤其吃饭时,小姑娘们频频对视,一副超想开口的模样,唯恐别人看不出她们心里藏着事儿。

靳川猜想是她们谈妥了“留下小伙伴”的事,也不主动问,就翘腿懒懒在她们对面翻杂志。

“咳,”

蓦地,钟杳轻咳一声喊他,“靳川。”

“嗯?”男人抬眼。

钟杳抿抿唇:“十五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靳川些微惊讶,他以为会是他家这小萝卜头向自己宣布,孙十五决定留下来了,再别别扭扭的带着朋友感谢。

“行,”他放下杂志问,“就去花园说行不行?”

孙十五握了握钟杳的手,嗯一声跟着男人哒哒走出去。

来到花园,靳川先给小姑娘拉了下椅子,示意她坐。

孙十五却背着手仰起头定定看他,脸通红,声音微微颤:“靳川,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她甚至紧张得闭上了眼睛。

靳川一怔,万没料到小姑娘叫自己出来是要说这个。

顿了顿,他说:“谢谢你,孙十五。没想到我还有你这么丁点儿小的粉丝呢。”

听见男神喊自己的名字,孙十五豁然睁开眼,内里亮闪闪一片。

她重重点头:“嗯!你的电视电影我全部都看了,你演得特别特别温柔,很像、很像我想象中的爸爸。”

靳川又是一怔。

出道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夸自己,不是说他演得特别好,而是说“你演得特别温柔,像我想象中的爸爸”。

其实,他在《大山》中演过了父亲的角色,把钟杳接到身边也近一月,可事实上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扮演一位真正的父亲。影视作品有剧本有台词,甚至有导演把关,但生活却并非如此,更多的是突变和无从预料。

靳川垂目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心情一时间变得复杂,微妙又动容。

“但这些都不是我真正要对你讲的重点!”

孙十五回头看一眼客厅的钟杳,脸上的表情忽而坚毅,话头一调转,说:“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我更爱杳杳,所以,如果你对她不好的话——”

她突然停顿,似在思索该怎么威胁男神才好。

靳川扬眉反问:“就怎样?”

“那我就不再会喜欢你了!”孙十五信誓旦旦地放话,“我会去喜欢你的对家梁启明,每天和‘启明星’们一起黑你哦!”

靳川没忍住笑了下,但他很快正经点头应了:“嗯,我知道了,我争取不让我的小粉丝失望。”

顿了顿,他问:“小粉丝还有别的话想说吗?”

孙十五仍背着手,而手里握着支粉红色的笔。

她握了握笔杆,试探着问:“那,能签个名吗?”

“能。”靳川一口答应。

就见小孩把背着的手伸出来,原来本子和笔早就准备好了。

她摊开笔记本问:“可、可以签特签吗?就,先写我的名字,然后写一句话,最后签名那种。”

靳川坐下,拿起小姑娘的粉色火烈鸟圆珠笔颔首:“行,你说我写。”

孙十五就开始念:“To孙十五,努力学习,强身健体,早日来北大和杳杳会和,继续保护杳杳。”

靳川写完顿了顿,抬头问她:“孙十五,你这么爱你的朋友,为什么不现在就留下来保护她?”

孙十五对着他笑弯眼,露出雪白牙齿:“因为我会靠自己的努力来到北京呀!”

然后她抽走纸笔,推开花园的门哒哒跑向钟杳,两个小姑娘抱成一团,笑得纯粹。

孙六娘她们走的时候,没要靳川再送,但钟杳固执的去了。

靳川以为会等回一个小哭包,却没想到,小姑娘回家的时候,不仅没哭还给他带回来一块切片蛋糕和一杯花里胡哨的奶茶。

想起那个叫孙十五的小姑娘在花园威胁他,他垂目问小萝卜头:“你的朋友走了,你不难过吗?”

钟杳停下拆蛋糕盒的手,说:“我们已经约好了再见面的时间,我相信十五,她一定会来北大同我会和。”

顿了顿,她补充:“而且,我也会回去看她的。”

听小孩儿说“北大”,靳川想起自己初中那会,全班最低的目标似乎都是复旦。

他不禁微微扬唇:“小萝卜头,你就那么确信能考上北大呢?”

