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璟行上前,抬手用指腹将她的眼泪擦了擦。可是她的泪水像是决了堤,没擦干净。他侧了个身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来,耐心的帮她擦着。
然后十分听话的道歉,“对不起,我刚刚语气重了,你别哭了。”
舒茵微微抽泣着解释道:“我们只是偶遇,在这之前从没有联系过。”
“嗯。”林璟行轻声应着。
那一声听上去有些敷衍,舒茵紧张的问,“你不相信?”
林璟行安抚似的揉了揉她的头,“我相信。”
“那你……”舒茵疑惑的看着他,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安。
林璟行看着她忽然笑笑,“我知道你是个十分有底线有原则的姑娘,从来不会做出这种有违伦理道德的事。可是阿茵,我不想再勉强你了。把你困在身边这么久,对你来说可能也算是一种折磨,你去找他吧。”
舒茵一时间傻了眼,有些迷茫的问,“你在说什么?”
林璟行看着她,就像是一个大人看着一个迷途的小羔羊,笑的十分宽容,“我们……”他顿了下,这四个字说出口比想象中还难。林璟行喉结动了动,做了半天吞咽的动作才说:“我们离婚吧。”
舒茵的表情彻底扭曲,红着眼眶因为害怕连声音都变了调,“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茵,我一直活的比你清醒。”林璟行虽是笑着,可是笑的有些寡淡。他哑声道:“你根本就忘不了他,你生病难受的时候、半夜做梦的时候、甚至连我们最亲密的时候,你都会叫他的名字。你觉得,我们这样还有走下去的必要吗?”
“……这怎么可能?”舒茵半张着嘴,失声问道。
“你看,连你都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林璟行眸子淡淡的看着她,甚至脸上还带着包容般的笑意,“我起初以为我不在意,可是后来却发现我没自己想的那么大度与强大。”他只是一个会吃醋,会生气的普通人。
舒茵处在刚刚这个信息所带给她的震惊中,半天没缓过神来。过了一会只能无措道:“可是我,我早就不爱他了……我对他,就只是朋友的感觉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舒茵自己都没注意,她已经彻底离不开林璟行,会在意他的喜怒哀乐。
林璟行笑着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在自欺欺人。忽然视线落在了她的手腕上,眸子沉的如深海,声音有些疲惫道:“就连现在你都戴着他送你东西。”
舒茵看着还戴在上手的表,脑子里嗡的一下。原来当时生日的时候林璟行送她那块表是这个意思,那他每天看着自己戴着这块老旧的手表心里是怎样想的?
他是不是在这种误会中日益加深,日益肯定。而他又是怎样在这种猜疑和误会中和她相安无事,越来越亲密无间的。
舒茵觉得心口酸胀的厉害,因为紧张手有些发抖的握住他的手臂。他的小臂肌肉紧绷着,充满着力量,这原本是能给舒茵无限安全感的手臂,此时她只觉得紧张。
生怕自己下一秒便被推开,好在她能感到到林璟行正在慢慢的放松。
舒茵的声音沙哑,十分艰难无力的说道:“我真的只是戴习惯了,没有别的意思……”她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那么的没有说服力,任何解释都变得苍白。她攥着林璟行的胳膊,急的眼睛都红了,“要是你在意我摘下来好不好,以后再也不戴了,只戴你送的。”
说着她便去摘那个戴了七年的手表,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太着急还是怎么,手表的扣忽然卡住任她怎么抠都弄不下来。后来舒茵急了眼,像是玩命似的用了死劲往下撸,不一会手腕便被磨红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摘下来,只要摘下来林璟行就不会生气了。他们就可以好好的把所有误会说明白,那些错过了两年多的解释。
舒茵急的都上都是汗,手已经疼得麻木,就差把整个手腕折断。可是像是故意和她开玩笑般,手表仍旧死死的卡着不下来。
忽然她的右手和左手手腕一齐被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覆盖住,舒茵抬起头有些激动又求助般的看着他。
谁知林璟行只是微微用力制止她再次的自我伤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道:“别弄了阿茵,解不开就不要解了。”
舒茵红着眼睛想把他的手挣脱开,可是却发现两只手都已经被他轻轻松松的控制住。她一时间感到绝望,带着哭腔道“林璟行,你放开我,我要把它摘下来。”
林璟行仍是按着她的手没动,随后歪了歪头,忽然平静的问她。“你爱我吗?”
