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命运

“茵茵!”舒母这才知道着急,急忙站起来叫住她,“你上哪去?”

舒茵回头看着她冷笑,“怎么,你现在没病的要死,我还站在这碍你眼做什么?”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舒母大怒。

“你在电话里就是这么跟我说的,现在又要怪我大逆不道了?”

舒母捂着胸口冷静了会儿,语气舒缓了些,“茵茵,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林家……那是有多少人想进都沾不上边的人家,林家二少选上你是你的福气,也是我们家的运气。”

舒茵气笑了,“他林家是什么皇帝吗?怎么我现在成了选秀的秀女了,被他林家选上当皇后我是不是应该感动的痛哭流涕才对啊!”

舒母:“……”

“真对不起啊,我没那思想觉悟,您爱找谁找谁吧。现在出门认个女儿也应该来得及,毕竟‘很多人想,都沾不上林家的边呢’”舒茵嘴角带着嘲讽的笑,觉得自己真的和这个家的三观格格不入,“您放心,之后我绝对不以您女儿自居,保证消失的干干净净不让林家发现。”

她像是想到什么,笑了笑,“反正,也是商业联姻,送个人过去就行了不是吗?古代都是这样的。”

说完她不再理面露菜色的舒母,一分钟也不想在这个家里多待,大步的往外走。

“噗通”一声,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舒茵全身一震不受控制的回过头。她觉得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场景——

她不可一世,整日威风凛凛的妈妈就那样直直的跪在她面前,脸上再无半点打骂她时的威风。

舒茵张了张嘴,白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干什么?”

“茵茵,今天一要是走了,咱们家就真的完了。妈妈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你答应了吧。”舒母说的声泪俱下,她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自己一手拼下来的事业毁于一旦。

舒茵很想说——你当然不会求我别的,因为这二十来年你处处压制我,我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可是她看着跪在地上哭的人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走到舒母面前蹲下,边说边拉她,“你先起来,让我考虑考虑。”

舒母跪在地上纹丝不动,“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舒茵觉得心寒,一下子来了脾气,“这是我一辈子的事,我连考虑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那你需要考虑多久?”舒母盯着她紧张的问。

舒茵撇撇嘴,“半个月吧。”

“不行,三天,三天你必须做好决定。林家那边还在等回话,晚了万一林家反悔……”看到舒茵越来越凉的眼神舒母似乎才想到现在的形势,于是声音软了软说:“茵茵,你一定要考虑好啊,咱们家的人就全指望你了。”

“我现在倒是担起养家的重任了,不再是以前只知道花钱养来什么用都没有的大小姐了是吧。”舒茵自嘲的说,说的舒母心惊胆战。

舒母有些慌张赔笑道:“茵茵,那都是以前的气话,你怎么还往心里去了。”

可是那来自最亲最近人的话,往往才是最杀人于无形的。舒茵垂着头,只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一场笑话。

她手上用了死劲把舒母从地上拉起来,转身要走的时候舒母拉住她,“不在家住吗?”

舒茵心中无声叹息,这是怕我悄悄跑了吧。

她将舒母的手扒开,“还有工作没做完,你放心,三天以后无论怎样我都会给你答复的。”

舒茵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小区,面对着有些晒人的日头只觉得人生荒唐。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阿远家楼下。

她清楚的知道他住在哪门哪户,知道抬头往上看楼层靠边贴着红色窗花的窗户就是他的卧室。阿远一直觉得丑,可是这是他妈妈家里的习俗,每当过年的时候贴上来年再换新的。没想到现在竟成了她认他卧室的方式。

她从来没进去过,总觉得有一天她可以光明正大的,以张家媳妇的名义走进去的。

自从两年前分手后除了节日祝福,他们就再也没过多的联系过。也不知道现在的阿远过的还好吗,是不是还一个人,还……有没有再等她。

舒茵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十分疯狂的念头,如果现在跑上去敲他家的门,阿远会不会从里面走出来。如果她现在和他说:“阿远,你能不能现在就娶我。我们找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他又会不会答应。

像是鬼迷了心窍,她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往前,越走越快。电梯那里人多,她甚至都等不及直接从楼梯跑了上去。原本走两步走累的她,现在一口气跑到了六楼竟然也只是喘的厉害而已。

