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意思，透透气。”纪山姜拉住楚凝，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刚刚在里面待着，看见楚凝和纪扬灵跳舞，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他看了一会儿，心里烦躁暴戾，便找了包烟走出来，在走廊上靠着墙抽了好几支。
没想到竟碰到了楚凝……
他话音落地，楚凝愣了片刻，才明白对方是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她挣脱他的手，眼神冷了冷：“纪二少也可以提前离场。”
说完，径直进了卫生间。
这不是纪山姜第一次对她行为不轨了，第一次是在纪家，还被纪扬灵撞见。
上一次是在酒楼外面，因为一辆车子，他当时“过激”反应，将她抱进了怀里。
楚凝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真的因为她和纪扬灵的婚约，便想尽办法和她扯上关系，给纪扬灵找不痛快吗？
这是楚凝第一次迷惑，她隐约觉得纪山姜不像是这样的人，却又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他不是这样的人”这个念头。
他是第一个让楚凝觉得迷惑的男人。
等楚凝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纪山姜已经消失不见。
她以为纪山姜离开了，没想到回到大厅，对方正在一个角落的沙发里坐着，依旧是慵懒、随意的态度。
靠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出神。
同他说话的人时不时也有一个，他一个也没有搭理。
“你在看什么？”纪扬灵声音好奇。
楚凝收回视线：“没看什么，就是在想待会儿会不会下雪。”
“十二点以前应该不会。”纪扬灵笑着说，“但十二点后，天气预报说有暴雪。”
楚凝看向他，回了一个笑容：“那十二点一过，一定要把大家送走。”
纪扬灵低头看她，也是笑容满脸。
多么默契，又多么般配。
纪山姜微微闭眼，遮着眼里再次涌现的烦躁。
十点整，所有人就着山庄的更衣室，换了身室外的衣服。
有些人是自己带的，没有自己带的也无所谓，楚凝在更衣室放了好些崭新的休闲装和羽绒服。
她的审美非常过关，搭配得也很好。
原本有些带了自己衣服的人，也立刻改了主意，换上楚凝准备的。
男人们同样如此，换成了休闲的冬装。
外面正是寒冷的时候，但楚凝早就做了准备，山庄背后的草坪范围，并不显得特别冷，穿着身上的衣服，就够暖和了。
当然，格外怕冷的人也可以裹上一件羽绒服。
还有点燃的篝火，以及好几处烧烤架子，到处灯火通明、火树银花。
好的音响设备也都准备好了，还有堆在一起形状好看的啤酒、红酒和白酒。
这么接地气的热闹，才是最适合年轻人的热闹。
唱歌的，跳舞的，烧烤的，一下子就成了另一个氛围。
大部分人都非常高兴，像是脱缰的野马。
也有少数人不满意，例如白莹月，自从来到草坪，她便一直在和朋友嘀咕——
“真是的，好好的一个聚会竟然这样！”
“可不是嘛，这楚凝一看就是没有经验，竟然整出这样的东西！”
“好好的一个名媛聚会，竟然这样！”
……
她们嘀嘀咕咕，总之就是说楚凝没做好，没有逼格，不如之前白莹月。
楚凝也不在意她们怎么说，毕竟除了她们这几个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很开心。
显然这样子接地气的聚会，才是真正好玩的派对。
有人摇了瓶啤酒就开始撒丫子跑着嗨，完全想不到这个人刚刚还穿着礼服在大厅，一副绅士、有礼的模样。
楚凝其实有些不习惯，但这个活动是她采取了纪扬灵、纪文羽和纪海芸三人的建议决定的。
现在一看，这些年轻人果然都是喜欢的。
好动的去跳舞，不好动的就烤肉，或者坐在旁边聊天。
到处都是尖叫欢呼，还有鬼哭狼嚎的唱歌。
玩高兴了，还有人期待下雪。
“姐，吃烤肉！”傅元锦眼巴巴看着她。
小铃铛不说话，只是抓着她的另一个手，视线看着烧烤架。
楚凝好笑，牵着两人过去。
傅元锦和小铃铛是刚刚才被送过来的，这会儿烧烤、唱歌热闹，楚凝提前就让人把两个家伙接过来。
“尝尝？”纪扬灵递给楚凝三人烤串。
这是他亲手考的。
食材都是最好的食材，绝对不会有安全问题，但楚凝还有些不习惯，试探着咬上去。
咬得很小口，没有露出牙齿。
旁边的傅元锦和她同款姿势，只有小铃铛直接大口咬了上去，嘴角留下油渍。
“好吃吗？”纪扬灵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楚凝点头，露出笑容：“挺好吃的，口味适中。”
纪扬灵顿时笑容灿烂起来。
楚凝小口小口地吃着，纪扬灵说：“小时候家教甚严，不允许出去吃不卫生的烤串，而且那个时候，家里也没人做，我就惦记着吃烤串，让阿姨给肉烤成小块，用牙签插着吃，像不像？”
纪扬灵说着，用一根牙签，戳进一块肉里，喂进嘴里。
