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寨里边有一百三十多号人,规模不算大,但也说不上是小。
山大王傅宝宁在她的老虎椅子上坐了会儿,就把自己之前捯饬出来的药丸拿出来了,小小红红的一颗,连她耳铛的一半大都没有。
“你们俩过来,”她招招手,先把土匪甲跟土匪乙叫过来了:“拿一个,吃下去。”
这药丸是两个土匪看着她捏出来的,虽然拿不准她做药的手法和流程,但只想到那两条被捣成泥的毒蜈蚣,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王饶命!”土匪甲满脸惊慌道:“小的一直唯您马首是瞻,不敢有半分不敬怠慢啊!”
土匪乙也道:“可是小的们哪里做的不好,叫大王生气了?您打我们骂我们,叫跪下来磕头听响儿也成,只要大王能消气,怎么着都行!”
“什么打骂,磕头听响儿,你们说的我跟个魔头似的。”
傅宝宁不满道:“过来把这两粒毒药吃了,我不杀你们,不然……”
她冷笑一声,面容狰狞道:“我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插到门前栅栏上!”
土匪甲:“……”
土匪乙:“……”
他们俩知道这个魔头毫无人性,听她把话说到这儿了,也就不再乞求,战战兢兢的走过去,捏了一颗药丸往嘴里送,吃下去的时候,活像是生吞了一条蜈蚣。
这俩人吃了,其余人也不例外,傅宝宁一个一个的点着,叫所有土匪都吃了,这才道:“这是我师门独家研制的七日断肠丸,顾名思义,七天之内不吃解药,肠子都给你们烂透了!”
众土匪早就知道这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真听她说了,皆是脸色煞白,正待乞饶,便听傅宝宁道:“不过你们也别怕,只要听我的话,解药我自会按时给你们。”
土匪甲满脸苦涩:“大王,那您想叫小的们做什么呢?”
傅宝宁叉着腰道:“都给我站好了,听我给你们讲课!”
她手里拎着马鞭,声音中气十足道:“人活着就是吃喝拉撒睡,这谁都逃脱不了,但是怎么活,那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儿,她一鞭子抽在土匪丙,也就是原寨主身上:“你们这群人有手有脚,年轻力壮,做什么不行,非要出来打家劫舍?!有种的就去从军报国,抵御外敌,不行就老老实实种地,又或者是读书科举,再不济,做点小生意也是好的,怎么就非得做这种丧良心的事情?!”
土匪丙被打的一个哆嗦,只是被魔头扫了一眼,连疼都没敢喊。
傅宝宁满意的点点头,又一鞭接一鞭的甩到土匪甲和土匪乙身上:“还有你们俩!没见过女人吗?你们不是女人生的?!如果今天你们遇见的不是我,是不是就得把人家小姑娘给糟蹋了?!这是人干的事吗?嗯?!”
鞭子在半空中抽的脆响,土匪甲和土匪乙疼的满地打滚儿,其余土匪看得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傅宝宁拎着她的马鞭雨露均沾了一场,然后才雄赳赳气昂昂的坐回到虎皮褥子上:“现在我来了,从前的规矩都得给我改了!不准打家劫舍,不准欺辱女眷,不准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你们这群人十人一队,自己选出个队长来,队员违逆了我的规矩,队长可以直接处置,队长要是敢乱来,队员也可以举报,一旦落实,我扒他的皮!听见了没有?!”
土匪们慑于她淫威,不得不齐声应是,几个昔日的头子面面相觑一会儿,满脸堆笑的蠕动到傅宝宁面前,道:“大王,只是咱们做惯了劫匪行当,不干这个,怎么孝敬您老人家呢?”
“这个简单,”傅宝宁道:“这地方有码头吗?”
那土匪怔了一下,道:“有的。”
傅宝宁道:“那你们就不用管了,一切都交给我好了。”
土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这魔头心里边打着什么主意,哪知到了第二天,就被傅宝宁领到了码头上去扛麻袋。
“一人一天两百文钱,一百三十人就是两万六千文钱,也就是二十六两银子,”傅宝宁拿着一把算盘,打的噼里啪啦:“我每天拿一两银子买馒头,饿不死他们就行,剩下的二十五两就是干赚,美滋滋!”
土匪甲忍辱负重的站在一边,卑微道:“大王,好歹叫我们吃点咸菜吧……”
“你们一群大男人,不吃咸菜死不了的!”
傅宝宁冷酷无情道:“再说,咸菜吃多了要喝水,喝多了水就要撒尿,人家看你们事儿多,兴许明天就不找你们干活了!”
