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国师大人猎到了一只兔子!”
急性子国师的速度非常快,成果也很显著,有些人的弓箭还没有拉开呢,还有的人刚刚瞄准,他就抢在所有人面前拿下第一只猎物。
这声音十分的洪亮,惊走了一些从林之中憩息的鸟雀,也惊走了某些人盯紧的猎物。
乔青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突然听到有人大声汇报,刚要坐直,就反应过来,刚刚那个人说猎物是一只兔子。
一只兔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虽然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乔青上尉以后换掉了许多新鲜血液,可是大部分还是从原有的官员中提拔上来的,绝大多数人又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方秋猎,一只兔子也要大喊大叫,真是没见过世面!
“恭喜国师大人猎得第一只猎物。”
说话的人十分委婉,就是为了提醒新帝。这虽然只是一只兔子,但是在文武百官之中,这是所有人猎到第一只猎物。
之所以有人会大声叫喊,就是为了让其他人听到,从而可以判定第一名到底是谁。
不管是做什么,第一总归是有些优待,不仅可以有特殊奖品拿,也会让人多看一眼的。
这次在皇帝身边提醒她的,并不是贴心的小太监高福,而是以前就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冯德喜。
这段时间以来,冯德喜已经彻底接受了太子成为新帝的现实,也能够认命,就不能再做天子身边的大红人。
如今的高福代替了原本的李吉,贴身伺候起皇帝,而李吉呢,则掌握了更多的实权,成为了这皇宫之中说一不二的太太监。
高福因为是冯德喜干儿子的缘故,见到他倒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嗯原本被他低头哈腰的李吉,如今却成了冯德喜的顶头上司。
像这一次跟出来,虽然两个人都是大太监,但是因为李吉和高福更受宠,更受天子信任,能站在皇帝身边更近的位置。
风水轮流转,这个道理冯德喜都懂,只是跟着先帝身边十多年,如今猛然从高位下来,心中难免唏嘘。
他就算理智尚存,想要一时半会儿就把心态改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在宫里成了精的老狐狸了,尽管他如今伺候的是太后那边,可这次跟着新帝一起出来,他自然也不会消极怠工,反而打起精神,发誓好好表现,发挥自己的长处。
像秋猎,他以前跟着皇帝进行了好多次,自然知道许多规矩,这次正好能派上用场。
毕竟以前每次狩猎的时候,太子都是过来走个过场,从来不参与其中。
果然,乔青看了他一眼,面上带了两分赞许。
冯德喜心中一喜,立马挖空心思把自己觉得有用的东西委婉的方法说出来。
既是提醒乔青,又不会让对方觉得太弱智。
乔青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喜怒无常,所以并不受宠爱的冯德喜在他面前更是战战兢兢,小心的拿捏着分寸,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天子翻脸。
很快,又有人接二连三的通报说:“国师猎的一头梅花鹿!”
小鹿这么可爱,国师下起手来也是毫不手软啊。
算了,兔子比小鹿更可爱,她早就该知道,宴玉就不是个心软的人。
反正天地视万物为刍狗,对宴玉那种人来说,天底下的人或者动物都差不多吧。
“国师猎到两只美丽的狍子!”
“国师猎到了一头凶猛无比的大野猪!”
渐渐的后面的通报竟然还添加了各种生动的形容词,只是别人家还没有收获,为什么宴玉这边却收获连连。
这真的是宴玉吗?不是被什么人穿越了吗?
乔青从座位上起来,又怕被箭雨伤到,然后又退了回来,重新坐到椅子上。
这种深山老林特别是那种狭窄的地方,危险系数特别高的。
特别是对她这个身上拉满了仇恨的皇帝来说,那简直就是百分之九十九遭遇刺杀的场合。
什么一群人跟着皇帝入了林子,等皇帝回头一看所有人都不见了,迎接他的是冰冷的暗箭个刺客,实际上这些跟着皇帝的随从早就是被人收买。
还有什么,谁从没有被收买,突然出现一个特别吸引人的大型猎物,然后引皇帝深入其中,由于林子过于狭窄,后面的人没能跟上。
乔青不觉得自己会上当,但是万事谨慎一些总不为过。
她平常处理政务已经够累了,才不要身体力行的去做什么辛苦的团建活动。
原太子就很讨厌骑马狩猎,从社畜转为咸鱼状态的乔青深受影响,同样对这项活动喜欢不起来。
她从自己身边随便指了个羽林骑的人过去:“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只有国师一人不断的传来喜讯,其他人呢?”
