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潘金莲

这下不是怀疑听力出问题了,她几乎怀疑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出问题了。

武松是什么人?

钢铁直男,不解风情,更不懂什么风花雪月,甜言蜜语。

在他眼里,男人与女人的区别是不大的,更不会被女色所迷。

风流婉转的潘金莲,温柔小意的玉兰,泼辣美艳的孙二娘,这三个女人,随便拉出一个来,都能叫男人过不得美人关,沉浸在温柔乡不可自拔。

而武松遇到这些人后,动作干脆利落——潘金莲被挖心掏肺,玉兰被一刀杀了,孙二娘倒是没死,可也被他揍得不轻。

三位美人在武松身上折戟沉沙,彻底奠定了武松书中第一直男的交椅。

一个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直男,语气突然轻柔起来,这怎能不叫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感官出了问题?

潘金莲眨了眨眼,面前的武松目光一旦与她相接,便错开视线,她瞧不清武松眼底的神色,自然吃不准武松此时的心情。

只是依稀瞧见,武松时常紧蹙着的剑眉,有几分舒展之意,紧紧抿着的唇角,似乎也放平开来,少了凌厉肃杀之意。

潘金莲开始意识到,刚才的那句话,并不是她的错觉。

而是武松的的确确说了的。

怕她害怕,怕她忧心,又或者说,怕她受不住接骨的疼,怕她落泪。

潘金莲笑了起来。

与美人儿相比,这点疼算得了什么?

虽然武松是极英武的模样,与娇柔的美人儿没甚关系,可英武到了极致,也是一种美。

一种赏心悦目,让人瞧上便极有安全感的美。

潘金莲道:“嗳,二郎,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上一遍。”

武松抬头,淡淡看了一眼潘金莲,手指覆在潘金莲的断骨处,似乎在摸索要如何接骨。

“你过来一点,我告诉你。”

武松看着潘金莲的眼睛,低声道。

门窗紧闭,桌上又没有电灯,屋里的光线并不亮,昏昏沉沉的,像是天地初分时的昼夜不分。

男子的声线低沉,没由来地拨动着人的心弦

潘金莲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那里面装着一颗狂跳不已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像是要跳出胸腔一般。

最怕流连花丛的浪子回头,最怕不解风情的直男突然间的撩拨。

扪心自问,她有些意动,甚至连腿上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有道是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

潘金莲身体微微前倾,顺势抬起手,轻轻落在武松的胳膊上,指腹隔着薄薄布料,拂过武松胳膊,一路往上,直至武松的肩膀上。

武松剑眉微动,目光却未动。

潘金莲手指揉揉在武松肩膀一捏,看着近在咫尺间的武松的脸,瞧着他如星光一样的眸,对着那九天之上的星辰吹了一口气。

武松眼波微转,潘金莲嘴角微勾,暧昧道:“二郎,这个距离,够不够近?”

离得太近,她看到淡淡的绯红慢慢爬上武松的脸,英挺的鼻,锋利的唇,似乎都柔和了几分。

武松突然抬眉,对上她的眼,声音低沉:“不够。”

潘金莲又近了一分,下巴抵在武松的肩膀上,笑眼弯弯,偏过脸去瞧武松自持的眼。

这种场景下,若换了旁人,她肯定会觉得那人是打着给她接骨的旗号,实则撩拨引诱她,想发生一些脖子以下的事情。

可身边之人是武松时,她便没有那种感觉了。

原因是武松这张脸,实在太禁欲了,而武松一贯的作风,更是狂野 直男,让人跟风花雪月联想不到一块。

她心里明白,武松多半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才这么说的,可哪怕知晓原因,她也愿意陪武松沉沦一番。

原因无他,她爱极了武松这张脸,和武松宁折不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她怕不是个抖M。

潘金莲在心里吐槽着自己,背上忽然一热,是武松的手落在肩头,武松手指轻轻用力,便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清冽的气息迎了满面,也不知道谁的心跳乱了谁的心。

腿上传来剧痛,耳畔是武松呼吸间的温热,和刻意放柔的声音:“别怕。”

“我在。”

潘金莲睫毛抖了抖,莫名的悸动将心底原本便不坚守的防线彻底冲垮。

有什么东西呼啸而来,遮天蔽日。

潘金莲整个人软在武松怀里,轻颤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眼前是武松明亮似星辰的眸,她揽在武松脖子上的手重重一压,武松的头低了下去。

潘金莲闭目迎了上去。

武松的动作是自持的生涩,片刻之后,似乎是熟悉了战场,开始攻城略地,一发不可收拾。

床上的帷幕被放下,武松自上至下看着她,似是在确认着什么,清澈的眸子闭了又睁开,努力克制着。

她轻笑,去拉武松的手,刚想开口,门外响起小二的叩门声,和猎户们浑厚的声音。

武松身体一震,眼底恢复了清明,忙从床上滚下来,捡起不知何时扔在地上的衣服手脚并用穿上。

系衣带间,武松余光瞧了一眼床上的潘金莲,她躺在床上。

客栈的环境并不算好,被褥也是不甚精细的,粗糙布料下,隐隐有着玉的光华在流动。

潘金莲一手托着脸,潋滟的眼直勾勾地看着他,道:“二郎,撩而不娶,终身不举哦。”