土匪甲都要哭了:“大王,您别这样……”
扛麻袋这活没什么技术,出力就行,挣的钱不算少,但是也格外累。
码头不远处有个茶楼,坐在二楼就可以俯瞰码头风景,傅宝宁要了一壶茶,几份特色茶点,优哉游哉的坐在窗边吹风,监督着土匪们的工作。
夕阳西下,码头也停止了一整天的忙碌,管事去找了傅宝宁,商量道:“您以后还领着人来吗?要是能签个长期合同的话,我一天给您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就想买断我们?想得美。”
傅宝宁道:“四十两,我签半年的合同。”
“这不行,不行不行,”管事连连摆手,道:“太多了,给不了这个价。”
傅宝宁道:“那我就退一步,三十七两!”
管事还价道:“三十五两!”
傅宝宁一掌把桌子拍碎了:“三十七两!”
“……好,”管事擦着冷汗道:“就三十七两。”
码头距离山寨有一段距离,傅宝宁骑马,其余人腿着回去。
土匪们打家劫舍惯了,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肩膀被磨破了,两条腿软的像是面条,双目无神,丢了魂儿似的,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群参差不齐的僵尸。
傅宝宁坐在马上,拿衣袖捂着鼻子,满脸嫌恶道:“你们好臭啊!”
土匪们:“……”
你去扛一天麻袋试试看?
第一天就把这群土匪累个半死,第二天的时候,直接就有人起不来了。
傅宝宁拎着鞭子过去,不出半刻种,所有人都起来了,胡乱吃了点之前剩下的硬馒头,然后就被她领着奔赴码头。
傅宝宁当了五天山大王,土匪们起码瘦了十斤,土匪甲扛麻袋扛的右边儿肩膀都矮了,吃饭的时候,手臂一个劲儿的哆嗦。
他心酸的哭了,偷偷跟前上司土匪丙说:“怪不得百姓们遇上暴君都想揭竿而起呢,这日子谁他妈受得了啊!”
土匪丙中午就吃了一个馒头,瘦的都脱形了,他目光凶狠,冷笑说:“总有一天,我要宰了那个贱人!”
傅宝宁的脑袋忽然从窗外伸进去了:“你说什么?!”
土匪丙呆滞了一秒钟,下一瞬手里的破碗就拍到了土匪甲头上,直接给他来了个头破血流。
“大王,我要举报!”
他义正言辞道:“这个人一直在煽动我们闹事,他想脱离您的领导!我假装附和他,从他嘴里套话呢!”
“……”土匪甲:“????”
傅宝宁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土匪甲慌忙道:“大王你听我解释!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啊!”
傅宝宁微笑道:“我听着呢,你倒是说啊。”
土匪甲:“……”
他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低下头,卑微道:“大王,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傅宝宁道:“明天晚上你多干两个时辰,办得到吗?”
土匪甲看了一眼自己明显消瘦下去的腿,强笑道:“没问题!”
“这还差不多。”傅宝宁满意了,点点头,拎着鞭子走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土匪们越来越瘦,傅宝宁却胖了。
每天蹲在茶楼上吃茶点和盐水鸭,不时再叫几个新鲜菜式过去,不胖起来才怪呢。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被迫进行劳动改造的土匪们坚持了一个月之后,终于要忍不住了。
“你们说凭什么呢?”土匪甲道:“咱们是干过土匪,但总不是罪该万死吧?凭什么叫那个魔头这么折磨咱们,吃咱们的肉,喝咱们的血,叫咱们风里来雨里去的扛麻袋,辛辛苦苦供养她?”
土匪乙说:“关键是我们打不过她,而且还吃了她的毒药啊。”
说到毒药,土匪甲立即就哑火了。
土匪丙之前从地上捡了一个别人抽剩下的旱烟屁股,小心翼翼的摸出来,点上之后送进嘴里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在烧到嘴唇之前吐了出来,满怀疲惫的说:“我们报官吧,去举报那个魔头,求官府帮我们主持公道。”
“……”土匪甲道:“一群土匪去报官?”
土匪丙说:“不然呢,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土匪乙委屈的流下了眼泪:“我情愿坐牢,也不愿意再去扛麻袋了。”
另一个土匪说:“如果能摆脱她,坐牢就坐牢吧,我认了。”
土匪丙说:“那就这么定了?”
众人对此对视一眼,坚定道:“就这么定了!”
房间的隔壁,一个土匪满脸堆笑,讨好道:“大王,您都听见了吧?他们非法集会,商量着推翻您的领导呢!”
傅宝宁满脸的难以置信,受伤道:“为什么要向官府举报我呢?我对他们不好吗?”
“……”告密土匪:“????”
你是真的一点逼数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