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世间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言,有时候或许不知道太多,反而活得更加轻松快乐。
因为当得到某种超越常规的知识,确切地说是即便知晓了类似颠覆世界观的真相,却发现自身无能为力改变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希望在眼前,始终无法触及,由此便陷入基于自身渺小、基于束手无策而带来的无限烦恼。
正如同在克苏鲁神话小说中,机缘巧合下接收到来自高维度次元外神无意间一瞥的某个人类,即便对于外神而言它的目光完全只是随意扫过,或许都不曾注意到自身目光越过无数星际落在过这么一个人类身上,但对于那个被目光注视到的人类而言,这道目光却是让其从中窥见到大宇宙的一角。
然而这份注定是无处发泄、无法被他人理解的知识,只会为所知者带来的精神混乱。如果头脑不能把它合理化,发疯是不可避免的。
那一晚至于鼬而言,便是类似的情况。
……
时间回到那天晚上的酒店房间里。
在把人在床铺上放下后,准备离开之际,由于病弱这一debuff状态的发作,鼬稍微耽搁了一会儿。
好不容易咳嗽止住,当他呼吸恢复顺畅,正要去开门时,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异样,于是当即转身。
然后看到是明明是在同一个身体中,在同样面貌下,神态气质却变得与平时截然不同,带给人陌生感觉的藻月。
“你是谁?”鼬戒备起来并问道。
他第一反应是大概有魔术师或者是Carter使用了某种术法,在对方陷入睡眠丧失意识时,借机操纵了对方的身体。
不过很快,接下来藻月的回复就推翻了他这一猜测。
“这要取决于你把拥有‘藻月’这一名字代号的视为一个整体来看待,还是仅仅指代你们平常所熟悉的正面,因为本质上我们是有着一样的思考模式、记忆、兴趣爱好都是相通的同一个体,只不过我是被否定、压制的负面罢了。”
这是通过黑泥之躯所折射出的“恶”,尽管折射到这里的可能还不及本体万分之一,但它的显现已经足以让一个人性格产生反转性变化。
人类恶,又名为原罪之兽、beast,这是随着人类文明而产生的人类污点,它会随着人类的发展而壮大,是人类文明的伴生物。
如今显现到这个身体上的,便是持有“爱”与“快乐”之理的兽。
不过确切点说只是受到兽性影响的负面人格,因为如果真的是beast降临,现在早就是世界末日级的大灾害。
虽然“爱”和“快乐”都是正面的字眼,但凡事都是有两面性。
“爱”可以是“将自身的爱赋予一切”,可同时当如果更进一步,爱被滥用时就会变成“让他人堕落的溺爱”。
“快乐”也同样有“希望周围的人也快乐”的奉献性质和“只要我自己快乐就够了”的自私性质之分。
随着人类文明体制的逐步健全,人性中负面就会被道德法律所压制约束,所以所谓的原初之兽,便是人类在进化中舍弃的兽性。
藻月的这一基于兽性而生成的负面人格无疑是和平常相比,有着更加恶劣的心态。
和平时呈现出的善意截然相反,对于现在出现的人格而言,让幸福的人变得不幸、让不幸的人变得更加不幸、使人陷入烦恼,由此欣赏他人的痛苦为快乐……才是她的乐趣。
因此理所当然的,在接下来,相比起知道负面人格的存在所带来的惊讶,真正颠覆鼬世界观的是。
负面人格秉承着为他人带来障碍,以玩弄他人为乐的恶劣心理,故意向其所揭示出的宇宙一角。
原罪之兽是被人类史所拒绝掉、人类文明发展中舍弃的事物。
虽然它们相当于癌细胞,会从社会内部蚕食人类的文明,但它们并不是想要毁灭人类文明。
因为人类恶本身就是人类爱,它并非“毁灭人类的敌意”,而是“被人类消灭的恶”。
事实上真正为人类本身带来威胁的,恰恰是人类基于守护想要更加美好未来的精神。
因为不满足于现状,想要寻求更好的未来,所以就对当前的社会举起兵刃,不惜破坏当前的秩序制度。
而因为“想要消灭恶”的念头,本身就是恶,所以基于这点,恶是不可能被真正消除。
追寻美好的本身就是在创造恶,想消灭恶的本身也是在创造恶,由此陷入周而复始的死循环,仿佛是永劫不复的万丈深渊。
由于被藻月的负面人格揭示出宇宙一角的光景,透过须臾间沧海桑田的光景让鼬窥见到世间轮回与不可否定的理,为此忽然产生出当下一切努力似乎都为无意义,不管如何都挣扎不出的挫败感,同时也引发自我怀疑与寂寥空虚。
…………
……
“这就是为何会有这么多人试图以修行等方法,想要脱离轮回追求大道啊。”
虽然相比起去寻仙求道这种飘渺事物,她还是更加倾向于脚踏实地活在当下的生活态度。
藻月在了解完后,不免同情起她的小伙伴。
估计这冲击对她小伙伴而言,和当年她老父亲用“缸中大脑”理论来坑带土有得一拼了。
考虑到带土现在都还精神不太正常,顿时担心鼬会不会没法看破业障。
毕竟emmmm……大概力量为阴性又与精神相关,藻月不得不承认她二叔有时候对宇智波的一些偏见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老父亲这边的族人是挺容易走偏激陷入执迷不悟的状态。
以及稍微地有些懊恼起来。
虽然清楚黑泥是有一定意识,进而会影响到她本身,所以一直压制着它,平时也避免自身产生不好的念头,但没想到这种收敛了的自身冲动,实际都变成负面人格去承担,同时并让黑泥部分不知不觉间演变成可以诞生原罪之兽的土壤。
想了想,藻月对沉默着的道:“嘛……发展的本质就是螺旋形上升,似乎重复以往的阶段,但是以另一种方式重复,并在更高基础上重复。难道你会因为认知到循环这点,就放弃对当下生活的追求,变得对一切都不动于衷吗?”
