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庭并没有将自己在教室里听到的事情说给别人听,哪怕是宋园,都不知道。
下课以后,他找到海伦老师,将保鲜盒递给她,“海伦老师,这个很甜,送给你吃。”
海伦老师愣怔,看着那颜色好看的草莓车厘子,低声问道:“为什么要送水果给老师吃?”
“我妈妈说了,吃点甜的心情会好起来,我尝过了,草莓很甜,樱桃也很甜。”
“Lance,谢谢你。”
她想了想,又认真地道了个歉,“对不起,我可能是把个人情绪带到课堂上来了,以后不会了。”
她的学生们都很机灵,从今天开始,她就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小朋友投喂的零食,有糖果有果冻,他们的眼神都那么的天真,他们在担心她,而她作为一个成年人,竟然让这些小朋友们为她担心。
容庭冷静地说:“没有关系。我原谅你。”
海伦老师突然就笑了起来,“恩,谢谢你。”
她把婚戒取了。父母劝她,婚姻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摩擦,忍一忍就过去了,更何况人家也没实质性的出轨。可她觉得,不是那样的。她无法忍受跟这样一个人步入婚姻的殿堂,她只要想象他跟别人聊骚时的模样,就有点恶心。
容庭准备走的时候,大概是真的好奇了,又转回来问她,“海伦老师,你的戒指呢?”
海伦老师闻言怔住,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笑道:“我觉得不戴戒指会更好看。”
容庭若有所思的离开。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只在容庭的脑海里留了一个模糊的印象——海伦老师那痛苦绝望而压抑的哭声。
今天来接容庭的是宋海平。
宋海平前几天都离开京市了,实在是放心不下这边,又推了年底的饭局过来,这是他跟前妻商量的结果。
容庭问:“母后呢?”
宋海平抱着他掂了掂,放下他以后又接过他的书包,乐呵呵地说:“园园以前大学的室友在这边上班,才出差回来,两个人约着去吃饭了,今天就咱俩,跟着姥爷你想吃什么就给你买什么,高不高兴?”
“还行吧!”虽然很高兴,但也不愿意表露出来怕外祖父骄傲的容庭这样说。
“什么叫还行,你这孩子,别扭得很,肯定是随了你爸。”
容庭撇撇嘴,反正在外祖父看来,他的不好都是随了父皇,他的好都是像母后。
***
宋园今天是真的很开心,大学毕业以后,她们寝室四个人都在不同的城市,吃散伙饭的时候还约好每年都一块儿出去旅游呢,结果现在见面都难,她这个室友叫应小雨,两人在大学时关系很好,经常一块儿逛街上课去食堂,连化妆品都可以共享,虽然不是谢雅那种铁瓷,但也是相当好的朋友了。
应小雨毕业以后跟着男朋友来了京市发展,她是做销售这一块的,经常要出差,昨天刚回来,今天就约宋园出来吃饭了,说是要做东,代表京市人民欢迎她。
宋园化了个美美的妆,打了快车去约好的商场中心,还排队给应小雨买了她爱喝的奶茶。
只是宋园也没想到会在餐厅看到季均培。
应小雨还是那风风火火的性子,拉着宋园坐在她旁边,“园园,你可想死我了,来,抱一个,季学长,你应该不介意吧?”
季均培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应小雨平常工作忙,很少会在微信群里冒泡,暂时还不知道她跟季均培之间这复杂但已经没戏的关系。
“小雨,学长也过来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的?”宋园抿了抿唇,“我奶茶都只买了两杯。”
季均培主动开口,“没关系,我喝白开水就可以。”
应小雨心思并没有那么细腻,她将菜单递给宋园,催促她点菜,“来来来,你来点,实在过意不去,就给季学长点一杯喝的。又不是多大的事。”
“好吧。”宋园心不在焉的点菜,却还是在想,季均培怎么过来了?
应小雨不愧是做销售的,她一个人就可以带动气氛,有她在,宋园觉得这顿饭好像也没那么尴尬了。
“学长,你应该认识吴皓吧?”
“恩,以前他在我隔壁宿舍。怎么了?”
应小雨一边喝茶一边说:“也没什么事啦,我跟吴皓都是一个县城的,我妈跟他妈是同事,听说啊,吴皓他妈都快气死了,前段时间还住院了,好像是吴皓找了个二婚的,那女人还带了个两岁多的小孩,你说他怎么想的啊。”
宋园本来是在吃鱼的,听到这话也放下了筷子。
季均培神态自然,“我跟他接触不多。不过是有听说这件事。”
“那你见过那女的吗?”