楚凝笑道：“想不到你小时候还挺皮。”
“你别看扬灵现在正正经经的模样，小时候性子也挺野的。”纪文羽声音带笑，在旁边坐下。
他伸手拿起烤串，吃了起来：“哇哦，挺好吃的哎！”
纪扬灵敲了他一下：“这是给楚凝和两个小朋友的。”
纪文羽吧唧吧唧嘴：“啧啧，这是区别对待！”
旁边正在烤肉的人听见了，笑着将烤好的一大盘子全部端了过来：“你们吃，不够我再烤。”
“谢了！”纪文羽道谢，然后对着不远处喊道，“纪海芸，吃烤串了！”
话音落地，纪海芸跑了过来，她不止自己过来的，还拉上了纪山姜。
纪文羽和纪扬灵的眼神，微微变了变，但到底什么都没说。
纪海芸没注意，只是笑道：“烤肉怎么能少了我山姜哥，山姜哥的手艺才是一绝，我只吃了一次，就惦记到现在！”
纪文羽好笑：“你还吃过山姜烤肉，不容易啊？”
“山姜哥，你烤嘛！”纪海芸瘪嘴，撒娇。
所有人都觉得纪山姜不会答应，毕竟他一贯不爱和他们玩，自然也不会为他们烤肉。
但纪山姜微微掀开眼睑，看了楚凝一眼，便收回视线，声音沙哑低沉，不带有任何情绪的冰凉金属质感：“好。”
众人一愣。
“欧耶！“纪海芸欢呼。
纪山姜已经洗了手，拿上刷子，站在纪扬灵旁边漫不经心烤着。
正好纪扬灵已经烤好手上的，便给他让了位，坐在了傅元锦的旁边。
楚凝一边是小铃铛，一边是傅元锦，他只能坐在傅元锦和纪文羽中间了。
纪山姜独自一人烤肉，他烤肉和别人完全不一样，姿态慵懒、漫不经心，动作不急不缓，不怕油，也不怕烫，所以显得异常的淡定。
他淡定的烤肉，没有闹脾气，也没有暴戾惹事，就连纪文羽眉头也松开了。
到底是纪家的孩子。
纪文羽笑着问：“山姜怎么会烤肉？什么时候学的？”
原本以为他不会回话，没想到纪文羽问完，纪山姜淡淡道：“小时候，摆过烧烤摊子。”
说完，众人愣了一下。
就连楚凝咬住烤串的牙齿也微微一顿。
纪山姜说得云淡风轻，但这话原本就很有杀伤力。
小时候……
纪山姜小时候是指十岁以前，那么小的孩子，已经摆摊子卖烧烤，还烤得非常好。
所以那个时候，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楚凝不知道纪家的过去，也不知道那些前尘往事，只是这一刻她隐隐有些感受到——
纪山姜的童年可能并不快乐。
纪扬灵也是第一次听纪山姜说到小时候，他对纪山姜小时候的记忆只有初到纪家那年，那个又瘦又黑的小男孩，充满仇恨、暴戾地望着他们。
见有些沉默，纪文羽忙转移话题：“哎哟，山姜烤好了吗？这会儿火会不会有点太大了？”
纪山姜这次没有回话，只是把刚刚烤好的烤串，放在旁边的盘子里。
纪海芸忙拿起一串，眯着眼睛吃：“呜呜呜，明明是一样的东西，怎么山姜哥就做的这么好吃！”
她叼着烤串，又给其他人一人一串，眼神感动。
纪海芸没感觉到纪扬灵和纪山姜之间奇怪的气氛，也给了纪扬灵。
纪扬灵低头看着，没有说话。
片刻，终于平静着一张脸，吃了起来。
楚凝也拿到一串，味道确实非常好，就是味道有些重，她喝了口水，忍不住将视线放在纪山姜身上。
他没有看他们，只是低着头认真烤肉，撒调料和翻烤的时候，姿态过于慵懒随意，压根儿看不出来他烤的很好。
人其实有时候就和食物一样，外在表现只是一方面，不亲口尝尝，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味道。
是好吃，还是难以下咽。
几人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说说笑笑，就连纪扬灵也放松下来，同他们说笑起来。
傅元锦被调动了情绪，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在这里，他们不会谴责他不该看天文相关知识，他们也不会逼迫他去看金融相关的书籍。
个个都是胸有诗书，聊起来极为畅快。
楚凝和小铃铛拿着烤串，边吃边认真听着他们说话，两双大眼睛，明亮异常。
纪山姜一直没有说话，几乎可以忽略他的存在，但他们嘴里的美味，却全部出自他之手。
这样热闹的氛围，这样热闹的晚上。
也许终其一生，就这么一次了。
纪海芸喝了口啤酒，扭头看向纪山姜：“山姜哥，这些烤串怎么没什么味道呀？”
纪山姜抬头，淡淡道：“健康。”
纪海芸：“……”我已经在吃烤串了，你告诉要健康？？
纪文羽也抗议：“要之前那样的，再辣一点！”
纪山姜会搭理他们吗？
当然不会。
任由两人叽叽喳喳，他依旧烤着他“清淡”的烤串。
楚凝面带笑容，她倒是觉得现在的口味很合适，也不用因为味道大，一直喝水了。
小铃铛面无表情，一串接一串一直吃。
在她伸出油腻腻爪子的时候，被纪山姜按住了。
他说：“你吃得够多了，小孩子不能再吃。”
小铃铛瘪瘪嘴，看着他眼睛下面的泪痣，直勾勾看着，嘴里喊道：“楚凝！楚凝！”
楚凝这才发现小铃铛已经吃了不少，她的表情严肃了一些，板着脸：“你不能再吃了，叫楚凝也没有用。”
小丫头又看向楚凝，不说话，就这么眼巴巴看着。
一大一小，两人对视。
纪文羽咬下签上最后一块肉，边吃边疑惑道：“楚凝，我怎么觉得小铃铛和你长得有些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