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小姐花了很大功夫,才让自己从天崩地裂的状态中缓过来。
她花了更多的功夫想起,自己是要审问达特妮斯大人吩咐的对象来着。小黑屋里捆着的这三只(除了亚巴顿)还在不停的叫骂呢。
“麻烦你去外面放哨。”她虚弱地说,“我很快就结束。”
安格尔歪歪头,不是很能理解恶魔小姐刚才变幻多姿,又青又紫的脸色——但他到底是很听话的。
“大约需要多久?”
“2小时,我猜。”
【1小时后】
等在屋外的安格尔敲敲门。里面响起“请进”。
“宴会开始出现古怪的骚动。”他报告的时候垂着眼睛,并没有刻意去看那三个俘虏的状态——安格尔熟悉恶魔小姐的审讯手段,那是对方习以为常的方式——他表示尊重,但并不喜欢,“我想你应该去看看。”
她从未真正见过血腥,审讯也并不是那种普遍意义上的物理折磨。圣战中,那些真正残忍的死亡都被安格尔与达特妮斯联合挡在恶魔小姐的世界之外。
但……她是个不折不扣,信奉着神明达特妮斯,贯彻自己野心的……魅魔信徒。
恶魔小姐踹了踹脸色青白的炎神信徒。作为神明的安格尔能嗅到,他的灵魂已经所剩无几。
“好吧,我马上就去看看,结束得比我想象中快点……真是一帮废物。”她拉起自己半脱下的礼服,熟练地挽起头发去勾后背的拉链,“为什么施魅惑术要脱衣服……总觉得,为了点情报给这些肮脏脆弱的东西看,实在不划算。”
“……安格尔?拉链卡住了,过来帮我忙。”
她是个魅魔信徒。
尽管并未交付自己,但向敌人展示自己某些裸|露的部位,搭配魅魔信徒的天赋施以蛊惑,用幻觉与言语引诱对方,从而得到他们的臣服与灵魂力量——这种事,恶魔小姐从小便驾轻就熟。
她是个魅魔信徒,所信奉的神明就是依靠放荡来收集力量。
安格尔走过去帮她拉礼服拉链。他发现这次恶魔小姐的衣服并没有被拉开多少,她大概只露出了锁骨。
她还在喋喋不休地吐槽:“……所以我才说啊,能因为一点隐私部位就丧失意志,脑子里充满黄色垃圾……这种雄性,我才不想选为祭品呢……说到底为什么要靠做那种事来宣布自己成年啊,目前为止,我还没找到过能坚持到我把上半身衣服脱完的家伙,他们真是脆弱又可悲……”
“如果你面对我脱掉上半身的衣服。”安格尔突然安静地说,“我也会丧失理智的。”
恶魔小姐噎住了。她暗暗咕哝了几句。
“什么?”
“……你和他们不一样。别拿你自己和那些蠢货比。”她扭头避开了安格尔的视线,“我不会利用你,也不会从你身上榨取什么利益。我永远不会用那种手段对付你的。”
安格尔沉默地替她拉好拉链。她的身体是很干净的,这点他很明白——然而,恶魔小姐本魔,从来把自己的身体当作一种施展魅术的武器。
她没让任何生物进行过后续的事,大抵只是单纯觉得,没有遇到那种利益丰厚的猎物,所以不值得吧。
“你被触碰了吗?”
恶魔小姐翻翻眼睛:“又来了……当然没有。”
“你触碰了他们吗?”
