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园在离开京市的前一天晚上,收到了大学时一个学姐的邀请,学姐说想请她吃顿饭。
这个学姐当时也算是社团里的一员,对她也很照顾,只不过自从学姐毕业以后,她们倒是不怎么联系了,毕竟她还在上学,学姐在上班,这圈子都不一样了,突然学姐在微信上约她吃晚饭,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学姐姓江,叫江娜,为人热情,听说她高考没发挥好,不然说不好是当时的文科状元。
两人约在这三环附近的一家商场,宋园再次见到江娜,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学姐好温柔哦,一看就是那种书卷气息很浓的才女。
“我也是听朋友说才知道你也在京市。”江娜为宋园倒了一杯茶,“不知道你现在的口味习惯有没有改,我自作主张给你点了一份甜品。”
“我现在也喜欢吃甜的。”宋园嘿嘿傻笑,“学姐,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呀,上次我们社团聚会,都没看到你,他们说你现在很忙。”
“都是瞎忙,我现在在一家外企上班,主要负责对接客户,有时候也会去国外出差。”江娜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一支包装好的香水,“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在免税店逛的时候觉得这气味很少女很清新,应该适合你。”
“我都没准备礼物……”宋园都不好意思接受这香水了。
“那不一样嘛,我都工作几年了,你这才毕业。”江娜将礼物推到她手边,莞尔一笑,“收下吧,我也不太适合这味道,同事们搞不好会说我装嫩。”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气氛很好,这让宋园想起了大学时的学姐,那时候她也经常请她吃饭,可好着呢!
等到吃甜品的时候,江娜突然问道:“园园,你知道吗,季均培现在跟我在同一栋写字楼。”
这话题转变得太快了,宋园一下就懵了。
“其实我跟季均培是高中校友,他比我要高一届,我都是听着他的传说长大的。”江娜以开玩笑的口吻说,“我很佩服他,因为很早就有人说过,寒门再难出贵子,我总觉得他可以做到。”
“学姐……”宋园都不知道要不要说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前几天我跟季均培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就听他说了。园园,有些事情既然我知情,我觉得我就该告诉你,否则两个人之间因为有误会不能在一起,我会觉得很可惜。园园,虽然你很少会在我们面前说你的家庭情况,可很多人都知道你父母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大家都说你家很有钱,谁娶了你就是少奋斗二十年,当时就有人在季均培面前说那些话,季均培他家里情况很一般,他爷爷做了心脏搭桥手术,每个月光是吃药都要花两千多块,他父母又都是普通的职工。”
“季均培心里憋着一股气,他不想让别人看低他,也不想你误会他,正好他也申请到了奖学金,就出国留学了,他想等他做出了一定的成绩了,再跟你说他的心意的。我当时也劝过他,要是喜欢就不要想那么多,他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你吃的用的都是很好的,如果他在没有经济条件的时候就跟你在一起,他怕自己给不了你这些东西,怕自己的心态会发生改变。”
“他其实真的很喜欢你。”
宋园沉默,她这个人真的很迟钝,现在听着学姐的这一番话,再回想起她大学时期对她的照顾,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用小勺子搅拌着杯子里的冰淇淋,低声道:“学姐,你是喜欢他的吧?”
江娜一愣,却只是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见不得别人有误会有苦衷又不解释。其实这也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这几年早就没关注你们了,就是、就是,看着他那颓废的样子,有些看不过去,怎么一个大男人心里有话都不说的,那长嘴巴是干什么?”
“学姐,谢谢你啊。”宋园抬起头冲她感激一笑,“虽然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可听到这些事,我心里是开心的,总觉得……那几年我好像不是在自作多情,只是我现在的确是不喜欢他了,说不上来,我没什么苦衷,也没有遗憾,不过我跟他也确实不可能了。”
江娜叹息:“我懂了,只能说他这个人也很自大吧,大概男人都这样?”
她歪着头一笑,“男人都是自大狂,总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像他们计划的那样发展,是不是?”
宋园被这话逗笑了,也用力地点头,“是的,男人都是自大狂!”
