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茵在床上懒了会,在行李箱里把羽绒服找了出来。她当时从家离开忽然发现无处可去,再去机场的路上忽然想起了大学时光的自由自在,转头便买了去天津的机票。
那里的炸糕、麻花、茶汤……;中西交杂融合的建;人说话时又贫又皮的调子;校园操场的慢步;夜市的热闹笑语……可真是让人怀念呐。
她来的匆忙,谁都没有联系。之前的舍友都是外地人,也没有谁留了下来。其他的同学大多都是点头之交,有的人甚至连名字都想不起来,这座城市空有那些美好的记忆,可是好像一切都随着那场浩浩荡荡的毕业便尘封了起来。
只是记忆中的美好,没有了那些人那些事,这座城便陌生极了。
她一个人走过钟鼓楼;去了小白楼;南开大教堂外的梧桐树落了叶子,即使打扫的再快教堂上方还是被落叶覆盖,平添了几分萧索。
寒风从解放桥下的海河拂过,带来了海水独有的腥味。舒茵坐在旁边的木椅上,冷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搓了搓胳膊。
她休息的差不多,便又坐着走着去坐地铁。地铁二号线坐到终点,下车后步行十来分钟便是她的学校。
以前她们没课出来逛街时,经常走的一个路线。那时候和两三个朋友一起,一人举着杯奶茶有说有笑。那时候的时间似乎总是过得那样快,四个寒暑假便将四年的生活拆分成段,还未来得及细细享受便已悄然飞走。
地铁里每隔一段的报站她都是那样的耳熟能详,记得以前她们还会无聊的跟着广播异口同声的说着站的名字,可是那些陪她欢笑的人如今又在何处,她们过的好么,生活是否如当年所设想的那般美好。
应该都不会比她还糟糕吧,那就好。
出了地铁站被一阵寒风吹过,太久没有感受到过北方的冬天,一时间让舒茵冷的受不了。她站在地铁口,冻得鼻涕都快要出来,狼狈的不像话,可是忽然却笑了。
她想起大一刚来的那个冬天,她和张修远打电话时彼此抱怨着北方的寒冷,两个人说着话的同时还是不是的吸鼻子。在给自己买围巾的时候,还顺便给张修远寄了一条。
她自己的早在分手时便不戴了,压在了箱底。后来毕业收拾行李的时候她便刻意的扔掉了,也不知道张修远的那一条又是什么时候丢的。
舒茵愣了下,兀自摇了摇头,怎么想起他了呢。
这半年多来,她已经很少的主动想起张修远来,每天和林璟行吵吵闹闹似乎已经占据了她全部的精力。她忽然有点想他,都一个星期没见到人了。
气还是要生的,他不道歉她就不回去。舒茵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清醒,好不容易任性的跑出来,要玩的开心才是。
舒茵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刚好赶上下课。学生们热情洋溢,全身充满了年轻人独有的朝气。舒茵着实慕了,她才不过比他们大个三四岁,却好像已经看破这世间太多的无奈。
逛得久了她又冷又饿,好在学院食堂一整天都开着,她心念一动尝试着去找自己经常吃的那家店。
过了两年多,那个摊位竟然还在。这多少让她找到了些熟悉感,只不过里面打饭的阿姨已经换了人,厨师倒是没换,她只需要吃一口便尝出来了。
地道的炸酱面配上黄瓜丝,她小筷子的夹着滋溜嘬进嘴里,这些东西传到他们那里总会失了味道。
学校在她毕业那年装修了一次,大门口的花坛扩建翻新了,后操场也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塑胶跑道,以前散步的时候总是嫌弃走两圈回来身上全是土。可是如今换了模样,她倒是不适应了。
好在面条熟悉的味道安抚了她这种格格不入的陌生感,但也仅此而已了。
舒茵站在校门口有些遗憾的和这个曾经在这座城市里最熟悉的地方道别,从毕业那一刻开始再回来便是客人了。
她住的地方在市中心,临回酒店的时候路过了天津之眼,没想到这么大冷天的上面的人竟然还不少。一起在学校的时候,这个时间段她都是躲在寝室里避寒的。她从来没这个时间段坐上去过,好奇的到一旁去买了票。
摩天轮上都是成双入对的,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像个异种入侵似的可怜鬼。停到最高处的时候,她在这个城市的最高处俯瞰着下面的车流商场,她忽然明白这种难以承受的孤单感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她早已心有所向,有了一个之前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归属。等她彻底和过去告别,无论那个人有没有先和她道歉,她都要回去找他了。
在摩天轮上下来的时候,她一时间有些头晕,扶着旁边的墙缓了会才过了那阵眩晕。她无奈的摇头,身体真是越来越差劲了。
第二天她睡个自然醒,出门吃了份嘎嘣菜,又带着份煎饼果子便坐上了火车。从天津到西安,再从西安到青海。她曾经在脑海里深深记住的路线,甚至连每个时刻会到那个城市她都非常的清楚,可是却从没亲自走过。