“没有,怎么可能。”
能有幸让她使出这种手段,看到自己身体一部分的生物们——都早已变成面色青白的干尸了。
每次他都要问这两个问题。真是固执。
恶魔小姐习以为常地等待第三句——“你是个女孩子,女孩子的身体是应该被珍惜的宝藏,而不是引诱敌人的武器。”
就像以往那样,她不耐烦地回答:“是啊,的确如此,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分外和平,战争级别顶多就是互相掷泥巴的扯淡年代。”
安格尔抿紧了嘴唇。第三句应该就是结束了,他们两个本应心照不宣。
但是——
“我不喜欢你这样做。”他认真地重复,“这不是值得骄傲的好事。”
“你已经成年了,这和以前那些大幅度叠加幻术的诱惑不同,成年之后的你再裸露出身体已经有了最基本的诱惑力,那根本不需要用幻术遮掩——”
“住嘴。”恶魔小姐露出了厌烦的表情,“我是个魅魔信徒,安格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说这话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小黑屋,走在通往宴会场的走廊上。恶魔小姐说这话时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卷发,一种与以前未成熟的她截然不同的妩媚气息显露出来,当然,还有——轻浮。
她从来不清楚自己有多大的魅力,而那样的手段有多大的风险。
安格尔移开了视线,但语气依旧十分强硬:“你不能这样下去。你很聪明,不需要学习其他信徒的修炼方式也能强大自己——”
“我是个魅魔信徒!”恶魔小姐烦躁地打断他,“药剂也好法阵也好都是这种手段的辅助品!你让我放弃魅惑术的修炼?你是想让我成为背弃达特妮斯大人的叛徒吗?”
白发属下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恶魔小姐回头看他,妥协般叹了口气:“安格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种小事情,别再说了,你把宴会出的事情报告给我——”
“这不是小事情。”安格尔抬起头,钴蓝色的眼睛第一次在恶魔小姐面前露出锋利,“这是扭曲的。这是不洁的。”
恶魔小姐被激怒了。
“我该死的——只是让了三个即将去死的蠢货看了我的锁骨!”她揪过他的衣领,“你却像只暴躁的动物一样嚷嚷到现在!”
“这不是小事情。我没有嚷嚷。”
对方的冷静与镇定让恶魔小姐怒火更加高涨:“哦,是吗,你没有嚷嚷——那等我举行成年礼的时候,当着所有信徒的面和一个陌生异性互相抚摸身体,你是不是要尖叫了?!”
安格尔的脸色就像吞了一口粪。
“不。你不能这么做。”他冰冷地说,“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哈,你要干什么?打晕我?把我绑起来,不许我去参加仪式?”
安格尔没有说话。恶魔小姐震怒的发现,对方的表情告诉自己——他的确就是这么打算的。
怒火烧断了她的理智线,恶魔小姐嘶声争辩的样子像极了一条毒蛇:“……原来你一直都不打算让我参加仪式?安格尔,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对我有所有权吗?还是要给我拴上狗链?”
安格尔往后退了几步。
“我没有。我不是那种意思,我只是……”
“我是神明达特妮斯的信徒!我的目标是为她夺取圣战的最终胜利!”恶魔小姐挥舞着手臂,礼服上佩戴的红蔷薇因为过于激动而掉到了地上,“利用所有可利用的东西,当然包括我的身体与灵魂——学习并继承达特妮斯大人的魅惑能力,强大自我,这是我这一辈子从出生起就追求的理想!”
“而实现它的方式,不过是和一些低等的家伙上床,然后杀死他们!为什么我不能这么做?!”
安格尔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臂。他此时的表情让愤怒的恶魔小姐瑟缩了一下。
“你不能。如果强大自我的方式是这种恶心的方法……我宁愿你一辈子弱小。”
“神明达特妮斯……既然她所教给你的,是这些肮脏的手段——”
圣战的倒影,神明【影子】森冷地宣布:“我不如杀了她。”
向一个狂信徒宣布要杀死她的神明,会得到什么?
得到她彻底失去理智的反扑。
“你怎么敢——”恶魔小姐惊怒交加地吼叫起来,“那是我信仰的神明!”
“那种行为不端的神明根本没有你付出一切的必要!”
“你不明白达特妮斯大人对我有多好——”
“我是不明白!”安格尔想起了当年那句轻蔑鄙夷的“虫子”,一向稳定的情绪也开始失控,“我所看到的,是她利用你的智慧去谋取自己的胜利!她赞赏你的药剂,应用你的法阵,向你发布那些害死同阵营神明的阴私任务,教你学会阴谋诡计,教你用自己的身体去魅惑她的敌人——她是在利用你!就像你利用那些蠢货!”
