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扬灵在楼下追到了傅家人，他张张嘴，声音有些抖：“我没有那么想……”
“秀珠和凝凝先上车。”傅军国命令。
楚凝有些想说话，但见傅军国态度坚定，便还是上了车。
傅军国这才回头，看向纪扬灵，笑容客套：“凝凝不舒服，我们先回去，等下次再说。”
下次？
他们走了还会有下次吗？
纪扬灵张张嘴，沙哑着嗓音说：“我可以立下承诺书，我是真的喜欢凝凝。”
傅军国收起脸上客套的笑容，严肃地审视他。
纪扬灵回视他，眼神坚定。
片刻，傅军国叹口气，伸手，拍了拍纪扬灵：“请你记住你现在说的话，今天的事情有些乱，我们必须回去先商谈一下。”
这是松口了一些。
纪扬灵松了口气，露出笑容：“好。”
傅家人这才上车。
一路上傅军国都像是在想什么，他什么话都没说，直到回到傅家，他叫上傅齐修，直奔书房。
“这是怎么了？”楚秀珠还是满脸迷惑，今天的事情在她看来实在有些不解。
楚凝扯出一个笑容，安慰她：“没事，等爸爸和爷爷商量吧。”
她顿了顿，又说：“妈，我先回房间了。”
“好……”楚秀珠应了。
楚凝立刻回了房间，拿出手机，给傅四打电话。
她不用去听傅军国和傅齐修要说什么，因为她能估计到他们的想法。
但现在有些事必须提前安排。
书房。
“狼子野心！”傅军国一巴掌拍在桌上，勃然大怒。
傅齐修脸色同样如此，沉着声音说：“纪老爷子装得实在太好了，要不是唐佳的话，我还真不知道他竟然打着这个主意！”
老爷子在椅子上坐下，脸色难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以前没想过让凝凝接管傅氏，可凝凝在这方面实在有些天赋，要不还是取消和纪扬灵的婚约吧，再观察一下。”傅齐修这样建议，他口中的再观察，自然是指观察楚凝能不能接管傅氏。
傅军国反对：“不可以，傅氏绝对不能外姓，扬灵是个好的女婿，但他要娶楚凝，楚凝就必须被排在傅氏之外，多啦可以给她，傅氏不行。”
“还是听听凝凝怎么说吧，用不着因为一定要和纪家接亲，就不管凝凝的想法。”傅齐修皱眉，他对于女儿的疼爱是真心的。
傅军国叹口气，声音无奈：“元锦年纪还是太轻，要他成长起来至少还要二十年，我守不了二十年了，而你天赋一般，元锦需要姐姐和姐夫撑起来。纪扬灵既然喜欢凝凝，想要娶凝凝，就必须写承诺书，以后给元锦撑起来！”
“这样他们两个的感情……”傅齐修皱眉。
“顾不了那么多了，以后每周抽两天时间出来，带元锦去公司。”傅军国拍案决定。
“可是元锦还小，而且……他也志不在此。”了解儿子的到底是父亲，他怎么会不知道傅元锦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呢？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经商，又怎么能够管好傅氏呢？
傅军国一双眼睛突然变了，异常犀利：“你不要忘了我们做了多少努力才有今天，元锦接管公司是最好的选择！”
傅齐修心口一紧，沙哑着嗓子应了：“是……”
而纪扬灵回纪家的时候，纪家人脸色都非常难看，唐佳不在家，其他人坐在沙发上等他。
“扬灵……”一见他回来，纪长松张张嘴。
纪扬灵眼神有些恍惚，他走近，看向坐着的纪家人，第一次不是笑脸相对，他问他们：“你们有那么想法，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什么想法，你妈都是胡说，楚凝就算不是傅家继承人，我们也不会反对你和她在一起，就算你们要现在结婚也没关系。”纪老爷子拐杖在地上撞了撞。
纪扬灵嘴角微勾，带着嘲讽：“然后呢？然后你们还是会处心积虑让楚凝去争傅家，你们知道她是一定要傅家的，所以你们才装作无所谓，掩盖住自己的野心。”
是呀，唐佳看起来愚蠢，其实她是想得最简单的一个人，她怕楚凝有一天又变成以前的样子，也怕楚凝的基因会影响下一代。
但老爷子和纪长松却在知道楚凝恢复之后，立刻就要将婚约提上日程。
那是前方有一个更大的馅饼在等他们，所以可以不用在意其他。
“纪扬灵！”纪长松瞪他。“怎么跟爷爷说话的？！”
纪老爷子难看的脸色却突然收了起来，招招手：“扬灵，你跟我过来，我有些话要告诉你。”
纪扬灵没想到他态度突然变好，愣了一下，有些失神，最终却还是跟了过去。
两人进了书房，纪老爷子拉着纪扬灵坐下。
“扬灵，以前觉得你还年轻气盛，有些东西没有教你，想着等以后你再成熟些，但今天，爷爷要给上这纪家继承人最后的一课。”纪老爷子声音严厉，表情严肃。
纪扬灵没说话，看向他。
