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羽确实很怀疑,到现在他想到之前阴暗的经历都还是会感到害怕。但他也知道,按云千雪的性子真的想再欺辱他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直接虐打辱骂他,她没必要在这里好好和自己说话。
难道她换新花样了吗?可即使他曾经被他欺辱的不成样子,他对她的提议还是卑劣地心动了。
万一,万一她说的是真的,他的宝儿就可以不用再担心生病、挨冻,挨饿了……她只要对宝儿施舍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哪怕她再去对他说难听的话,再去打他,再以欺辱他为乐都可以。她如果是想玩给他希望再让他失望的戏码,她这样去对待他一个人就可以了,他只希望她能够怜爱宝儿一点!
秦书羽看了眼怀里的宝儿,灵动的大眼睛充满纯真,好看的脸正对着云千雪扬着笑,两只肉乎乎的小手还在空中乱抓。
之前孩子发烧,他只有两个铜板,买不起药。厚着脸皮问同样贫穷的张氏妻夫借了一些铜板,去药铺买了退烧草药中最难寻的一味药,其他的草药都是自己去附近寻的,好在熬了药给宝儿灌下去后他慢慢地退了烧。如果孩子再生一次病他不敢想象身无分文的他是否还能再来得及去找草药为孩子治疗。
思虑良久后他下定了决心,哪怕为了孩子也要忍辱负重。他决定为了宝儿赌一把,这一赌豁出去了他所有的勇气。他终于还是回了她一句:“好”。
他同意同她回云府。
哪怕是住云千雪后来给他换的那个潮湿阴暗的屋子,也比这个无法遮风,雨天漏水的草屋好。就算是吃他们施舍的剩饭剩菜,最起码也能果腹。
正思虑之际前面缓步走来个身子微弓的老人。
“小羽,你回来啦。”他望着秦书羽面前的贵女问道:“这位是?”
“是……来接我的。”他扯着笑对王叔说:“今天我就要搬走了。”
张王氏看着前面衣着不凡的女子有点担忧,但还是对秦书羽说:“好好好,你和宝儿能过的好一点就行了。”他不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看上小羽的美貌才要带他走的?但他真心希望这个少年和孩子能过的好一些。
想起来今日小羽让他帮忙照看宝儿的事,他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的地还没梨完,只能犁一会儿地,过来帮你看一会孩子。”
“没事的王叔,谢谢你和张婶还有小舟对我的照顾。”因为他所以王叔才地里家里两头跑,他已经很感激了。
“谢谢王叔对他们的照顾。”云千雪礼貌地颔首作揖抱手拜下。
她走的时候吩咐月兰把带的银子都给了王叔。
云府
回府后云千雪吩咐下人把观雪院旁边的落竹轩清扫了出来,安排了秦书羽住在自己旁边的院子里。
“月兰,你去云管家那把他的卖身契找出来。”云千雪将秦书羽在落竹轩安置好了后就回到了观雪院。
不多时月兰就回来了,月兰还是记起了这位少年是当年买回来冲喜的那位,而且还是那时候云管家亲自去人市买来的。少年只有在冲喜那一日短暂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平时他都呆在后院低等下人住的地方。小姐那段时间经常会把他喊到面前,然后虐打他。
不过最近小姐性子倒是变了很多,对下人温柔客气了不少,现在还把贱奴这种身份的人安排在了主子才能住的院落。
“秦书羽”云千雪看着月兰递来的身契心想道:原来他有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记忆里自己从来都是叫他贱奴,狗东西之类的称呼,从来没问过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身契上显示少年已经有十八岁,但他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样子,可见少年食难果腹日子艰难。
那个孩子看起来才几个月,但却被养的很好,他是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那个孩子。十月怀胎,算下来的话,少年居然是在十七岁左右就有了宝宝。
孩子的眉眼像极了秦书羽,清亮灵动惹人喜爱。也不知道那孩子是谁的,若是……若是因为在秦书羽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才导致他有了孩子……
原主一年多前喜欢上了李家的李文词,觉得少年就是她的耻辱,也怕李文词会误会,早就看秦书羽不顺眼的云千雪吩咐下人把晕倒的少年扔出府。如果是因为这个而让秦书羽遭受了什么……云千雪恼怒至极,心绪烦躁,根本不敢深思。
“月兰,你去御史府找一下表姐,让她帮我个忙……”吩咐完她把手上的身契连同一封信递给了月兰。
“月梅,你去库房找批锦布,找府内绣爹,做几块能包裹五、六个月大婴孩的方巾。另外拿着我的身份玉佩,再去趟最近的云氏布庄,选三套成衣,里衣,薄袜,锦鞋回来,大小差不多按东棋那个身量去买。”东棋是三公子云峰身边的小侍,年龄差不多十五岁,和秦书羽的身量体型差不多。
吩咐完这些后的云千雪踏入落竹轩。
秦书羽看着院子里错落在院墙边的墨竹,一片好看艳丽的花圃,院子里放着做景观用的奇石,雅致精美的房间,正局促地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云千雪进来,他因为着急不安微红着脸道:“小姐,他们说让我住在这里,是,是不是安排错了?”
