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武林,讲究的便是一个武字,当然,行事作风也很重要,但那是在武之下的。
比如说,金毛狮王谢逊杀了那么多人,想要向他寻仇的人不计其数,可最后杀他报仇了吗?
没有。
明教势大,谢逊是明教的金毛狮王,又是张无忌的义父,几重身份加在身上,足够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所以说,武林之中,武功的高强与否,或许真的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一如宋青书一招亢龙有悔,让丐帮众多长老陷入沉默,再不敢质疑周芷若统领丐帮的重要性。
原来那个叫嚷甚欢的长老,此时对周芷若的态度甚为恭敬——他是见识过降龙十八掌威力的人,心里再怎么想争帮主之位,也要考虑自己的身家性命。
峨眉派掌门就很好,是郭靖大侠女儿的传人,武功么,自然不需说。
能叫练会降龙十八掌的宋青书对她言听计从,把持丐帮政务数月的陈友谅对她推崇备至,靠的绝不是漂亮的脸蛋与峨眉派掌门人的身份。
郭襄传人的身份摆在这,从礼法上来讲,她便有资格统领丐帮,武功又深不见底,无论从礼法上,还是从武功上,她都是当仁不让的丐帮的帮主。
再说了,她旁边那一位,是武当派宋远桥的儿子宋青书,不出意外的话,是武当派第三代的掌门人,这个身份,更是他们招惹不起的。
这种情况,再去跟她争帮主,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众多丐帮长老当即便表示自己对周芷若做丐帮帮主没有任何意义:
“周掌门是郭襄女侠的传人,接管丐帮再合适不过。”
“周掌门聪慧过人,丐帮有周掌门做帮主,必能将丐帮发扬光大,完成郭靖大侠的遗愿。”
“周掌门德高望重,莫说丐帮帮主了,就算是武林盟主,也是担当得起的。”
“周掌门……”
总之就是周芷若当丐帮帮主实至名归,他们衷心拜服。
一阵吹捧声中,周芷若忍不住扶额轻笑。
她知道她做得了丐帮帮主,只是没想到会这般容易,看来她低估了武功的重要性。
仔细想了想,她又觉得颇为正常,对于丐帮弟子来讲,郭靖夫妇是至高无上的神,她作为郭襄的传人,从礼法上讲,她是名正言顺能接管丐帮的,前提是她的武功足够高,身后又有靠山,要不然,单有身份别人压根不会多瞧她一眼。
恰好,她的武功足够高,宋青书会降龙十八掌,身后又有武当派做靠山,武功与靠山是足够的。
最后,也是颇为重要的一条,丐帮自郭靖战死襄阳城后,便日渐甚微,若再这样继续发展下去,只怕过不了多少年,便会从武林门派中消失了。
此时的丐帮,太需要一个有能力有魄力的帮主了,她能让功于心计的陈友谅对她推崇备至,已经从侧面证明了她的魄力与心计,再加上名正言顺与高深的武功,她不当丐帮帮主,谁当?
从丐帮长老中推选?
大家相处共事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的斤两?
与其推选出一个庸碌无为的帮主,还不如认周芷若做帮主,最起码她能重振丐帮,让丐帮恢复往日武林第一大帮的威名。
再往深处想一想,元室残暴好杀,与汉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若能能推翻元室,他们便是新王朝的建立者,封官拜爵,光宗耀祖,岂不比一辈子在丐帮当个长老强得多?
