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帝皇相处就是这样,他随便的一句话,也许都另有深意。这次三皇子对医恩侯失踪一事的上心,延庆帝看进了眼里。
随意的一句,其实已有微许敲打之意在其中。
不过下面皇子结交朝臣之事,延庆帝也一直都知道,至于这几年风头颇盛的医恩侯,皇子们若没有示好拉拢之举,他倒要奇了怪了。
好在医恩侯自己是个不掺和朝政的,不然就要让他为难的了。她自己能持身清明,他便也不会让她折于皇室之争里。
毕竟此人确实有用。
延庆帝想想这几年大周渐渐凌驾于周国,还有以后必将有的史书歌颂,便也不介意对有功之臣秋韵薇多两分看护。
周国都想抢的人,出现于他们大周,出现于他执政为皇期间,这如何不让人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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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来到秋韵薇他们府上,微笑看着好端端在眼前的人,嗯,气色还挺不错。
三皇子道:“总算回来了。”
秋韵薇不好意思笑笑:“也没有太久的吧,这不是没有机会出远门,不多看看可惜。”
秋韵薇说着便又去翻东西:“路上买了一些书签,看着还算雅致,我和羽儿留下了几个,你要不要?”
三皇子笑容又大了些,“要。”
旁边的聂哲羽心中冷哼了一声,他就没有不要的时候。
嗯,见过无数好东西的三皇子将那些书签在手里挑来挑去,好似很难抉择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不过就算真得了什么宝贝,三皇子还真不见得就有现在这么愉悦,这种回来的人从外给他捎些小礼物,小物件,这种自然而然的举动本身于他而言才是最让他愉悦的事情。
而愉悦了的三皇子却不忘用话头戳一戳聂哲羽:“羽儿这次缺课缺的可多,接下来可得努力了,哪天回书院啊?”
聂哲羽对三皇子微微一笑:“明天就回,放心我能补的上。”用得着他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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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来府上也不用特意招待,秋韵薇去看府中的花树,有些出了问题的她需要救治,而三皇子和聂哲羽则在亭子里坐着,两人都远看着在忙碌的秋韵薇,至于桌子上的点心水果也没人动。
三皇子道:“羽儿这次千里骑行,将你娘成功救回,很有儿郎家的担当,羽儿长大了。”
另一旁坐着的聂哲羽,年龄比三皇子小了快一半,此时也不像在他娘亲面前那样稚气,说话间就像可与三皇子平等平坐的一人,“都是我做儿子的应该的,不过此次还要多谢三皇子的费心劳力。”
聂哲羽的道谢,三皇子却没有应下,而是道:“也是我应该做的,不然岂不是对不起那些你娘给我的干花香囊,还有吃的你娘做的菜?”
听他这样说,聂哲羽也没有再与他争这个。
三皇子却是手中转了转茶杯,终于开口说了正事,“我知道羽儿书读的好,武习的不错,却不知道还在外面认识了那许多人,若不是这次的事,却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发现羽儿竟已有了这般大的本事。”
“羽儿隐藏的也不错,你娘也是不知道的吧?”
聂哲羽转头看了一眼三皇子:“算得了什么大本事?不过现在三殿下知道了是要打算怎么做?”
三皇子看过去,摇了摇头:“人小鬼大,这次的事情我就替你遮掩了。不过以后手也别伸太长,尾巴继续藏好了,别哪天翻了船,你这小身板再把自己给折进去。”
这次的事算是聂哲羽又欠了三皇子一次。
不过三皇子也挺对这小子惊异佩服的,小小年纪,竟就开始了钻营,天生权臣胚子?聂夫人竟养出了个这样的孩子?
不过也是因为聂哲羽年龄实在太小,又有聂哲羽在之后安排的掩盖,三皇子其实也没有把聂哲羽的底儿全给摸到,摸到的十之一二,就已经够让他惊异,却也没到想那荒诞之事的地步。
一个十岁的孩子,谁敢想人家已经想着坐那天下之位了呢?
但是有些话三皇子还是要说的:“我也不问你怎么与漕运上的万钝海关系那么好,但是以后远着点,施点小恩小惠,让这京中的贩夫走卒卖你个消息没什么,可敏感的地方你别伸手,别给你娘亲你大伯惹出祸事来。”
三皇子说着用扇柄去敲聂哲羽的脑门,“你说你小子好好念书不行么?怎么越大越不让人省心,比小时候还要不省心。”
聂哲羽当然是没让他敲着的,不过却被他的语气给恶心了个够呛。
聂哲羽嫌弃地抽了下嘴角,只是这个时候也得识好歹地说:“知道,以后好好念书,不惹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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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关于齐木多和高木云的处置在多方扯皮之下终于定下来,齐木多所在的瓦刺马哈木部落和高木云所在的南岐都给大周让出了一笔让人肉疼的利益,而齐木多和高木云则在京中关押三年之后送回。
三年,让养尊处优的人在牢中度过三年,没有华服佳肴,没有高枕软卧,没有仆役成群,三年于他们而言大概会如同三十年一般漫长。
三年的时间也会有很多变化,惹此祸事,三年之后回去的他们还会有今日的地位吗?