那么多的人,一个难道还比不过国师一个?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歹也是他们大齐年轻儿郎,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被人比成这样,还能不能好了。
这林子里放生的猎物可多了,**可是看到负责山林的守林人,把早先抓好的一大堆膘肥体壮的猎物,从栏子里放出来。
什么山鸡,兔子,羚羊,小鹿……那叫一个应有尽有。
就算是打不到像宴玉那个类型的大型猎物,好歹也能抓两只山鸡回来吧。
年轻的羽林骑受宠若惊:“是,臣这就去。”
在他回来以前,乔青又被迫听了许多国师的丰功伟绩:什么国师又抓到了孔雀啊,国师抓到了一只山羊……”
宴玉到底是在搞什么?他是想要来开动物园吗?
他只是一个搞研发的,为什么要跑过来抢这些武将的风头。
秋猎的原本初衷,就是为了鼓舞士气,看一看我大齐的好儿郎吧,一个个垂头丧气,每次听到通报就竖起耳朵来,一脸艳羡,又一脸嫌弃自己不争气的样子。
好不容易有人提着猎物出来了,手里抓着的却是两只弱小的麻雀。
麻雀比起国师的丰功伟绩,实在是拿不出手啊,他们年轻的面容都感觉发烫。
乔青想要对他们说,其实你们已经做的不错了,但是看着那两只小麻雀,又看会跟在国是后面的人拖出来的快堆成小山的猎物,她又觉得这种话说不出口。
要是两只麻雀都算不错的话,那右边这猎物山又算得了什么呢?这种话说出来,简直就像是埋汰人家嘛。
乔青真的好想把宴玉从深山老林中揪出来,让他好好看看,把孩子们给打击的。
哎,的亏是如今她做皇帝,若是在位的是先帝,那个男人肯定会因为宴玉抢了他的风头而不满。
乔青颇为自得的想,她可是个好皇帝。
之前的羽林郎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才骑着马从山林中出来,出来的时候,他有些气喘吁吁,手上还提着一只皮毛雪白,毫无杂色的野生狐狸:“陛下,这个是国师大人说,让我交给您的,这次是活捉的没死。”
乔青看了一下,这白狐看起来蔫蔫的,它的四肢被细细的带子给束缚住了,看带子花纹,应该是宴玉今天穿的衣服的腰带同款。
狐狸身上并没有什么血迹,但是看起来就不是很有生气。
她吩咐说:“高福,去给朕拿个笼子,把它装起来。”
这东西奸猾的很,别看现在这蔫头蔫脑的样子,搞不好是在装死。
“陛下,你是打算养这只狐狸吗?”
不甘于失去自由的狐狸,脸一歪,四肢一垂,一副已经嗝屁的模样。
乔青冷笑一声:“这么可爱的小狐狸,要是听话,自然好生养着。当然如果真的死了,也不要紧,它会变成一块漂亮的狐狸皮毛,变成件大衣的领子,朕觉得,天禄阁的多宝格前正好缺一块狐皮毯子。”
那只小狐狸突然在笼子里胡乱挣扎起来,一双黑色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灵动极了。
见到这个场景,天子身边立马响起了各种花样的彩虹屁。
“陛下天子威仪,震慑这狡猾宵小!”
“陛下慧眼如炬,一眼就瞧出这灵狐其实是在装死“!”
“陛下真是宅心仁厚,这灵狐被陛下仁星感动,竟起死回生。”
乔青忍不住看了那个夸自己宅心仁厚的人一眼,果然是个太医。
这个人怕是眼睛不好,脑子也有问题,哪里看出来,她跟宅心仁厚这四个字能沾上边。
乔青又把注意力转回到之前那个小羽林郎身上:“方才你入山林,弄明白怎么回事了吗?”
“弄清楚了。”
“国师大人手中握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武器,见到猎物便打,因为闹的声响太大,一些猎物见之逃窜,导致其他大人来不及出手猎物便远远的逃了,或者是射偏了手里的箭矢。”
这次宴玉拿来了,他自己做的各种机关暗器,都是一个人就可以使用的迷你版,射程远,杀伤力大,就算枕头没有那么好,可是他的箭多啊。
除此之外,还有类似于机关术中暴雨梨花针的机器,当然没有那些志怪小说中描写的那么夸张,可是这些暗器上都抹了一些迷药,见效非常快的那种。
中了这种暗器,大型猎物也要昏昏倒地,然后宴玉就立马上去补刀。
尽管宴玉这种霸道的行为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但是他的动作太快,而且气势很凶,身后还跟了几个专门为他清场负责拖出来猎物的人,颇有点所向披靡无人能挡的味道。
在那种气氛下,他一路跟上去整个人都有点兴奋,还是老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己是为天子来打探消息的。
再然后国师就把那只灵狐塞到他手里,让他代为送给天子。
“那现在呢?”
