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桂花被府卫拎着, 还在挣扎中,听闻这话, 她整个人僵住, 不可置信的喊道:“你说啥?”
陈财陈虎两兄弟也是一脸茫然,门外那好事之人又笑嘻嘻道:“说你男人欠了外头三千两的银子, 现在被关在大牢中, 你家房契也被抵押了,人家现在上门收房子, 你还不赶紧回去看看。”
这话简直晴天霹雳一般,霹的孙桂花同两个儿子彻底慌乱起来。
孙桂花使劲挣扎起来, “你们快放开老娘, 我可跟你们说, 我,我亲生闺女可是国公府的养女,你们竟敢得罪我。”
她也聪明一回, 知晓搬出姝姝已是无用,想着亲生闺女好歹被国公府养了十三年, 现在都不愿还回来,指定是有了感情,那也跟真正的国公府千金没啥区别的。
莫老七冷笑一声, 这人也不傻,知道搬出三姑娘没用,现在拿那冒牌货压人呢。
但是又怎会有用,这可是二夫人跟二老爷要整治这一家子, 也是二老爷设的套儿,这家子穷儿乍富,得意忘形,孙氏掌不住钱财,都被陈大海拿去,给儿子分了些,剩余的都吃喝玩乐去,陈家的事儿在村里和附近镇上都有名,何况他家得了二千两银子也不知低调些,自然有人眼红,二老爷寻了人稍微推波助澜点,让人引着陈大海去赌场里头玩。
陈大海年轻些的时候就爱小赌,现在一夜暴富,再被人勾引下。
立刻沉迷赌场,一开始他也谨慎,玩的小还能赢些钱,慢慢的越玩越大,见他阔气,有些寡妇和欢场女子便缠了上来。
他竟还学人搁镇上养了个寡妇做外室。
这可不是二老爷授意的,二老爷当初只是稍微推波助澜下,再吩咐了下赌场里的人。
陈大海沉迷赌钱还有那外室,几乎都不愿回水乡村去。
偶尔回去一趟也是不耐,就这样玩了两三个月,他越赌越大,身上银钱输的干干净净,,赌红了眼,自然就想着借钱回本,借钱时原有些犹豫,有人便站出来奉承道:“陈老爷,您还担心什么呢,你养女那可是国公府的千金,知道国公府什么地位不?在京城里头那是数一数二的爵位,除了当今圣上跟皇族们,几乎无人敢惹,这样的人家随便露露手指都是万儿八千的银子,国公府千金那更是娇娇的养着,家里都是用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当油灯使,您养了国公府真千金十三年,国公府肯定感恩戴德的感激您,还怕没银钱花啊。”
陈大海被这话说的激情澎湃,立刻按下手印抵押上房契借了三千两银子。
一夜就给输的干干净净,哪晓得借钱的人立刻要他还钱,还不上就给报官抓了去。
被抓的时候他还嚷嚷,“我养女可是国公府的千金,你们敢这样对老子,等老子去京城要了钱不就还你们了?”
借钱的人却不听,让他立刻还钱。
他哪里还的出来,被压去县衙打了几十个板子,现在躺在牢房里动弹不得。
就这样还幻想着去到京城要个一两万的银票,再让姝姝给他两个侍卫回来报仇呢。
这事儿莫老七都是知道的,他路过镇上时就听闻了。
“还不赶紧把人拎去衙门!”莫老七一声令下,府卫立刻提着孙桂花朝外面走去。
孙桂花急了,挣脱不开,喊道:“阿虎阿财你们快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虎陈财匆匆赶回家,见到院子里站着几名凶神恶煞的汉子,正把他们的衣物朝外扔,陈宝儿站在门外大哭。
陈财骂了一句,“别嚎了!”
