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扬灵说完，走出了办公室。
纪老爷子却是愣住，呆呆地坐在座椅上，眼神没有聚焦。
一直过了有半个小时，纪老爷子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躯，眼神也越发复杂。
是呀，早在当初唐佳失口说出纪家目的的时候，傅家有了戒备之心，楚凝和纪扬灵断了关系，他们纪家在那个时候就没有吃下傅家的可能了。
纪扬灵说得对……他们最适合的其实是合作。
纪老爷子知道，却不敢承认，他要是承认了，就说明当初他做错了，他为了家族利益牺牲了儿子的幸福。
又为了家族利益，牺牲了大孙子的幸福……
纪长松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他脱不开关系，纪扬灵、纪山姜变成现在的样子，也和他脱不开干系。
他真的老了……
已经开始分析不了问题，开始坐上半个小时，就浑身难受，甚至……开始固执。
这样苍老、迟钝的他，已经不能再继续管着纪家了。
纪氏也进行了一场大换血。
纪长松成为了名义上的董事长，纪扬灵成为了总经理，一手把持纪氏。
最大的两个家族都上位了年轻人，一个纪扬灵，一个傅楚凝。
可其他家族没人敢小瞧他们，一个是众所周知、天赋异禀的纪家继承人，一个是刚刚崭露头角就令人震撼的傅楚凝。
一个大财团的掌舵人的变化对其他公司和家族也是有影响的，就连楚凝的傅氏也在关注，关注纪扬灵的第一把火会怎么烧。
她也做过猜测，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纪扬灵上台的第一个策略——和傅氏合作。
当傅二向楚凝汇报的时候，楚凝也愣了一下。
“纪总来了吗？”楚凝问傅二。
傅二态度恭敬：“他在约您的时间。”
“那就联系纪总，下午两点会面吧。”楚凝点点头。
不管纪扬灵是为什么要和她合作，她都是要见的，和纪氏合作，百益无害。
下午两点，纪扬灵准时出现在楚凝的办公室。
楚凝今天的西装是米色的，越发显得亭亭玉立，美不胜收。
而纪扬灵今天穿着就比较简单，黑色套装，严肃正经。
“纪总好。”楚凝笑容款款。
纪扬灵也露出一个笑容，风姿卓然：“傅总好。”
两手相握，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惆怅。
当初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的一对年轻人，转眼就成了两个家族的掌舵人。
物是人非，不外如此。
松开的时候，楚凝认真打量纪扬灵的模样。
自上次两人在法庭门口匆匆一见之后，这还是楚凝第一次见纪扬灵。
他又瘦了好多，因为清瘦，五官给人的感觉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显然最近没有睡好，脸色不是很好看。
但比起外在，眼神和气质的变化却更让人吃惊。
眼里越发深邃，一眼不见底，气质变得沉稳，可这沉稳有些像纪长松曾经的模样，就像是一潭死水，了无生机。
这不是什么好的变化，与这个模样相比，楚凝更想见的还是他自己曾经的模样——
年少有成，志得意满，浑身上下都写着贵气和自信。
楚凝打量纪扬灵的时候，他也在打量楚凝，两人之间都有很大的变化。
现在的楚凝更加美得惊心，却也更显威严，可虽然威严，却不似当初哪怕脸上带笑，心里也是拒人千里之外。
当初纪扬灵就不明白，为什么楚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看似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但现在的楚凝却没有了那种游离世界之外的疏离感，哪怕是威严，眼里却有温度，她的身和心都活在这个世界上。
只是不知道这个变化……与纪山姜有没有关系。
想到那个名字，纪扬灵抿抿唇。
“请坐。”楚凝笑容灿烂，伸手，示意纪扬灵坐下。
纪扬灵顺势坐在沙发上，视线一眼就注意到桌面上的一盒饼干，奇形怪状，显然不是买来的。
“这是……”他看着饼干，微微吃惊。
楚凝声音带着笑意：“家里人做的，可以尝尝。”
纪扬灵手微微一顿，片刻，伸手拿了一块饼干吃了起来。
这饼干比外面卖的饼干要甜一些，但纪扬灵吃在嘴里，却只觉得苦涩。
家里人……包括住在傅家山庄的纪山姜吗？
楚凝已经说起了正事：“纪总，您说得合作是……”
傅氏以前和他们是有合作的，还不少，只不过在婚约解除之后，除了必须继续合作的，其他项目，傅军国都渐渐脱离了合作关系，态度坚定。