“我……”这样面对面直接的表白让她有些羞赧,可是此时却抵不住她想急迫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去挽救他们之间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支离破碎的婚姻,“我爱你啊。”
虽然知道是假的,可是林璟行心跳还是不是控制的跳漏了半拍。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肚摩挲着她的脸颊,舒茵心中一喜的抬起头。
可当她看到林璟行正十分平静的看着她时,舒茵忽然觉得更加的慌乱和害怕。
她轻眨的睫毛,在侧面看上去无措又可怜。
林璟行笑了下,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阿茵,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十分心细的姑娘,如果你愿意你会十分设身处地,甚至连类似于‘我的空间对外开放了,别人可能会通过我看到你空间的信息,你做好防护了没。’这种都会和当事人说一声。
舒茵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话题,她只觉得十分不安。
然后她便听林璟行放低了声音说:“可是你可能连我喜欢的颜色和食物都不知道。”
舒茵急切的想证明自己,“你喜欢黑白灰这种极简的颜色,喜欢吃一切高端有生活品质的食物——”
然而她在看到林璟行似笑非笑,甚至有些自嘲般摇头的表情时,她忽然有些心慌的说不下去。
果然一下秒,林璟行声音带着无限疲倦与惆怅,然而声音却十分温柔的说:“可是阿茵,那些都不是我真正喜欢的。那些只不过我在所处环境下,被迫的选择。”
舒茵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让她承受不住。不知道林璟行已经什么时候放开她,她甚至只能用手扶撑在茶几上才没倒下去。有些虚弱道:“我……”
林璟行以为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十分“贴心”的为她解释道:“其实你只是习惯了,习惯了这种生活,便让你误以为这就是喜欢。突然间的变动让你有些不知所措,所以你又把这份喜欢刻意加重,就觉得是爱了。”
爱哪有那么随便啊,至少要做到对张修远那样,才能算是爱吧。
骄傲矜贵的林璟行到现在还不知道,即使在这一刻他还是在吃醋,在比较。
舒茵想说本想说“你冷静点,我们静下来好好谈谈,根本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我还有一份惊喜要告诉你,”可是她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当看到从穿着她的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季书昕时,她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她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要为眼下这糟糕的情况随便找到一个原因,好让她在困境中寻求一个自欺欺人的突破口。
舒茵嘴角顷刻间勾起个自嘲般的笑。
林璟行看到她忽然变化的表情,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看到季书昕穿着阿茵的衣服站在门口时,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紧接着他便听到舒茵嗤笑般的语气问道,“是因为她对吧。”
林璟行侧着头,眉头皱的又深了几分。
舒茵再次逼问,“你忽然要……要离婚,”她说完这话时顿了顿,才能缓解心口见的钝痛,“给我扣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让我觉得我在这场婚姻中错的彻底,你就可以心安理得了么。”
在几度不理智下,舒茵没能明白。如果本身没有一点错误和问题,又怎么会被人引导牵着鼻子走。
季书昕听到这彻底明白了,满脸惶恐和震惊的就要解释,这误会也太大了吧。她急忙开口,“你误会了,我——”
“是。”林璟行的声音短促有力,掷地有声,顷刻间便把季书昕的话打断。同时眼中的不屑掩盖了藏在眼底深处的伤痛,“所以我这么不堪,又何必再这样下去?你的家族危机早已经解除,我们的关系也可以就此终止了。”
两个人都憋着一股气,心里拧巴的不像话。一个想急迫的解释眼前的问题,而另一个却是越来越心累和失望。以至于还能说开的问题演化成了现在如此棘手的局势,没有回转的余地。
舒茵红着眼圈可是却死撑着没哭出来,她点点头嗓子哑的不像话,说:“我能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林璟行悄悄的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喉咙有些干涩的“嗯”了声,“你问。”
“你为什么要放弃恒启的项目。”舒茵强撑在茶几上的手因为用力,手指都有些发白。声音是极致控制下为不可查的颤抖,“也是为了这件事所做的补偿吗?”
其实他知道现在自己最明确的回答应该是说“是”的,这样快刀斩乱麻一切变得简单。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是,因为那是你第一次求我。”
那是你第一次求我去做点事,我怎么忍心拒绝你呢。只要你求一下我,什么我都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