“国师已经深入山林深处……”
乔青黑着脸:“成了成了喊国师出来吧,这今日的狩猎到此为止。”
这么多猎物,就算别人再抓到些好东西也不可能再抢得了宴玉这个第一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平常宴玉一副佛系淡然的样子,结果到了这狩猎场上竟然是这个鬼德行。
难道是他看中了什么年轻郎君,想要在对方面前一展风头。
可真要是那样的,乔迁觉得那个郎君不仅不会看上他,反而会因此生出嫉妒之心。
宴玉这辈子就没有谈对象的命。
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跌跌撞撞的从山林中出来:“报报报!国师进入丛林深处,碰到了一条吐着蛇信的巨蟒,那巨蟒刀枪不入,缠上了国师的身子……”
乔青猛的起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不管这是不是为了引她入套,设下的计谋,宴玉都不能死!
乔青抄起放在一旁的长剑,在前呼后拥之下气势汹汹的走向山林。
之所以不骑马,是因为山林之中有多处狭窄之地,一个是不好钻进去,另一个是马儿碰到大型猛兽会受惊,骑马反而容易碰上失控的情况。
庆幸的是乔青没有走多久,就听到了声音,映入乔青眼帘的是若干官员,他们拖着一条已经被杀死的巨蟒。
果然,和人描述的一样,非常的大,几十个人抬,还是分成了好几段抬的?
也不知道这巨蟒在山林中活了多少年,平常应该就是呆在深山之中,根本无人造访。
在这个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了过来。
他就像是从血海里走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都是粘糊糊的,有血,可能还有蛇的唾液和毒液?
乔青差一点就没有认出来这个是谁,还是靠着对方的眼睛,才勉强辨认出宴玉那张脸:“宴玉?”
宴玉离得她近了一步,那个血腥气熏的乔青往后退了两步。
宴玉可能是因为经过了一次生死搏斗的缘故,嗓音都有一点哑:“不许嫌弃我。”
乔青:“?”
你这浑身血呼啦的样子,正常人都会嫌弃好不好?
“陛下曾经对我说过,允诺我三件事,不违背道义,只要你能做得到。”
嗯,她好像是这么说过。所以宴玉今天这么拼是干什么?
他都已经有三个愿望了,四个也不嫌多吗。
这个时候的宴玉仿佛拥有了读心术:“臣向陛下要了一处国师府,已经用掉一个。”
“现在臣再用掉一个,不管是什么时候,陛下都不能对我露出这样嫌弃的目光,不可对我避之三舍,若是臣被毒蛇烧毁了容貌,也不能嫌弃。”
她刚刚嫌弃的很明显吗?
宴玉说的这个条件,她也不是不能答应:“好吧,朕答应你,便是宴郎不负美貌,朕也不会嫌弃你。但若是宴郎敢背叛朕,做出背叛大齐之事,朕不会对你避之三舍,朕会亲手刃了宴郎。”
叛国之罪,当连诛九族。
宴玉若是犯下此罪,亲手杀他,是她这个皇帝给他最后的尊荣。
宴玉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软软的倒在了皇帝身上,他其实已经筋疲力竭,完全是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他整个人早就昏昏沉沉的,其实也不知道是自己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开的口:“第三个条件,陛下带臣入行宫,亲手为我洗尽一身脏污,然后宿在陛下今日睡的床,我好累,想睡最好最舒服的床。”
他潜意识还记得,自己要留一个愿望,在低声说完这一句之后,他就两眼一闭昏过去了,昏过去了,手还紧紧的抓住了乔青的衣袖,还是一只手抓住一边,在天子今天穿漂亮的衣服上留下了非常清楚的血手印。
毕竟是秋猎,乔青今日穿的并不是宽大的常服,而是十分贴身方便的胡服。
想那种靠着自己,七扭八扭就把外衣脱下来,基本是不可能的。
如果乔青想要挣脱宴玉,最好的方式就是小心地割断自己的袖子。
乔青:宴玉今天绝对在碰瓷她,她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