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豆包长到一周岁的时候,因为他的声带发育完全,终于不用再咿咿呀呀,能叫爹娘了。
其实,他还能说出长句子来。
但怕别人觉得他是妖怪,所以他才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
“会说话之后,就该是启蒙吧?”儿童床上的小孩抱着白狸花,只敢静悄悄地对猫儿说话。
“我又能学到很多东西了,你说呢?”小孩深深地吸了口猫。
白狸花用爪子轻轻地拍拍小孩的小手,绿色的兽瞳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反正无论他说什么,白狸花都不会泄露出去,当真是世间上最好的倾听者。
小孩叹了口气,又继续说:“开始启蒙之后,这日子就有意思多了。我能学写字学看书,甚至上外面玩,看一下这千年之前的咸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尽管,在公主娘亲的改造之下,这咸阳肯定不再是历史上的咸阳了。
但是能出去逛逛玩耍,多快活啊!
豆包的愿望,没多久就实现了。
等他过了两岁生日后,说话流利了,亲爹窦原就拿出了竹简,父爱爆棚地要给儿子开蒙。
“爹,我们这是学认字吗?”
“豆包要好好学哦,今晚学会这两个字,就给你多喝杯奶。”
豆包:“……”
其实我真的很讨厌喝奶。
但是,小孩没有表现出来,他坐在父亲的怀里,小脸笑得非常开心,似乎对父亲的奖励很是期待。
“豆包真乖。”窦原揉了揉儿子头顶的小啾啾,“豆包看好咯,这两个字,就是你的名字。”
然后,窦原在竹简上,写下了两个小篆字体:
豆包。
小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几秒,前面这个笔画简单的字,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啊。
对不起,他姓窦,不是豆。
他这傻爹,整天豆包豆包地叫他,现在可好了。
连自己儿子姓啥都并不知道了!
偏生窦原还认为自己没写错,儿子刚学字嘛,窦字笔画复杂又难写。他小时候写功课,都是写作“豆”字的。
窦原见儿子盯着自己,耐心地问:“豆包学会了吗?”
小孩摇了摇头,一脸不解,“没懂,爹再给我讲讲。”
于是,父子俩一个认真教,一个假装学,相处甚美。直到嬴静喊吃饭了,窦原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这次一对一小课班。
还没走进饭厅,豆包就闻到好香的肉味。
他眼神一亮,如小炮弹一样扑到公主娘亲的怀里,“今天吃什么呀,我想吃肉肉肉肉肉啊。”
“今天吃铁锅炖大鹅。”嬴静笑着擦干儿子额头的汗珠,“快去洗手,洗完手就可以吃了。”
跟着进来的窦原也为饭菜香味心醉,“姝姝真棒,会做那么多好菜。”
“那是!”嬴静骄傲极了。
农户饲养的土鹅膘肥肉厚,一只大公鹅就接近十斤,肉质格外鲜美。嬴静心中欢喜,就把它做成了东北特色菜“铁锅炖大鹅”。
虽然铁锅被换成了铜锅,土豆被换成了芋头。
但父子俩都没有意见,吃得很香,夸赞的话儿多得像不要钱一样。
一个大铜锅被直接端了上来,酱色的鹅肉还冒着热气,一阵阵浓香扑鼻而来。慢炖了接近一个时辰的鹅肉,软烂入味,酒香味被融进去酱香味中,越发醇厚。
大锅的边缘被贴了一圈薄薄的饼子,饼子上沾了不少炖鹅的汤汁。被焖熟后,每一个饼子都透亮筋道,看起来非常诱人。
“饼饼,我要饼饼。”豆包指着一个饼子。
嬴静夹了一个饼子出来,等到放凉之后,才放到了豆包的小碗里,“蘸点鹅汁,更香呢。”
“好吃,比馒头好。”小孩小口吃着,吃相非常文雅。
贴在锅边的饼子上面软糯,下面酥脆,小孩一口下去,能吃到两种口感。而且饼子上蘸着炖鹅的肉汁,肉香浓郁,就更美味了。
饼好汤浓,豆包一下子就吃完了一张饼。
小孩继续表达自己的意愿,“我还想再要一个饼饼。”
这饼真香啊,吃着带劲,比御膳房里加了茯苓粉还是淮山粉的饽饽好吃多了。
“再吃饼子你就该饱了,”嬴静这次夹了最滑嫩的大鹅腿,用剪子剪碎了鹅肉,“儿啊,多吃肉,长得高。”
“嗯,谢谢娘亲。”
小金碗里装满了肉,小孩灵活地用筷子夹了一块,嗯,肉烂酥香,火候炖得够够的。他看到有一小块芋头,也尝了一口,芋头吸走了鹅肉中多余的油脂,口感绵软滑润。
但还是肉最好吃!