跟学姐的这一顿饭,让宋园对于跟季均培的那段往事,也彻底的释怀了。
她心情很轻松,甚至是愉快的。她不能理解季均培的想法,因为他们身处的环境不一样,可她也没有权利指责他是错的,也许角度互换,她也可能做出同样的选择,她只是在想,只是在为过去那几年的自己松了一口气,宋园,你没有胡思乱想,你也没有自作多情,只是你们两个人真的不合适。
心情好,步伐自然就轻快了许多。
宋园打了快车来到小区,正快步走向那一栋楼时,在楼下的花坛旁边看到了容珩。
她有些意外会在这里见到容珩,小跑着来到他面前,被冷风吹着,她的脸也红红的,“你怎么在这?”
容珩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暖手宝递给她,“正好路过,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宋园并不想接这个暖手宝的,可他直接塞给了她……
容珩的脸上很罕见地出现无奈又尴尬的神色,“我也不好说。谢先生,就是我名义上的父亲,前几天给我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
“啊?”宋园及时地反应过来,笑了笑,见他这尴尬的样子,还反过来安慰他,“这很正常的,在我们这里是真的很正常,我有很多同学都是大学一毕业就被家里催婚逼婚,我看网上的资料,谢珩也有二十多岁,家里长辈着急也能理解啦。”
见她没有丝毫不愉快,容珩垂着眼睛,再次抬起眼皮来时,一扫之前的无奈,好似被宋园的解释劝服了一样,“是这样吗?我不是很了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种事并不赞同,也有些排斥。”
“我也不知道豪门安排相亲是怎么样的,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勉强你。”宋园其实有点儿想笑,古人到了现代遭遇家长犹如夺命似的催婚,估计也很茫然懵逼吧。
不过难道咕咕那天看到的就是他父皇的相亲场面?这倒是很有可能。
“希望如此。”容珩又看她,“那天我好像看到了容庭,本来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后来又听到你说叔叔带他去度假村了,我有点担心,怕他看到我跟其他人在一起会误会。我没有那种心思的。”
“咕咕他确实是看到了,不过你放心,我都已经跟他说了,现在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又变成了谢珩,正好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也可以过你自己的生活。”宋园想了想,“我的意思是,你碰上你喜欢的,不用顾虑那么多,咕咕会明白的,也会理解的。”
她跟容珩说白了在现代没有任何关系,就是在咕咕这边,她也可以解释成是离异,这离婚了,他可以去追求他的幸福,她也一样可以,咕咕就算现在不能接受,以后也会慢慢接受的,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容珩专注地看着她,似乎欲言又止,后又叹了一口气,“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容庭的爸爸,你是容庭的妈妈,我们可以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
宋园听了这话,表情震惊。
她真的没有想到容珩会这么想!!
容珩见她这样,又赶忙补充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怕会亏欠容庭,怕他伤心难受。”
不管他是什么想法,总而言之,这样的想法不可以有!
宋园也不怕他会认为她是自作多情,也不怕她是误会了他的心思,她神情严肃地说:“你不觉得两个成年人的感情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这是一件很儿戏的事吗?”
容珩愕然。
“如果你只是谢珩,我也许会想跟你在一起。”毕竟他真的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她这个人也是真的有点傻,搞不好一时冲动之下真的会跟他在一起,当然,前提是他是谢珩,只是谢珩。
“可你不只是谢珩,你还是容珩,我们在古代是什么样的,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也不知道,怎么可以稀里糊涂的在一起,这不是对过去不负责任吗?你说对吧?”
容珩放在大衣口袋的手攥紧,抬起头来,却是对宋园温和一笑,“你说得对。是我糊涂了,我也是怕了这种相亲,也怕容庭会误解,他好像不是很亲近我,我怕他会讨厌我。”
“不会啦,咕咕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小孩,我好好跟他说,他会理解的。”
“恩。”
“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有我就先上去了,这里太冷了。”
“恩,再见。”
容珩目送着宋园进了那栋楼以后,这才转身往外面走去。
回到他自己的住所,他来到书房,气息沉重,面色冷清,摊开画卷,研磨,拿起画笔在纸上勾勒着,过了一个多小时,画者的笔尖像是凝聚了所有的感情,年轻女子的画像栩栩如生,形象生动。
容珩闭了闭眼,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心平气和的将这一副画像卷起来放进书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