她甚至分不清,现在的心跳到底是因为累的还是因为激动。

可是当她的手放在门上的时候竟又忽然冷静了下来,这个时间阿远又怎么会在。退一步讲,即使他真的在谁又知道这两年过去了,他身边是不是早就有了别人。

她这样冒冒失失的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岂不是很可笑。

也就是这么片刻的功夫,那些激动便烟消云散。下来的时候她直接顺着楼梯走下来的,也没去看电梯那人多不多。没走完一层心就冷静了点,直到走出楼道她彻底清醒。

她最后抬头看了眼他的窗子,心底已然有个不好的念头。大概这辈子都不能走进去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总归是要给一个交代。舒茵拿出手机,彼此的联系方式没有删除。可是她还没来及给张修远发个只言片语的消息,便接到了表姐的电话。

“茵茵,快毕业了吧,毕业要不要去哪旅游啊?”表姐甜甜的声音传来,“去哪带上我呗,我在家无聊透了。”

她和表姐有段时间没联系,表姐刚从国外回来这时大概没什么事做。她提不起什么兴趣来,只是随口敷衍道:“再说吧,没想好。”

表姐却不依不饶,“那要不我去找你吧,去你那边玩玩怎么样。我也好久没去G城了。”

舒茵现在心里很乱,与其回去面对冰冷的出租房,倒不如找个人聊聊。“表姐,我今天有事回家了,你在哪呢。”

后来她们约了一家咖啡店,表姐向来是个话多的人,从国外的牛排聊到了月亮,从男人聊到了女人。最后像是无意间的开口,“你之前是和张家那小子玩早恋来着吧。”

舒茵乱七八糟的心神终于因为这句话聚到了一个点上,找到了根源。她全身一僵,两年来突然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竟然有些紧张。

“嗯。”她掩饰性的喝了口咖啡,状似不经意的问,“干嘛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我半个月前刚回来的时候好像见到他了。”舒茵自己都没发现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正襟危坐,表姐装作没看出来似的自顾自的说:“他家不是刚好在地铁口附近嘛,那天我刚回国大包小包的也没看太清楚。和他一起的还有个女孩,女孩长得怪可爱的。喏,我还拍了照片。”

在这么个大热天里,舒茵全身冰凉完全听不见表姐后面说的话,只是下意识的看着手机里那并肩而走的一男一女。虽然拍的模糊,可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原来如坠冰渊就是这种感觉,上一秒她还为“原来他回来了而感到激动”,下一秒就因“他早已开启了新的生活,幸好刚刚没有去打扰他”而为自己找回了点颜面。

幸好之后表姐没在爆出什么式的消息,不然她觉得她真的会承受不住。之后的几天里表姐时不时的和她聊天,偶尔冒出几句,“今天在街上碰到二姨,她脸色好差啊。茵茵你有空了多劝劝,那么大岁数了工作哪有尽头啊,差不多就行了。别到最后把身体给累垮了。”

第三天,她没打电话,只是给舒母发了个信息——行。

就这么一个字,把她的后半生都给决定了。

舒母的电话很快的打进来,舒茵深吸了口气,接通电话。

那边一阵喜悦,“那茵茵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我们约林二少见见面。”

“妈,在等几天,等我毕业行不行。”她的声音有些苍凉,卖女儿真的到了这么刻不容缓的地步了吗。

“啊!行行行。怎么都行,那你毕业那天告诉妈妈,妈妈去参加那你的毕业典礼。”舒母满口答着,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等典礼结束,我们一起回G城。”

十几年里没有参加过一次家长会的妈妈,现在竟然要坐近三个小时的飞机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她究竟是该哭呢,还是该笑。

舒茵只觉得心累,“不用了,你放心吧,既然答应了,我不会跑的。”

“……妈妈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想看看……”那边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她说的勉强,舒茵听得也别扭,“不用了,这边太热怕你不适应。第二天我会准时回家的,我这还有事挂了。”

毕业当天,所有人都在相互祝福着——前程似锦,平安顺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为了开始自己一场逐鹿人生而感动热血沸腾。

而她,只觉得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任何的希望。

既然今生嫁不了阿远,那和谁结婚又有什么不一样呢。既然她出生那一刻就早已被父母当做一件为家族添砖加瓦镀金的货品,那不如就随了他们的意。

她试过反抗,让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是最终她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