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哼哼两声：“你这三年演的戏还没有人家一年演的多吧， 戏感走位不一定比得过人家。”
李书颜忽然转头瞧他，女人一双眸子满是笑意。
她凑到他耳边说话，“看样子你对我挺有信心啊， 这才是试镜， 你已经在考虑走位的问题了。”
她的呼吸窜进耳朵里，顾朝呼吸一窒，迅速起了身， “我出去静静， 你是17号，别忘记了。”
说着， 小跑着就窜了出去。
很快就轮到了李书颜， 布置简单的会场里，中央是临时搭起来的舞台，前排坐着三四个人。
林导正把名单给旁边的人看：“这次之前和你搭档的女孩子也来了，你觉得怎么样？”
林一玩着手机没有抬头：“什么搭档？”
他上部电影是一部探险片， 唯一一个女性角色还是加拿大的一位演员， 他爸说的是谁？
“你看看啊，下一个就是她了。”
林一抬头接过名单， 一列看下来， 他目光停在没有勾画的那个名字上。
这时候， 舞台灯光忽然亮起来， 女人声音清朗：“各位老师好， 我是17号李书颜。”
林一猝然抬头。
那个人站在光束中央，尘埃在她身边飞舞， 可她却是鲜活而明亮的， 看着她微微勾起的嘴角，林一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更胜当年。
林一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面恍惚还是他们在一起演戏的时候。
他还是那个军统头子，而她则是来诱惑他的间谍，最后，她得到情报远走高飞，他开枪。
——杀了她。
那不是他第一次演戏，却是第一次入戏。
电影拍完之后，他是真的恨她，也是真的爱她，他知道那种肆意翻涌的情绪是不对的，可是他憋不住。
她拿了影后的那天晚上，他正准备告白，却看见她上了温宁远的车。
刹那间，如坠冰窖。
之后林导发现他状态不对，迅速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他总算是走了出来。
后来他沉迷拍戏，她很少出现在镜头面前，没有交集，便逐渐淡忘。
如今，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
林导正在点戏，让李书颜演的是清纯少女第一次来到军统头子身边的戏码，时光让美人多了妩媚的风韵，可能不能还有那份清纯就不一定了。
翻拍《美色》，男主定好是自家儿子，也是当年《美色》的男主，论女主角，林导自然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李书颜。
可他看了李书颜后来演的两部剧之后，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出演《美色》的时候李书颜十八岁，青春最美的年华，如今她二十四，却早已失去灵气，被磨平了棱角。
现在李书颜既然来了，林导自然要她演这一场对她来说最难的戏。
陪她对戏的临时的演员正要上台，林一忽然站起身，“我来！”
他直视着舞台上的李书颜，仿佛直视着那些时候自己的心魔。
林导被吓了一跳，看着自家儿子坚定的背影，又看看台上亭亭站着的李书颜，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林一上了台，看着故人，青年淡然点头微笑：“好久不见。”
李书颜余光瞧见他攥的死紧的拳头，浅笑着点了头。
时光回溯，恍若当年。
军统头子刚回来就瞧见坐着椅子上乖巧低头的少女，青年刚刚上位，却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别人给他送女人。
玩笑着将帽子一丢，军统头子走到女孩身边，玩笑般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了头。
女孩有些抗拒，却又害怕他生气，抬头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呼吸很轻，心跳却很快 ，唇色有些发白，看军统头子的目光澄澈柔软，是一种不经世事单纯，还有害怕。
军统头子不屑地笑了一声，“百乐门最风骚的领舞我都瞧不上 ，可你一看就是个雏，送你来的人怎么想的？”
目光缓缓下移，“莫不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为了带入角色，李书颜今天穿的是一身深绿色短旗袍，胸前的是水滴形的镂空，露出的肌肤雪白。
林一的目光深了深。
军统头子道：“还真有些过人之处。”
下一秒，女孩的身子一个颤抖，军统头子察觉不对，一把钳住了她的下颌。
女孩嘴边流出一丝血迹，林一知道是血包，心里却还是一紧。
军统头子生了气，手劲加大，女孩眼中逐渐泛起泪花，林明冷笑：“死算什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试试么？”
女孩拼命摇头，军统头子松开她，目光诡谲：“不想死的话，要乖乖的哦。”
他食指粘上她唇边一点血迹，在她惨白的嘴唇上一抹。
鲜血染唇，女孩那张脸瞬间就美艳起来，可目光却还是干净的。
