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外婆的话令傅齐修脸一白，就连楚秀珠也愣了愣。
她其实是没有离婚观念的，这些年和傅齐修的恩爱不是假的，她在娘家就很幸福，商业联姻后，也被傅齐修宠孩子一般宠了二十多年。
她没有事业，她的事业是家庭和孩子，她的全部生活也是家庭和孩子。
哪怕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第一时间也是想着逃避，而不是离婚……
但楚外婆说离婚的时候，她并没有反驳。流着眼泪乖乖被楚外婆抱住，不去看傅齐修。
“不，我不同意，不能离婚！”傅齐修脸色大变，咬紧牙关，坚决不同意。
楚律河冷冷一句：“你不离也得离，你做的这些事情，难道想要我们走诉讼离婚吗？”
傅齐修眼眶一红，流了眼泪，却始终咬紧牙关：“不……不离婚……”
楚外婆勃然大怒，将茶几上的杯子砸在了地上，大骂：“傅齐修！你给我跪下！”
傅齐修什么都没说，直接跪下，他有错，做什么样子的忏悔都不为过，但他绝对不愿意离婚。
“我们楚家这么多年，就被你们傅家蒙在鼓里，我真是恨死了，我竟然疼爱了傅元锦十年！！”楚外婆拍着心口，哀嚎。
整个楚家对傅元锦都非常好，那是改变楚秀珠处境的孩子，那是傅家未来的继承人，楚凝又五年都在国外，没有联系，他们把所有疼爱都给了傅元锦。
结果竟然还有这样的真相，整个楚家现在都气得不行。
“必须离婚！”楚外婆看向楚秀珠，“秀珠，你是个坚强的孩子，我们回楚家，咱们什么都不要，咱们把两个孩子带回去，让他们傅家守着傅元锦过日子吧！”
“秀珠……”傅齐修声音沙哑，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
楚外婆已经站了起来，要拉着楚秀珠离开。
小铃铛就站在大厅的角落里，一脸害怕，紧紧拉着纪山姜。
“小铃铛……”楚秀珠喊着，楚外婆要带她回楚家，她没有意见，但那个她亏欠了十年的女儿，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
楚外婆松开楚秀珠，跟着她走到小铃铛面前，尽量放柔了声音：“小铃铛……我们换个地方住，好不好？”
小铃铛藏到纪山姜背后，不看他们。
“小铃铛，跟妈妈走……”楚秀珠伸手，轻柔地拉着小铃铛。
小铃铛挣脱开，抱着纪山姜不撒手：“不走，在这儿。”
楚秀珠又哭了起来，这还是小铃铛最近和她说得最长的一句话，可惜是不离开傅家山庄。
楚外婆表情严肃了起来，皱眉：“秀珠，小铃铛还不懂这些，我们先将她带回楚家再哄她。”
她说着想要人强行将小铃铛抱走，纪山姜皱眉，视线看向楚凝，等待着她给指使。
楚凝刚刚摇头，门口又有人一个人进来了。
“亲家母……”傅军国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被人搀扶着，一步步走了进来。
他老了好多，整个人身形都变得佝偻了起来。
“亲家母……我知道你们生气，你们要打要骂对着我老头子来就是了，当年的决定是我做的，是我逼着齐修同意的，他那时候还不敢同我抗争。”
傅军国终于走了过来，在沙发上坐下，重重喘口气：“你们要是生气，就打我，齐修罪过不大，他只是太爱惜秀珠，又被我的用责任压着了。”
楚家人不说话了，只有楚外婆还能对着同样的老人开口，声音冰冷：“不管是谁做的决定，你们傅家我们楚家人高攀不起！”
楚家也是大家族，虽然和傅家是商业联姻，但他们野心不大，所以并不讨好傅家。
傅军国微微闭眼，他那双精气十足的眼睛，这才几天，就变成得这般无神：“秀珠……我们家对不起你……但傅家当时的处境你也是知道，是老头子我迷障了，才有这个决定。齐修……齐修开始是坚决不同意，只是看你那么期待那个孩子，也不敢告诉你真相。”
他顿了顿，又说：“要是凝凝还是当初那般模样……秀珠……你再看看小铃铛，难道不会绝望吗？”
楚秀珠微微一顿，眼睛里的眼泪都快要流干，眼神悲痛。
就连楚外婆也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话，要是楚凝没有变得健康，归根结底，傅家没有一个继承人是因为楚家的血脉。
传承在上流社会真的非常重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傅齐修不养外室，不刻意弄出私生子，已经很是重情义了。
他们错就错在被人算计有了傅元锦，又动了歪心思，换了两个孩子。
楚秀珠到现在还没有彻底崩溃，也就是因为小铃铛到底在自己身边长大，要是小铃铛当年出了事，或者找不到，现在的她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秀珠，我知道齐修很爱你，所以老头子我拉下脸给你认错，求你原谅我们傅家。凝凝已经这么大了，小铃铛也才刚刚认下，她从小就没有爹娘疼爱，齐修是很爱你们孩子的，你们以后可以一起疼爱她，将她缺失的爱全部补给她。”傅军国拉下自己的面子，“只要不离婚……你们要我们傅家怎样都行……”
