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教教主换人了?
换的还是对自己下得去狠手,对旁人更下得去狠手的范遥?
周芷若眸光微转,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范遥。
范遥的容貌虽被毁去,可一身的气度却叫人难以忽视,举手投足间,尽显潇洒与风流,不难想象多年前的他,与杨逍被称为逍遥二仙的倜傥盛景。
周芷若道:“那便恭喜范教主了。”
与这样一个人共事,比跟张无忌共事强太多了。
范遥行事雷厉风行,张无忌优柔寡断,范遥为抗元大业毁去嗓音与容颜,张无忌为抗元大业,哦,书里的张无忌最后跟着赵敏归隐了,把教主扔给杨逍便不管事了。
如果她是明教弟子,她更愿意跟随有主见,不会因别人三两句话便动摇心意的教主,而不是因为儿女私情便对仇人百般容忍,甚至到最后还跟仇人远走高飞的教主。
周芷若笑了笑,范遥道:“周掌门客气了。”
“屠狮大会不日便会举行,不知周掌门参加与否?”
周芷若道:“自然是要去的。”
她已经部署完起兵攻打元人的事情,丐帮弟子只需要按照她的安排去做,便能推翻元室,恢复汉家河山,众多丐帮弟子去打仗,她待在襄阳城也没甚意思,倒不如去屠狮大会上凑个热闹。
屠狮大会是少林寺举办的,邀请了所有的江湖门派,正是她一显身手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上次黄衫女的到来,虽然也叫她小小出了一把风头,但襄阳城里的武林人到底是少数,只有少数人看了她的风姿怎么够呢?
她要的是天下宾服,四海归心。
范遥做了明教教主后,重整明教内务,与周芷若麾下的丐帮联合起事。
明教与丐帮弟子遍布天下,两者合为一军后,声势更加浩大,元人节节败退,无力掌控中原之地,只能收拢兵力,重病防守大都。
大都易守难攻,一时半会攻取不下,周芷若并不着急,让丐帮弟子在周围安营扎寨。
陈友谅带着丐帮弟子,明教的先锋是朱元璋,两人都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凑在一起有得是话题聊。
朱元璋被宋青书与周芷若救了几次,很是感激他们的救命之恩,但救命之恩与宏图大业相比,显然是宏图大业更重要。
陈友谅本就是极其聪明之人,遇到同类人时,其精明更是发挥到极致,不过三言两语,便摸清了朱元璋的性子。
军帐里的烛火昏黄,陈友谅就着烛光,抿了一口酒,伸手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道:“兄弟,有志气是好事,男人若是没些野心,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但野心与不该生的念头不是一码事,有些人,是不可战胜的。”
朱元璋目光一凛,陈友谅放下酒杯,走到挂着的地图前,手指指着地图,将周芷若对天下的布署说了一遍。
夜风徐徐,营帐外传来士兵们交接换岗的声音。
全方位的被碾压,让朱元璋出了一身冷汗。
陈友谅笑笑道:“我原来与你一样,不是最高的位置我不要,可自她横空出世后,我的野心,我的大业,注定是镜花水月,不值一提。”
“是她让我认清了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与不能做什么。”
朱元璋脸色微变,须臾间又恢复正常,道:“陈兄是丐帮弟子,自然是为丐帮说话,周掌门得了天下,丐帮便是从龙之功,开国功臣。”
“可我明教弟子同样在战场流血厮杀,凭什么将天下拱手相让?”
陈友谅斟了一杯酒,递给朱元璋,笑道:“凭明教如今的教主是范遥,而不是张无忌。”
酒杯里的酒水晃了一下,陈友谅眸中精光一闪,朱元璋闷头喝下酒,不说话了。
——陈友谅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若听不懂,便白活这么多年了。
明教教主是张无忌时,他或许能针对张无忌的性子柔善篡夺明教教主之位,甚至于以后的万里江山,可明教现在的教主偏偏是范遥。
那个对自己狠,对旁人更狠的范遥。
想从范遥手里夺东西,只怕有命夺,没命享。
朱元璋闭了闭眼,陈友谅又倒满酒,借着三分酒意,笑着道:“周掌门是良善之人,不会苛待你的。”
朱元璋长叹一口气,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营帐外传来范遥的急信。
朱元璋晕晕乎乎站起来,接过信使手里的信件,打开一看,酒意醒了顿时大半,一点一点偏过脸,去瞧仍坐在酒桌上喝酒吃菜的陈友谅。
陈友谅见此放下筷子,道:“你家教主信里说了何事?”
