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程不过二十分钟,可是他竟然紧张的花了半个小时才开到家门口。他下车,在楼下看了半天,在看到家里的灯没开时,他竟然松了口气。
或许她已经睡了,明天又是个可以暂时不用去老宅的周六,他们或许可以好好谈谈。
林璟行悄悄的开门,关门的时候都提着一口气,生怕忽然刮过一阵风来让他控制不好力度,将她吵醒。
他将手机的电筒打开,好在拖鞋的摆设被人恢复到原位,让他轻而易举的便拿到。他借着微弱的光亮,蹑手蹑脚的走到卧室。在看到卧室的台灯没开时,他的眉头忽然轻蹙了一下。
她不是家里没人的时候,要开着灯才能睡着么。想到这,林璟行心底的愧疚再次升起。明知道她会害怕,却还是这么久没回家。
他暗自决定如果下一次他们还会吵架,他一定不会丢下她直接走掉。
但是现在,她不开灯是怎么睡着的。难道……病了?林璟行心里一紧,到底还是怕吵到她没敢开大灯,可是脚下的步子却迈的十分大,向着床头走去。
他摸到了床头灯,轻轻的拧开。房间终于有了朦胧的光亮,他急躁的想要看看床上的人是否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下一秒却愣住了。
被子被平整的铺在床上,没有丝毫人躺过的痕迹,她不在家。
这个认知就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这一路上的紧张与不安,设定好的明早起床时的对话——如何才能显得不那么尴尬,可以让大家心平气和的说说话,似乎像是个笑话。
冰冷的床铺,平排在一起摆放的枕头,没有一丝褶皱的被子,它们似乎都在对他进行无情的嘲讽。
林璟行拿起电话,再次确认了这段时间没有错过一条来自舒茵的消息。随后终于主动按下了那个一天要看无数次的号码,他以前只希望它能亮起来。
可是最终他都没等到,还是要他主动的打过去。其实面子与自尊和舒茵的安全比,根本微不足道。
已经快十一点了,她向来不是那么没有交代的人,这样一声不吭的夜不归宿实在是不应该在她身上出现。
电话响了一段时间,里面运营商赠送的彩铃声令他更加焦躁不安,直到电话被主动挂断都没有被人接通。
林璟行站起身来,一边再次拨打电话一边大步走向门口将卧室的灯打开。房间瞬时间明亮,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有些不适的眯了下眼睛,待他适应后发现房间里东西的摆设竟和临走时没有丝毫的变化。
甚至连那件被他脱下来随手丢在一旁的衬衣都孤零零的躺在床和柜子的犄角处,他走过去将皱成一团的衬衣拿起来,在看到一角处那零星的血迹时瞳孔猛地一缩。
就在这时,电话里的彩铃终于中断。他心口一紧,当听到电话里随即传来的忙音时,他的心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的凿了一下,又闷又疼。
这一次,电话是被人主动挂断的。
林璟行愣了下,随后怔怔的看着手里衣服上那一小块几不可查的血迹发呆,眉头不自觉的皱在了一起。那晚到底还是伤到了她,当时太过混乱甚至连帮她清理的时候都没发现。
他攥着衣服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微微泛白,为什么她当时哭成那样的求他他都无动于衷,没有停下来呢。
那种来自于心底的悔恨和自责足以让他啜泣自己千万次,给自己判刑万劫不复。在他床上坐了会,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阿茵去哪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甚至不知道她只是今晚偶尔出去一下还是和他一样,早就离家出走多日未归。
他不回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更是带着逃避的意味。而阿茵呢,她是否已经对这种婚姻生活彻底麻木失望,去寻求她的自由与爱了呢?