其实离婚又怎么样？楚凝是傅家养大的，对傅家有感情有责任，离婚其实对傅家也没有什么妨碍，只是傅齐修太爱楚秀珠了，傅军国就一定要帮他留下楚秀珠。
而且要离婚，真相就会披露出去，傅家将会被整个上流社会耻笑，这是傅军国很难接受的事情。
楚外婆不说话了，傅老爷子肯拉下脸来赔礼道歉，她心里好受了很多。
而且她知道，就算将楚秀珠接回楚家，她老了以后，楚家人不一定还能好好疼爱着她。
楚凝肯定会孝顺她，但楚凝是未来傅家的当家人，她不可能永远陪着她，能够陪着她的只有老伴儿，只有爱人。
傅齐修对楚秀珠的爱是真的，经过这次的事情，傅家只会加倍对楚秀珠好。
老人的思想不会只顾一时之气，他们会考虑的更加长远，这个观点年轻人或许不能理解，但人一辈子近百年，波折见多了，再看待很多事情，就不会只顾一时解气。
他们会想更多，也会顾虑更多。楚凝已经这么大了，将来的傅家当家人，让傅家丢人，就是让楚凝丢人，而且……也是让楚家丢人。
所以楚外婆并不再一定要带楚秀珠回家，她看向楚秀珠：“秀珠……你自己做决定吧……”
如果她的女儿不想和傅家有任何牵扯，她就带她回家，如果她的女儿还舍不得，她就给她撑腰，让傅家供着她！
楚秀珠红着眼睛，她现在看向小铃铛，声音轻轻：“小铃铛……”
小丫头又将脑袋藏在了纪山姜背后，说了句：“不走，不走。”
楚秀珠流下眼泪，又看向楚凝：“凝凝……”
“妈，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楚凝露出安抚的笑容。
这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要是想和父亲离婚，她也不会拦着，每个人都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
楚秀珠又沉了片刻，擦了擦眼睛，站起来，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傅齐修：“不离婚可以……”
傅齐修双目一瞬间亮起，他激动地站起来，却因为腿麻，又跌倒，他也不在意，只是眼神惊喜地看着楚秀珠。
楚秀珠却继续说：“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你说。”这是夫君说的。
“第一，其他财物我都不要，我要傅家山庄，以后我就住在这儿。”楚秀珠态度坚定，显然，她只要维持户口本上的婚姻关系，但却要分居，如同离婚。
傅齐修愣了愣，没想到楚秀珠并不是真的原谅，他一时之间有些茫然，过了好久，他沙哑着声音应了：“好……”
“第二，小铃铛的户口迁回来，大名就叫做——楚甜。”楚秀珠又红了，看向小铃铛的眼神却带着慈爱。
这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当初她无限期待的孩子，她怀着这个孩子的时候，这个孩子很安静，她每天和她说话，那时候傅家人没告诉她是男是女，她就觉得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
小铃铛是真的乖巧可爱，哪怕在不知道她就是自己亲生女儿的时候，她对她也很是疼爱，她们是有眼缘的。
现在再看小铃铛，越看越觉得，她和自己长得是真的很像。
过去十年她没有给这丫头应有的母爱，往后余生，她会好好疼爱她的。
她就跟着自己姓楚，不是傅楚甜，是楚甜。
望她一辈子不要尝这世间的苦，有甜就足够了。
“好……”傅齐修同意。
虽然没能姓傅让他有些失望，但可以认回孩子，也是让他很开心的一件事情。过去的十年，他一直觉得亏欠小铃铛，他因为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不能说，只能将疼爱藏在心里深处。
所以这第二个要求，傅齐修哪有不应下的。
“第三呢？”傅军国问。
楚秀珠直直看向傅老爷子，面无表情，声音平静：“第三，傅家是凝凝的，你们现在必须给我一个保证。”
这句话别说傅家人，就连楚家人都惊呆了。
楚秀珠一向是不关心工作和事业的，更是从未肖想过家产。未婚之前，她不想楚家的东西，结婚以后，傅家要把家产给元锦，她没有意见，后来要给楚凝，她也没有意见。
甚至在过去，她还不建议楚凝进公司，她觉得女孩子那样子太辛苦了。
结果在今天，她竟然为楚凝要傅家。
楚凝自己也惊了一下，她下意识看向楚秀珠，再看到她那双坚定的眼睛时，她就明白了……
曾经的楚秀珠觉得女人一辈子嫁给一个好男人就够了，可傅齐修就是好男人，哪怕是现在，他相较于其他男人而言，也是个好男人。
可这个好男人还是让她伤心了，让她知道——
人这辈子，最能靠得住的，终究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