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郁立刻摆好娘亲要求的姿势,心里狂喊大奶奶快点来救命。
他很羡慕堂哥们,不想读书被伯娘们揍着去读书。他想读书被娘亲看着不准去。
小肥猪咬着猪蹄子不去看楚郁忧伤、澄清的眼眸,“混蛋小子夺走你的眼珠子。”
楚郁的双眸分明就是楚尘的,楚尘眼睛失去色彩,呈现死灰色。小肥猪和楚尘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不会认错,小家伙竟然和楚尘拥有同一双眼睛。
“我的眼睛还在。”楚尘无力吐槽猪,“他是我的儿子,拥有一双和我一样的眼睛没什么奇怪的。”
小家伙身份敏感,注定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拥有一个精彩的童年,他背负太多人的希望。
郁娇娥也不想这样,但作为活着的人就要接着死去人没有走完路继续走。
上午的训练终于结束了,楚郁像一坨烂泥一样爬到父亲身上,大张着四肢,白嫩的皮肤上染着点点红光。
“爹,娘亲最听你的话,你帮我说说好话。”楚郁对此不抱有希望,只是习惯每日和父亲说这句话,他知道父亲不会帮他说好话。
楚尘手指在小家伙身上来回穿梭,小家伙舒服的喟叹一声。
还要有父亲帮他按摩,否则他早就经受不住娘亲的折磨。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和同龄人不一样,娘亲和父亲都说为了保护他。
“读书可以明理。”楚尘帮着小家伙揉肚皮。
“嗯。”楚郁眯上眼睛,舒服的他马上就要见周公。
孩子打着小鼾睡着了,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吃饭。楚尘用衣袍盖着小家伙的身体,“娇娥。”
郁娇娥放下手头的活,坐到男人身边。她知道男人想说什么,这孩子一点也不像郁家的人,像极了文弱的男人。“等到他五周岁时再送他到私塾,孩子还小,下手没有分寸,要是楚郁打伤其他孩子,引来一些人关注楚郁为什么会武功,到时候翻出一些旧事……”
她知道男人应该猜到些什么,所以她做事没有瞒着他。
她年幼穿着男儿装去私塾读书,经常带着小弟去揍人,她不希望孩子和她一样仗着不懂事随意殴打人。
“听你的。”楚尘同情地揉着小东西的脸,不是爹不想帮你,是你娘不想告诉你结果。
卖肉丸子加上分红够一家三口无忧无虑过一辈子,三人一半的时间缩在院子里练武,一半的时间一家三口到街道上闲逛。
楚郁忧伤地捧着小脸,淡漠地盯着眼前的蛋羹,娘亲和父亲大口喝酒畅饮,只让他吃小孩子玩意。看着父母喝的这么爽快,他也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酒楼里的人已经认识一家三口,小娃子还是一个乖宝宝,两个大人是一对酒鬼,每次来他这里都要喝上两坛子酒。
“再给你生个妹妹就好了。”有些醉态的郁娇娥捏着儿子的肉嘟嘟脸蛋。
生了儿子以后她发誓再也不生孩子,不让她喝酒,禁止她多吃肉,是个汉子绝对忍受不了。四年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她想为男人生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儿,谁知道儿子以后会不会做出不孝顺的事。
“这辈子我们只能有楚郁……”
娇娥没有提起生孩子的事,他把这件事忘在脑后。如今娇娥提起生孩子的事,楚尘讲出不能生孩子的原因。
郁娇娥有些失落,并没有说什么。每年她会抽两月的时间带着男人找有名的大夫治疗眼睛,所有人皆摇头,男人的眼睛不好,身体随着年龄的增加变的越来越瘦弱。她的身体也没有好到哪里,跟随父兄征战,身上留下许多暗伤,合该他们是一对,彼此是短命鬼。
楚郁低着头扒着蛋羹,他吃还不行吗?娘亲别用忧伤的眼神看着他。
三人吃过饭后在街道上散步,楚郁在前面开道,一直站在父亲正前方保护父亲。