林璟行慢慢的站起身来,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漫无目的的走出卧室,眼中茫然的不知在梭巡着什么。
或许只是想看一看他不在的这几天里,阿茵留下来的痕迹,来以此揣测她这几天的过往。
他来到客厅,借着卧室里透过来的光亮走到门口,将客厅的灯打开。
电视早已经被关闭,沙发上的狼藉被人简单的处理过,只不过要是仔细看还能看出上面圈圈点点的痕迹。不拿下来统统洗一遍,这些痕迹是不会消失的。
之前散落在地上那些交错在一起的衣物早已不见,他猜也许被阿茵扔进了脏衣桶里,眼不见心不静。
这些东西阿茵是不会等着阿姨来收拾的,她在有些时候还是很保守的。类似于这种极度亲密的事,她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展露。
卧室都是舒茵自己收拾,从不假他人之手,她说过她不习惯。
林璟行之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有了阿茵之后,他似乎也不愿意别人去触碰他们之间的那些细枝末节的缠绵了。就连单纯的打撒卧室卫生,更换床单被套他都有种极度亲密的缱绻被人窥探的感觉。
所以沙发和衣物上那些显而易见的暧昧痕迹,阿茵又怎么会等到阿姨过来打扫呢。
他走去厨房,料理台上没有一点油渍,碗筷都被整齐的放在橱柜里。冰箱里除了几瓶酸奶外,在没有任何存货。
他翻来翻去,似乎是个侦探在努力的找寻蛛丝马迹,试图还原这几天的情景。再他又打开一个柜子时,忽然发现了一大包没有开封过的方便面。
林璟行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破裂,他的眸子黯了黯。这是那次他自己煮完面,没多久阿茵去逛超市买回来的。说是家里还是需要些储备粮的,只不过一直到现在都没机会动用上。
细想起来,似乎他们都没一起逛过几次超市。他以前总觉得他们之间缺少点什么,现在大概知道了。是那种最平凡的相处,共同去参与生活中的琐碎与平淡。
这些东西不是偶尔出去旅行,去高级餐厅吃饭,看场电影这种能替代的,生活中除了享受围绕在我们身边最久的其实是平淡。
正是因为少了这些最普通的平淡,所以才总会觉得他们之前有些飘忽,若即若离的让人抓不住。
林璟行想,如果舒茵回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拉她去超市吧。那种人最多,最嘈杂的大型超市。他们会像所有平凡的夫妻那样,买买生活必需品共同挑选水果和今晚的饭菜。
一个很美好的画面不是么。
他又来到浴室,里面东西的摆放照旧,可是奇怪的是脏衣桶里空空如也。之后的他分别去了晾衣服的阳台和衣柜,可是都没能找到他们那天所穿的衣服。
那些衣物大概是被当垃圾一样丢掉了,林璟行想。那些东西代表着争吵、爆虐、羞辱和彼此的不堪,确实……不应该留下了。
如果可以,阿茵大概会把沙发一起扔掉吧。大概是因为时间仓促,又或者是因为一时间没找到人手。至于卧室里的那件衬衣,应该是个漏网之鱼。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悄悄的把衣服留了下来。那是心底一种难以启齿的隐秘,一种得到彻底被他占有的病态满足。好像这样就谁也抢不走她,阿茵只是他一个人的一样。
林璟行将那件衣服藏好,又来到了客厅。鬼使神差的,他忽然走到电视机前,微微弯腰按了下后面的光驱开关。弹出来的那一刻,他果然看到了碟片仍旧静静的放在里面。
那一瞬间,他脸上然后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大概从此以后,阿茵都会对这部片子产生抵触,敬而远之了。
他将碟片收了起来,放在了柜子的最底下,没有再和那些老碟片放在一起。
林璟行做完这一切,便兀自坐在床头,大脑有些空白。
而这时,闭着眼睛将烦人的手机关掉的舒茵,翻了个身再次迷糊的睡去。
她和林璟行吵架的第二天,应该说是单方面的被吵架,她只是受欺负了而已。那天她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醒过来以后全身上下像是散了架子,没有一处是不酸疼的。她在床上适应了会,懒懒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虽然也是酸疼,但是身上没有那种黏腻感,是被清理过了。
虽然以前的每一次,林璟行也会帮她清理干净,只不过没想到在昨晚他那样……反常的情况下,他还是帮她收拾好,这让她有些意外。
是的,昨晚简直太反常了。林璟行像是变了一个人,暴虐、恐怖、病娇、黑暗……那种一切形容不美好的词统统可以用在他的身上,这样的林璟行让她搞到十分陌生,且感到恐惧。
她更不知道,那些他以为的真想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是怎样得到的如此片面且不真实的消息的。她觉得林璟行不去当编辑简直可惜了,脑洞怎么那么大的。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是废话。应该给彼此一段时间去冷静,昨天的场面太过难堪,想必见面也会十分的尴尬。
想清楚这一点,她便下床收拾行李,甚至给自己画个元气满满的妆。人在越难过越遇到困难的时候越应该给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不但是免得给旁人看到让人投来同情或嘲讽的目光,到时候亲者痛仇者快,更是让自己照镜子的时候能眼前一亮。
看着这么靓丽的自己,大可以给自己打气道:看,没什么大不了的。坚持一下就过去了,你仍旧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