——这是张修远以前每次来找她,走过无数次的路线。
她从西安转车等了一个多小时,再到青海时已经晚上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没休息好,还是这种长期的车程奔波让她的身体实在无法附和,在车上的时候就又头晕又恶心,之前在车上吃的两口煎饼也全吐了。她整个人就像个蔫打的茄子,软趴趴的无精打采。
是以舒茵下了车便打车直奔酒店,简单的洗个澡便睡了过去。要不是中途被林璟行吵醒,她会一觉睡到大天亮。
也就是因为这通电话让她没睡好,才让她今早起来依旧头晕晕的不舒服。讨厌!烦人!舒茵嘟囔着嘴小声嘀咕着,“那么久不来找我,现在可想起还有我这么一号人,一找就不分时间。不是大晚上就是大早上扰人清梦,简直过分。”
是以她拿出手机恶狠狠的把人给拉黑了。
她在床上懒到了中午,最后实在是饿了才爬起来,准备出去觅食。
西北的寒风比天津冷多了,幸好她提前准备了羽绒服。她从行李箱里拿出那件藕粉过膝长款羽绒服穿上,出门时还是被风吹得一个哆嗦。
舒茵轻笑,不怪当年阿远抱怨,他真是丝毫没有夸张,真的太冷了。她没能走出去,又扭头回到了酒店,在前台问了问这附近还算地道的餐馆是哪家。
前台见多了游客,眼也不抬的指了指,“出门左转,过一个街口,第一家我们当地人开的。”
舒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其实什么都没看见也见到了呼呼的风把树枝刮的乱晃。她牙齿都不自觉的抖了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那个,更近一点的地方有么?”
前台终于抬起头来,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问,“您这是出差?”
舒茵不明所以,不过一个人出门在外她倒是爱多说说话,不然太孤单了。她摇摇头,“不是,算是来旅游吧。”
小前台二十来岁,见得人多了眼倒是毒,“听您这口音不是北方人吧,这个季节青海可没什么好玩的,就剩个冷了。”
舒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笑,“是啊,下次一定挑个好时间来。”
下次再来,她不会再是孤孤单单一人了。
说话间又有人拿着行李走了进来,来人包裹在长到小腿的黑色羽绒服里,脚下穿着一双半长皮靴,远远看去整个人只剩个脑袋露在外面。可即使这样也能看出是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只不过似乎……有点怕冷。
这人比她更怕冷,本是要出去觅食的舒茵不禁停下来多看了两眼。
不但如此,这个人口罩围巾帽子全副武装,看上去是有备而来,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舒茵忍不住给他点了个赞,有点羡慕她也想拥有啊。
舒茵暗自觉得出门给自己买点装备,这么想着拔腿就走,连脚步都带着些轻快。只不过她还没迈出半个步子,猛地一下停住脚步。由于惯性,她甚至往前俯冲了下。
她这边的动静有点大,正在办理入住的客人和前台都被她的声音吸引,侧头看了过来。
之前全副武装的男人正在进行刷脸确认,帽子口罩全都摘了下来,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就这样出现在舒茵的面前。
男人的面容清秀白质,十分的柔和。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稚嫩,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不似林璟行那样有攻击性,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亲近。
这张脸曾无数次的出现在她的梦里,曾经朝夕相对几乎陪伴了她整个青春时光。甚至不久前,她还因为这张脸的主人让林璟行和她大吵了一架,让她跑到这里散心。
当然,与其说是散心不如说是逃跑,用时间来冲淡林璟行当时的滔天怒火。
而这张脸此时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如此的戏剧。舒茵摇头轻笑着,最是脸像是被着大西北的冷风给冻僵,做不出一点表情来。
她觉得此时自己的表情一定十分诡异,不然前台的小姑娘为什么一脸看戏的看着他们?
舒茵张了半天嘴,尝试了半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用尽量正常的语调轻声开口,“好巧啊,没想到在这能遇到你,阿远。”
时隔经年,再见时也不过一句,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