娟娘抱着一个男婴盯着三人看,楚贵打错了如意算盘,郁娇娥藏着的银子不值钱,最值钱的是楚尘的脑子,如果楚贵不动贪心的念头,他们也能跟楚尘身后分一杯羹。
父亲考上了举人,她嫁给一个年纪大的老童生,日子过的艰难。
一个瘦弱、头发枯黄的小丫头含着泪望着母亲,“娘……”别抛下她,她会多干活,少吃饭。
娟娘推着孩子,示意她往前走。童生相公要赶考,婆婆动了把小丫卖给乡绅做丫鬟的念头。她恨楚贵,可小丫是自己的亲闺女,在她身边待了四年多,她不忍小丫在大户人家受苦。
在大户人家给少爷做丫鬟,哪有什么干净的身子。
娟娘推着小丫,呵斥小丫,在小丫哭着往前走时,她抱着儿子躲在角落里悄悄关注小丫,莫要被人贩子拐跑了。
小丫回头见母亲走了,再也不要她了,站在原地孤苦无依放声大哭。
娟娘看着着急,这个傻丫头。楚尘对她在不好,也比到大户人家做失了清白的丫鬟好。
娟娘恨不得上前撵小丫去追人,可她知道现在出去前功尽弃。
四岁半的小姑娘独自站在陌生的道路上,恐惧一点点占据她的全身。脑子里全是母亲说的话,她不去找小叔叔,就会被坏人抓去做成肉包子吃……
她不要死,小丫如箭般跑向三人,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不敢上前打扰三人。
郁娇娥感官很灵敏,早就注意到瘦小的小姑娘,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跟着自己。问她什么,她低着头不说话,一问就哭。
她见到小姑娘哭,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不是和父母走失了?”郁娇娥尽量用柔和的声音和她说话。
小丫摇头,踩着脚尖,大粒眼泪往下流。
楚郁嫉妒极了,娘亲从没有用温柔的声音和他说话。
郁娇娥又问了几句,小姑娘还是不说话,她失去了耐心,带着爷俩一起回家。
郁娇娥进门后头一看,小姑娘坐在她家门槛上抹眼泪,低声哭泣,哭的她心里一揪一揪的疼。平生最怕小姑娘无理由哭,想要呵斥找不到借口。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楚尘柔和道,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友善。
小丫抬头看着漂亮的叔叔,撇着嘴巴又要哭,被一个可爱的小男孩瞪的闭住眼泪。“我叫小丫,是楚贵的女儿,我娘不要我了,奶奶说把我大户人家做通房丫鬟,好给新爹爹科考用。”
小丫努力回想着母亲教她说得话,连母亲不让她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楚贵--
很久没有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楚尘陷入回忆中。
郁娇娥轻皱眉头,第一反应就是娟娘有什么企图。不怪她多想,楚家二房给她的印象太差了,几乎每一个人都坏到骨子里。
小丫怯弱地低着头,她知道所有人听到楚贵的名字脸上都会露出厌恶的表情,奶奶说不准叫新来的爹爹为父亲,只能告诉大家自己的父亲叫楚贵,要不然不给她饭吃。
郁娇娥审视小姑娘,一个四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心机?就怕有人借孩子给她下套。
她快速转动脑子,回想男人灌输的防人之心良策,王晴花还在蹲牢,整不成是非,娟娘重新嫁人,把孩子丢给他们,会不会招来麻烦!
楚尘拍了拍她的手,“左右不过损失几两银子,先让她进来。”
郁娇娥用眼神示意儿子带姐姐进院子。
楚郁心里狂吃醋,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意,“妹妹……”
“是姐姐,她比你大两个月。”郁娇娥挽着男人回屋休息,不忘嘱咐儿子,“带姐姐吃些饭,然后带她去睡觉。”
他们吃完饭转了一圈,该睡下午觉了。
楚郁低头俯视小不点,才到他鼻尖,怎么可能是他姐姐。“你几月份生的?”