纪老爷子年纪不小了，而且脑力操劳的人总是比别人更加显老，他看向纪扬灵，眼神慈爱：“这最后一课，名叫——野心。”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我纪家以前不是第一家族，你是知道的，其实在很早之前，纪家还不如唐家，但在别人进步缓慢的时候，纪家犹如一柄尖刀，杀出重围，成为现在的第一家族。”
这些纪扬灵都知道，以前傅家才是第一家族，甚至再之前，唐家都比纪家更厉害。
是纪家几代人努力将纪家冲到最前面的。
“二十年前，纪家已经崛起，但还不是强大的第一家族，也不是别人动摇不了的庞然大物。你爸娶了你妈，唐家娇宠的女儿，那个时候唐家很强，你爸妈结婚后，两个家族联手，将纪家捧到现在的位置。”老爷子笑容淡淡，云淡风轻地说，“在这之间，两个家族的联手中，纪家无声无息，走到了最前面。”
纪扬灵一惊，瞳孔微缩。
当初两个家族联手，为什么纪家是高歌猛进，直接成为第一家族，拥有撼动不了的地位，但唐家却还没有走到第二家族的位置，反而还依附了纪家？
可见当年，纪家必然是得利最多，并且有可能是吃下了唐家血肉的人。
纪老爷子拍着纪扬灵的手背，声音慈爱：“你是纪家这么多年，最优秀的一个继承人，纪家能不能永远屹立在这儿，成为把控市场的绝对强手，就要看你了。傅家虽然有些变弱，但他还是第二家族，他手上的市场和纪家方向不一样，我们再去抢占市场太晚，只能直接吞并傅家。”
吞并傅家……
不可谓野心不大。
纪扬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他脸色变了又变，各种情绪反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张嘴，声音干涩沙哑：“所以……楚凝接管傅家，我和她结婚后，还要想尽办法算计她的公司？”
“怎么会？”纪老爷子声音诧异，眼里带笑，“你不需要算计她的公司，你和她只要有个孩子，唯一的孩子，他同时接管纪家和傅氏，就够了。”
纪扬灵自嘲一笑：“有什么区别呢？楚凝如果真的接管了傅家，傅老爷子定然要她答应培养一个傅家的继承人，而不是一个纪家的继承人。等到那个时候，我们互相防备、互相算计，有什么区别呢？”
“纪扬灵！”纪老爷又怒了，“你是纪家的继承人，怎么能把儿女私情看得比纪家还重呢？！”
“呵，”纪扬灵第一次笑得难看，是在笑，可更像在哭：“我纪家人野心重，可偏偏个个都是情种。”
纪老爷子一愣，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纪山姜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说话的时候都有些打结，不过他也不怎么张嘴，被石头送回来，晕晕乎乎走进纪家大门。
“山姜哥，你怎么喝成这样？”纪海芸上前扶着他，被一身酒气熏得都有些醉了。
他可真是喝得不少，这要是一般的量，不可能把纪山姜喝成现在这个样子，能把他喝得脸都红了，可见喝了多少。
纪山姜没有推开她，他没有力气推开她，也没有精神推开她。
今天纪家的氛围很奇怪，他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没有注意到。
他们应该已经订了日子了吧？
会迫不及待就订婚，然后公布出来，最优秀的男人和最优秀的女人他们在一起了，纪家大少爷，傅家大小姐，可真是般配呀。
别人会称道他们郎才女貌，他们天生一对……
纪山姜突然就笑了，纪海芸被吓了一跳，再一看他的眼睛，发现还是浑浊着，显然并不清醒。
“山姜哥，你也真是的……”她有些无奈，伸手，拿过纪山姜手上抱着的衣服。
这是一件黑色羽绒服，纪海芸拿着上半头，纪山姜却死抓着下面不撒手。
纪海芸有些意外：“山姜哥，你哪儿来的这种衣服呀？”
纪山姜以前可从不穿这样的衣服，而且这件衣服非常中性化，可男可女。
“给我……”纪山姜声音沙哑，扯了扯羽绒服，身体又晃了晃。
纪海芸赶紧松开，用力搀扶着他：“我赶紧送你回房间吧，爷爷和大伯心情很不好，你喝成这样还是赶紧回房间，免得又被骂。”
说着她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怎么了？扬灵哥和楚凝姐那么般配，怎么就没有定下来呢？”
她只是随口感叹一句，说话间搀扶着他继续走。
可被她搀扶的人却没有动了。
纪海芸微微一愣，疑惑地偏头。
纪山姜眼里亮晶晶的，哪有什么浑浊，哪有什么醉意，他声音竟然带着意外的惊喜——
“你刚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