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渔在袁家后院休息时一直有留意疑似关押季鸣凤的后罩房那边,期间只有一位嬷嬷打扮的妇人低头经过,人一少,阿渔印象就深,所以被车中女人偷袭钳制住时,阿渔便根据女人的衣着、行为猜到了她的身份。
季鸣凤,那位被生父继母绑上花轿嫁给死人的袁家二太太,那位上辈子据说因为被兄长调戏而悬梁自尽的贞洁烈女。
脖子下方抵着的木簪簪尖儿并不锋利,但季鸣凤用了些力气,阿渔很不舒服,只能仰着头配合。
哥哥就在对面,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冷峻而平静,似乎笃定有他在季鸣凤一定就伤不到她,看着哥哥,阿渔心中的惧怕渐渐减轻,余光扫眼旁边季鸣凤被长发遮掩的脸,阿渔皱了皱眉。
刚刚她上车时,迎面扑来的季鸣凤衣衫不整,露着大半边膀子,换个时候阿渔看了都脸红的那种露,包括现在,季鸣凤也没有提上那件半旧的嬷嬷衣裳,而且因为这一番动作,此时季鸣凤几乎全靠她才挡住了正前方。
季鸣凤到底想干什么?
阿渔不禁想到了上辈子,当时季鸣凤是不是也这样偷偷钻进了哥哥的马车,怕哥哥赶她下去,她便提前做好了用美色说服哥哥的打算?但哥哥乃正人君子,没有占这便宜,而是将季鸣凤交给袁家,却因此惹了官司上身?
但时间不对,前世哥哥是年底赴袁家之宴时才“调戏”季鸣凤的。
就在阿渔各种猜测的时候,曹家的马车已经驶出了袁家所在的巷子。
马车转弯的动静让季鸣凤微微松了口气,她最怕的是连袁家的门口都逃不出。
确定这对儿深受袁胜礼遇的世子兄妹暂且不会交出她了,季鸣凤一边继续钳制阿渔,一边观察斜对面的男人,却见对方正在盯着她,但他只盯着她的脸,而非她无奈露出的其他地方,他的眼睛里也只有杀气,并无色意。
倒似个正人君子。
季鸣凤更加放心了。
嫁进袁家快三年了,这三年里她策划了几次出逃全部失败,今日袁家老太太做寿又是一次良机,她想了好几种办法,奈何袁老太太安排的两个嬷嬷盯得她也更紧,连她如厕都要盯着。
无奈之下,季鸣凤只好发狠了。
或许因为她是女人,年轻的女人,袁老太太、袁胜从未预测过她也会动手伤人。
屋里的剪刀、瓷器、簪子等凡是能助她自尽的东西早就被袁老太太收走了,季鸣凤用指甲一点点的从床底下抠了两块儿砖出来。袁家宴席开始时,季鸣凤假装肚子疼吸引了一个嬷嬷进来,先扑过去将嬷嬷摁倒在床上捂住嘴,再用提前藏好的砖头砸晕了对方。
一个晕了,另一个肯定要进来看的,季鸣凤拎着砖头跑到门口,趁第二个嬷嬷进来时,又一砖头砸了下去。
她都快疯了,哪还管的上两个嬷嬷挨砸后会不会出事?
前院人多肯定不能去,季鸣凤便悄悄溜到了袁家供客人们停车的小院子,里面虽然有四辆马车,但为了避免被车夫们发现,季鸣凤只能蹑手蹑脚地钻进了离她最近的这辆。她不知道马车的主人是谁,方才两波人道别时才从袁胜的称呼中得知这是一对儿世子兄妹。
京城侯爵公爵伯爵太多,季鸣凤依然猜不到兄妹俩的出身,但就算是伯府世子,同样尊贵无比。
无论他们是谁,季鸣凤都只有一条路可走。
她现在只剩姿色了。
钻进马车之后,季鸣凤就要面临随时被前面的车夫发现的危险。
所以她褪了半边衣衫,准备用身体麻痹车夫,或是麻痹这辆马车的主人,万一是女子,那她被女人看了也没有损失什么。
当她确认马车的主人是兄妹时,季鸣凤已经猜到阿渔会先上车了,可车外人多,季鸣凤不敢做任何动作,最后便陷入了此时的尴尬局面。
尽量避到阿渔身后,季鸣凤低声胁迫曹炼道:“送我出城。”
阿渔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哥哥。
曹炼冷笑,盯着季鸣凤道:“出城,二太太是怕袁家查不到是谁带走你的吗?”