陈虎冲进院子里,大声道:“你们想干什么,知,知不知道我妹妹是国公府的养女,胆敢在这里闹事。”
他也知道搬出姝姝是无用,只怕姝姝早跟国公府的人说了他们陈家是怎么对她的,不然那些府卫怎么敢动手抓娘,甚至宁愿给卢家送年货,都没有给他们家送些东西,可见是怨恨上他们家。
他倒是个聪明的,立刻搬出亲妹子来。
哪知那些人并不买账,把房契还有陈大海借钱的欠条拿出给他看了两眼,“你爹欠咱们钱,把房契抵押给我们,自然是拿你们房子先还债,就这样还不够,你们这房子顶天值个二百两,还欠我们二千八百两,欠钱还钱,天经地义,你抬出天王老子都不管用,还国公府养女呢。”
陈虎知道这些人不是好惹的,万不敢上前让他们滚蛋。
本就是他爹欠钱,告去官府都无用,陈虎陈财只能把被扔出来的衣物被褥收拾收拾,领着弟弟跟小妹去村尾的破屋子将就一下。
他其实想去未婚妻家里,但是未成亲,岳父岳母定不愿意,只能先领着弟弟妹妹过去破屋,他再去寻未婚妻借些银两,之前他有钱时可是给未婚妻买下不少金银首饰的。
领着弟弟妹妹过去村尾的破屋子。
这是以前村里一位孤寡老人的屋子,老人过世后屋子空下来。
空置的有些年头,窗子都是破的,房顶还有个大洞。
陈虎嘱咐弟弟照看好陈宝儿,他去镇子上一趟。
陈虎去到镇上先打探他爹的情况,知晓陈大海被打了一顿板子关进大牢里,他没银钱不能进去探望,只能去找孙氏。
孙氏因辱骂国公府千金被县太爷打了顿板子,现在血肉模糊的被扔在衙门外。
她躺在地上痛的死去活来,却不敢再开口辱骂姝姝,只能不断的诅咒老天爷。
陈虎见到孙氏惨样,送回村里肯定是不成,他只能请人帮着把孙氏抬到未婚妻家门前。
陈虎定亲的刘家在镇上也算有些本事,家里做些小营生,还开了间当铺。
见到孙氏血肉模糊的躺在门口,晦气极了。
他们生在镇上,又是做生意的,自然有些小心思的。
陈家的事情他们已听闻,陈大海可是国公府千金的养父,那借钱的二话不说就把他给告上衙门,还去把陈家房子给收了。
这中间要是没人指使,他们可是不信,按理说陈家这样的身份,附近方圆几百里横着走都无事,却因三千两欠钱被告官了,那县老爷二话不说一顿板子先,还有孙氏,因辱骂自己养女被打板子。
这些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了。
陈家被国公府嫌弃,为何,定时陈家虐待国公府千金的事儿被人家知晓了呗。
说白了,陈家变成这样,可能就是国公府授意的。
陈家得国公府厌弃,那还有何用。
纵然还有个亲生女在国公府做养女,可根本不是国公府的血脉啊。
陈家再也无法借过国公府的势了,至多偷偷跟亲生女要些银子花。
那亲生女若给了银钱,指不定慢慢得国公府厌烦,养了她十三年,不知感恩,还惦记亲生爹娘。
国公府岂会容忍?总之这陈家算是完蛋的。
刘家二老皱眉看着血淋淋的孙桂花,二话不说,当即把婚书拿出去还给陈虎,“你爹烂赌,我们实在不愿有这样的亲家,往后你跟我女儿的亲事就算了吧,婚书还你,抽空你把婚书也还我们,还有你给我女儿买的东西,咱们家不占你便宜,统统都还你。”
刘老爹让老妻赶紧回屋把陈虎买给女儿的金银首饰全拿出来
孙桂花气的差点跳脚,她疼的唉哟哎哟的还要辱骂,“你,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我,我跟你们说,就,就算养女冷血,我们可还是有个待在国公府的亲生女!你,你们就给我等着吧。”
刘家二老冷笑了声,也不多言。
陈虎咬牙,他暗暗发誓,以后定要这些人上门跪着跟他道歉。
就算姝姝不管他们了,他们还有个亲生女在国公府做姑娘,那与真千金是没任何区别。
陈虎拿着刘家退回的东西,转头去换了银钱,抬着孙氏去医馆治疗。
孙氏拉着儿子手咬牙切齿道:“阿虎,你爹如何了?你,你去京城寻你妹子,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妹子,让她派人来把这些狗东西都给杀光!”
“寻姝姝?”陈虎问,又气道:“我爹赌钱欠了人三千两银子,拿了我们房子做抵押,现在房子被人收走,他也被县老爷打了顿关进大牢。”
“这老畜生。”孙氏气的破口大骂,又呸了一口吐唾沫星子,“寻这小贱人作甚,她也是个不知感恩的,自然是寻你亲生妹子,她与我们有血缘关系,被我送去国公府做了十三年娇娇小姐,总要报答我们的。”
送去国公府?陈虎心里咯噔一声,抬眼望孙氏,“娘,当初报错孩子是,是您故意的?”