想通丐帮长老的心思,周芷若不再推辞,陈友谅召集丐帮弟子,举行周芷若继任帮主的仪式。
按照丐帮以往的惯例,新任丐帮帮主要是要接受丐帮弟子们的唾沫的,众多弟子看着周芷若那胜雪白衣,喉结滚了几滚。
自黄蓉黄帮主战死襄阳以身殉国后,他们丐帮已经许多年不曾有这般漂亮的女子为帮主了。
丐帮子弟的动作收敛了许多,没敢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大多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的往周芷若身上吐东西,饶是如此,一旁立着的宋青书也忍不住剑眉微蹙。
帮主大典结束后,宋青书走过去,递给坐在帮主之位上的周芷若一方帕子。
周芷若没有接宋青书手里的帕子,抬头眨了眨眼,道:“我要师哥给我擦。”
宋青书余光扫了一下周围。
陈友谅正在宣讲丐帮的新规矩,与向元人开战的战略部署,众多长老聚精会神听着,陈友谅的话说完之后,长老们开始提自己的看法。
这种肃穆环境下,他委实不好意思去给周芷若擦脸。
宋青书垂眸,周芷若抬眉,两目相交,雾水便弥漫开来。
潮红色自宋青书耳侧晕开,慢慢将脸色也浸染成暧昧的红。
宋青书抬起手,迅速将帕子拂过周芷若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而后又极快拿开帕子,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将帕子放在自己袖子里。
陈友谅目不斜视,周围的长老想笑又没有笑——他们这个新帮主,似乎与多年前的黄帮主一样,聪慧过人,平生最爱撒狗粮。
讨论到行军打仗,周芷若没再逗宋青书,事实上,也不能再逗了,能叫一贯内敛的宋青书在众多人面前给她擦脸,已经非常不易了。
周芷若笑了笑,对于陈友谅最初的部队部署做出了调整。
收复一代奸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全方位的碾压下,他才会心悦诚服效忠。
周芷若说完调整的事情,陈友谅心情有些复杂。
他小瞧了这么新帮主,他想到的,没想到的,疏忽的,故意疏忽的,她都看在眼里,并迅速对于这些做出了应对措施。
有这种人活在世上,他永远不可能坐到那位位置,只能屈居于下。
陈友谅对上周芷若似笑非笑的脸,连忙俯身拜下。
众多长老有的瞧出了陈友谅与周芷若打的机锋,有的没瞧出,无论瞧出没瞧出,皆是一脸喜色——没有什么比他们拥有了一位武功高强又运筹帷幄的帮主更好了。
丐帮弟子原本对陈友谅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周芷若继任帮主后,重制帮规,将原来帮内不好的风气一扫而空,弟子们对周芷若心悦诚服,陈友谅计划的十日整帮务,最后只用了八日。
八日后,丐帮弟子趁着月色,向各地进发。
众弟子走后,周芷若与宋青书没再城内多留,次日清晨便启程去襄阳。
襄阳城是郭靖战死的地方,对丐帮乃至汉人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百年前,襄阳的失守,是汉人丧失了最后一道防线,元人入主中原,如今她想推翻元室,襄阳城仍是第一选择。
这个道理她知道,元人自然也知道,元人在襄阳城防守的兵力,是其他地方的五倍,又加上襄阳城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取襄阳城的代价,是其他城池的十倍。
但再怎么难,她也不能放襄阳城让元人占领。
周芷若观察完襄阳城的地形与守备军后,一旁的宋青书剑眉微蹙,道:“重兵把守,不可强攻。且元人又有屠城的习惯,若我们攻得紧了,他们必会屠杀城内的汉人,用来逼迫我们退兵。”
屠城是元人一贯的习俗。
百年之前,郭靖身死,襄阳城破,元人大肆屠杀汉人,鲜血将襄水染得通红,飘荡在城内的血腥味数月不曾散去。
襄阳城的汉人死了个干净,元人将其他地方的汉人迁至襄阳城。
屠城已过百年,新的汉人在襄阳城生活扎根,百年前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已经离这个城池越来越远了。
宋青书道:“屠城的惨剧,经历一次就够了。”
周芷若点头,对宋青书道:“不能强攻,但可以智取。”
“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周芷若狡黠一笑,道:“师哥,你瞧瞧,我像黄帮主么?”
是夜,城中元人举着火把,往来巡视。
一阵夜风闪过,前面的路上凭空出现一个白衣女子,脖子上带着一串明珠,手里拿着一节碧玉短棒,娇娇俏俏道:“靖哥哥,你让我好找。”
元人手里的火把晃了晃。
世人皆知,郭靖与黄蓉是襄阳城的守护神。
阴影处,走出来一个高大身影,白衣女主上前拉着他的手,似乎在低语说着话。
为首的元人守卫壮着胆子,喝到:“谁……谁在那里!别装神弄鬼,郭靖都死了一百多年了!”