季鸣凤并不意外男人会猜出自己的身份,只加大了抵簪子的力气:“出城。”
阿渔痛苦地皱眉。
曹炼不为所动,只淡淡道:“你若伤她分毫,我要你生不如死。”
季鸣凤手抖了一下,终于意识到这位冷脸的世子爷并不好对付了。
她试着继续伤害阿渔。
阿渔脖子疼,但她知道这是哥哥与季鸣凤的较量,所以她努力装作一点都不疼的样子。
可曹炼看得见那簪尖抵得有多深。
他笑了笑,动作利索地取下藏于腰间的匕首,丢到季鸣凤面前:“用这个,她流一滴血,我要你血流三日才死。”
他这一扔匕首,阿渔与季鸣凤同时一抖。
季鸣凤彻底放弃了即刻出城的计划。
既如此,伤害阿渔也无用,季鸣凤放松力道,同时用脚尖踩住匕首挪向自己,直视曹炼道:“你何时送我出城,我何时松开你妹妹。”
曹炼不置可否。
阿渔很想问哥哥接下来要怎么办,可真开口了,他们兄妹便显得落了下风似的。
曹炼看眼妹妹,忽然挑开车帘一角,见徐潜并没有跟着他们,便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去陈记糕铺。”
阿渔诧异地看着哥哥,季鸣凤则皱紧眉头,问曹炼:“你想做什么?”
曹炼冷声道:“洗脱嫌疑。”
季鸣凤还在思索这话的意思,阿渔忽然懂了。季鸣凤逃了,袁家众人现在可能已经开始四处搜索了,搜索不到肯定会想到季鸣凤跟着哪位客人逃跑的可能。正常情况下,帮助季鸣凤逃跑的人肯定会直接回府快点安置好季鸣凤,哥哥却悠哉悠哉地陪她去买糕点,怎么看都不像遇到意外一样。
阿渔算是在局外,容易看清,深陷局内的季鸣凤迟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她想了想,放下簪子,松开了阿渔。
阿渔立即移到了哥哥身边。
曹炼护住妹妹,等他抬头,就见季鸣凤已经拉上了半落的衣衫。
“求世子、四姑娘救命。”衣衫整齐了,季鸣凤跪到兄妹俩面前,磕头道:“我并不想伤害四姑娘,可我父亲卖女求荣、婆婆将我当犯人一样看守,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疯的,逼不得已只好另寻生路。”
说完,季鸣凤连续地磕起头来。
阿渔不忍再看。
刨去季鸣凤威胁她这一点,季鸣凤真的很可怜,未婚夫都死了却被生父强行送进袁家守寡,逃也逃不掉,被袁家关了三年,阿渔都难以想象这三年季鸣凤是怎样过来的。换成阿渔,她或许没有季鸣凤违背父命、屡次逃跑的勇气,但阿渔知道,被关押的日子绝不好熬。
曹炼用身体挡住妹妹,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她穿的明显不是她自己的衣裳,宽宽松松的,随着她不停地磕头,领口松散开来,春光重现。
曹炼不好色,不会主动去欺凌良家女子。
可如果良家女子主动送上来,尤其是一个貌美又够味的女人,曹炼也不会白做好人。
“只要你听话,时机一到,我会送你出城。”觉得季鸣凤磕得差不多了,曹炼终于开口道。
季鸣凤大喜,抬头便要道谢,却见之前还冷峻得从未多看她一眼的男人,这时正盯着她的领口。
季鸣凤低头,意识到曹炼在看什么,她心中一寒。
原来他不是君子,只是刚刚他的妹妹坐在他对面,他必须在妹妹眼皮子底下君子罢了。
心寒归心寒,但季鸣凤早在计划今日的逃跑时便做了抉择,用清白换自由,值得!
她垂下眼帘,开始做下一步的计划。
这个世子爷会留她多久?两三日还是两三个月?
女人够懂事,曹炼回头问妹妹:“脖子还疼吗?”
阿渔摇摇头,忍不住问:“哥哥,你要带她回府吗?”
曹炼没答,嘱咐妹妹道:“此事你只当不知,哥哥自有安排。”
阿渔咬唇。
哥哥居然都来买糕点做掩饰了,就说明哥哥没打算送季鸣凤回去,可上辈子季鸣凤与哥哥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是那时今日季鸣凤并没有钻进哥哥的马车吗,还是哥哥帮了季鸣凤,季鸣凤出城后又被袁家给抓回去了,然后年底她与哥哥又有了牵扯?
思来想去,阿渔更倾向后者。
应该是季鸣凤被抓了,年底哥哥去赴宴,季鸣凤再次哀求哥哥帮她,被袁家人发现,于是闹出了传言。
这么一想,阿渔怎能什么都不管?
陪哥哥演了兄妹买糕点的戏,回府时兄妹俩又一起下车,让车夫拉着季鸣凤回马厩了,阿渔就想随哥哥去他的院子。
“你先回去,我先安置她。”曹炼心不在焉地打发妹妹,脑海里全是季鸣凤野豹子似的眼神,之前父亲替他物色的通房都过于柔顺,甚至争着要得到他的宠幸,难得遇见个野味儿,曹炼迫不及待要尝尝新味道。
阿渔不肯走,追问道:“你要如何安置?万一她出城后被抓回去,届时招出咱们,袁家找你算账怎么办?”
曹炼自信道:“放心,我不会让她回去的。”
今晚之后,季鸣凤便是他的女人了,曹炼怎会让自己的女人继续去做袁家的寡妇?
打发走妹妹,曹炼吩咐身边的长随去了马厩。
待到夜深人静,季鸣凤被秘密地带到了曹炼专门为她准备的房间,此地之隐秘,连他身边的丫鬟通房都不知道。
除了房间,曹炼还替季鸣凤准备了两桶热水,一身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