朱元璋把手里的信递了过去,道:“你自己看。”
陈友谅接过一瞧,哈哈大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家教主竟然也不能免俗。”
“只是可惜了,周掌门爱美,你家教主没毁容前,或许有些机会,如今面容被毁,狰狞吓人,周掌门未必肯多瞧你家教主两眼。”
“况周掌门身边又有一位极其俊美的宋少侠在侧,”陈友谅大笑不已,揽着朱元璋的肩,压低了声音笑着道:“此话我只说与你听,你莫传了出去。”
“二人虽未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你家帮主,怕是没机会了。”
周芷若不知陈友谅在背后嚼自己的舌根,此时带着峨眉弟子与武当众人去往嵩山少林寺的路上。
元人退守大都,无力再挥师南下,中原武林少了元人的威胁,少林寺的屠狮大会办得轰轰烈烈。
一路上,周芷若遇到不少参加屠狮大会的武林人士,丐帮是推翻元室的主力部队,周芷若名声大噪,往来之人对周芷若并峨眉派弟子分外恭敬。
随行的有武当众侠,宋青书多与武当弟子在一起,莫声谷时常打趣宋青书,问何时去向周芷若提亲。
宋青书面上微红,宋远桥抚掌大笑,看着远处与峨眉弟子说话的周芷若,越看越满意。
俞莲舟看了一眼另一边的范遥,范遥的目光掠过众人落在周芷若身上,神情似笑非笑。
俞莲舟便道:“周掌门乃世间奇女子,倾慕她之人多不胜数,青书,只怕你未必能顺利抱得美人归。”
宋青书抿了一口水,蹙眉看向周芷若。
范遥派明教弟子给周芷若送了一盒点心,周芷若弯眼一笑,遥遥谢过范遥,将精致点心分给峨眉派弟子。
宋青书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一紧。
一路上没有碍事的元兵,众人很快便抵达了嵩山。
山脚下有专门接待的小沙弥,一路引着众人歇在山间的厢房里,待明日一早,再登山不迟。
众人在各自的屋中歇下,宋青书走出房门,去找另一处院子的周芷若,刚走出院门,便看到范遥的身影掠过屋顶,飞向周芷若所住的地方。
宋青书剑眉微蹙,追了上去。
范遥时常送东西给峨眉弟子,不过几日时间,便于峨眉弟子处得颇熟。
贝仪看到范遥到来,快步迎了上去,笑着道:“范教主怕是要等一会儿了,我家掌门有客人。”
范遥眉梢轻挑,道:“张无忌?”
贝仪道:“什么都瞒不过范教主。”
范遥只身往院子里走,道:“正巧,我也为此事而来。”
贝仪一听范遥这般说,几乎是拦也未拦他,便带着他进去了。
藏身在阴影处的宋青书看到这一幕,薄唇抿了抿,身体一跃,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贝仪带着范遥来到周芷若的房间外,房间里传来张无忌温柔的声音:“芷若,我心里只有一个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只盼你念着往日的恩情,救我义父一救。”
范遥听到这,一脚踹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贝仪素来是个有眼色的,走上前把房门一关,只当什么也没看到。
张无忌刚才便听到了脚步声,只是不知那人是范遥,更不知范遥会在这个时候踹门进来,面有讶色道:“范右……不,范教主?”
范遥挑眉,看着张无忌道:“念着往日的恩情?我怎不知我的未婚妻与你有甚恩情?”
张无忌微微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你们,芷若……这……”
房顶上的宋青书亦是有一瞬的失神。
夜风拂面而过,范遥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房顶,继续道:“我与芷若的事情本欲等驱除元室后,再举行婚礼,可你如今死缠烂打,我便不得不说了。”
周芷若险些笑出声。
她知道范遥因为张无忌心性不定的事情恼了张无忌,只是不知道范遥会这般往张无忌心口上捅刀子。
没有什么比占了自己位置,又抢了自己喜欢的女人的事情更扎心了。
周芷若半真半假道:“无忌,我与你不过是幼年在汉水见过一面而已,谈不上恩情二字,你还是把话说清楚些,莫叫旁人误会了。”
张无忌如遭雷击,柔和的面容霎时间苍白如纸。
屋顶上的宋青书闭了闭眼,胸口轻轻起伏着。
范遥趁机煽风点火:“无忌,夜色已深,你早些离去罢。狮王虽早年铸成大错,可终究是我明教之人,我身为明教教主,不会见死不救的。”
张无忌身体微微发抖,范遥看了一眼周芷若,揶揄一笑,道:“以我与芷若的关系,我去请求芷若出战三渡,,会你更为合适。”
夜风萧萧,张无忌脑袋里乱哄哄的,天地之间,只剩下范遥说的那句“我与芷若的关系”,张无忌身影晃了晃,颤声道:“是我叨扰范夫人了。”
张无忌说完话,跌跌撞撞逃出屋。
屋里烛火摇曳,周芷若看着张无忌仓皇逃离的身影,终于笑出了声,到了一杯水,道:“范教主,想不到你这么爱演。”
范遥眉梢轻挑:“倒也不是爱演,不过是情之所至,有感而发罢了。”
周芷若倒水的动作微微一顿。
昏黄烛光下,范遥慢慢撕去脸上狰狞的疤痕,低声道:“听闻你生平最爱俊俏面容,不知我这张脸,你爱也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