恶魔小姐被刺伤了。她忍不住的发抖——今天之前,她从未看过这么愤怒的安格尔。
她也从未得到对方锋利冷漠的对待——更别提斥责。
“……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她觉得对方简直无可理喻,本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情,为什么他甚至对自己用上了这么严厉的口气——
她以为安格尔是不同的。
安格尔不是那些尔虞我诈的信徒,不是对自己抱有厚望的长辈,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安格尔就是安格尔,她可以在他面前尽情发泄自己的情绪,大声抱怨看不过去的蠢货与无厘头的试炼,甩开礼仪在床上乱蹦,因为单纯的快乐而放松。
安格尔永远不会逼迫自己。他是个冷淡的面瘫,看不出什么情绪,比起“你要怎么做”的说教,他会毫不迟疑地陪着自己一起去做——哪怕那是概念里最疯狂的事情。
他们在达芙妮的后脑勺画鬼脸,偷光地里的菜拿进房间烧烤,在床上吃东西掉了一堆饼干屑,深更半夜在大厅放烟花,夏天的时候溜出宅邸在森林的小池塘里踩水……
那是安格尔啊。
那不是其他任何东西,那是安格尔,由她命名,独一无二,属于她自己的珍宝。
无论如何,恶魔小姐以为,他是绝对会支持自己所做的一切的。
“……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我的主人?我的丈夫?我的情人?”她委屈极了,绞尽脑汁地想着能戳伤对方的嘲讽,“你这种莫名其妙的独占欲简直就像个在画地盘的野兽!我告诉你,你是我捡来的野孩子,是我的仆人,我的属下,我的——我的宠物!仅此而已!”
“我做的事情,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权利反对!”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
安格尔的表情看上去想掐死她,再掐死他自己。
“……我是你的宠物?没权利反对你不尊重自己的行为?”
恶魔小姐倔强地撇过头,盯着走廊外的小花园。那边的池塘看上去糟糕透顶。
大约过了一个世纪,安格尔开口。他也看着那边花园里糟糕透顶的池塘,面无表情。
“我想,我们双方都需要冷静一下。”他再次向后退了几步,直到淹没在走廊拐角的阴影里,“我会消失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我不会再来找你。”
【十分钟后,宴会会场】
黛西娅正焦头烂额地寻找自家小姐,就看到后者从入口处匆匆跑了过来——发丝凌乱,眼睛通红,脸色苍白。
“小姐,谢天谢地,你在这里——你怎么啦?”
“我没事。”
恶魔小姐吸吸鼻子,压下软弱的哭腔:“告诉我宴会发生了什么,立刻。”
据说,最初是一位金色头发的小姐发出惊呼,指出宴会的某个角落里,出现了金色的雾气。然后仆人们纷纷前去查看,却淹没在雾气里,并出现了古怪的症状——
黛西娅心有余悸:“有的人出现了瘫痪,而有的人开始像疯狗那样去撕咬在场的宾客。”
“嗯,现在的情况如何?”
“已经大概控制住了,但情况很危险,控制住那帮仆人的信徒们也出现了或多或少的症状,蔓延波及整个会场只是迟早的事……因为不相信这种古怪的症状,在场的异教徒们都不愿意离开,他们强烈要求你出现,作出一个简短的说明。”
一帮蠢货。想趁着这危急关头压她一成?