武松险些扯断了衣带,忙收回目光,嘴角微抿,没有说话。

店小二的声音仍在继续,武松一把扯上床上的帷幔,将潘金莲遮了个严严实实,快步走向门口,去给店小二开门。

武松走的太快,没留神一边的椅子,一脚将椅子踢翻。

床上的潘金莲听到动静,抱着被子笑得满床打滚。

这般莽撞不看路的武松可不多,她还是第一次见。

潘金莲笑弯了腰,偷偷拉开帷幔的一条缝,武松挡在门口,不让猎户们进来,高大的身影像是积雪压不弯的青松。

不知为何,武松与人说话时有些走神,语速也很快,似乎是不大想见这些猎户一般。

潘金莲又卷着被子笑了起来。

气氛一旦被打破,想在酝酿便难了,她和武松之间的最后一道程序,便就此搁置下来。

猎户们将武松打死的大虫抬下山,阳谷县的知县得知大虫被武松打死,送了武松好多银子,武松一分钱也没有留,把所有的银子分给了饱受大虫之苦的猎户们。

潘金莲大闹清河县的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知县很是为清河县的知县鞠了一把同情泪,默哀片刻后,很快便笑容满面与潘金莲攀谈起来。

知县知武松功夫高强,又请武松做了都头,武松看了一眼潘金莲,潘金莲略微点头,示意武松暂且应下来。

武松答应了知县的请求,暂且在阳谷县安身。

在阳谷县做了几日的都头后,武松便要去清河县接自己的兄长武大郎,潘金莲让武松不要去,静待几日后,武大郎自然会登门。

自客栈那次后,武松再与潘金莲相处,便有些不自在。

其实也不是说不自在,在武松的认知里,他都把潘金莲那样了,纵然潘金莲不说那句话,他也要迎娶潘金莲为妻的。

成家立业,是成家之后,方能去立业,并不是每个人都跟霍去病一般,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思想。

这个时代并非繁荣昌盛的汉朝,这个时代太黑暗,他不放心潘金莲一个人在外面闯荡,两个人在一处,互相有个照应,他也能与潘金莲一起,去改变,去奋斗,去亲眼见证她曾说过的太平盛世。

闲暇时间,武松有意无意试探潘金莲口风,提及婚约之事,潘金莲多是一笑而过,并不放在心上。

几次三番下来,武松由最开始的潘金莲必然会嫁他的笃定,慢慢变得心里没底起来。

武松琢磨半日,觉得自己悟了——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与潘金莲私相授受算是什么事?

他虽然没有父母,可到底还是有个兄长的,长兄如父,自然是由兄长向潘金莲提亲的。

潘金莲行事再怎么不拘小节,但在一辈子的婚姻大事上,也是颇为传统的。

哪曾想,他与潘金莲说起这件事,潘金莲仍是浑不在意,武松放下水杯,眼睛轻眯看着潘金莲。

潘金莲笑意盈盈走过来,双手去捏武松的肩,手指刚碰到武松的肩,武松微微一避,转过身不理她。

潘金莲眉梢微挑,往武松怀里一趟,武松剑眉微蹙,潘金莲把玩着他鬂间的发,笑眯眯道:“我还以为二郎不着急,哪曾想二郎这般急不可耐。”

“无妨,左右你现在有了宅院,咱们只需把大门一关,便能将那次没做完的时候做完。”

武松捉住她的手,面上微冷,低声道:“不可理喻。”

潘金莲下巴微抬,道:“我不可理喻的事情,多着呢。”

夏日的阳光毒辣,潘金莲面上泛着微微的红,像是三月的桃花,任人再气,只瞧上一眼这张脸,心中怨气便烟消云散。

武松偏过脸,不去看潘金莲。

潘金莲的手指戳了戳武松的胸口,道:“嗳,别气了,不是不叫你去找兄长,而是兄长现在便在阳谷县。”

“我今日在街上买东西,瞧见一个模样与你说的差不多的人,又听旁人叫他的诨名,这才知道是他。只是你整日政务繁忙,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这件事。”

武松这才将脸转过来,半信半疑地看着潘金莲。

潘金莲继续道:“你将兄长接过来便接过来,旁的事情暂且不要说。”

武松蹙眉正欲开口,潘金莲伸手捂住武松的口,笑着道:“这几日有大事要发生,你未必有时间去忙活其他的事情。”

算一算时间,快到“梁山好汉”劫法场救宋江了。

这么精彩的事情,她与武松怎能错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