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齐见此情景,扇子摇曳生风,手扶楚尘,弯腰大笑。众学子不约而同含蓄笑着,是第一名又如何?一直不受夫子待见,夫子们想方设法揪此人毛病,想嫉妒都嫉妒不起来,唯有同情。
楚尘回头望着书院,笑的是如沐春风,“学生还会再来的。”
众人震惊望着楚尘,楚尘带领大家下山,学子们分开各自准备赶考事宜。
楚尘回到家,远远望见爹娘站在门前遥盼他回家,他一脸喜意,疾步上前。一辆马车从他身边驶过,看着马车上的标准,楚尘顿感牙疼。
荀氏笑开花从马车上接过一个孩童,楚玦变着法不知从哪弄出一个拨浪鼓,夫妻两只顾逗着孩子,没有多看儿子一眼。
章公子夫妻从马车上下来,含玉展颜而笑靠在夫君身上。
楚尘停下脚步,这一世阿姐是幸福的,上一世两人互相折磨,章家父母断然不会同意章公子娶阿姐为妻,阿姐心中有她的坚持,两人就像隔着一条银河,隐忍彼此心中悸动,阿姐最终没有等到她的亲人,客死异乡,幸而章公子给她一方永眠之地。
“鈞儿。”楚尘压低声线,绵软清透的声音吸引孩子注意。
孩子靠在外公外婆身上,懵懂看着楚尘,他不认识这个人,转身搂着外婆,用屁股对着楚尘。
荀氏让大家进了院子,将孩子放在地下,孩子小心翼翼蹒跚走路,在大人中间来回穿梭,唯独跳过楚尘。
章公子已知小舅子在书院杀伤力,不担心楚尘能否中榜,鈞儿出生后,小舅子对自己的脸色才好看些。
阿姐对他关怀备至,楚尘看着章公子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变的僵硬,楚尘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
楚玦无奈,儿子现在名声大作,虽是一个小小秀才,实在是在书院出尽出头,成为学院里鬼见愁。有好多人变着法子给他们送礼物,他们夫妻关着门过日子,不敢给儿子惹麻烦。
“小弟。”含玉捧着一套锦衣、儒袍,上面放着一根玉簪。
“阿姐费心了。”楚尘喜滋滋拿起袍子在身上比划,“姐夫,是不是风流倜傥、貌比潘安。”
章公子袖中手紧握檀香扇,他本以为娘子日夜赶工,庆祝他下月生辰。“小弟生的俊秀、唇齿……”
含玉瞥了一眼夫君,章公子为了不睡书房,变着法子夸赞小舅子。
时间在章公子和楚尘互相挤兑中流逝,楚尘送走三人,转身竟有些不好意思。他踌躇许久,见爹娘要去睡觉,才开口。“爹娘,你们是不是该考虑孩儿的事?”
一晃眼,儿子束发之年,因儿子十五岁时还在书院进学,送了束发用的发带和玉簪,没来得及给孩子举行成年礼。如今儿子还差三月就到了十六岁,科考之后,回到族里给儿子系结头发。“这几年我和你爹一直搜集你的下聘之礼。”
楚尘点头,安心准备考试,除了他回来那日热闹,最近家里人做事格外小心,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打扰他。楚尘随他们去,没有多说什么。
蝉衣过几日就要举行及笈礼,那时表哥应该坐在考场里,听母亲说姑姑会到场。
荀三嫂为女儿准备及笈礼时,还要给女儿备嫁妆,不出意外,女儿过不了多久就是人家的新媳妇。
荀母整天乐呵呵的坐在院子里陪人聊天,日子过的舒爽,三世同堂。近几日来荀家窜门的人越来越多,无不感慨荀家人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外孙变女婿。
荀氏让含玉帮他们多照看儿子,拉着两车子礼物,先到县里,将车里的聘礼放下,然后赶往楚家村,这么多年没有回村,先去拜见长辈,休息之后,再去荀家。
这几年楚家二老跟着楚贵过,以前他们对楚贵不好,如何要求楚贵孝敬他们,给他们一顿饭吃,也算仁义。
楚玦听村民说爹娘近况,爹娘每天痴傻坐在门前,嘴里嘟囔着让儿子带他们走,他们的小孙子有出息……
“你爹娘年纪也大了,跟着楚贵,也没见楚贵亏待他们。”村民说道,怕楚玦对楚贵有误会,让楚尘兄弟俩人起了隔阂也不好。
“阿贵有些小聪明,心眼倒是不坏。”楚玦点头,村子里不像城里充满喧闹,这里是祥和的,心思很简单,一望就能看透。楚玦携同娘子提着礼物到楚贵家看望老人,站在拐角处注视远处发生一切。
楚玮给大儿子娶了一个媳妇,大儿媳妇的爹是一个老童生,小儿子两口子没有功夫管二儿子,一门心思扑在大儿子身上。楚贵给自己找了一个死了娘的媳妇,在家里受继母蹉跎,看到女孩像一条丧家犬一样卑微在继母面前讨生活,他想到了自己,和女孩又有何异?他拿出偷偷攒的钱娶女孩过门,并没有摆婚宴,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取暖。
