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测年级放榜,乌泱泱的一群学生围在尽头。
虽然乔荔知知道自己的成绩肯定吊车尾,但还是去凑了个热闹。
距离年级大榜仅有一步之遥,她一字不漏地听到了前排的两个女生在旁若无人地讨论,话题中心还是她,想要忽略都有点困难。
那两个女生的原话是——那乔荔知长那么漂亮但成绩也够差的,纯纯就是花瓶啊。
乔荔知的笑容当场就消失了。
她双手抱臂,很无语地回怼一句:“花瓶怎么了,你警察吗?”
正主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狠狠吓了前排两个女生一跳。
周围一圈人嗅到了一丝火药味,纷纷投来看热闹的目光,那两位女生虽然被乔荔知盯得心里发怵,但这么多人看着,为了面子极力隐藏自己的心虚,嘴硬道:“事实罢了,菜还不让人说啊。”
乔荔知面色一沉,目光下移,扫了眼她们两个人胸前的校牌,把她们的名字记在脑子里后,她挤进人群仔细看了年级大榜。
整个高二年段两百人,这两名女生的成绩在一百二左右。
乔荔知不禁开口道:“那咱们不是差不多嘛。”
一个差,两个不多。
其中扎高马尾的女生不太服气:“谁跟你差不多啊,国庆后还有场联考,咱们比一比啊。你要是能进前一百五,我都跟你道歉。”
乔荔知:“……??”
乔荔知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耳朵听岔了,当场无语道:“是你疯了还是我傻了,我摸鱼躺平乐得自在,干嘛为了你一句道歉我就要努力啊。”
开玩笑,就她这狗屎成绩,爱因斯坦脑子借她都不一定能奋起直追,真当她偶像剧女主,努力一下就能逆袭成榜一,乔荔知同学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心知肚明。
况且乔家打下的江山,够养活她和乔振业这两个混吃等死的米虫。
说罢,乔荔知打算潇洒离开。
结果一转身,就瞄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周晨阳,以及她身边没什么表情的江野。
乔荔知心头一咯噔,眼神莫名变得飘忽,话锋一转,用微小且心虚到像蚊子的声音来为自己挽尊:“但……偶尔努力一下也不是不行。”
像江野这种学神,应该不会喜欢混子吧。
乔荔知心梗,偏偏这又是她的死穴。
江野是被周晨阳拽下楼看热闹的,现在好戏结束,江野先一步抄兜离开。周晨阳兴冲冲地跟上他的脚步,歪头揶揄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江野上楼回班的脚步未停,背影一如既往的潇洒,微风拂过楼道,撩起他额前轻薄的刘海。他的声音在喧闹的走廊显得很微弱,但周晨阳还是听到了。
“她挺有趣的。”
一个人按部就班,被条条框框束缚久了,总会偏向时不时出现的惊喜。
乔荔知恰好是那个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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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乔振业应酬回家,心情美丽地哼着歌,结果刚推开门就被眼前的画面吓一跳。
从玄关到厨房再到客厅,纯白的墙壁上贴满名人杂家的大头照,从古至今,贯通中西,纵横各个领域。
再往前走,乔振业瞧见盘腿趴在客厅茶几上的乔荔知,她生无可恋地握笔写卷子,练习册课本丢得到处都是。
乔老板第一眼还以为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太对,特地又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乔荔知便投来一束了无生趣的目光,气若游丝道:“早上好啊乔振业同志。”
早……早上好?
乔振业谨慎地瞄了眼窗外的月亮。
“你这是干嘛?”乔振业同志摸不着头脑,随手指了指满墙的大头照,张嘴吐槽,“吸收人类大脑之精华?”
乔荔知颇为赞许地给乔振业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我亲爹。”
“做作业和作弊都不太可取,所以我选择作法一下。”
乔振业:“……”
乔振业:“你努力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谋权篡位夺我家产。”
末了,又忍不住吐槽一句:“这补习班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不曾想,乔老板一语点醒乔荔知,她瞬间支棱起来,眼里又恢复了一点光:“对吼,我差点忘了我还报了个补习班。”
翌日放学,乔荔知飞奔到校门口的公交车站,略过站牌,她意外地看到戴耳机低头背单词的江野。他骨相佳,侧脸棱角分明,肩宽薄背,身形高挑,光是站那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成视觉中心。
“江——同学?”乔荔知惊喜地拖长音打招呼,迈一大步凑到江野身边,好奇问道,“你今天怎么没骑车啊?”
江野神色淡然,眼也没抬:“坏了。”
乔荔知信以为真,内心狂喜但表面悲恸,长叹一口气:“真是个不幸的消息,那你这几天都打算坐公交?!”