“十一月。”小丫弱弱的说道。
他是次年一月份生的,真的比又瘦又黄的小丫头小。
楚郁正色道,“我是九月份生的,娘亲记错了,我比你的两个月,叫郁哥哥。”
“郁哥哥~”小丫抬头看着小哥哥,的确比她高,怎么可能是她弟弟呢!
小丫虽然穿着补丁衣服,但是很干净。楚郁手挂在小丫的肩膀上,很满意小丫识趣,既然当大哥哥了,有义务照顾小妹妹。
楚郁忽悠小丫半天,从小丫口中得知她的经历,小丫外家和新爹爹家的老底全被小丫抖了出来。
这个小丫头不错,合他眼缘。“小丫名字真难听,哥哥给你取一个名子,楚悠,悠然自得的悠。”
楚悠崇拜地看着小哥哥,“比新爹爹还有文采。”
“下次不许说大实话。”楚郁尾巴已经翘到天上,他不是神童谁是神童,一个将将四岁小孩竟比童生还有文采。
看在小妹妹识货的份上,楚郁带着新认的小弟去吃饭,又给她张罗住的地方。
郁娇娥趴在门上听外边的动静,傲娇儿子被小姑娘摆平了。
“娇娥,教育方式出错了,楚郁一听好话就找不到东南西北。”楚尘的幽幽开口道。
郁娇娥抬头一看,男人侧着耳朵听着,比她还专注。“这一条是大忌,能够杀人性命。”
两人躺在床上睡下午觉,盘算着怎么治自家小子的臭毛病。
隔壁房间一个小男孩拍着小姑娘,哄她睡觉。楚郁托着腮帮子感慨,他是当老妈子还是收小弟呢!
只怪小丫头嘴巧,每次说话都说道他的心坎里。被父母打击的心被小妹妹治愈,他不宠着小妹妹谁宠着呢!
楚郁不知道因为小姑娘的到来,他的苦日子会更加苦。
每次楚郁收到父母揉捏之后,总会有一个小丫头跑过来说着贴心、暖人心窝子的话,处于在冰火两重天中度过幼年时期,在他据理力争、使出各种办法要到私塾读书时,父母给他迎头一击。
“你娘亲早就决定让你五周岁到私塾进学。”楚尘疑惑道,“过两天就去进学,还闹什么闹?”
父亲脸上清楚写着:你脑子有病。
楚郁捂着胸口,为什么人家的父母宠溺孩子,他父母每天都打击他。
“我没有和你说吗?”郁娇娥帮楚悠梳理头发,小姑娘要穿戴的娇娇悄悄才好看。
楚悠在她家住了快有一年,经过儿子坚持不懈投喂,小姑娘长的和雪团子一样白净,当然比儿子差一点。
“……”楚郁一脸黑线,赌气扭头不理他们。
“哥哥,你要进学,是不是要准备拜师礼?”楚悠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道。
楚郁顾不上生气,拔腿往外边跑,指望爹娘帮他准备东西,下辈子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谁让他有一个不靠谱的爹娘呢!