“爷奶,我们回去吃饭?”楚贵上前扶住两位老人,被老人一把推开。
二老眼神冰冷看着楚贵,“你也想骗我们的银子。”楚奶奶搂着兜子,“银子留给小孙子考科举,谁也别想抢走。”
“奶,不抢你的银子,咱们回家吃饭。”楚贵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更有益,他爹的名声臭了,他必须立起名声,以后出什么事,大家都会偏向他,这一招他跟小弟学的。
二老嘴里骂骂咧咧楚贵对他们如何不好,小儿子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贪图他们钱财的恶人。
楚玦看到一个小妇人,一直跟在阿贵身边,这应该就是阿贵的小媳妇,楚玦朝她招手。
小妇人听村民议论,这二人是阿贵的大伯、婶娘,她见四周无人,见两人看着她,她慢步朝两人走去。
“多好的姑娘,阿贵也是,成亲了也不知道通知我们。”荀氏听说小妇人的事,心疼两个孩子,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银镯子,“婶娘给你的见面礼。”
小妇人推脱不了,只好拿着回去问阿贵怎么办。
楚玦将礼品递给小妇人,“给你爷奶的礼品,你和阿贵无事就到大伯家窜门。”楚玦让小妇人快些回去,他听到爹娘又在闹,院子里有摔碗声。楚玦摇头离去,这些年,爹娘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你们不常回来,有些事你们不知道。”村民听着院子里的咒骂声,鸡飞狗跳,“你爹娘就逮着老实人使劲折腾,以前折腾你,现在改折腾阿贵。”
爹娘可不就是这样,拿软柿子捏。
村民听不下去,高声大喊道,“楚老二回来了啊!”
院子里的声响没了,村民每次听不下去都会喊上一声,二老立刻老实,动都不敢动。
没有人搭理楚家老二,村民看到两人远远躲开,他们至今不知道日思夜想的大儿子回来。
楚尘在考场上奋力做题的时候,荀家热闹非凡,今日荀家接待好多不认识的地主,地主们平时接触不到楚尘,这人太过低调,想送东西都送不掉,目光只好瞄准荀家及笈礼。
荀家收到好多贵重东西,其中还有地契、金银首饰,荀大哥收礼的时候,被大手笔的地主吓了一跳,他害怕给外甥招事,视金钱为粪土,坚决不收。有些大户惹上大事,他有所耳闻,虽然不知道真实性。
大户有些遗憾,他们镇上出现一个才子,想要混个脸熟,以后有事相求好办事。第一次想巴结人,巴结的这么痛苦,人家直接把礼物退回,请他们入场吃喜宴。
“这场及笈礼恐怕是我们最盛大一场。”小姐妹羡慕看着眼前热闹场景,镇上大户都来凑热闹,光看那些送的礼物就让人咋舌。
蝉衣发上佩戴的是表哥三年前送她的首饰,接受大家祝福。七大姑八大姨老是打趣她,让人面红耳赤,心生期待,等待与表哥相伴到老。
一众考生走出考场,吕齐被家丁抬回去,昏睡之前对挚友苦笑,前些日子与挚友辩论当世民生,辩论过程中他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有了一个框架,没想到他们喝酒谈论的事会成为考题;只有这一道考题答的顺手,其他考题答的,呵呵,让他睡个天长地久。今年考题不容易作答,让很多人无从下手,竟有一篇策论关于杂学。舟鹿书院学子痛恨没有跟楚尘后面学习一二,谁想到今年换了考官,不按常理出牌。
楚尘被小侍扶上马车,马车里备了一些糕点,楚尘吃完后倒头睡下。今年考题太变态,他提笔不知如何下笔,本来胸有成竹,现在脸被打的啪啪响,他算了一下,每科只能勉强及格,还想惊艳一场,风光无限回去娶媳妇,放榜之后他恐怕夹着尾巴灰溜溜回去娶媳妇。
城中考生怨声载道,什么破考题,下笔都困难,怎能分出优劣。他们辛苦准备三年,胸有成竹走进考场;回家睡了几天,恍恍惚惚回顾答题内容,写的就是一坨翔。
含玉和章公子面面相嘘,不敢在小弟面前多嘴,他们偷偷给楚玦夫妻带话,小弟还小,过几年考也无碍,安心在老家张罗婚事。
楚尘仰望天空,太过得意,这几年一直看杂书,忘了看正经书。楚尘失魂落魄走到书院门前,一看,所有同窗都聚在这里,大家互看一眼,摇头叹气。
“楚兄应该比我们答的好。”
“只有一道杂学答的过得去,其他题目,我竟没有读懂题,写的不知所云,”楚尘摆手躬着腰,“我对不起夫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来叨扰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