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男子看向秋韵薇:“得罪了。”
颈上又是一痛,然后其他声音便也远去了。
官兵来到这只船上的时候,船主给领头人的悄悄塞好处:“官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搜查。”
“哎呦,可是有人犯了案子?官爷我们船上可都是正经老实人,没有敢犯法的。”
领头的官爷挥了挥手,“搜。”他对船主道:“你们船上可有上生人?”
船主忙摇头:“没有没有,都是知根知底的伙计,没有奸人,官爷这次这是有人犯了大事?”
领头的官爷冷哼了一声:“捅破天了,有可疑的人不得瞒报,告诉你是掉脑袋的事。叫你们船上所有的人都站过来。”
被叫过来的人站在甲板被人举着灯烛一个挨一个打量查询,而那灰衣男子此时则变得如同他的衣服一样灰扑扑的,一点点都不显眼。
水面又有喧哗声传来,嘈杂声中传来两声落水了,快救人之类,领头的官爷又扫了眼排排站的这些人,没有发现什么,便又带人呼啦啦离开。
被这些人翻过的船舱里是一团乱,衣服被子都被掀在了地上,而灰衣男子的房间很快又有人给整理好。
.
在说回之前,聂哲羽在察觉不对后,便迅速开始找秋韵薇的所在,可惜同样晚了一步,他当然不会就干等着的。
这些年他年龄不大,既不是有望荣登大宝的皇子,也不是权臣之流,能发展的在朝堂上有实权的人很有限,可其他的地方他却从来没有闲着,不起眼的家丁,城门小兵,店铺小二掌柜等等,是被他掌在手里的。
人都说算无遗策,可如何做到算无遗策,就是你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消息,你能抢先别人一步知道,掌握先机,然后百般谋算,这其中的重要性他非常清楚。
这些京中随处可见的人,就是眼睛耳朵,京中的一日日痕迹都被他们看见听见。不起眼的信息,有心之人却能从中看出种种,发现其中的不寻常。
那些人的行动绝不是一日就能成事的,只要有人曾在这蛛网上动过,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不过需要有人把它发现出来,判断,推测,还需要快,很快。
聂哲羽在一副舆图上圈圈划划,同时分心听着另一人与他汇报的种种。
那舆图就铺在一块石头上,聂哲羽现在是蹲在地上,衣袍早在地上染了脏污,可他现在一点都顾不上那些的,终于聂哲羽在舆图的一处重重画了一笔。
.
聂哲羽到三皇子那的时候,三皇子正在忙,刚从齐木多那里出来,提了人正在问审。
齐木多就算把自己隐藏的很好,还弄了北然来给他背锅,可三皇子又不是庸才,终还是被三皇子摸到了他那里。
但是齐木多那里是真的没人,现在提走的则是齐木多那里的探子,齐木多要劫的人被截了胡那定是他身边有叛徒的。
这种探子不像是秋家大嫂那样嘴松,所以这次问审就不止是鞭子的事了,这次三皇子没有动手,可看着那头冒冷汗的探子他是一点没有不忍的。
当聂哲羽被放进来的时候,入目的便是被吊绑起来的探子,地上是黑红的血迹,旁边放着在燃烧的木炭,正有人拿着烧红的铁块靠近那被绑着的男人。
整个就一刑房,还是酷刑。
可走进来的少年,见此情形却目不斜视。
三皇子侧头看了一眼,道:“你回府等着,不要乱跑,我会把她找到带回来。”
聂哲羽却道:“我要出京去找她。”
不是胡闹,聂哲羽迅速与三皇子说了他的推断,说出他认为的嫌疑线路。三皇子道:“只是你的推测。”
“我在府中等不下去,不用你的人,你知道的我们府里的护卫有身手,我带他们去,只是到了地方,你的信能少很多麻烦,给我写封信。”
三皇子盯着面前的少年,最爱在他娘那里卖乖的少年,逢此变故,却非常冷静坚毅,此时一丝稚气也看不到,三皇子终道:“好。”
聂哲羽一行从京城快马而去,他们没有行水路,他心中算着路程,抄的都是近道,路上压根就不敢停歇。
即使所骑是神驹,日夜不停的行驶也让马儿累的不轻,行了许久许久的路,他们这一行人才终于停下歇一歇,让马儿吃吃草,他们自己也啃几口干粮。
“小主子,您进城,剩下的我们去,他们要回南岐必过礼泉谷,我们会在礼泉谷拦截,誓把夫人带回来。”
说这话的是赤一,之前聂哲羽与他挑破了他们的存在,还要赤部那边查得的消息时,他是被惊了的。可小主子人是聪明,可在身手上却比不过他们生死训练出来的赤部高手。==
这一路上小主子都没有拖后腿,已让他另眼相看,可现在也已累极,担心他后面支撑不住,故而赤一如此提议。
“不,我们不去礼泉谷,沧云江,那里是他们最后的一个补给点,在沧云江拦截,我已经飞鸽传信于漕运上的人。”
聂哲羽他们停的时间很短,很快他们就又上了马,一群人疾驰而去,只身后尘土飞扬。
.
