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胆结石

商场顶层,中央花园上,悠扬的大提琴在空中盘旋。这是整座城市最高的地方,在市中心临江而建。抬头等看到天空亿万星子,向下眺望可以看见城市的各个角落。

现在夜幕还未降临,黄昏的日头仍是十分猛烈,太阳的余晖打在江水上泛着盈盈水波。看上去不似真切,如梦似幻。

七分熟的牛排,秘制酱料的鹅肝,精致的巧克力酱榛子蛋糕,上好的红酒,再加上外表出众的男女,这画面足以让人赏心悦目。

他们当然没能出去找乐子,舒茵再次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今夕何夕,窗帘紧闭还以为自己睡到第二天。

林璟行一直在旁边床头靠着,时不时的处理处理堆压的邮件累了就看看睡的像头小香猪似的人。

哦,中途因为太饿他自己还叫了份外卖。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舒茵迷茫的看着身边的人,愣了几秒才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终于舍得醒了?”林璟行视线从电脑上移到她身上,不咸不淡的说:“下午三点。”

舒茵眨了眨眼,随后打挺似的坐了起来,“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林璟行倒是十分从容,“想睡就睡,反正也没什么事。”

有事啊,不是……不是还要给我过生日的嘛。舒茵在心里小声抗议道。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林璟行拍了拍她的肩旁,“去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东西。”

随后从床上翻下来,将窗帘“哗”的一下拉开。窗外的阳光顿时打了进来,舒茵下意识的眯了下眼睛。

当然现在天空没有星星,但无论从什么时间,什么角度看,此处都是个绝佳的观景地。小资有格调,十分符合林璟行一贯的做派。

如果抛去舒茵狼吞虎咽的吃相话,那就更好了。现在已经五点多,舒茵将近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此时什么就餐礼仪早已被饥饿打败,抛之脑后。

虽然舒茵已经在尽可能的控制,可是她大口大口往嘴里噻肉的样子实在是和这整个周围的环境不符。

林璟行却十分从容的在她对面坐着,甚至还时不时的给她递上张纸巾,而他自己面前的牛排就还没怎么动。

他吃的十分优雅,修长的手指轻轻压着餐刀,微微露出手背上清晰的筋络。叉子插起块小小的肉来,在嘴里慢慢的嚼着。

两人一相对比,就像是当年她喝着奶茶惴惴不安而他从容不破端着咖啡时一个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差距仍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舒茵前半程只埋头苦吃,等吃的差不多了才想起来享受。平时这种地方她自己是不会来的,随便吃一顿简直肉疼。

她抬眼看着面前牛排只吃了一半,却已经优哉游哉喝红酒的男人,不得不说林璟行真的有着令人嫉妒的外表。

就这么端着酒不说话,目光带着些不自觉的漫不经心,生生被他端出个英式古贵族劲儿。

舒茵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那块牛排还吃吗?”

“……”林璟行看着她面前只剩下些甜点的盘子,还算淡定的问,“要不再给你要一盘?”

舒茵揉了揉已经饱了的胃,“不用,不要浪费。”

她已经很饱了,可是那个味道真的太好了。

林璟行看了她一眼,及其促狭的笑了声说:“饱了就不要吃了,你要是喜欢下次还带你来,不要吃太撑当心你的胆。”

舒茵有些遗憾的舔了下嘴,虽然想吃但还是身体重要,有的时候她十分管不住自己的嘴,幸好有林璟行在。

她有胆结石,大一的时候就有,但是因为上学没什么时间也不想做手术便一直拖着,没事忌忌口倒也还算平安无事。

和他结婚的第一年,他带着自己去吃海鲜,各色海鲜轮着来尤其是那烤鱿鱼最让人食欲打开,这一吃就吃的忘乎所以。

到了后半夜她就不行了,躺在床上腾出了一声冷汗。她把林璟行叫醒的时候林璟行着实被她吓到,还以为她海鲜中毒抱着她急忙往外跑,跑的她都快吐了。

在电梯里的时候他声音异常紧绷,问,“之前海鲜过敏过吗?”

舒茵疼的说话都困难,她疼的迷糊了气若游丝似的说:“不……不知道,我不知道海鲜怎么样,可是我的胆不行了?”

