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闺蜜拉着思悦开心地快要蹦起来,却努力压抑喜意:“听见没,人家没有女朋友,也不喜欢那个女生!别整天愁眉苦脸了,我看你怎么好像都不理人家了?哪有这么对暗恋对象的,也不怕人跑了。”
思悦心情略微好转,但仍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我也不是故意的,其实我更在意的不是那个女生,只是我现在看到他就想躲起来,你能懂那种感觉么?”
“我不懂,如果我有喜欢的人,我就会大胆地靠近他,接触他,拥抱他。”
“可能现在能让我坦然面对他的,只有两种情况:我不喜欢他了,或者我超越他了吧。”
“你为什么非要超越呢?这个目标定的实在是让我不能理解。”
“唉,性格所致,我不服啊。”
“???”
“我本来就不是个情绪很丰富的人,也没有喜欢别人的经验,被他调动情绪让我很有挫败感,感觉自己在失控,这种不适只能靠我变得比他更强来弥补。”
“你就编吧,也没看你成功自控过呀,哪天不是叫着学习然后在玩,跟神棍似的,别搞那些伤春悲秋了,开心地接受你喜欢别人,因他喜而喜,就好了啊。”
思悦默默叹气。
闺蜜语重心长地说:“难道你不想让他也喜欢上你么?你要在他面前自然地做你自己,不然等你终于达成什么超越的目标了,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办?”
“那也没什么的,喜欢又不一定非要在一起。这是两回事。”
过了几日,两人依旧不远不近地僵持着。
齐光只能默默看着她,莫名被冷战,令他不知该怎么办。
他思考过原因,但遍历回忆,也没有找到自己是何处惹到了她。
原先红布多问了两句的时候,他还怀疑是不是和此事有关,但看到思悦一脸不在意的吃瓜模样又有些生气。
他感觉可能是她们两人在拿他八卦取乐,却仍忍不住解释清楚,他一向不喜欢和在意的人搞出什么误会,却发现即便解释了这件事,对方仍然冷冷淡淡不愿多理他。
一日,他枕在胳膊上安静地看着她,张了张口想问她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林章拍了拍她的肩,她回头,平静的脸上露出笑容。
两人挨着头在一起讨论最新的游戏,她眉眼弯弯还是开心的模样。
齐光便知道只是她不想理自己罢了。
考试成绩出来了。
思悦收到数学试卷时,看了眼分数,立马塞进桌肚里。
这次成绩是有进步的,但是不大,略叹了口气,心想:齐光还是稳稳的第一,数学又考了满分,自己其实连赶上他都根本做不到吧。
她估分极准,数学126,幸好如红布所说,这次数学有点难,班里均分只有138,思悦比均分少12分,之前她都至少要低20分的。叹了口气,心想:到底怎么可以多考几分呢。
实在憋屈,又把试卷拿出来。一共20道题,扣分的只有最后3题,18题她做了,结果扣了两分,看起来是最后几步的计算有问题,思悦便再算了几次,怎么算都和答案不一样,19,20没做的两道大题倒是都能做出来,但19计算的结果也不对。
她反复算了三次,还是没有得出正确的结果,默默长叹了口气。
齐光实在听不下去她在旁边唉声叹气,虽然总会被她冷处理,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有问题么?”
思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试卷,咬着唇把过程递给了他:“我怎么算都不对,不知道哪儿错了。”
齐光接过草稿,仔细地看了半天“嗯?过程没问题,怎么结果不一样呢。”再细目一看:“负号,你怎么这步下来负号没了?”