郁娇娥轻点鬼灵精,小姑娘成精了,每次都能抓住儿子的命门,让儿子忘记生气。
楚悠捂着额头躺在婶婶怀里撒娇,在这里过的乐不思蜀,天天围绕着小婶婶和小哥哥转。
“娇娥,找个人教她些女儿家干的事。”楚尘忧心这丫头天天和妻儿混在一起,会变成男人婆。
“嗯。”郁娇娥点头道。
她太另类了,找一个男人不容易,女儿家学一些东西好,以后好找婆家。
楚悠没有意见,小叔叔、婶婶、小哥哥不会害她。
此后,楚郁在私塾进学,楚悠在家里和婆子学女红,一家四口没事时回到外边吃饭逛集市。
娟娘经常借着买东西出来躲在暗处看望小丫,见她生活和小姐一样,楚尘和郁娇娥对她和儿子没有差别,感激两人给小丫一条活路。
婆婆打骂她,让她交出小丫,不管婆婆怎么逼她,都没有说出小丫在哪里。她有儿子镑身,婆婆不会让相公休了她。
和她想的一样,婆婆最多只是打骂她而已,老婆子藏着钱,最终还是拿出来给相公赶考用。
老婆子最终目的卖小丫,她怎么可能把小丫推进火坑里。
楚悠牵着婶婶的手,开心的围着外边摆着的首饰摊子转,她总是忍不住朝着一个地方看,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心里憋憋的难受。
“你这个懒婆娘躲在这里偷懒,大宝饿了,快些去喂奶。”婆子骂骂咧咧说道,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今年儿子要是考不上秀才,全是这个丧门星害的。当初不是为了十两银子,儿子才不会娶了这个丧门星。
楚悠听到耳熟的声音,寻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什么也没有看到。
婆子看到一个冰雪可爱的小姑娘,也没有放在心上。
娟娘朝着隐蔽的地方跑,婆子拿着棍子追着她跑。
娟娘庆幸小丫长胖,长好看了,婆婆没有认出来,要不然被婆婆发现又是一场闹腾,还会害了小丫失去现在的生活。
这给她一个惊醒,以后不能随便跑看小丫。
街上经常发生婆婆追着媳妇打,没有人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三人逛完后,回到家中各自干各自的事。
要问楚郁日子过的苦不苦,他会说不苦。白天跟着夫子学知识,晚上跟着娘亲练习武功,生活变的充实,他很喜欢这种生活方式,变的强大之后才能掌握命运。
*
又过了五年,老皇帝驾崩,郁娇娥朝着苍天拜了拜,她终于熬死老皇帝。老皇帝死的真惨,据说被其中一个儿子用毒药害死的,九个儿子为了争夺皇位,都成那边已经乱成一团乱麻。
这件事在封建迷性的小镇上没有掀起大风浪,大家该干嘛就干嘛。可能这个地方离都城太远了,皇上懒得管这里,才造成宗族比官大的局面。
楚郁总觉得爹娘好神秘,转动自己聪明的脑瓜子也想不出一个卖猪肉的爹娘有什么神秘的地方。
隔了几个月后,都城那边传来一个消息,是皇五子登基,登基之后以狠历的手段斩杀奸臣。又听人说是排除异己,害怕有人抢占他的皇位。
这些年郁娇娥一直注重养生,和男人一样的生活习惯,今天破天荒多吃了一碗饭。
母亲太异常,楚郁夹着尾巴做人,悄无声息吃完饭,乖巧坐在一旁等着母亲拎着他去习武。
“放一晚上假,你回去温习功课。”楚尘让两个孩子回屋休息。
楚郁更加疑惑,父亲从来不干预母亲训练他的事,今天怎么替母亲作主?