孙氏怎么可能承认,她气道:“别多想,娘可没说过这个话,是你亲妹子运气好。”
既享受了十三年的福,总要付出点回报了。
孙氏被打成这幅模样,加之腊月底,现在去京城要的价格可贵的很。
陈家已经没什么银子,孙氏就打算让两个儿子把她照顾好身体先养好,等开了春再去国公府寻亲生闺女。
到时候陈家风光起来,就要这些落井下石的人好看!
还有那葛腊梅,以后也要让她好看!
葛婶子这会儿可不管孙桂花如何想,她跟彩凤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把过年囤的腊鱼腊肉都拿出来做菜,置办了满满一大桌家常菜,还特意把去镇上做工的当家的喊回来陪着大家伙喝酒。
卢家老爹是个木讷的,饭桌上最多是问两句姝姝那丫头待在京城过的如何。
听闻国公府都很宠爱姝姝,卢老爹点点头,就闷着头陪着莫老七他们喝酒。
莫老七同护送箱笼的府卫饱餐一顿就离开卢家去到镇上的客栈。
卢家屋子小,住不下人,莫老七领着人去客栈住一晚,整顿休息,明儿就要启程回京城。
回去都是骑马,但路上天寒地冻,马儿也不能跑太快,估摸回到京城也四五日之后,正好能赶上年夜饭。
等到莫老七和国公府的人离开。
葛婶子望着一院子箱笼发呆,箱笼要搬到屋子里,怕是屋子里都有些摆不下。
还有村民跑来看热闹打趣葛婶子,“腊梅,你家大郎这亲事可是不愁了吧,要不把我闺女嫁过来,你就随便给个箱笼做聘礼就成。”
“人家卢大郎现在挑啥样的不成,干嘛找你家的,就你家闺女那好吃懒做的。”
众人哄笑。
葛婶子把人都给打发走,才关上院门,同家人一块把箱笼抬到屋子里。
等都抬进来才把所有箱笼都打开不,里面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绫罗绸缎,用的银盘子银碗,挂镜妆匣,上好的胭脂水粉,金银珠宝首饰全都有,甚至压在箱子有个小木匣,打开来里面装着一匣子的银票,粗粗估量下怕都是有几千两的数目。
给卢彩凤的箱笼里面四季衣裳鞋袜各四套,都是京城最时新的布料款式。
宝德阁的头面四套,珍珠头面一套,红宝石头面一套,花丝镶嵌金饰头面一套,翡翠头面一套。
还有个小荷包,里面装着一些金珠子给卢彩凤玩的。
瞧见这些东西,卢家人都有些吓着。
她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卢彩凤喃喃道:“这表示姝姝在国公府应当是很受宠爱的吧。”她也能放心了。
对崔氏来说,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她手指缝稍微漏些都比这些多。
何况葛氏救下姝姝一命,给多少崔氏都觉得不过分,但给卢家这些已经差不多,再多也怕她们吓着。
同时崔氏也是给村里人看的,让你们当初待我女儿冷眼相看,如今我来答谢,却是没有你们半分。
当天晚上,卢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踏破,都是上门给卢家大郎说亲的。
其中不乏镇上的漂亮姑娘,葛氏却只是打算把屋子修葺下,旁边再盖两间屋子,给大郎挑个踏实能过日子的媳妇儿就好。
…………
水乡村因崔氏送卢家的这些礼,让整个村子镇子谈论了大半月,都论到了年后还在感叹。
京城里,姝姝却不知陈家还有卢家发生的事情,不过崔氏给卢家送的礼单她看过,觉得母亲很重视曾帮过她的葛婶子和彩凤,里面又软又甜。
她在水乡村时候彩凤是她最好的手帕交。
哪怕是现在,彩凤依旧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
水乡村的时候,孙氏让她上山捡柴,捡不够回去就是一顿打骂,通常都是彩凤陪着她一块去山里头帮忙。
这些恩情,她都记得。
她希望卢家得了这些能好好过日子,往后若愿意来京城讨生活,她都愿意帮衬的。