思悦伸头过去:“我天,我怎么算了三次都没带上负号呀。”发丝垂落在齐光手背,齐光一颤,眼神晦暗不明。
“这题也是,小数点都给它点错了,你的计算真的很成问题。”
思悦眨着眼看他,蓦然水汽浮上眼眶:“我知道了。”
齐光看着她这样,只能安慰道:“没事的,考试是用来查问题的,以后多注意就好了。”
思悦点头,重新把那两题计算再算一次。
数学课后,老师把她叫去谈心,因为思悦前面的题基本拿了满分,后两题却全是空白,老师便想询问她是不是闹脾气,搞特立独行。
思悦非常无语,她对特立独行,引起别人注意没有任何兴趣,和老师解释了半天只是时间分配有问题,做到这里就收卷了,老师才相信。还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你要是把时间放在后面的题上,这分数还会高不少,考试合理分配时间很重要,后两题至少要留半小时到四十分钟。”
思悦点头,回班级的路上,听到老班在训笑安。
笑安除了成绩平平,怎么都是个乖学生,听话努力不惹事。走近的时候,思悦仔细听了一下,好像在劝她不升高三,多留一级。
思悦心想,就是人家成绩再怎么差,放在普通班至少够看,哪里需要留级?再说现在离高考还那么久,又不是没机会提升了。
笑安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低落的很,思悦看着却不好多说。
老班趁着晚自习和大家总结了这次月考,并询问有没有人想要报名下周周末省里几大高中联合准备的化学竞赛培训班,有需要的去联系课代表。
林章拍了拍思悦:“你有兴趣么?”
“嗯,听着有点意思,想去看看,你肯定不想去吧。”
“我也觉得有点意思,一起去吧。”
“诶?你不是不想搞竞赛么?”
“嗯,我就去听听老师讲啥,也不花什么时间。”
“好呀。”
课后,两人一起把名给报了。
回座位的时候,齐光看着他们并肩回来,捏了捏手里的笔,才开口:“你去化学培训?”
“嗯,听起来有点意思。”
“好,对了,我以后周末不来了,要去培训。”
思悦懵懵地眨了眨眼:“哦,好的。”
“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呀。”
他盯着她的眼睛:“你不问问我要去多久么?”
“要去多久?”
齐光看见对方的眼中依然一片平静,只是他多问一句,她才会浮出这种客套的关心。
他不禁垂下眸:“将近半年,中间会停课。”
“好吧。”
老班知道思悦报名的时候,还挺高兴,特意过来表扬思悦:“你终于想努力做出改变了,很好,去了要好好学。”
周末,化学培训班,是个大班授课,许多学生挤在阶梯教室里,思悦来得晚,只能坐在后排远远地听老师讲话。
老师声音不是很清楚,而且听了半天,她才发现,原来内容是选修课的部分,现在还没上完选修课,所以很多东西她还没学过,听不懂。
老师已经默认大家都学完了课程,总结各个内容的重要知识点。
思悦坐在那儿听不懂便昏昏欲睡,她睡了半节课,醒来还有些自责,问林章:“讲到哪儿了?能听懂么?”
林章摇摇头:“有些是学过的,有些还没有,没关系只是开场总结。”
思悦撑着头,喃喃:“就这,我真能去考么?”
“可以的,但需要自学一部分课程,本身不难,分值不高,你别慌。”
“好吧。”
林章借了几本书给她看,然后撑着头做笔记,阳光从侧边洒在他身上,宁静又美好。
思悦在想他是不是也困了,但看着不慌不忙的样子,又好像胸有成竹。
思悦又听了一会儿,叹道:“我感觉如果他一直讲这些,我完全不需要来了,我也听不懂啊。”
“没关系,这个课不是那么重要,只是带着大家快速过一下考试大纲和学习方法,我们现在去市赛的名单还没定呢,没到紧张的时候。除了一些真正要冲省赛名次的,大部分人是跟我一样来看看的。”
“我也只是来看看的,然后被完全打击了自信心。”
林章浅笑,阳光正好:“相信你自己,你完全可以。”
“唉,你看齐光他准备了那么久,而且接下来周末还要去培训,那如果我真的搞化竞是不是也需要这样,如果是的话,我本来其他成绩就很一般了,竞赛现在起步也晚,估计名次也不会多好,两边都顾不上,我真的可以么?”
