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宋海平三点钟就提前下班,带着容庭去附近的超市买菜。
容庭坐在购物车上,宋海平推着他,祖孙俩发生争吵是必然的。
其实每次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到最后两人都忘记初衷,宋海平厨艺不错,他也心疼女儿下班回来还要带孩子做饭,就只能自告奋勇接过了这个重任,还好现在公司没什么事情,他也有足够的时间。
宋园觉得现在就是她最幸福的时候了!如果她妈妈也在那就最好了!
每天下班回到家,就能闻到饭菜的香味,她爸爸从厨房出来,招呼她洗手准备吃饭。
咕咕小可爱则站在阳台那里背书或者练字。
吃晚饭的时候,宋海平就顺口提了一句,“明天还是后天我准备开车去趟京市,带容庭一块儿。”
宋园跟容庭放下筷子,异口同声道:“什么?”
容庭皱起眉头,“孤拒绝。”
他体谅母后每日上班辛苦,这才跟着外祖父,这不代表他愿意跟着外祖父离开母后去外地。
“小孩没有拒绝权。”宋海平看向宋园,“你这天天上班也辛苦,我呢,京市那边有点事,想过去看看,把容庭放在家里,你上班也不放心,这孩子吃饭也成问题,总不能天天吃外卖,就是叫外卖,让一个小孩在家也不安全。”
宋园觉得爸爸说的也有道理,她这段时间工作上事情还是很多,主要是组里有个同事生病住院了,这事情也就落到她这块砖上了,这个节骨眼她也不可能辞职,真要让容庭一个人在家里,她不放心。
容庭听了宋海平这话,也没像刚才那样反对排斥了,仍然皱着眉头,问道:“去几天?”
他现在被宋海平带着教着,说话也逐渐向现代靠拢。
“多则一个星期,短则三四天。”
宋海平也被容庭带着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文绉绉”。
容庭不舍的看了宋园一眼,“那好吧。”
他也知道,自己如果不跟着外祖父一块儿去京市,母后上班也会惦记他,下班以后也会尽快赶回来,这太辛苦了,他应该学会体谅母后。
容庭也没什么行李可以收拾,他还是穿那套古装,晚上洗完澡后换下来洗好晾晒,第二天就能直接穿。
“京市那边的气候比我们这边要干燥一点,你在那边多喝水。”宋园给容庭收拾行李的时候,将她给他买的卡通保温杯也装了进去,“一定要喝水,也要吃水果。”
“每天洗完脸以后要擦这个儿童面霜。”
“还有,每天晚上睡觉前让姥爷给你冲一杯牛奶,喝了睡得香。”
容庭看着宋园帮他收拾行李、嘴上也在各种念叨着,他坐在床上,神态自然,唇角微微扬起,“母后,孤只是离开几天,很快就会回的。”
“记得我的电话号码吗?”宋园又问。
容庭果真是过目不忘,他脑子特别灵活,将宋园跟宋海平的电话号码都倒背如流。
“如果在外面跟姥爷走丢了,记得打电话,或者找警察叔叔,不要跟陌生人走,知不知道?”
自从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以后,宋园也觉得自己角色代入太快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接受了容庭是她的儿子。
容庭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宋园坐过来。
宋园将行李箱装好,这才坐了过来,侧过头看他,“干嘛?”