被坑十年,他长了记性,在爹娘表现异常时千万不要去招惹他们,否则自己会死的很惨。
他带着妹妹出去,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都死了。”郁娇娥双眼空洞道。
她答应家人不找恶人报仇,要笑着看着他们痛苦的死去,上天一定会惩罚他们,只要自己活的时间够长。
“死了。”楚尘递出一壶美酒,两人碰杯痛饮。
郁娇娥含笑饮酒,她猜的没有错,男人果然知道一些事情。“郁家世世代代守卫边城,把无数个子孙送到战场上,男儿的尸骨埋在边城,妇人的尸骨埋在郁家祖坟中。郁家每一个男儿奔赴战场,临走前总会留下一套衣物放在棺材里,不幸回不来了,就把衣物埋在祖坟中。他们不是不想回家,战事吃紧,不能浪费一兵一卒在死人身上。”
楚尘静静的听着,听出了她心中的悲愤。
郁娇娥抱着酒壶痛饮,“小老儿听信奸臣的话,杀我郁家一百多口人命,郁家人没有死在战场上,死在忠心效忠的主子手中,真可笑。老天有眼,小老儿死了,奸臣们落得诛九族的下场……”
说到最后,郁娇娥抱着男人放声痛哭,憋了十多年,终于说出来了。
楚尘拍着她,轻声哄着她,就像无数的夜晚她困于噩梦中一样,哄着她摆脱噩梦。
郁娇娥眷恋的躺在他怀里,幸好遇到他,男人给她的温暖,使她不忍放弃。
她有想过找小老儿报仇,后来有男人、有儿子,看到楚贾一竿子恶人被惩罚,她终于相信上天是长眼睛的。
或者她怕死,怕见不到男人和儿子,才没有独身去找小老儿报仇。
“你还要阻止楚郁去考科举吗?”楚尘抹干她脸上的泪水,憋了十几年了,终于哭出来了。
“官场的水深着呢,他没有后台,还是一个被冤枉罪臣的后代,被人发现是死罪。”郁娇娥摇头道。“老皇帝办错的事,新皇是不会纠正,倘若他要为郁家翻案,会被言官骂死,不敬老皇帝。”
郁家想要翻案比登天还要难,新皇刚登基不久,他是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两人说一会儿话就没有声音了,大概睡下了吧!听父亲说母亲的被一箭穿过,差点就碰到心脏,母亲身上有好多伤痕,受伤时没有及时治疗,如今已经落下病根子。
以前父亲和他说这些话时,他不相信,谁会拿刀拿箭去砍女人,现在才明白母亲身上留下来的是光荣。
父亲身体里有毒素,十年了,母亲没有放弃找大夫给父亲医治,可惜时间太长了,父亲身上的毒素没有办法排出来。
两人明明很年轻,头发已经变成灰白色,慢慢的两人面部不在红润,带着病态的苍白。
母亲教他武功时,处于已经感受到母亲身体已经被掏空。楚郁踩着瓦片回到房间里,倒头就睡。
父亲说的对,与其想一些弄不懂的事,解决不了的事,不如睡一觉,时间会推着你去了解一些事,看破一下事。
一家四口人还想以前那样生活,生活轨迹依旧,楚悠每天围着两人转,楚郁读书、练武变的吊儿郎当,郁娇娥并没有去责备他,如今儿子已经十二岁了,是一个大人,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
童生、秀才,楚郁轻而易举拿到手,楚家人前来祝贺。
已经没了牙齿的楚大伯感慨道,“楚家一脉最会读书的是楚郁,要是老三知道,肠子悔青了。”
大家恍然想起被他们忘到脑后勺的人,楚贾像疯子一样认为楚贵的儿子能考上秀才、举人。可惜了,楚贵的嫡妻和外室生的全是女儿,做亏心事做多了,老天连儿子都不给他留。
楚悠被楚尘夫妻养的极好,小姑娘小小年纪知礼、贤惠、孝顺,眼神透彻,看人看事看的明白。
楚郁嘚瑟的喝着小酒,爹娘答应他考上秀才就不再管他,无论他做了什么事,都不会管他。馋了十几年的酒,终究还是被他喝了。
听到众人的奉承,楚郁臭屁的想着说不定能考上状元。他看似放浪不羁,骨子里特别有原则。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他学到一些本领,不动声色阴人,完事不用自己动手,有人帮忙。
考了秀才后,楚郁没有继续考下去,选择一家四口游山玩水。
最近几月,楚尘和郁娇娥的精神越来越差,还好他们平日里注重养生,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楚郁带着父母把这些年没有去过的地方全走了一遭,中间遇到了一些好玩的人,有趣的事。
最令他恼火的一件事,一个混小子企图拐走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妹妹,说什么也不能给,装作无意阴他。