“没有。”季均培摇了摇头。
“我记得吴皓当时在学校人气也很高的。”应小雨琢磨了一会儿,又好奇问道,“你们男的是不是都不介意这种事?我就不行了,感觉当后妈好可怕的。”
“这种事还是分人,有的人不介意,有的人是介意的。”季均培为了调动气氛,停顿了一下,又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后妈不好当,继父也不好当的。”
“园园,你呢,我记得吴皓当时是不是还追过你?”
宋园回过神来,无奈道:“这又是哪来的谣言。”
好在这个话题又不知不觉的带过了。
吃完饭以后,应小雨说跟男朋友约好了要去看电影,明摆着要给宋园和季均培独处的机会。
两个人坐扶手电梯下楼,走出商场,一股冷风吹来直钻进衣服里,冷得刺骨。
“园园,我送你回家,你现在住在哪里?”
宋园看着季均培,突然觉得他一直都没变,变的人是她。
对于季均培来说,他们一直都好好的,可对于她来说不是的,他不知道她在古代呆了几年,那几年里她又遇到了好多好多的事,又遇到了好多人,让他在她心里的形象越来越淡,淡到竟然跟普通朋友一样了。
他什么都没做错,也许他也在疑惑,她为什么变得这么冷淡了。
“学长,以前的事就放下吧。”宋园看着他笑了,轻呵出热气,“我喜欢上别人了,真的没有骗你,你应该也能感觉得到我不一样了。我不想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已经好几年了不是吗?”
季均培低着头,没说话。
他隐约能猜得出来,她可能有别的想法了。好友也劝过他,不要在没有希望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只是他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没做完。
她等了他那么长时间,他让她也浪费了几年时间,现在他回来了,什么事都没为她做,这可以吗?
见季均培不说话,宋园只好跟他道别:“那,学长,我先走了,家里还有小孩在等我。”
她往街道那边走去,季均培抬起头来,只看到她的背影。
***
客厅里,三个男性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容庭坐在中间,他左边是宋海平,右边是容珩。
容珩知道容庭喜欢吃草莓,今天特意来送草莓的,本来准备送了草莓就走的,毕竟宋园也没在家,但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他们仨看的是一部宫斗剧。
正好这个台在重播,本来电视机跟电视剧都只是背景板的,不知不觉的,三个人都看了进去。
宫斗剧自然是女人戏,大家都扎堆在一块儿斗,今天斗这个妃子流产,明天斗那个妃子失宠,无所不用其极,后宫就是战场,这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至于男人,不过是工具人跟背景板罢辽。
容庭皱着眉头,作为挑刺小能手,他当然不会□□静。
宋海平见到其中一个妃子设计女主角流产,女主角面如白纸,由此及彼,脑洞大开,便道:“我们园园以前不会也被这些阴谋诡计伤害过吧?”
这些妃子一个比一个狠毒,像园园那样的在后宫里能招架得住吗?
想来想去,他就盯上了始作俑者,再想到容庭曾经说过的,这臭不要脸的居然有十几个妃嫔,他虽然是男人,但十几个女人聚在一块儿……光是想象一下都觉得很吵很烦。
于是就开始指桑骂槐,表面上是痛骂这宫斗剧的皇帝无智商是臭狗屎,实际上是在骂容珩花心。
容珩也坐得住,听了这些国骂,面色不改,定力可见一斑。
谁都知道,骂架的时候对方毫无反应那是最令人抓狂的,宋海平见骂了半天都没人吭声,索性就起身去洗手间消气。
等他离开客厅以后,一直没吭声、连为自家父皇说句话的意思都没有的容庭终于开口了,“父皇,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
容庭是真的很困惑,眉头皱着,“母后是现代人,她推崇的是一夫一妻制,这里的人受的都是这样的教育,那为什么母后会成为皇后呢,我了解的母后并不是那种会勉强自己的人。这件事我想不通,也不明白。”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他是太子,他母后是皇后,这两点他从记事起就知道了。
可是,现在接触母后以后,他开始疑惑了。
母后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会成为皇后呢?老宫女曾经跟他说过,在父皇还是太子时,就已经和母后认识了,甚至那观音玉佩也是母后在未成婚前送出的。怎么总觉得有些奇怪呢,以母后的性情,她怎么会跟父皇在一起?又怎么会成为皇后?
容珩微微一笑,双腿交叠着,姿态闲逸,“我也忘记了。不过两个人结婚,应该是出于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