林章很认真地看着她,眼神温柔而有力量:“我从不说没有根据的话,竞赛有个很基本的要求,就是学有余力。我观察过你,你平时不怎么费劲就可以取得相当的成绩,必然是学有余力,而且你应该是靠领悟力在极短的时间内自学完成的,那看来智商也是高于常人的。这符合第二个要求,自学能力。”
“我以前也发现我可能有些不同,但是我又从来没有拔尖过,那样也能算聪明么?和那些拔尖的人比起来,我觉得我算笨的。”
“你这话也太伤害我们普通人的感情了,勤勤恳恳勉强才能够到的天花板,如果真的可以让人随便超过,真是让人情何以堪?你觉得你前进路上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我自制力太差,喜好一时一变,很难踏实地去学习。”
“这便是智力带来的双刃剑,如果自小付出的努力就比别人少很多,又没有明确的目标,便容易三心二意,之后得到的正向反馈不够,就更无法找到目标和动力,自然会出现你这种情况。”
“我自小学开始最常听的就是,你只有小聪明,以后的课程更难,女生学起来本就没有男生有优势,所以女生就应该乖巧地努力学习,现在你不努力,以后自然就被淘汰,我们且等着看。
但他们见到聪明调皮的男生时从来不会这么说,只会夸他们:你很聪明,再努力一点一定更厉害。
那时候我觉得委屈又自卑,既不服气对女生的偏见,想做出什么改变,却又对自己无能为力,每升一个年级都在期盼着毁灭的到来,不落到谷底我就不踏实,这难道都是我的错么?”
“不,聪明本身无错,偏见与无正向反馈才是最大的根源。努力是一种天分也是种能力,在普通环境下聪明本身会剥夺它的锻炼,提供不了持续的反馈,所以我建议你来试试竞赛,在天赋无法满足你的基本需求时,能力才能得到更多的锻炼。”
思悦沉默地思考着。
林章笑:“如果人生是在攀登高峰的话,智商只能决定你走得有多快,习惯性的努力才能决定你能走多远。
你不用那么有压力,也不一定要像齐光那样追求多高的名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先试试自己到底能走多远,即使最后不尽如人意,但这段经历能带给你的,会是更健全的自己。”
“嗯,我懂了。”思悦内心却还有一段没有说出口:我还想看看如果我认真做下去,离齐光究竟有多远。
思悦回去后,每日都泡在题海里,齐光也在沉默地学习,身旁的人一直在给予她无形的压力。
她知道走上这条路不会有人来帮助自己,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当自学起尚未接触过的课程时,才发现真正独立的自学绝不简单。原先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自认为不用听课就可以掌握知识,是一种自欺欺人。
原来自己课上再怎么走神,仍在吸收知识,自己再怎么不做试题,思维仍会随着老师而动,只靠被动的吸收,让自己满足了太久,当自己独自踏上征途时,连怎么下手都没有头绪,何况有那么多疑问,无法靠自己看书解决。
她从最基础的练习开始,既往前啃课本自学,也在复习做题。从白天到黑夜,空闲的时间都抽来做化学,一题就要啃一两个小时,即便是看着明明白白的句子,也仍不明白问的问题该如何下手,那时感觉整个人头晕目眩,冷汗也不断地流下来,然后看着解答,原理仍无法理解,她就对着解答,一步一步细扣。
万事开头难,刚开始的时候是最黑暗痛苦的时候,她在黑暗中徘徊,迷茫,怀疑,审视,思考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一定要难为自己,但林章的鼓励仍在耳边:“如果连你,努力了都无法做到,绝大部分的人应该都做不到,但事实并非如此,所以相信你自己。”
她把同类型的题摆在一起,看解答的过程,比较其中的异同,分析何者是其共性思维,何者在条件变化时会相应变动,又为何变动。
这一类题,研究多日,灵感才会到来,电光火石的一刹,她发现困顿的薄膜竟然裂了一道小口子,即便它细小若分子间的距离,轻轻的碎裂声也是万千星海涌动的声音,如闻福音。而这知识体系突破的距离即使短以纳米计数,但千里之堤从来溃于蚁穴。旁人无法感受她的激动,也无法理解她花了多日才完成一题的真正意义。
距离考试只有一个月,是的,听来就短暂得让人却步,让人直劝她放弃。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她也知晓自己的目标需要落在实处,现在绝不是要超越那些搞了多年竞赛,直冲省奖的人,而是大部分来尝试,有过努力,却并未完全坚持的人。
许多人的努力并非真正的努力,他们坐在桌前,一直刷题,但心不在这里,满足于做的题量,一直在无目标的前进,迷茫于是否仍要继续,终会向坚持这两个字投降。纵观过去落选者,大多如此,超越百分之一难,超越百分之十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