恶魔小姐低咒一声:“那大概是什么药剂的雾气,我可以解决。黛西娅姐姐,麻烦你帮我再向宾客拖延一段时间,我去去就来——”
“等等!喂!你要小心——”
黛西娅眼睁睁看着恶魔小姐跑向了被金色雾气所笼罩的区域。
“奇怪。”
进入雾气中心的恶魔小姐第一时间捂住了口鼻,检查自己身体的变化——却并未发现任何的不适。
“无毒的药剂?究竟是什么作用……”
她停留在原地确认了片刻,发现自己既没有出现瘫痪的症状,也没有想撕咬生物的欲望。刚才与安格尔的争吵让恶魔小姐心烦意乱,此时抹了把脸,就直接向金色雾气的最深处走去,加快了脚步——
“呜呜呜……”
“我好害怕……我好难过……只有我一个……我一个……”
恶魔小姐摸索着墙壁,一路走进那个“雾气发源”的墙角。她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只除了一位蜷缩在墙角低泣的金发小姐。
“小姐?别害怕,别害怕,我来带你出去,这只是一起小事故。”
恶魔小姐伸手去拉她,后者抬起头。
她愣住了。这个姑娘有点眼熟——似乎是宴会刚开始,向安格尔要求柠檬水的那位。
金发碧眼,五官柔美,纯洁而脆弱。
【这是不洁的。】
恶魔小姐脑子里跳出来的,既不是分析身份,也不是思考可能的阴谋,而是莫名其妙的古怪念头——
这么清纯干净的姑娘,那个混蛋一定会喜欢。
……狗屎东西。
出于幼稚的情绪,她甩开了拉着金发小姐的手,撇开视线去打量周围的情况:“请您告诉我当时所发生的事情,好吗?这种雾气具体是从哪里出现的,是什么样的形状,或者,如果您看见了它的源头——”
“噗嗤。”
恶魔小姐的小腹,猛地感受到灼烧般的疼痛。
她仓皇回头,就看见那个之前无害啜泣的姑娘,她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而匕首正扎进自己的腹部。
鲜血蔓延开来。金发女孩又用匕首在她的肚子里画了个圈,从未体验的剧痛让恶魔小姐无力地滑坐在地面。
“你……唔嗯……”
金发的小姐抽出匕首,踢踢瘫在地上发抖的恶魔小姐。她嗤笑一声,念起不知名的咒语,将自己沾血的手指贴在恶魔小姐的脸颊上。
该死……这咒语……是置换的幻术……
剧痛让恶魔小姐只能冷汗涔涔地任她摆布。为数不多的魔生里,她被保护得很好,根本就没受过什么伤。
金发姑娘完成了咒语,满意地瞧见地面上焦糖发色的恶魔小姐,慢慢被覆盖的幻术变成自己的样子。而她自己……
“神明伊莉雅的继承者,向神明达特妮斯的继承者问好。”未来的伊莉雅说,妩媚地抚过自己变为焦糖色波浪卷的头发,“你比我想象中还弱……再见啦,小天才。”
恶魔小姐喘息着撑起了身体。她在不断的流血,那该死的匕首上一定有什么剧毒。
不远处传来自己的声音——那个冒牌货的幻觉咒语完美无缺——“快点!我在雾气里发现了光明阵营神明的走狗!胆敢来打扰我的宴会——守卫!把她拖出来,去杀了她,现在就去!”
……fuck。
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逼自己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宴会厅。
【二十五分钟后】
恶魔小姐从未这么鲜明地感受过,自己所隶属的——魅魔信徒们,行事的风格。
斩草除根,利用一切所利用的,背叛一切所背叛的,这是她们的信条。
……然而,这信条应用到自己的身上后——恶魔小姐才觉出了其中的残忍。
她很清楚的明白,如果真是自己本魔在后方追捕一个光明信徒——她们不会给这个信徒任何解释的机会,将尽一切努力在第一时间杀死对方。
……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就算解释,也不会被相信。
她跑不动了。眼前时不时出现片刻的黑暗。
“就在前面!大家不要放过她,前方就是冰封的山谷!”
Fuck。
恶魔小姐这次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她努力清醒过来,一步一步地向悬崖的位置挪动——她身上有护身符,而这个山谷自己再熟悉不过——掉进去之后,就可以寻求安格尔的帮助,让他——
【这段时间,我不会再来找你。】
……他不会出现在那里。
恶魔小姐连腹部被戳穿都没哭,此时突然就很想哭。
“混蛋安格尔,你在哪儿啊?”