还有三天就过年,姝姝打算给自己三日休沐的日子,清闲清闲,学了几个月,贪多嚼不烂,趁着过年就不用继续看书,把以前学的都回顾回顾,温故知新。
宋昌德也开口让孙女们休息几日,过年就不用每日早早的起床来他院子锻炼了。
何况这天儿是真的冷,他年纪渐大,起太早都有些受不住,天气凉他的腿就疼,这是老毛病,年轻时候带兵打仗,大冷天过江过河的,冷水里头泡的,再者十三年前帮着新帝挡过刀箭,那刀就砍在左腿上,之后又帮着抵挡叛军,伤势延误,不仅跛了脚还越发的疼,一到冬天就疼。
遂他老人家冬日也不爱早起。
已经腊月二十八,姝姝早起吃过早膳抱着手捂子靠在塌上盯着对面的富贵缠枝莲纹白玉大花瓶儿,里面插着几只冬梅,开的正艳,满屋子都是淡淡的梅花香气。
旁边坐着二等丫鬟灵草,见姑娘发呆,也不打搅,继续绣着荷包玩。
姝姝哪里是在发呆,她不过是在脑子里过这几月学习的东西。
外面滴水成冰,寒风刺骨,加之过年忙的也是府中的奴才们,姑娘公子们是没啥事儿的。
珍珠掀开帘子,端着一盏冰糖炖血燕,这是夫人吩咐的,三姑娘用脑多。
每日都要喝上一盏冰糖血燕。
珍珠端着燕窝进来的时候,猞猁也跟着溜了进来。
它进到屋子里时还先比珍珠快一步来到姝姝面前,晃了下短小的尾巴。
姝姝瞧见猞猁时眼眸流转,显然是回了神。
姝姝眸子清亮,从塌上下来趿拉着柔软的绣鞋半蹲下身抚摸猞猁。
现在喊它小猫都不可能了,它已经不是几个月那只可怜巴巴的猫儿,如今它四肢着地站稳都到了姝姝膝盖,身长约有二十寸,毛色浅金夹杂着一些灰色,背部两侧还有块块的斑点,肚皮上的毛却是白色,脸颊上的毛也长了许多。
它进屋就躺在地面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姝姝轻笑了声,蹲下身子抚摸它肚子上的软毛。
手感柔软极了,要不是丫鬟在,姝姝都想试试脸埋进去什么感觉。
几个月的时间,它长大不少,姝姝每日都会给它一些甘露喝,都怀疑它的智商快赶上六七岁的孩童,它基本都能听懂姝姝说的话。
小猁一直住在沁华院,偶尔才去隔壁偏园逛逛,那边就是它进食的地儿。
平日它总是黏着姝姝,而且沁华院的丫鬟奴仆它都熟了,再也没有呲过人,也可接受其他人的接近,但唯有姝姝才能抚摸,它不给其他人摸,有时候三房的六姑娘瑶瑶喜欢过来玩,它也不爱搭理,就是躺在那里舔舔毛舔舔爪子,饶是如此,瑶瑶都能蹲在那里看它一个下午。
之前姝姝还打算给它在后院开个小洞,让它可以随意出门溜达,但是想着它白日里出去吓着人或是被抓了去就不太好。
姝姝这个想法只能作罢。
“小猁起来吧。”姝姝笑道。
猞猁果然翻了个身站了起来,姝姝寻了它的梳子过来给它梳了梳毛儿。
天热的时候它还会掉些毛,现在天凉,基本都不掉毛,背毛摸起来更是犹如绸子,手感极好。
姝姝给它梳好毛,又逗它玩了会儿。
扔毛线球过去,它竟然还会捡回来还给姝姝。
把姝姝惹的一直娇笑不断。
玩了会儿,珍珠端着铜盆进来,“姑娘,燕窝凉的差不多可以吃了,您先净个手吧。”
姝姝揉揉猞猁毛茸茸的脑袋,笑道:“你自个去玩吧。”
猞猁倒也听懂了,但它没出去,趴在姝姝脚边开始舔爪儿。
姝姝净了手端起血燕小口的吃了起来。
味道比较清淡,她觉得有股子淡淡的腥味,并不是很喜欢,但母亲怕她用脑过度,总觉得她需要多进补。
是母亲的好意,她自然不会拒绝。
吃过燕窝,姝姝继续揣着手捂子靠在榻上回顾这些日子所学。
屋子里放着几盆银霜炭,很是暖和,小猁皮毛厚,有些受不住,待了一会便蹭蹭姝姝的腿离开房间。
姝姝便也不管它。
用过午膳,她难得的小歇了会儿。
下午陪着瑶瑶玩了会儿,晚上吃过晚膳她早早的梳洗躺下,实在是不用读书,外面又是寒风呼啸,适合躺着。
哪知刚躺下没多久,珍珠敲敲门进来通禀,“姑娘,右侧门的门房有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