玉阙一阵无奈,已经这么明显了,姑娘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竟然把自己当成姐妹看待,这是他第一次吃瘪。“我说楚郁,大家都是兄弟了,别这么客气,到别庄来住,好让伯父伯母安顿休息,我见他们气色……”
楚郁直接出手,“我爹娘气色很好,不劳烦你费心。”
“你这人太不识好歹,”玉阙被弄的也生气了,好心好意竟然不领情,见楚郁被自己的侍卫拿下,走到前面说道,“好好说话不好吗?非要少爷来真格的。”
楚郁猜到玉阙身份不简单,所以不敢使出真功夫,怕被人认出是郁家功夫,惹祸上身。“我娘说了,我妹妹宁愿嫁富商,也不嫁穷酸、满肚子臭虫的书生,更不会做人妾室。”
玉阙被气的好想把他直接扔进大牢里,既然人家不稀罕,他也是有尊严的,臭脸一摆,“我们走。”
本以为找到知己,没想到还是一个没有分寸的毛头小儿,让他大失所望,
楚郁等他走后嘴角露出一抹顽劣笑容,敢跟爷爷玩,爷爷被老爹老娘练得给谁玩,根据那个人的性格,展示自己该是什么样的性格,用父亲的话说,自己就是一个神经病,趁早放弃治疗的疯子。
“酒呢!”楚尘听着走路的声音就知道是儿子回来了,让儿子帮自己打酒,可是没有闻到酒的味道。
楚郁拍一些额头,糟了,得意过头了,他忘了父亲交代的事。“儿子这就去买。”
说完风风火火跑走了。
“一晃眼,小丫已经十四岁了,该到了找婆家的年纪。”郁娇娥不由感慨道,他们已经老了,该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
楚悠皱眉没有,她从没有想过嫁人,她会一直守在叔叔婶婶身边,帮着小哥哥打点事情。“婶婶,我不想嫁人。”
郁娇娥失笑道,“婶婶和你当年一样不想嫁人,后来还不是嫁给你小叔叔。玉阙那位公子对你有想法,他已经有一个嫡妻,两个侧妻,你怎么想的?”
这是楚悠的事,儿子帮楚悠挡下玉阙,还是要楚悠知道。
楚悠摇头,她不喜欢油腔滑调,用轻蔑的眼神看人,玉阙正是这样的公子。她出生贫寒,就该和一个家世相当的人成亲,不能攀高枝。“就如婶婶说的那样,缘分到了,我自然就嫁出去了,不用着急。”
小姑娘和自己年幼时一模一样,郁娇娥自己的都是这样过来的,何谈要求小姑娘赶紧找门亲事。
楚尘有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他的美酒,和儿子碰酒坛子痛饮,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子已经练成了见人说鬼话的本领。“楚郁,你知道外祖家的事,切勿勉强,先坐稳再说,找一个人把郁家的事引出来,自己万不能沾身。”
楚郁一点也不惊讶父亲为什么肯定他知道外祖家的事,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自己明白,不需要说的太透彻。
“爹,你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事是什么?”
他细数父亲一生做了哪些事,除了卖肉丸子,一生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没有掀起一片涟漪。他不想像父亲一样,要办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让所有人都记住他,在史书上留名。
“遇到你娘,生了你。你是千古人物,我你千古人物的父亲,能不出名吗?只要不是骂名就好。”楚尘抱着酒坛子侧靠在柱子上。
楚郁请笑了一声,他们家最聪明的人还是父亲,所有的人和事都摆脱不了父亲的算计,很可惜他没有按着父亲的算计走下去,他会成为父亲的败笔。
以前小小的一个肉团子什么时候养着这种性格,难道他和娇娥打压的太紧,人格分裂了吗?“楚家,你老是换不同的表情,小心有人把你当成疯子抓起来。记得你继奶奶就是被人当成疯了,被人抓起。”
楚郁一脸黑线,他引以为傲的千面狐狸脸竟然被父亲说成疯子,“爹……”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绷着棺材脸,一个是笑的像个弥勒佛,你自己选择吧。”楚尘提点一句,幸亏他看不见,要不然天天看到儿子不一样脸部表情,他会疯的。
楚郁认真思考,一个是生人勿近,被人孤立是常事,一个是广结好好友,很少能交到真心朋友。
两个各有利弊,他要好好衡量一下。
“楚郁,你跟爹说,你是天然心眼子多,还是被我和你娘打压成这样的?”楚尘忍不住问道,他平时没怎么和儿子沟通,儿子怎么长的这么有带感呢!
