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长了一双极为漂亮的桃花眼,浓密的睫毛将华光揉碎,细碎的华光便落在他眼底,在他眼底潋滟着。
这样的艳色让他在看向别人时,总会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哪怕他此时的目光带着几分斟酌,眼底也是情深似海的缱绻。
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与他让人惊艳到沉沦的脸相比,他的实力同样出类拔萃。
为了门下弟子,以一人之力独战三教,逆天而行再所不惜,可惜天命难违,落了个甚是凄凉的下场。
看到通天教主,苏妲己很容易便想起“美强惨”这个后世的形容词。
这个词,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
这样的一个通天教主,也无怪乎后世以他为男主的小说会这么多。
生得好看实力又爆表,这种搭档她最喜欢了。
苏妲己笑了笑,迎着通天教主略带审视的目光,道:“请教主再议封神榜。”
她刚才看到的事情告诉她,封神榜,有诈。
苏妲己道:“这次封神,我需要参与其中。”
通天教主眸光流转,看了一眼孔宣。
二人交换一下目光,孔宣侧脸去看苏妲己。
苏妲己给孔宣递一个莫方的眼神,迎着通天教主探究的神色不避不让,道:“我或许不够资格参与封神榜的签押,可继承女娇遗志的人,是否有资格参与其中?”
“女娇遗志?”
通天眸中精光一闪,眼底的审视之意更深了,修长的手指端起蒲团旁的玉色茶杯,轻啜一口茶,目光仍看着苏妲己,道:“你看到了什么?”
苏妲己回答得很是坦荡:“我看到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孔宣挑眉,眼底漫上一丝不屑,苏妲己斜睥了一眼孔宣,道:“我还看到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微风卷着三月桃花的清香,送至大殿。
孔宣双手环胸,嘴角轻轻撇了一下。
通天教主不以为然道:“什么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想去便去,没甚大不了的。”
天帝与圣人相互制衡,天帝不想让圣人知晓的事情,圣人是无法知晓的,同理,圣人不想让天帝只晓的东西,天帝也无法窥知。
当年之事,天帝遮拦之下,他作为圣人,也只知道一些无关痛痒的皮毛,至于深层的事因,只有作为当事人的孔宣和女娇知晓。
女娇已经死了,孔宣在天帝的法力加持下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女娇联合大禹反抗天帝的事情成了千年来最大的谜团。
圣人尚且让天帝三分,女娇并非圣人,却敢叫板天帝,据传言,是因为她知晓天帝的弱点在哪,所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知晓天帝弱点,还能被天帝挫骨扬灰,这太不符合女娇颇为精明的行事风格了。
扪心自问,通天教主挺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通天教主状似无意地瞧着孔宣,道:“一起去?”
女娇与孔宣同为开天辟地的第一只动物,女娇勤奋,孔宣懒散爱睡,故而女娇的修为在孔宣之上。
这种情况下,还死在孔宣手上,当年那些事,仔细想想还是挺玄乎的。
通天教主摸了摸下巴,神色由最初的探究,变成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孔宣冷哼一声,挑眉道:“去,为什么不去?”
天底下没有他害怕的事情,他比通天更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事情议定,通天教主叫来门下弟子,安排去昆仑山的事情。
龟灵是截教门下最强嘴炮,没有遇到孔宣之前,她是喷遍三教无敌手的存在。
因为这个缘故,通天教主无论走到哪,总是习惯带着龟灵。
他就喜欢看别的仙说又说不过,打又不敢打的憋屈模样。
至于无当,自然也是要带着的。
无当心思缜密,八面玲珑,无论龟灵捅了多大的篓子,她都能给圆回来。
去昆仑山是商议封神的事情,又不是去结仇的,带了嘴炮的龟灵,再带一个能善后的无当,打一棒槌给一甜枣,让阐教众仙对截教恨得牙痒痒,但又不至于拔刀相向。
外界看来,他们三教仍是亲如兄弟姐妹。
至于大徒弟多宝,就留下来守家,截教的挂名弟子很多,多宝要指导他们修行。
通天教主这样安排下去,苏妲己听了半日,没有听到金灵圣母的名字,忍不住问道:“为何不带上金灵圣母?”