“什么?今天没吃海胆啊。”大半夜的被叫醒,虽然已经吓得毫无睡意,可是林璟行脑子现在也不是很好用,他们两个驴唇不对马嘴的进行着诡异的对话。

一提吃舒茵就更想吐了,“不吃海胆,我胆好痛,我都感受到那颗石头在动了。”

直到现在,林璟行被吓的几乎全被离体的三魂七魄又硬逼着堪堪回来了点,沉声问,“你有胆结石是吗?”

舒茵疼的整个人都蜷缩在他怀里,整个人没了血色脸上都是虚汗,她轻哼了声算是应了。

林璟行一下子火冒三丈,“你有胆结石你吃什么鱿鱼?还吃那么多!”

他的吼声震天,在狭小密闭的电梯里吼的舒茵天灵盖疼。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是舒服的,她下意识的在林璟行怀里抖了抖。

林璟行心一下子软了,强压着心疼与怒火,声音有些别扭的温柔,“别怕,这就带你去医院了。”

三更半夜路上没什么人,只有极少赶夜路的货车,林璟行一路飙车却仍十分遵守交通,幸好一路并没有遇到什么红路灯,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两个人便到了医院。

当得知这病从四年前就有,并且结实直径已经有1.7厘米以后,医生建议直接手术取出。舒茵听得一个哆嗦,十分艰难的去拉林璟行的袖子,她声音中带着胆怯甚至有些哀求道:“不做手术行不行,我之前吊几天瓶就好了。”

林璟行眉头皱的死死的,注意力全在“我之前……”、“大一就犯过……”,她明知道自己有这个病还不注意。现在回想起她刚刚吃烤鱿鱼那个兴奋劲,当时自己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生气。

连带着对她说话的语气也冲了起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那还需要医生做什么?现在是由得你任性的时候?”

他质问三联,一下子把舒茵说懵了。舒茵愣愣的看着他,眼中先是迷茫,随后是涌出的一点点委屈,连带着胆都忘了痛。

舒茵一下子禁声了,拉着他衣袖的手也缩了回去,整个人不自觉的蜷缩起来,那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随后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是了,这世界上还有谁能由着她耍性子呢,带她来看医生已经很好了,她还挑三拣四提这样那样的条件,也着实不识好歹。

难怪所有人都要离开她,她这样不讨喜的样子又有谁能一直受着。

她觉得自己应该再诚恳的道个歉,万一林璟行真的生气把她丢在这怎么办。

舒茵的唇齿刚张开,还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来,便被林璟行忽然揉了下头。

她疑惑的抬起头来,便对上了他黑色纯净如同漩涡似的眸子,舒茵忽的心间一颤。接着他声音下

意识的放低甚至是带着明显的安慰,就像是哄小孩似的,说:“别怕,只是一个很小的手术。只开这么一个小口子,”说着他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再次开口时声音压的更低了,像是一波波的浪花撞进了舒茵的心里,“我会陪着你的。”

人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脆弱,她当时眼圈就红了。那时林璟行还以为她是被吓的,紧忙把她抱进怀里哄着说:“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

这么久过去了,她忘记了当时发病时整个腹部的绞痛,也忘了第一次要上手术台的恐惧,如今只记得的是那温暖且扩大足够让人依靠的怀抱,以及那一声声柔声的安慰。

手术结束后,她在医院里待了一个星期,拆线了才出的院。而这一个星期里,林璟行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一直在医院陪着她。

他将办公的东西全都拿到了医院里,每天的电话不停的打进来,看着就让人觉得怪累的。

舒茵也曾问他,“公司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我一个人在这就好了,你先回去吧。”

确实只是个十分小的手术,她现在下床只要小心一点都没有问题。

林璟行也只是抬起头,不在意的说:“没事,他们就是习惯了完事找我,哪有那么多工作非要我亲自在才能做的,那不要把我累死。”

她还想说些什么,就听林璟行又说:“我在哪办公都是一样过的,怕你一个人在这无聊。”

他后半句没在说,可是舒茵却懂了。她在这无亲无故,只有他,所以他想在这陪她。

他们也曾十分要好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呢。就好像两个人之间隔着什么,彼此都穿上了厚重的枷锁。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林璟行带着些好笑的问,“真没吃饱啊?”

舒茵猛地回过神来,她好像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