“找到了!就在前方!小姐,请下令吧——”
啊,是黛西娅姐姐的声音。
靠着石块,勉强端正了仪态,坐在地上的恶魔小姐,怀揣着微弱的希望睁开眼睛。
然而,她只看到了一向温柔的姐姐,面对自己冷漠而鄙夷的表情,以及直指心脏的长矛。
“光明阵营的走狗,死吧。”
……原来是这样啊。
恶魔小姐露出了苦笑: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信条啊。
安格尔说的没错,这份信条狂热、扭曲……残忍至极。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很抱歉。
恶魔小姐闭上眼睛。
“噗嗤。”
长矛刺破血肉的声音近在咫尺——但身上没有相对应的尖锐疼痛。
相反,恶魔小姐感受到了脸颊上温热的水滴。
她困惑地睁开眼睛。
冷漠的白发少年在她面前撑起了双臂,他心口处黑色的矛与一颗颗滴落的血珠就像巨石那样砸穿了恶魔小姐高傲的面具。
“……安格尔?”
对方叹了口气。碎裂的内脏器官随着这口气被一同咳出来。
“我说我不来找你。又没说我会离开你。”安格尔透过对方金发碧眼的幻象,凝视着她焦糖色的眼睛,“早点呼唤我的名字啊,笨蛋。”
【利用一切所利用的,背叛一切所背叛的。】
这是她毕生信奉的信条,她行事的准则,她灵魂的信仰。
但是,但是……
“你不是可以被利用的啊……安格尔,你和他们不一样,不行,不能是你……”恶魔小姐颤抖着抚上他的脸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不行!”
那是唯一不可以被利用、被牺牲的珍宝。那是属于她的安格尔。
“……什么情况?那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是什么?”
伊莉雅皱眉,抬起手臂:“别管了!直接攻击,仅靠一个弱小者是无法掩护光明阵营的走狗的!”
黛西娅犹疑道:“我们并不清楚这个突然出现的信徒所属阵营……是不是太草率了?”
伊莉雅恼怒地踢踢地面。
“那边的家伙!你听见了吗!给你十秒钟,立刻从光明信徒的走狗身边撤离!”
安格尔没有理睬,他俯身贴近恶魔小姐的耳朵:“我数一、二、三——三的时候,你往悬崖底下跳,那里会有接应。”
恶魔小姐盯着他破碎的心口喃喃:“怎么才能救你?应该用什么药剂?应该付出什么代价?”
安格尔严厉地打断她:“清醒点!你不是说了吗,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为你的神明献上胜利的战果!”
我不要啊。
伊莉雅举起手臂:“十、九、八、七……”
我不要啊。
“六、五……”
安格尔焦急地催促:“就是现在!快跳!”
不。
“那种神明……那种神明……”小信徒放声大哭,死死揪着他的衣领不肯松手,“如果会导致你的离开,我再也不要信仰她了!”
“我相信你,安格尔!我最相信你了!我把我的灵魂和一切都奉献给你——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死!”
她狼狈地把自己沾满血的脸颊贴上他淌着血的心口:“我把灵魂给你!我把力量给你!我把信仰给你!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三,二,一……攻击!”
【吾神,为何他展开了洁白的羽翼?】
【因为那是诞生。】
【吾神,那是什么的诞生?】
【那是最初的天使。】
【为何而诞生?】
【为他唯一的信徒。】
冥冥中,有什么彻底绑在了一起。法则承认了无名之神的姓名。
因为——
“羽翼……好漂亮的羽毛。”
“那是什么?继续攻击!继续攻击!”
宽大洁白,仿佛流淌着月光的羽翼,笼罩住了自己新生的信徒,没让任何尖锐之物伤害她。
恶魔小姐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白发的神明摸摸自己愈合的伤口,又轻柔地把手放在她流血的腹部——细碎的金色光芒闪过,那处很快就愈合了。
“你愿意信仰我啊。”安格尔垂下眼睛,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谢谢你。”
【你为我奉上灵魂。】
【我回报以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