“没有,是我让他们把你安置在落竹轩的。”说着便走过去伸手帮忙抱着孩子,小小的少年抱了一路,到现在也没放下,胳膊应该很累了吧:“你先收拾,我帮你抱着。”
看到云千雪自然无比地伸过手来,他僵了身子,神色不太自然。
她看出了他的抗拒,悻悻地收回了手。
他带的东西并不多,除了身上的一套衣服还有一件破烂的外衣,里衣他一直就只有一件。现在都已经好几日没洗了,每次洗了里衣他就只能在身上套着外衣,待在草屋里也不出门,等里衣干了再收起来穿上。不管里衣怎样,每次出去找工他都会穿着干净的外衣的,里衣怎么样反正也没人能看到……谁叫他只有一套呢。
他带的最多的就是孩子的东西了,孩子的衣服柔软舒适,尿布也是用的最好的棉布料,只有最外面包着孩子的方巾材质稍微差点。除了这些其他的他再也没有多的东西了。
“小姐”月梅是院内扫洒的奴婢,和月兰这种作为云大小姐的贴身婢女是不一样的,但现在云千雪对每个人的态度都差不多,毕竟她是来自人人平等的国度。
“东西取回来了。”月梅和另一个婢女一人端着一盘衣物过来。
“多谢,传膳吧,再烧点热水。”云千雪对二人说道。
她在床上用被子围了个陷进去的窝:“把孩子放在里面吧,歇歇胳膊。”
秦书羽确实抱累了,他把宝儿放到了床上。
云千雪接过放着衣物的木盘,衣服和方巾在上面叠放的整整齐齐。把刚才拿给月梅的玉佩又挂回腰间,在南国有官职的人多用令牌表示身份,其他贵族商贾皆以家族专门的玉佩来表明身份。
月梅有点受宠若惊,慌张地退了下去,小姐刚刚居然和她道谢了。她喊了刚才和她一块做事的洒扫婢女去烧热水,自己则快速跑去膳房传膳了。
秦书羽有点无措地看着云千雪,他有点无所适从,这是男子的衣物和包裹婴孩的方巾,难道这么多东西都是给他和孩子的?
云千雪看着他的表情温和地笑了:“这些衣物是临时给你置办的,先委屈你将就一下,等你空了再带你去置办更好的。”
她的笑配上那张俊美绝伦、精致出众的脸是足以蛊惑人的。
但秦书羽心下只有惶恐。
他的娘亲几年前外出采办药材出了意外,遇上强盗被残忍地杀害,爹爹是秦家二房,大房王氏本来就对他们欺辱的厉害,娘亲在世的时候还好点,娘亲不在了他们更是变本加厉,动辄打骂,对他的厌恶鄙弃也越来越严重。
爹爹一直卧病在床,二房过的艰苦,连秦府的下人都不如。很多事他根本不敢告诉爹爹,爹爹有的时候也知道他被欺辱了,还会摸他的头安慰他,然后每每都会自责自己这个爹爹的无能。
终于有一天,在他们把他又毒打了一顿之后,秦王氏二公子秦月看着那张比他好看秀美的脸,气的脸都扭曲了,他对王氏撒娇,说再也不想看到这个贱人。
他爹爹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然后看到秦书羽精美到让人厌恶的脸。他带着家眷和秦书羽去官府哭述,说他为子不孝,水性杨花,在外到出勾引女子,让好好的一个家都没有办法在东洲城立足了。王氏说的这些均是这南国男子最忌讳犯得错处,这种人是可以被官府消籍,贬为贱奴的。秦王氏和秦月说的义愤填膺,又塞了银子给官老爷,成功地让官府把他消籍罚为了贱奴——南国最低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