女娇用最后一点灵力将当年之事封存在后人的血液中,只有窥知天命的人,才能看到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天帝的弱点在哪里。
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九尾狐虽是女娇的后人,但道行低微,又唯女娲之命是从,满门心思是修成正果,从未想过天命的事情,自然触发不了女娇当年封存在血液里的东西。
她是后世人,知晓一切历史进程,又从孔宣通天教主处得到断断续续的片段,很容易便激发体内的血液,从而得知当年真相。
最后来到女娇灰飞烟灭处的圣人,是老子。
是敌是友,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老子抵达之后,女娇的气息便彻底消失了。
老子身份可疑,此次去昆仑山,或许还要一场硬仗要打,她的随身空间被通天教主的搜魂搜得彻底报销,要想修好,最起码要半年时间。
没有随身空间,她就是一个道行超级低微的小狐狸。
老子与元始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基友,况元始素来对湿生卵化之辈没有什么好感,若是闹起来,元始必然会帮老子。
老子与元始联手,通天教主是圣人,不会有生命危险,孔宣是开天辟地便得道的孔雀,虽不是圣人的对手,但圣人也拿他没有办法,只有她,是最有可能一言不合就被扑街的炮灰。
为了自己性命着想,她当然希望通天教主多带几个徒弟,带的徒弟修为越高越好。
金灵虽为截教弟子,却在封神中独占鳌头,想来颇得老子与元始的青眼,要不然截教死了那么多的仙,为何独独她和她的弟子闻仲封神封的官职尊贵又有实权?
有这样一个能在元始和老子面前说得上话的人,苏妲己觉得自己的小命便多了一层保障。
哪曾想,她的声音刚落,殿里的众仙便一脸古怪地看着她,就连原本安排多宝帮助截教弟子修炼的通天教主,都忍不住回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苏妲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可吊打阐教弟子无敌手的云霄只是一个厕神,独战文殊、普贤和慈航被燃灯偷袭死的金灵圣母却是周天烈宿之首,北极紫薇之尊,掌天地经纬,统万物轮回,玉帝见了她都要客客气气道个礼,这种悬殊,简直男默女泪好不好?
没有圣人开小差这类的话,只怕金灵圣母自己都不会信。
金灵圣母与阐教人教的圣人关系这般好,还担心去昆仑山?
苏妲己不是很懂殿中众仙的脑回洞。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孔宣大笑出声,道:“小狐狸,我敬你是条汉子。”
苏妲己:“???”
孔宣走到苏妲己身边,拍了拍苏妲己肩膀,上挑凤目里含着的笑意仿佛能顺着他大笑的动作流淌出来。
孔宣扭头看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通天教主,道:“我觉得,可以带金灵。”
多宝犹豫道:“师父,金灵师妹——”
“嗳,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通天教主抬手制止了多宝没说完的话,让人去叫金灵。
看到这个情况,不用问,苏妲己也脑补了十万字撕心裂肺的N角恋的故事。
金灵圣母情窦初开时,与某某圣人相恋,后来因种种原因,二人分开。金灵圣母收了徒弟闻仲,日久生情,如胶似漆,好不快活。
然而在某一日,那位不知名的圣人终于发觉了金灵的好,又看不下去金灵离开他能过得更好,出其不意搅乱了金灵的生活,闻仲伤心离去,发誓有生之年再不见师父金灵。
再后来封神大战,闻仲战死,金灵宁愿死在万仙阵中,也不愿与那位圣人再往来,那位圣人终于明白覆水难收,沧海桑田,于是便彻底放手。
为了补偿金灵和闻仲,那位圣人给了金灵闻仲最尊贵和最有实权的官职。
苏妲己目光闪了闪,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这个故事里不知名的圣人是谁?
