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吃了一顿满足的午餐,连打嗝时候哈出来的气息,都带着驴肉火烧的味儿。嬴静晃了晃头,打起精神来,准备制作阿胶了。
吃完饭的侍卫们干劲十足,他们主动接过一大张驴皮,用小刀把上面的驴毛刮走。若是时间来得及,他们把驴皮浸在清水里泡几天,就会好刮很多。
可惜,公主要赶着回咸阳生产,他们不能在路上多耽搁。
“夫人,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吗?”屠夫潘老黑如约而至,他见侍卫们都忙活着处理驴皮,不好意思站着光看着。
要知道,贵人免费让他学习这个补身的方子,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别的地方还要拜师收礼,才给人透出一两手。
嬴静:“大叔,这儿有黄酒吗?”
屠夫潘老黑:“有的,我速速去打来。”
话音未落,屠夫就像兔子一样飞快地跑了,没过一刻钟,他捧着一大坛黄酒进来。这坛酒花了他不少钱,但他也不在乎,贵人们家大业大,总不会骗他一坛酒的。
“这黄酒啊,是制作阿胶必不可少的原料。”
嬴静打开酒坛子,闻了闻,酒香味很浓,好像还行。她对窦原招了招手,让他喝一口酒尝尝,得到了肯定的评价。
“阿胶?黄酒?”潘老黑竖起了耳朵听着,生怕漏了半点细节。
“是的,我们这是用驴皮加上黄酒,熬制成胶。”嬴静回答道。
几十个侍卫一起上,一整张驴皮很快就处理好了。刮掉驴毛后,新鲜的驴皮进锅小煮大约一刻钟,把皮下的脂肪和其他杂质煮软,捞起来刮掉肥肉。
然后,重新加水煮沸,驴皮再放到锅里小火熬煮。灶边的一名厨子用锅铲缓缓搅动汤汁,防止糊锅。
连续熬上三四个时辰,当整张皮子都彻底融化,锅里的胶汁变得粘稠时,就可以倒入备好的黄酒。
“夫人,加了黄酒是为了去腥吗?”潘老黑抽了抽鼻子,驴皮的腥味淡了好多。
“是的,但也不止是去腥。”嬴静打了个哈欠,“黄酒可以促进阿胶的药效,还能延长阿胶的保存时间。”
“我这次时间不够,若是把驴皮在水里泡上五六天,再进行熬制,腥味就几乎闻不到了。对了,阿胶不可以用马皮,用了马皮替代驴皮,孕妇吃了可能会流产。”
“多谢夫人提点。”潘老黑听到最后一句,额头隐隐冒出冷汗。
自从原通速递在县里也有了网点,马蹄的踏踏声就没有停过。马匹的损耗变大,他也偶尔被人叫去宰马,得了些马皮和内脏,也是常有的事儿。
幸好这夫人提醒,不然他真有可能把得来的马皮也用来熬制阿胶。
眼看着锅里的胶汁粘稠得很,厨子搅动的动作也越发吃力,嬴静让人把灶下的火熄了,取出铜筛把阿胶细细地过滤一遍,倒到模子里冷却。
一个时辰后,做好的阿胶呈红褐色,算是成了。
“大叔,你出来那么久,快回家吧。”嬴静抬头看了看外面的月亮。
外面的天都黑了,嬴静也不多留。潘老黑出了一坛子黄酒,嬴静分给他两斤阿胶。
“这多不好意思啊,我都没有帮上什么忙。”潘老黑嘴上说着拒绝的话,双手却很老实地接过包好的两斤阿胶。
临走前,他又谦虚地请教:“夫人,这个阿胶要怎么吃啊?”
“可以炖汤喝,也可以用黄酒化开服用。若是不嫌麻烦,加些红枣、枸杞、核桃仁和芝麻一起搅拌,做成阿胶糕,当零嘴吃,对女人的身体有着极好的滋补效果。”
哦……
潘老黑认真地点了点头,最后,他轻声试探着问:“夫人,我可以做这个阿胶卖钱吗?”
嬴静挑了挑眉,一时没有说话,让潘老黑的心里紧张极了。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但是年纪越来越大,他将会提不起屠刀,养家也越来越困难。十几年了,婆娘才刚怀上,为了尚未出生的老来子,他的脸皮都豁出去了。
“可以。”嬴静顿了顿,“但你用了我的方子,每年冬天要给吃不起饭的孤儿,捐上一百个馒头。”
一百个馒头?
潘老黑脸上一喜,立刻答应下来,还当众向神仙们发誓,一定能做到。
他一顿饭吃三个馒头,每天少吃一个,一个冬天下来,就能省下来一百个馒头。他相信,若是这阿胶效果好,他肯定能挣好多钱的。
到时候别说是一百个馒头,就算是两百个馒头,他也愿意捐……
月明星稀的时候,潘老黑回到家了,媳妇杜小娟瞅见这熟悉的身影,终于松了一口气。
“死鬼,你今天上哪儿野去了?这么晚还不回家,我这肚子啊,一抽一抽地疼!啊,啊!”杜小娟挺着个大肚子,装模做样地嚎了起来。
她的危机感很强,自己现在怀孕变丑了,就怕外面的野花勾走了自家男人!