提到这个,钟杳似乎十分骄傲:“那当然了,我是我们云水中学全年级第一。我妈妈说了,只要我以后不开小差,就可以上北大。”

然后,她将切片蛋糕和奶茶推到他面前说:“这个是十五请你喝的,她说要谢谢你国庆节的招待。”

靳川想起佘芮办转学那会,似乎也夸过小姑娘的学习,他也不多说,拍拍小孩儿的肩道:“蛋糕和奶茶都直接奖励给你这个尖子生了。”

“不行!”钟杳却揪住他衣角,满脸笃定,“这是十五送给你的礼物,你应该讲礼貌,把他们都吃光。”

……

靳川总不能让小姑娘认为他没礼貌。

这导致,之后半个月,他看见甜食都自动让道。

——

国庆之后,天气渐渐转凉。

钟杳从湿冷的南方来,并不能很好的适应北京的干冷,她都没能等到传说中的“统一供暖”,就先在靳川的别墅里体会了一把暖气。

自主供暖当天,钟杳穿着单薄的针织衫,在卧室里和孙十五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视频电话。期间,她甚至为了朋友,特意展示了一下在卧室吃冰棍,看得孙十五在视频那头直哆嗦。

随着枫叶被染红,钟杳在北京的生活终于步入正轨。

在学校有贺伶俐和潘达做朋友,课后偶尔会和祁昱、宋拾、唐一鸣聊会天,更多的时候她都在和孙十五打视频。

而她和靳川,似乎也找到一种不亲不疏的相处方式:尽量相安无事,偶尔发生争吵,也都争取尽快和好。

钟杳常常感到,靳川不太像一个家长,他是个有点奇怪的大人。

她一面觉得靳川像一个大朋友,另一面又无法释怀他当初抛弃自己和妈妈,每每都纠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少女心里,靳川依旧是个负心爸爸,可相处之时,他又不时的对她很好。

怨怼与动容总在钟杳内心碰撞,导致他只能磕磕巴巴的面对靳川。

11月初,在整个北方都统一供暖时,钟杳迎来了转学后的第一次考试——期中考。

桃李中学不搞按成绩划分考场那一套,直接全年级整个打乱,考试间直接把前后两个摄像头开着,再加上两个监考老师,想要作弊其实就难如登天。

正式考试这天,钟杳才发现她和祁昱,还有沈青青分到了同一个考场。

少年就坐在她左手边那列的第一排,只要抬头就能看见,而沈青青就坐在她的后面。

其实因为祁昱的特殊,钟杳和他在学校很少主动走在一起,这次考试也不例外,两人几乎没有怎么交流。

但沈青青似乎认定了她是情敌,打从第一科开考,女孩就只拿白眼相对。

那怨恨的眼神,钟杳都担心沈青青在考试的时候又发难。

幸而,沈青青人虽然不怎么好,但到底也只是个初中小孩,对待期中考也挺认真。

就连祁昱也是。

少年平常嚣张又放肆,还总请假出去参加表演活动,钟杳下意识以为他可能不怎么搞学习,没想到全程也都垂头唰唰答题。

钟杳以为,转学后的期中考就也这样平稳的度过了,却不料——

一切平静在最后一科被打破。

最后一堂考试,学生们都躁动起来,监考老师们便就更拿出了几分威严。

开考铃拉响后教室便只剩些许拖拉凳子的杂音,倏地,一道义愤填膺的女声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安静。

“老师!”沈青青忽然起身,伸手指向她前面的钟杳,“我要举报,我前面这位同学偷偷藏小纸条!”

霎时,教室所有考生都齐刷刷看向钟杳,正在解题的她一愣,却并不慌乱。

她放下笔,主动起身道:“老师,我没有。你可以直接过来搜,但如果没搜到——”她蹙眉,回头对沈青青道:“希望你公开向我道歉,同时,也请老师按照考场违纪的准则处罚沈青青同学。”

钟杳行得正坐得端,一点都不怕被查,语气冷硬。

她平常学习认真,考前根本连书都没带进考场,更别说纸条了。

却见沈青青也半点不怂,笑吟吟指向她的抽屉说:“老师,不用搜,你看,纸条就在她的抽屉里呢!”

钟杳一愣,低头去看,可抽屉里分明空空如也。

监考老师这时走了过来,伸手进去仔细搜索,桌屉里发出轻微叩叩声。

突然,老师眉头一皱,紧接着还真从桌板和桌架焊接处的缝隙里搜出张薄薄的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