话说到尾音,乔荔知干脆不装了。
江野眼睫稍抬,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你好像在幸灾乐祸?”
乔荔知摆摆手,却又憋不住笑,显得分外不走心:“没有没有啦。”
恰好他们等的12路公交车驶来,乔荔知跟在江野的后边,一起走上公交车。江野扫一眼,发现车内已经没有了空位置,干脆走到靠后门阶梯的位置,握紧杆上的扶手。
乔荔知紧随其后,正要伸手握扶手,车子开动前缓冲了一下,她没站稳,径直朝江野的方向扑去。江野稍一侧身,她撞进他怀中,鼻子被咯得泛起酸胀的疼,她直接皱起眉头“嗷”了一声。
江野的手绕过她的肩膀,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起她的书包,把她拽离自己的怀里。他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站好。”
“哦。”乔荔知乖乖站好,抬手抓紧扶手。
两人并肩站一起,乔荔知明目张胆地偷瞄江野,眉眼间带笑。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勇气,她忽然开口道:“江同学,你能接受在学业上缺乏造诣的人当女朋友吗?”
江野瞟她一眼,见她表情还挺认真急切,无语又觉得好笑,但他仍绷着一张脸:“你那点小心思是真没打算藏了?”
乔荔知认真反问:“我藏过吗?”
江野:“……”确实藏不了一点。
但不等江野回答上一个问题,乔荔知郁闷地撅起嘴,自言自语道:“算了,智商会顺着基因遗传给后代,我还是想想办法。如果有时光机,我绝对要回到乔振业同志的学生时代然后给他两棍子。”
在公司大楼开会的乔振业同志狂打两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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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培训大楼,耳边不缺讲课的声音。
室内整体为原木色调,简约温馨。走过自动玻璃门,入目是前台、接待区以及休闲茶水间。二楼则是教室、办公室和线上录播的小教室。
江野没进任何一间教室,在接待区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长腿在亮黄色的木桌下随意伸展,低头将自己的习题册从书包里拿出摆桌面上,他似乎只是把这里当作能安静写作业的地方。
乔荔知干脆也拉开他面前的椅子坐下。
江野不由得抬睫看着她,那眼神似乎在问她“你不去教室坐这干嘛”。
乔荔知说得有理有据:“今天作业实在太多了,我先做完再说。”
实际上她才不想去听什么课,她已经在学校听了一整天的课,再让她听下去,怨气能养活上百个邪剑仙。
江野没再管她,他低头看题,左手肘撑着桌面,右手因陷入沉思而不由自主转起笔,额前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眸,窥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唇线抿得平直,似乎真的在认真想解题思路。
相比之下,乔荔知就不太安分了。
刚开始她还能正襟危坐,挺直腰杆,像模像样地写卷子。但一分钟后,她整个人像失去了梦想的咸鱼趴下了,双手交叠,下巴抵着手臂,撅起嘴让黑笔夹在人中处,视线漫无目的地游荡,最终锁定对面的江野。
“江同学,你申请了哪所院校?”
“是去美国么?”
江野笔尖一顿,不知想了些什么,似敷衍般答了两字:“没定。”
又或者说,他根本没选择的权力。
乔荔知一点也不知道,江家对江野和江凯伊的规划是每一步都不能踏错,他们从小到大学什么或者未来做什么,从出生起就安排好了,没有任何的自由,亦不能反抗。
乔荔知歪头,直勾勾地盯着江野,忽而一笑:“你肯定能去自己想去的学校,伊伊也一样。”
江野闻言,不自禁抬起眸和她对上视线,有些人的笑容莫名拥有魔力,让人愉悦心安。他垂眼扫过被她手肘压着的托福真题,又看向她,“你呢?”
“我?”江野的反问令乔荔知受宠若惊,她怔了片刻,漂亮的眼眸蒙上一层迷茫,“不知道,反正天塌下来有乔老板顶着,走一步看一步咯。”
彼时的他们,都没有将对方放进未来里。
紧闭的自动玻璃门缓缓打开,一行人走进,原本静谧的环境多了点嘈杂的脚步声。乔荔知循声望去,先看到了江野的姑姑,至于其他两位中年男人,她不认识。
但有一个长得和江野有几分相似,她便拍拍江野的手,扬了扬下巴让他转身向后看,猜测说:“你姑姑旁边站着的,是你爸吗?”
江野回头,果真看见了江延明。
而江延明的目光投过来,看到乔荔知把手搭在江野手臂,他微不可察地皱起眉,神色陡然变得严肃,冷意袭来,乔荔知的心里都没缘由地感到害怕,手瞬间缩回来。
呜呜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