白衣女子下巴一抬,秀眉微蹙,嗔道:“哎呀,靖哥哥,这些元人可真讨厌。”
龙啸九空,一队元人顷刻间毙命,火把落在地上,火光减弱,阴冷夜风拂过,火光微闪,原本偎依在一处的男女没有了踪迹。
不知过了多久,小巷哆哆嗦嗦中跑出一个元人,尖叫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有鬼啊——”
夜里死的元人是毙命在降龙十八掌之下的,而会降龙十八掌的史火龙早就死了,周芷若又交代过丐帮弟子,不许将宋青书会降龙十八掌的事情传出去,故而世人只以为再无人会降龙十八掌。
没有人会降龙十八掌,那死在降龙十八掌下的元人是谁杀的?
元人虽然不大信鬼神,可唯一的生还者是的的确确看到了郭靖与黄蓉,他们不信也没有办法。
再加上周芷若发动丐帮弟子推波助澜,郭靖与黄蓉显灵的事情传遍襄阳城,城里的元人人人自危。
第二夜,又死了许多元人,仍是降龙十八掌。
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几日,有关系的元人便申请从襄阳城调走,没关系的元人也开始自己想办法偷偷出襄阳城——百年之前,郭靖以一当千,杀死无数元人,元人是用人海战术,才杀死郭靖的。
那场战役无疑是异常惨烈的,元人虽然最终拿下了襄阳城,可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百年之后提及郭靖,仍是心生敬畏从心底害怕的。
郭靖的武功,可谓是天下无双,莫说是他们了,纵然是中原武林,也没几个人能接下郭靖一招的,这种情况下,继续留在襄阳城就是找死。
活着的时候已是这般厉害了,成了鬼的郭靖更叫人害怕,城里的元人人心惶惶,各自找出路,汉人个个兴高采烈,期待着郭靖的鬼魂再杀几个恶人。
数日后,周芷若指挥城内的丐帮弟子,几乎没费多大力气便拿下了襄阳城。
襄阳城百年之后失而复得,汉人张灯结彩,庆祝着这次的胜利。
周芷若抱着一坛酒,与宋青书在城楼上吹风喝酒。
宋青书的酒量并不好,刚抿了一口,脸便红了起来,让周芷若忍不住想起宋青书半醉的场景。
那夜她跨坐在宋青书身上,窗户处透着月光,明明暗暗洒在宋青书脸上。
宋青书脸色红红的,眼睛不知该往哪放,只是说,芷若,我会娶你的。
她乐不可支,很是好奇武当派的教育——怎样的教育才能教出这般迂腐可爱的性格。
她什么都没做,衣服尚穿在身上,不过亲了一下,他便方寸大乱了。
那夜最终什么也没发生,宋青书身体僵硬的像是一块铁板。
一如今夜这般。
她不过倚在宋青书肩头,宋青书的气息便乱了起来,原本慢慢抿着酒的动作,此时也不继续了。
风吹过来,周芷若手指放在宋青书脖子处,手指绕着他的长发。
“师哥,你有点可爱。”
这般青涩自持的人,不多见了。
周芷若玩了一会儿宋青书的发,抬起头,撞入宋青书潋滟的眸色中。
宋青书的吻落了下来。
长发交织在一起,宋青书胸口微微起伏着。
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变得灼热粘稠,天边的星辰像是情人在眨着眼睛。
然而就在这时,宋青书突然松开周芷若,将周芷若一把拉在身后,潮红的脸上满是警惕之色,看着城楼的另一角。
黄衫女子悄然落下,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
周芷若揽着宋青书的脖子,下巴抵在宋青书的肩膀上,眉梢轻挑,上下打量着黄衫女子。
哟,终于来了。
她等她等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