“母后,你是不是很舍不得孤,不愿与孤分开?”小孩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微翘,眼里也有着亮光,一副很矜傲又得意的样子。
宋园很认真地点头,“这么说也没错吧。”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是。”
对于宋园的这番回答,容庭十分满意,主动伸出手拉了拉宋园的手,但很快地就放开了,他很想跟宋园亲近,但所受的教育又让他没办法跟她太亲近、或者亲近时间太久。
***
宋海平请了司机开车到京市,从本市到京市全程走高速,也就只是跑了六个多小时。
宋海平早几年在京市还没有限购时,就已经买了两套房子。当时想法比较简单,怕女儿以后会在京市发展,就得给她准备一套房子,跑到楼盘一看,那时候房价都没飙升,他觉得价格还可以,恰好手里也有点儿钱,就一口气买了两套三居室,还都是在三环。
他这两年跑京市跑得比较勤,也就请了个阿姨,这次在来之前,就让阿姨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带着容庭进了屋子,他不免有些骄傲,“虽说不要在你面前说你爹的坏话,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的,甭管你爹在古代是什么王爷还是皇上,这大清都亡了,真要跟你一起过来,他在你姥爷面前说不定都是个穷光蛋。”
容庭听了这话又悄悄地翻了个白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你这话说的,好,你现在就去邻居家,让他把他的保时捷给我开开。”宋海平故意逗他,“你不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人家的保时捷那就是你的保时捷,你这当外孙的,是不是该孝敬孝敬姥爷?”
容庭都被宋海平这强盗逻辑给惊呆了。
“你胡搅蛮缠!”
“孤岂是那等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之人!”
“孤不与你一般见识!”
吵了一通以后,宋海平心满意足的看着容庭气急败坏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这就对了嘛,小孩就该有小孩的样子,天天跟个小大人一样。”
容庭几乎吐血。
宋海平带着正在生闷气的容庭出去吃饭,顺便也想带他去剪头发。
容庭虽然一直都没说,但宋园知道他没打算一直生活在这里,他是有回宫的想法的,毕竟那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只是宋园没有他那么乐观,穿越哪里是他想穿就穿的,他自己都说了,是在百年难得一遇的日子,通过国师作法在机缘巧合之下他才能穿越时空,站在理性的角度来看,容庭想再穿越回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宋园从来不会跟容庭主动谈起这个问题,是因为怕他会接受不了。
宋海平就没宋园那么细腻了,他觉得,外孙肯定是要想办法落户的,这落户以后就得上幼儿园,天天穿古装束发算怎么回事。
于是,趁着出来吃饭,宋海平就想带容庭去剪个帅气的头发了。
祖孙俩吃完饭以后,宋海平神秘兮兮的对容庭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容庭表面无动于衷,其实内心也在期待。
直到宋海平带着容庭来到理发店门口,容庭探头往里一瞧,见到有理发师在剪头发,聪明如他立马就猜出是怎么一回事来,他皱起眉头,后退两步,对宋海平说:“你带孤来剪头发?孤拒绝。”
宋海平去拉容庭,“拒绝什么呀,你这头发这么长了,洗也不好洗,梳也不好梳,幼儿园没小朋友像你这样,等你上小学了,那要求就更严格了。今天剪了算了,放心啊,姥爷不小气,请最贵的总监、哦,不,请店长亲自给你剪!”
容庭见宋海平是来真的,想到自己跟外祖父之间的体力差别,他顿生绝望,他知道,跟外祖父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可让他剃了这头发,那还不如砍了他的头!
想到这里,容庭没让宋海平拉住自己,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逃。
他拼命的跑,一不小心就冲到了路口,一辆车飞驰而过。
宋海平见状魂飞魄散:“容庭!!”
容庭这才转过头来,却看到一辆车朝着他行驶过来,他愣住,就短短几秒钟,他的瞳孔急剧放大。
宋海平吓得是肝胆俱裂,腿都软了,就这深秋的季节,愣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好似下一秒就要倒下,那辆车离容庭只有十几公分距离时,勉强刹住车停了下来。
司机坐在驾驶座上,也是惊魂未定,反应过来就想破口大骂。
还好意识到车上坐着老板,这才堪堪忍住要国骂的冲动。
“老板,您没事吧?”司机这才会儿才是欲哭无泪,老板这才刚刚出院,要是受了惊吓,谢家的老爷子跟谢太太要是知道了,他真是说都说不清了,老板可是那两人的命根子。
真正让他后怕的是,当他问出这话之后,整个人跟卡壳了一样。
他、他居然忘记了老板因为之前受到惊吓已经不说话了。
那他问的都是什么啊。
那被司机称之为“老板”的人,此刻看向车窗外那个吓得都不知道做什么的小孩,突然直起身子,平静无波却幽深的眸子里此刻却映着惊惧,但很快地他就平静下来,眼睑低垂,双手搭在膝盖上,呼吸却比刚才要急促了几分。
宋海平冲了过来,一把抱起容庭,他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没事吧!哪里痛!你告诉姥爷,你哪里不舒服,姥爷马上带你去医院!”