“不会。”鼬回道。
事实上经过几天的思考后,他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身为轮回众生一员的这点,其实相较于感悟到凡人渺小后产生的空虚,当时还有另一个令他迷惑的事……因此在回答过后,他又补充一句:“那几天我只是去查阅书籍。”
“?”
藻月疑惑了一下。
然后鼬便告诉她有关三位一体、三相女神的概念。
事实上早在基督教产生之前,三位一体的概念就已经存在于很多宗教神话中,而且几乎在不同地区的神话中都有三相女神的设定。
三相意思即是一个人身上同时拥有三种姿态。
如果按照普通人角度来看这是人格分裂,但是在宗教角度,实际是通过女神的三重性反映自然变幻。
其中最为代表性的莫过于希腊神话中的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月亮女神塞勒涅,冥月女神赫卡忒,月盈、月圆、月缺是她们的标志,而她们外在形象是少女、妇女到老人,除了体现从开始到成熟再到衰退外,也分别代表人间、天空、冥界。
厉害了,原来大佬你这段时间是用来考究去了?!
听完对方的解析论文后,藻月都傻眼了。
总结下来重点大概就是,她的花纹代表三位一体,也就是还有一重人格。
不过从懵逼中回过神来,对内容进行思考分析后,藻月又觉得自身会变成这样好像也不奇怪。
如果真的有第三个人格,那么应当是开启万花筒的同时分割出来的。
三角形最为稳定,这个知识点基本上谁都知道。
她当时一瞬间所产生的愤怒、仇恨等负面情绪超出了阈值,为免负面影响会打破平衡,于是自身类似保险丝一样的保护机制,就干脆把正反彻底分割,最大程度上减少相互影响。然而在正与反之间需要一个过渡,同时也是要把两者囊括在其中不让它们彻底分裂成两个个体,所以最终就成为三角结构,这么一来她的精神也可继续呈现高度稳定性。
鉴于目前她自己是正面,黑泥是负面,阴与阳之间可产生混沌,剩下的那重人格最大可能性便是……衔接根源?
当然,她只是想想而已。
在藻月正在思索之际,鼬也正在注视着她的神情变化,见她就算是认知到这一点也没有太震惊,而且很快就接受并且阔然开朗后。
心里只是有种果然如此,这样意料之中的想法。
然后鼬淡淡的叹息一声。
“?”这引得藻月露出迷惑的表情,不知道为何明明她也没计较自身问题,小伙伴反而闷闷不乐。
“过去君麻吕曾经说,我对你的喜欢只是基于轻松快乐。”
“啊,这种话你不用太在意。”藻月干巴巴地回道,她没想到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有过这么件事来着。
“然后那天晚上,恶的一面显现时,她说是要把‘藻月’当作整体看待,还是仅仅指代如今眼前正面的你,否定恶的一面。”
“……”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说到这里时,鼬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最后得出结论,善也好恶也好,你们是一个整体。”
藻月没有说话,继续等待下文。
“就这样。”
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到此为止了。
“哎?哎!”
这让藻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显得有些错愕。
鼬见此眼中透露出笑意,说:“走吧,喝下午茶吗?”
“好啊!”藻月的注意力很快因此而转移,立马一口应下。
于是两人出来后,就去了附近的咖啡店。
藻月不知道,事实上确实是她猜的那样,剩下的一重在根源。
然而由于这一人格衔接根源,已经洞察清楚万事万物,因此大彻大悟,世间一切变幻无常、善恶纠纷、情天恨海在其眼中皆为过程,是绝对中立的看客身份,平静地注视着一切发展,接受一切结果。
因为不为外物所动,所以不会对外界产生任何回应,于是也就成了薛定谔的猫一样,无法确定的状态。
……
几天后,便到了阿斯玛和红结婚的日子。
前段时间离开的艾斯也带着之前拐带出海的忍村年轻人们回来,顺便跟着到访的还有他兄弟萨博。
由于再过阵子要准备对外开放,于是藻月决定和在那边是革命军二把手的萨博进行公事上的接触。
此前出于避嫌,也是避免私人交情扯上政治等色彩,所以尽管萨博对藻月他们这些忍者的生存地和政治文化那些有所好奇,但没有探听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