楚郁轻轻哼了一声,他的一言一行全是学父亲,父亲眼睛看不见,不知道他千人面孔是什么表情。“家有良师,受益匪浅。”
母亲看似霸道,被父亲带着走,母亲还傻乎乎的认为自己是一家之主,作为六岁看透父亲本质的男人,他是不会和母亲说残酷的事实。
臭小子扔下这句话走了,楚尘气的牙痒痒,以前多么乖巧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不是你的眼睛害的。”小肥猪没好气说道。
楚尘眼珠子失去色彩,原来被那个小子吸去了,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楚尘一脸问号,别以为他瞎了,就好糊弄。
“楚郁的眼睛能看透一些人性,他偏学习不一样的人性,学着学着转化到自己身上。”小肥猪无力说道,“你别太在意,这孩子不会走上歪路。”
“嗯。”有小肥猪这句话,楚尘就放行了。
在水城遇到的事被大家当成路途中的一道风景,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们继续旅程,在路上玩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他们到了州府。楚郁要在这里闭关潜心学问一年,大家就在这里定居。
楚郁自己到山上拜了夫子,两月、三月才能回家一次,家里有楚悠照料。
书院里有一个谦逊、文雅的君子,他在扮这样的性格,就算不被人嘲讽,也难以出头,楚郁成了一个移动的冰山,没有人敢接近他,但也引得别人的注意。楚郁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况且他也足够优秀,当的起别人的瞩目。
楚尘和郁娇娥对于儿子在书院的事一概不知,这小子每日回来不是吃就是睡,和他们说的全是一些趣事,从不说书院里的情况。
楚郁觉得有些丢人,他扮演一座冰川,却潜意识里学习母亲凶神恶煞的表情,纵使他在书院里取得不错的成绩,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一年之后楚郁成功考取举人,他拜别夫子,带着父母和妹妹上都城。
在途中遇到一些同窗,不好推拒,便和他们一起上都城。
路遇客栈,他们下马车休息时,同窗们各个目瞪口呆,他们终于知道楚郁长的像谁了,像极了凶恶粗暴的伯母,这娃子长了一张父亲的脸,染上母亲的表情,让人实在……同窗们扭头,不想失态。
“楚郁,你脸怎么了?”郁娇娥不解问道,有什么事让儿子不高兴,干嘛板着一张脸。
“没事。”楚郁恨不得掐死自己,他除了摆出凶神恶煞的脸,不能换成其他的表情,被同窗知道会奚落他。他如此爱面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忍受逼人奚落。
“哦。”郁娇娥扶着男人走进客栈,趴在男人耳边小声说道,“他是不是想娶媳妇了?”
“或许吧,有机会给他找一个。”楚尘挑着眉道。
“嗯。”郁娇娥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也到了抱孙子的年纪。
楚郁脸上的冰块子可以冻死人,母亲说话天生大嗓门,他离老远都能听到母亲说给他找媳妇的事,同窗们一定也能听到。
有一个坑儿子的父亲,下全套把他弄成凶神恶煞的脸,又来了一个搅事的母亲,日子没发过了,他闪亮的羽毛变的暗淡了,他的光辉被染上一层灰。
楚悠摇头,哥哥有陷入自我鉴赏中不可自拔。叔叔婶婶都不是自恋的人,为什么把哥哥生成了无比自恋的男人。
同窗们习惯楚郁时不时抽风,他们先去要一间房间整顿休息,抽出时间巩固功课。
等楚郁缓过神,人全没了。他找掌柜子给自己开一间房,才知道父母已经给他定过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