不过三年之后的事谁也不知道,秋韵薇又收到了延庆帝的一批慰问礼,也知道对齐木多和高木云的处罚也就这样了。
这件事情到此算是落幕,除了……,秋韵薇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秋韵薇的大嫂当时因为收了别人的银票,将秋韵薇骗了过去,虽然她说是自己被人所骗,可终究是因为她没有将秋韵薇当作自家人那么重视,没有那么关心,所以为利益所诱,对秋韵薇进行了欺骗利用,让心有歹念之人近了秋韵薇的身。
反正三皇子自从将她提走审问之后,便如同忘了这个人似的,一直就那么将人关在那里,直到前几日才将人放了回去。
当初秋家大嫂是被官兵带刀当作犯人似的给提走的,秋其正那么一个爱面子的人,哪里受得了别人的闲言碎语,指指点点,至于秋家大哥那也是个软弱人,不敢违抗父命,所以,现在秋家大嫂虽然人是被放回来了,但秋家儿媳的身份也没了,刚一回府,就接到一纸休书。
对于秋家大嫂的哭哭啼啼,秋韵薇也只能道:“你求错人了,你要哭要闹都去找父亲母亲他们哭,找我没用。“
“自从出嫁之后,应该说出嫁之前也是,家里的事情哪里有过我开口的份儿?我也不会插手的。”
秋韵薇才不会揽上这么个麻烦,她也不愿。
不想再听秋家大嫂的哭哭啼啼,干脆赶客,“你回去吧,我还有事,刘管家送客。”
聂哲羽从书院回来的时候,还正巧碰到了被赶出去的秋家大嫂,他对这样的人更是不屑搭理,只是问了刘管家两句她是来干嘛的,担心一下秋韵薇会不会被她烦到而已。
秋韵薇没有被烦到,其实秋家大嫂还有秋家父母于她都不算什么重要的人。
不过在她出事之前,秋家大哥总想让她给谋个更好的官位来着,她不愿沾手,每次都要敷衍应付,有点小烦而已,而现在,秋家大哥也不好意思再跟她提谋好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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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渐渐过去,中间聂长风回来过一趟,在家里住了两三个月,又赴西北,仍旧是书信联络。
而这四年中,也发生了许多事,齐木多和高木云因为三皇子的特殊关照,在牢中好好尝了一番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圣贤之语,等从牢中出来之时,这两位从前养尊处优,爱洁又挑剔的人,终于变得勤劳又朴实。
一年前两人终于归国,不过高木云回去之后死于兄弟阎墙,南岐也内乱又起。而齐木多则是还活着,只是回去之后他的地位处境很尴尬,因为他的同胞兄长在族长之争中落败,齐木多也便地位一下降了下来。
高木云和南岐内乱有聂长风的安排,当年秋韵薇出事之时他不在京,若不让他做些事,他心中咽不下那口气。
至于瓦刺之事则是聂哲羽所做,因着某些原因,他对瓦刺北然胡人的关注一直都很多,势力渗入也早在一开始就有心布局,所以能够在他们的内部族长之争的棋盘上落下一子,影响他们的族长之选。
他能保证以后齐木多只会越落越低,不会再有重回往昔荣光之日。
这四年中,还与秋韵薇有关的事是秋家外放北寒之地,还是一闲职,当时他们当然是想求助秋韵薇的。
但是深藏功与名的聂哲羽表示,巧了,他娘亲恰巧去了西南之地指导玉米新种的种植,西南之地远着呢,还有沿路各府都想要娘亲也能指导指导他们当地的庄稼种植,没有个四五个月回不来,你说巧不巧?
太遗憾了,皇上是要你们半月之内就启程的吧,哎呀,爱莫能助的呀,娘亲不在家,我一个小孩子能做主的也就是赠外公一些程仪银子。外公是嫌太少了吗?那就算了,没办法,娘亲管的严,怕我乱花银子,我能动用的不多。哎,外公不再坐坐了?外公走好。
所以等秋韵薇回来之后,已经是没有秋府了。
至于对秋韵薇的影响,那则影响不大,就是少了一个总想打她旗号的秋家大哥反而更清静而已。
从西南之地回来之后,没过上太久,又要出发,这次是去西北。秋韵薇对聂哲羽道:“这次大概也得半年才能回来,你书院里的课程不是学的差不多的了吗?真不和我一起去?”
聂哲羽摇头,他便不去了,是故意将秋韵薇支走的,至于他,这个混乱将来的时刻他要在京坐镇。
秋韵薇却不知京中将有动乱,她这次是去西北,还能顺道去见见聂长风,常听他说西北的荒狼,西北的砂岩,那里的湖水湿地,广阔天际,这下不再是他说,而是她自己也能亲眼看到。
可谁知到了西北之后,却听到从京城而来的一个大消息——京中帝位上的人换了!
当时她听到之后心中那个惊,还有担心。秋韵薇忙去问聂长风,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出发的时候明明延庆帝还好好的。
怎么会这么突然?
这才多长时间就换了天地?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最重要的是在京中的羽儿,还有三皇子可还安全?
聂长风见秋韵薇极为焦急担忧,忙道:“羽儿无事。”只是说起来三皇子便脸上有些复杂了:“至于三皇子,他现在是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