军统头子满意的不得了，一把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呼吸到她身上浅浅的香气，“那，给你一次机会，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剧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在军统头子看不到的角度，女孩缓缓勾唇，眼中划过一道诡秘的流光。
下面的林导看得清清楚楚，倒吸一口凉气。
再看其他一个副导，一个编剧，都呆呆看着舞台都没有回神。
林导心脏一跳，心里已然有了结果。
舞台上两个人分开之后，林一恢复了淡然的模样，“这些年，你从未跌倒。”
网上对李书颜的评价他也知道一些，但是那些隐秘的心思制止了他去看李书颜后来的剧，如今瞧她这般，只当时瞎说罢了。
可李书颜却摇摇头，女人声音怅然：“我跌倒过，只是现在想爬起来了。”
这时候林导突然问：“你为什么想加那一个笑容，原电影里是没有的？”
李书颜笑了，“因为她从未天真。”
“其实拍电影的时候剧本里是由一段的，但是慕导为了留白，把这一段给划掉了，刚刚我之所以表演出来，是因为林导您这是一部电视剧。”
一部电视剧几十集，要有悬念吸引观众看下去，这一个微笑比留白的效果要更好。
结束后，李书颜出去找顾朝，林一却追着她出来了。
林一用以告诉她试镜结果的名义要了她的微信，李书颜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也是浅笑着点出了自己的二维码。
都是成年人了，更何况，现在和林一交好，对她没有坏处。
林一刚走，顾朝就从走廊拐角绕了出来，“呦，看这样子就知道结果了啊，恭喜恭喜！”
他指尖掐着一根烟，已经烧了三分之一，李书颜看着他手中的烟皱眉，没有说话。
顾朝明白了她不喜欢烟味，身子僵了一下，走到垃圾桶旁将烟按灭了。
试镜结果很快出来，官博宣告演员名单，主演就是林一和李书颜。
林一童星出生，今天二十九，戏龄却有二十年，《美色》当中他虽然没有拿到影帝，却在两年后成功坐上宝座。
他是经常活跃在大银幕上的人，风评向来很好，但是李书颜就不一定了。
点进评论，大部分是期待林一新作品对林一告白的，对李书颜的却是褒贬不一。
“卧槽，这个女的怎么演女主，她不是之前那个啥啥啥的女二么？”
“对，就是那个，演技不行，带资进组吧，心疼我老公。”
“垃圾演员！没本事睡上来的吧。”
“我的天哪，《美色》是由电影改编的啊，她是原女主，也是电影的女主啊，林一是电影男主啊！”
“啊啊啊啊啊我男神女神啊，当初军统和间谍可是我的心头好，天哪！！话说间谍结果到底怎么样啊，死没死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想知道开枪的是谁？慕导实在是太可怕了。”
现在的李书颜虽然损了羽毛，但是也没有到全网喷的地步，反而有很多没看过电影的人被评论吸引着去看了电影。
回来就疯了。
“我去看了电影，天哪男女主太棒了吧，看我老公那个眼神天哪！”
“我也去看了，军统头子林明到底喜不喜欢间谍啊，天哪！”
“只有我觉得，间谍真的好美好美好美（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么？”
“啊啊啊啊啊！！不是美，是美死了好么？演技也好！太带感了！”
“一群脑残粉，你们看了李书颜之前演的《哈哈哈》和《嘻嘻嘻》么，又僵又硬，哪里有演技啊。”
“出道即巅峰，她早就毁了，现在再出演巅峰，她是想被骂的更惨吧。”
看见这条微博，李书颜忽然就笑了，她转了这条官博。
李书颜：没有巅峰，只有星辰大海！
以前的老粉和看了电影粉了她的人也疯了，微博下面立刻就开始涨粉，一个小时，黑粉真爱粉足足涨了二十几万。
有些黑粉评论谩骂说演技差年龄大抢我老公各种都有，李书颜一点也不在乎。
但是很多人都在拿年龄说话，李书颜想了想，原主十八拍戏，三年磨出电影，又和温宁远在一起三年，翻了天不过才二十四岁，却被很多林一的女友粉骂老女人。
娱乐圈虽然更新换代速度快，隔壁的女团还有未成年的，但是二十四岁应该算黄金年龄吧。
李书颜给顾朝打了一个电话：“我真的很老么？”
顾朝一愣，“网上那群黑粉说的？你听她们瞎说，你这张脸充其量也就是三十出头，算不上老女人。”
李书颜知道他嘴巴欠，立刻用他的少年脸给怼了回去，正准备挂电话，顾朝突然道：“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嗯？”
声音娇软慵懒，顾朝突然就有些紧张，“我和星辰的合同到期了，我准备自己开个工作室，现在光杆司令一个，没艺人没资源，你要是还相信我咱俩就签，不相信的话……”
剩下几个字顾朝不想说，但是他知道李书颜会懂。
对面只有女人浅浅的呼吸声，不过几秒钟，顾朝却像过了很久很久。
心里梗得厉害，要是其他人顾朝可能已经开骂了，但是李书颜是和他一样的人。
——他们都曾经风光，现在陷入泥淖。
能爬出去一个算一个，他难道还要把她拽下来么？
“你现在已经成功了一半了，要是觉得跟着我没前途不能成功的话，我可以再给你介绍一个靠谱的，虽然比不上我，但是也不错。”
他说完，就听见电话那边女人一声轻笑。
“吓唬你呢。我既然选择了你，便相信你是最好的，退而求其次？我可不愿意。再说了，互相成全，没了你，还怎么成全我？”
“顾朝，总有一天，你会成为钻石经纪人，而我也会征服我的星辰大海。”
脑子嗡的一声，有那么一瞬间，顾朝的心脏跳的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