宋海平吓得眼眶都红了。
容庭倒是反应比较快,他镇定下来,反而还有些不自在的拍了拍宋海平的背,“外祖父,孤无碍。”
“真的无碍?”
“真的无碍,那车没有撞到孤。”
宋海平这才堪堪放心,看向那车,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看这车,看这车牌,估计主人也非富即贵,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小孩没事,他就不会去胡搅蛮缠让人家负责,外孙还在这里呢,他可不能给小孩做坏榜样。
正在宋海平准备抱着容庭离开,让道路恢复正常时,那司机下车了。
司机也很不解,人家明显就是一副不愿意扯皮的样子,怎么老板还示意他跟人家要联系方式?
刚才,老板拿着手机看向他,他试探着问道:“是要将联系方式给这人吗?”
老板点了点头。
司机来到宋海平面前,将老板的名片给到宋海平,“这是我们老板的名片,如果你家小孩有任何的不舒服都可以联系我们,京市医院有专门的负责人,你可以带你家小孩去做个体检,一切费用都记在我们老板名下。”
宋海平接过名片,只是扫了一眼,当即就怔住了。
这、这竟然是谢家那个太子爷的名片?!
宋海平是个商人,他从一穷二白奋斗到今天,靠的就是他灵活的脑子。
他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名片递给那司机,他知道自己这举动有点儿上赶着的意思,可看到财神爷不沾上去那就是王八蛋,他现在在谢家太子爷这里留了名号,就算那旁支想找他麻烦,那也得掂量掂量。
“这是我的名片,还请给你们老板,”宋海平从刚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又恢复了以往在商场上老油条的形象,“其实算起来这还是我家小孩闯到马路上来了,我有个朋友是做汽车保养的,你们的车如果后面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让人安排给你们修理保养,这件事真是对不住。”
司机看宋海平完全没有碰瓷的意思,还这么客气,脸上也多了笑容,“没事没事,只不过下次真的要小心了。”
宋海平就更客气了,“麻烦你们了。”
说完这话,宋海平抱着容庭跟司机又道了歉这才离开,离开前他又看了那车一眼。
容庭也在端量宋海平,他觉得外祖父刚才笑得跟老狐狸似的。
宋海平见容庭在看自己,这才放下他,又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没磕着碰着以后,依然板着一张脸说道:“刚才多危险啊,你往哪里跑不好,你往马路上冲,你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跟你妈交待?刚才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不过说起这件事,宋海平想了想又有些不自在的说,“刚才那件事,你可不能跟你妈说。”
“为何?”
“反正你不要说。”宋海平其实心里还是很怕女儿的,这要是让女儿知道他带容庭来剪头发,让容庭在逃跑的时候差点被车子撞了,女儿肯定会生气的。
本来不用宋海平叮嘱,容庭也不会将这件事情说给宋园听,他觉得,母后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担心的,他可不想母后为他担心。
“孤不说也可以,”宋海平刚想夸容庭懂事,又听到他说,“可孤有个条件。”
“你还有条件,你还跟我讲条件,好吧,你说你说。”
容庭探出手指了指街对面的一家大型超市。
宋海平无语。
最后,宋海平带着容庭去了超市,买了一购物车的零食。
晚上,谢家老宅里,男人坐在房间的沙发椅上,手里捏着名片,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