元始天尊沉默寡言甚是威严,老子又是一个天塌下来他都懒得去瞧两眼的人,无论哪一个,都不像情深不寿的圣人。
她想象不来这俩人求而不得时会是什么模样。
苏妲己撞了一下孔宣肩膀,斟酌了一下说辞,压低了声音问道:“不苟言笑的那一位?还是清静无为的那一位?”
直接叫圣人的名字是会被圣人知晓的,当人,同为圣人的除外。
孔宣扬眉,暧.昧道:“去了不就知道了?这种修罗场面,万万年都不一定见得到。”
随着一声金灵圣母到,金灵圣母被仙童请了进来。
苏妲己回头去瞧,一身白衣的女子慢慢走了进来。
华光笼罩下的蓬莱岛,无论哪一处,都是温暖柔和的。
然而苏妲己在金灵圣母身上看不到半分温软。
她像是千年不化的冰雪,突然被迫来到繁华闹市,周身缠绕着冰冷温度,在华光下仿佛在冒着白色烟雾。
而那一双分外好看的眼睛,因为气质太过疏离清冷,少了几分截教弟子特有的灵动,自持的,克制的,仿佛没有焦点般。
若不是看她一路走来甚是平缓,苏妲己几乎怀疑她是瞎子了。
“呃……金灵圣母?”苏妲己有些不敢认。
在没有见到金灵圣母之前,她一直觉得金灵是热情火.辣的小妖精人设。
毕竟无论是元始还是老子,又或者是人间的闻仲,都是性格偏冷淡不大近人情的性子。
这种性子,也只有撩天撩地的小姐姐能撩得动,让他们魂牵梦萦口是心非。
哪曾想,金灵圣母是一个比他们还要冷的人,不像是性情中人通天教主教出来的弟子,更像是将元始天尊不苟言笑的威严学了十成十的阐教门人。
元始凛冽严酷,老子漠然无为,闻仲清冷自持,金灵又是高岭之花,四个大冰块凑在一起,真难为他们是怎么蹭出的火花。
听到苏妲己叫自己的名字,金灵圣母偏过脸,略微点头,冰冷眸光随着微微侧脸,转向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虽然在旁的弟子面前不大正经,但在金灵圣母面前稍稍捡了捡身为师该有的风度。
通天教主曲拳轻咳,道:“金灵,我欲去昆仑山重新签订封神榜,你留在碧游宫左右无事,不如一同随我前去。”
金灵圣母点头。
从进殿,到面见通天教主,金灵圣母一个音节也不曾发出,冻人的气质让人稍稍离她近一点,就会打心眼里觉得冷。
苏妲己有些好奇,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她去昆仑山,又会发生什么。
事实上,殿里的众仙,除却金灵圣母自己外,剩下的仙的好奇心不比苏妲己低多少。
众仙各怀鬼胎,出发去昆仑山。
昆仑山与蓬莱岛相距颇远,不过众人是仙,须臾便到。
圣人的气息千里之外便能得知,燃灯南极仙翁带着众多阐教弟子前来相迎。
在看到来人有孔宣时,被孔宣胖揍过的金仙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但一想此地是麒麟崖,孔宣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这撒野,他们的师父又极其护短,说不定他们还能报复回来。
众多尽心的心情又平复下来。
平复没多久,便看到了仙群后的金灵圣母。
燃灯道人甚是端庄和蔼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孔宣挑眉,问苏妲己:“现在知晓了?”
苏妲己想想元始天尊面无表情的脸,再看看金灵圣母一成不变的神色,心情颇为复杂。
想来是负负得正,两块冰块遇到一起成了干柴烈火。
苏妲己跟着通天教主进了殿,一抬眉,便看到蒲团上坐着一个白衣白发的少年,半敛眉眼,神情淡淡,风轻云淡地看着她。
明明是在看她,她却感觉他不是在看她,而是通过她,在她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