不为什么,就为了老黑杀牲畜得了几块肉,不知道有多少女人饿得眼都绿了。
“娟儿,我今天在贵人那里学了个方子,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哩。”潘老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裹,“这叫阿胶,你身体不舒服,我今晚给你炖汤喝了。”
“这么好?别给人骗了吧?”杜小娟斜着眼,不是很相信。
“骗你干啥,人家戴的簪子和手镯,都是金的,金的!”潘老黑撇了撇嘴,“再说,这东西我亲眼瞧着用驴皮做的,喝不好你,也吃不死人。”
潘老黑剁了一小块阿胶,把瘦肉切成小块,切了点姜丝,放到小锅里加水炖着。
想了想,他又把婆娘当零嘴吃的红枣,丢了几枚进去。
过了一个时辰,在杜小娟混混欲睡的时候,阿胶瘦肉汤终于炖好了。
“娟儿,喝汤!”潘老黑好像献宝一样,把炖汤盛出来,端到炕上。
他看一看碗里的汤,又瞅一瞅婆娘的大肚子,希望杜小娟喝了阿胶之后,身体能好好的。
杜小娟难得享受丈夫的体贴,一口喝尽,又把碗推过去,“再来一碗!”
“好嘞。”
杜小娟胃口不算大,喝了两碗汤,剩下的瘦肉就不吃了。她知道老黑在外奔波辛苦极了,就吩咐他把肉吃完。
“就知道娟儿疼我……”潘老黑嘿嘿地笑着。
他吃完了瘦肉,见锅底还有小半碗汤,见媳妇已经睡着,就干脆自己喝了。
第二天早上
杜小娟昨晚睡了个好觉,伸了个懒腰,睁眼看到身边熟悉的男人,吓得她差点从炕上蹦起来。
“老黑,你怎么流鼻血啦?你是不是生病啦?”她用力把丈夫摇醒。
“没啊,我身上有劲,没病啊。”潘老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娟你的脸色变好了,往日里脸皮发青,今天就红润了好多。”
“是哦,我昨晚手脚没有冰冷了。”杜小娟想起身体的异常,“莫非真的是你带回来的那个阿胶?比药店里的补药还好哩。”
“阿胶这么滋补吗?”潘老黑起身洗脸,他在水盆里,瞧见了自己鼻孔下的两条血迹。
也许,是太补了,让他补到流鼻血?
一定是这样的!
潘老黑握了握拳,对于做阿胶的生意,充满了信心。
靠着阿胶的安胎作用,杜小娟以接近四十岁的高龄,顺利诞下了一个又黑又胖的儿子。夫妻两人高兴极了,给他取了个具有纪念性意义的名字——“驴皮”。
等驴皮满月后,潘老黑就买来了红枣、芝麻、核桃和枸杞,带着媳妇在家里熬阿胶糕。
纯阿胶炖汤的效果太明显了,比药铺的补药效果还好,太惹人注目了。潘老黑有心眼,怕别人抢了他的方子,就没敢做阿胶卖,只把阿胶混进去糕点里。
因为加了各种干果,他家的阿胶糕富有果仁的香气,又醇又甜,最受女人的喜欢。他的阿胶糕在县里都出名了,不仅能吃到酥脆的核桃仁,还能吃到枣肉的甜味。
夜宵吃两片阿胶糕,不但没有胖,睡醒之后气色还变好呢。
女人们把这个惊人的变化记在了心里,县令夫人连吃了一个月,往日在小日子里的一些毛病,居然好转了许多。
“莫非,这是阿胶糕的功劳?看来我要每天都吃上一些。”县令夫人暗暗猜测。
就这样,潘老黑的阿胶糕生意越来越红火。
如今,屠夫对他而言,只算得上是兼职。他不爱去杀牛杀羊杀猪,他只杀驴,雇主问他要什么报酬,他只要那一张驴皮。
“要什么驴皮,要两块后腿肉不好吗?”有人嘲笑他傻,不知道拿块好肉。
哼,你才傻呢!
潘老黑挠了挠头,笑得很老实,“我家那崽子,叫驴皮。他最爱吃炖驴皮,天天吃都不腻。”
“嘿,我家的崽子就不一样,他爱吃鸡,吃大鸡腿。”
所以我家崽子比你家的厉害,你家的那个,只懂得吃下脚料。
潘老黑继续笑着,没有反驳。
反正“爱吃驴皮”的一口大锅,就妥妥地扣在了潘驴皮的头上。
虽然他才三岁,说话都不利索。
当驴皮长大几岁后,他能忙着娘亲杜小娟干活了。制作阿胶糕的家庭小作坊,规模都扩大了一些。
驴皮细心地把红枣的核去掉,再把核桃的壳砸碎,取出来核桃仁,才出门和小伙伴们玩。
“驴皮,驴皮!”一个小男孩对他招手,“我看到你爹今天又去杀驴啦,你今晚有驴皮吃,是不是胃口特别好啊?”
驴皮:“……”
我叫驴皮,但我不爱吃驴皮。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驴皮抬起了头,说:“是啊,今晚能吃一顿大餐了,我能吃两碗饭呢!”
“哇,驴皮你爹对你真好,我爹从来都不记住我爱吃什么!”
驴皮:呵呵,那个糟老头子,坏滴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