纪扬灵也把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起来，强迫自己将楚凝看做一个普通的商业伙伴，他嘴角重新勾起笑容：“是关于傅氏和纪氏长期合作的商谈，我们傅氏之前前进太快，有些浮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要放缓脚步。我知道你们傅氏现在也在进行变革，这段时间我们先合作，如果可以的话，等两边都稳定下来，就签订长期合作的合同，如何？”
如何？
那实在是太好了。
楚凝一直都倾向于合作，双方合作，各自拿走自己的蛋糕，共赢比对峙更好。
只是之前两个家族因为他们两人的关系，没有商谈合作的事情，反而两个当事人上台，开始摒弃前嫌，合作起来。
楚凝笑道：“傅氏当然愿意。”
“你肯信任我，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纪扬灵轻声说。
楚凝笑容不变：“傅氏也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她笑的时候丹凤眼有些上挑，眉眼弯弯，带着说不出的美好。
纪扬灵却知道，她越是无所谓，就说明在面对他的时候，她心里越坦然，他们只是朋友，甚至是合作伙伴了。
他心里越发难过，站了起来：“那合作的事情我们后面再开会商谈，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楚凝站起来：“纪总，我送您。”
她这完完全全是对待商业伙伴的友好态度。
纪扬灵没有阻拦，点点头，两人就一同下楼，走出傅氏的大门。
“楚……傅总，再会。”纪扬灵笑得温柔，但眼里带着伤痛和落寞。
楚凝笑容款款：“再会。”
她亲自将纪扬灵送上车，还挥挥手告别，毕竟对方现在是纪总，是傅氏将来的合作人。
等纪扬灵走后，楚凝也和傅一、荣诗雨转身。
“叫策划部开会。”楚凝下达命令。
“是。”
三人进了傅氏大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站在两个人，还是两个熟人。
白莹月眼神变得阴狠：“看吧，扬灵哥和傅楚凝还是藕断丝连，傅楚凝这个女人，肯定是吊着两个男人！”
她的旁边站着的女人竟然是程飘飘！
对方扶着大肚子，眼神幽暗，但片刻，又藏了起来，露出笑容：“不应该吧，他们就是合作关系，傅小姐和山姜住在一起。”
白莹月冷哼一声：“她是和纪山姜住在一起，却又吊着扬灵哥，纪山姜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和拥有纪氏的扬灵哥比，她肯定还想要和扬灵哥在一起，你看她笑得多轻浮！”
她很不喜欢楚凝，所以看楚凝也带着有色眼镜，她自己觉得纪扬灵很优秀，是所有人都想要的结婚的对象，便笃定楚凝也是这样的。
程飘飘眼里闪过不悦，随即轻笑一声：“白小姐，您找我就是为了看这一幕吗？”
白莹月立刻收回看着楚凝消失方向的视线，重新露出笑容：“当然不是，我就是想要和你说说话，当初见你就觉得一见如故，你现在怀着孩子，我想多陪你聊聊天。”
她嘴里说着亲切的言语，眼神却闪过难堪。
可不是，遥想当初，她组局欢迎傅楚凝的时候，程飘飘还是只能站在角落、羡慕地看着她的女人，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才一年不到，纪家大变，唐佳入狱，她想要进入纪家，见到纪扬灵，就只能从程飘飘下手了，屈尊讨好这个嫁入豪门的灰姑娘。
白莹月能够想到当初，程飘飘当然也能想到。
当初她还是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对象，她的表姐动辄对她大吼大叫，而现在，她们想要讨好她，也见不到人。
当初她站在角落艳羡地看着的女人，现在只能站在旁边，讨好她。
唯有傅楚凝……
那个如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无视她，从不将她看进眼里的女人。
白莹月想要讨好一个人还是很容易，她扶着大肚子的程飘飘进了一间会所，里面还有一些经常聚会的名媛，全都面带笑容。
程飘飘这种普通家庭出来的，确实很喜欢这样的场合。
只是她聪明，不会被这些人几句话就哄得找不到北。
因为她怀着孩子，这些人都只是喝着咖啡和茶，没人碰烟和酒。
“飘飘，不是我说，咱们名媛的圈子，一般人可是进不来的。我们也只和认可的人玩在一起，莹月将你邀请过来，就说明我们都是想要和你做朋友的。”一个女人笑容灿烂，眼里带着讨好。
程飘飘抿了口开水，放下杯子，突然笑道：“那傅小姐呢？我好像很少见她参加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