小孩一口接一口,吃着香嫩可口的炖鹅,吃得满嘴流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油腻。
“娘,好吃,好吃呢。”
小孩的眼神不住地望锅里瞄,让嬴静觉得非常好笑。
“你这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嬴静摸了摸小孩的肚子,嗯,鼓鼓的应该是吃饱了,“豆包吃这么多就够了,明天再吃啊。”
“好吧。”
小孩听话地点点头,让嬷嬷给他擦嘴洗手。
吃过了晚饭,趁着亲爹窦原在书房处理事情,豆包捏了捏公主娘亲的手,小眼睛一眨一眨,似乎有话要说。
“你们都先下去吧。”嬴静挥了挥手,侍女们立刻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豆包,有什么要跟娘亲说吗”
“娘,我想造纸!”豆包炸出了一个大雷,“爹让我在竹简上学写字,我不习惯啊。”
“儿啊,我也不习惯啊。”嬴静摊开了手,“但我不会造纸啊。”
以前她都是在文具店买纸的,哪里会想要有朝一日要自己造纸。
豆包胸有成竹地举起了手,“我会!我会造纸!”
一想到自己以后都要在竹简上写字,小孩就觉得头疼。他在纸上写了几十年,用纸写字才顺手嘛。
说起来,前世他写过的纸,估计都能堆满一个房间了。
太子是嫡子,功课最好,皇阿玛总会问他几句。直郡王是长子,骑射最好,皇阿玛也总会关心他。
而他呢?
非嫡非长,亲娘还不受宠。所以他小小年纪,就故意把字写丑,来博得皇阿玛几句关爱。
“胤禩,你这字还得多练练。”
于是,他总是练字,写得多了,对纸质的要求极高,对宣纸的制造过程也了解不少。
回过神来,小孩抬起了头,自信地说:“娘亲,我肯定能造出光洁如玉、不蛀不腐的宣纸!”
“豆包说说这纸是怎么造的,我帮你在竹简上记下来。过几天我们开个造纸作坊,看能不能成功。”
嬴静非常高兴,大力支持儿子的造纸事业。
纸的用处太大了,若是能造出纸,这将会在文化上带来一次巨大的变革。
几天后
作坊里的沈小五和洪小六,终于迎来了神秘主人。
这主家给的待遇极好,比外头的高上好几倍。但主家还跟他们签订了契约,说不能透露出作坊里的一切。
“小六你说,这是让我们来干什么的呀?”
“我也不知道呢,只要不是犯法的,我都肯干。”
沈小五和洪小六都是咸阳城里的年轻匠人,他们的名字相近,关系也好。不知道的人,还经常以为他们是兄弟俩。
这一天,他们见到了一位年轻美貌的夫人,抱着一个小童,在好多人的簇拥下过来了。
管事朝他们两人指了指,谄媚地说:“主子,就是找来这两个人,应该是能干的。”
“哦,那就试试吧。”
嬴静让下人在作坊中搭起造纸用的棚子,又给这两人添了几个帮手。她把造纸的大致过程,详细地讲解给沈小五和洪小六听。
两人神情专注,生怕漏了一个字。
“都听懂了吗?”嬴静询问道。
“听是听懂了。”洪小六瞧着主家的脸色,试探着说,“但这个叫纸的东西,我们没有做过,不知道能不能做成。”
嬴静挥了挥手,不太在意,“没关系,我这也是大致过程,具体怎么操作,还要你们慢慢摸索。”
“还有,你们需要什么材料,跟管事说一声,会给你们送来的。”
大约一个月后,作坊这边传来了消息,说这个造纸取得了很大进展,应当是造出来了。
“真的?”豆包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再也不想在竹简上写字了。”
“我们去看看吧。”
嬴静抱着儿子,给他换了一套薄点的衣服,带上小孩的汗巾,就出门了。
来到作坊后,这对母子两人放眼望去,见纸被分割成正方形,贴在墙上晒干。
因为天气热,新造的纸被晒得很干了。沈小五把纸揭下来,递到嬴静的面前,一脸笑容地说:“主家,这个就是纸吗?我们做出来了。”
“是,是吧……”嬴静很牵强地点点头。
只见这张纸是黄灰色的,摸上去手感粗糙,用水滴上去,一下子就化开了。
额,她的手上稍稍用力,这张纸就被扯开了。它一点都不像质地绵韧、洁白稠密的书画用纸。
她看到儿子的小脸上,都是饱受打击的表情。
说好的高级宣纸呢?!
怎么做出来是擦屁屁的草纸?还是七八十年代用的,特别粗糙的那种。
“没事,草纸也挺好的。”嬴静摸了摸儿子的头发,“以后你拉屎,就有纸了。”
豆包:“……”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