一夜之间那只船又行了很远,灰衣男子在早起之后才似终于想起什么,走到船舱的一处,打开一块木板,却原来这里这船上竟还有一处夹层。
这夹层极隐蔽,躲过了那些官兵的搜查,也极窄矮,在里面根本就活动不开。
灰衣男子给秋韵薇摘下嘴中的布,道:“情势所迫,委屈医恩侯了,能起来么?”
能,秋韵薇坐起来,示意男子给她解绳子。
灰衣男子似是挺高兴:“很快就回到我们南岐了。”
灰衣男子高兴,可秋韵薇现在却并不想说话的了,灰衣男子也不再让她放风,“我想医恩侯也不想一直昏迷着到大岐。”
.
当秋韵薇感觉到船只停下来的时候,她还没有站起来往外看一眼,灰衣男子便又过来了,还带了盘棋。
秋韵薇道:“不会。”
灰衣男子却说:“正巧我也不会,正在学。”
其实下棋是幌子,秋韵薇知道看守她才是真的。
本就下棋水平不行的秋韵薇在心思杂乱之下,下的更是不能看,算是随意放子,可对方大概也真的就是个臭棋篓子,这一盘棋被他们下了老半天。
.
聂哲羽方到码头,便已有人在等着,很快便又有人前来,万钝海有一年多没有见到主子,今日发现相较一年前,现在的主子一身气势更让人心中一凛。
“接到公子的来信,老万就已经让兄弟们打起了精神。公子放心,别的地方老万不敢保证,可这沧云江,在公子的帮助之下,老万和兄弟们也混出了些道道。从前天兄弟们就睁大了眼,就是飞过去一只水鸭子也别想逃过咱们的眼。”
这老万虽然入了官场,但与江湖人混的多,便连说话中也染上了江湖习气,聂哲羽只道:“今天更要盯紧。”
他算着日程,也就是今明这两天。
.
灰衣男子他们的船一入码头就被盯上了的,在秋韵薇与灰衣男子胡乱下着棋的时候,有码头工人挑着菜在船头与船上的人交谈:“看看,都是刚摘的菜,自家地里种的,便宜。”
“不要菜?为啥,真的你打听打听去,不可能有比我家的更便宜的,我给你们挑进去吧。”
挑菜的人又被人推搡着从船上下来:“哎,不要就不要,别动手啊,是不爱吃这赤根菜吗?我这还有茄子胡瓜。”
“鸡蛋要吗?不远,我兄弟看着摊子嘞,你去货比三家也找不到比我们家便宜的。”
……
赤一挑的跟过来的人,隐藏,暗探,刺杀,都是好手,他们悄无声息地混入那几艘被怀疑的船只,终于在中午的时候,锁定了一艘船。
赤一带着赤部的人往那搜其貌不扬的船上潜去,聂哲羽这次没有逞强加入,他拿着三皇子的手信,找了当地府衙,老万的人和府衙的人埋伏在岸上,许多的弓箭手已暗中盯着那只船。
赤一他们没能保护好秋韵薇,没能完成主子的命令,这次过来是定不容许再次有失的,在秋韵薇心不在焉地下棋的时候,赤一他们已经摸到了秋韵薇的附近。
如灵活的豹,突然窜入的赤一直奔会威胁到秋韵薇的灰衣男子而去。
灰衣男子的反应不慢,可赤部的人最擅长的便是刺杀,特别是赤部头领赤一,只要是他的目标无人能逃脱。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给秋韵薇带来巨□□烦的人就已经倒地,没了气息。
形式转变很快,赤一护在秋韵薇身边,还有其他守在门口的赤部的人,灰衣男子的同伙每靠近这间舱房一个,便被解决一个。
又有人赶上船来,那么多的人手保管这艘船上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秋韵薇于人群之中看到了她家孩子。
他家孩子满面寒霜,一派肃容的走来,却很快如寒冰里绽开花苞,秋韵薇也露出这几日以来第一个笑容。
“娘,找到你了!”
秋韵薇也在很快扫视着她家孩子,声音急切:“羽儿,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聂哲羽走到秋韵薇身边,抓住她的手,站位似是无意地挡住了房间里的那具尸体,“没有,我没事。”
“我们回去说。”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想告诉她以后不要因为他被人胁迫,他一点都不弱,能保护好自己。
可却知道,说了大概也没用,再有一次,她还是会用自己来冒险。
现在他连在心里说她一句傻,都不会说了。
因为已能感同身受,若换做是他,也会是同样选择,因为太过在意,所以顾不得万全之策,顾不得两全之法。
他是她的软肋,她也是他的软肋。
不仅只是想有个人对他好,而是生命中有了个人于他而言很重要很重要,其他的一切都不能拿她来冒险,他的野心在她的安危面前不重要,这一次他肯定是暴露了不少的,特别是在聪明人面前。
可是顾不上的,在她的安危面前一文不值。
她若有险,就算是拿他自己的命搏一搏都可以,更罔论其他。
“羽儿,你黑眼圈很重。”
聂哲羽嘴角微扬,“嗯,找到娘亲了,我得好好补一觉。”
“娘也没睡好。”
“那我们休息完再回家。”
“娘不想坐船了。”
“好,我们坐马车,或许还能顺路玩一玩?”
“对啊,这个提意好,早就想出来玩,不过羽儿你现在是学生,得回去上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