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带着人往明台寺赶,却终究没有赶上,秋韵薇已经被人带走。石二用刀支在地上没有倒下,他艰难为石大他们指了个方向,“快!”
医恩侯失踪了!皇上震怒,命人严查。
一时之间京城府尹,京中巡抚司,众多人手都开始动了起来,各方关注,一队队人马围了秋韵薇失踪时经过的那片山。
齐木多房里茶杯碎片还没被清扫,便又有人来报,说是他们被人围了,不仅他们是如此,其他的来周使者也同样。
围着他们的人面容皆冷冰冰,看他们的眼神充满敌意,在压抑着怒气。
大周的人这几年日子越过越好,他们称赞皇上圣明,为民操心,为他们大周推广了一样又一样好东西,让他们吃的饱,穿的暖。
可他们也更知道医恩侯的重要,是医恩侯最先弄出了那高产的稻米,还有救民的番薯,他们医恩侯是他们大周的宝。
给他们带来好日子的医恩侯丢了,还是在这个时候丢的,这些外域之人的嫌疑最大。
齐木多并没有惊慌,只是问了句是否彻底清扫了痕迹,让人该藏的藏,该撤的撤,心中更多的还是愤怒,因为在齐木多眼里,现在就是属于煮熟的鸭子都飞了,不知是哪个旮旯里的人坏了他的好事。
满心期待的齐木多怎能不怒?
而面对上门来询问的大周官员,齐木多憨直的脸上满是关心焦急,还问有没有他们需要帮忙的地方。
大周官员怀疑的眼神扫过院内:“需要您的配合,让我的人搜一下这里,问几句话。”
齐木多爽快答应,同样他也接受了这位大周官员的询问,“这几日就要返程,我们就在京中买了些东西要带回去,多是在鸿胪寺在往北走两条街的那片地方,那里铺子多。”
“昨日出门碰到了然国的人,然后与拓跋宏坐了会儿。”
“有没有什么异常?这个没有看出来,也没有听到他们住的那边有什么动静。”
“你是说有可能是然国那群人干的?”齐木多说着眼睛睁大气愤起来。
大周官员摇了摇头,“正在查,不管是哪个干的,这里是大周地界,陛下对医恩侯极为器重,京城往外的所有通道都被布了人手,定让他插翅难飞。”
齐木多道:“正是,但愿医恩侯早日归来。前几日刚与你们陛下拟了医恩侯帮我们草原弄草种之事,我这正要赶回去与族长说此好消息,待族长那边同意,我们来年也能草肥羊多,医恩侯一定不能丢了的。”
“哪个瘪犊子对医恩侯如此不敬,一定不要让我知道!”
……
这位大周官员在齐木多这里问了许多话,终于站起来:“这几日还需你们在这再多留些日子。”
齐木多态度不错地应下:“没问题。”
这位官员离开之时,是仍留下了几人守在齐木多他们住处的,而齐木多在这位大周官员离开之后,便脸色暴躁了起来。
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哪位把果子给摘走了,这次他算事白忙活一场,肉没吃着还惹了一身腥。
医恩侯出事,三皇子第一时间就站出来主动领命,将此事揽了过来,此时他正亲自带人排查。
察看地图,安排搜查重点,听下面的人汇来的各路消息,三皇子的脑子一刻都没有停歇,雍容华贵,处事不惊的皇室子,此时脸色阴沉如水。
而在这百忙之中,他却还亲自去见了一人。
一处偏房,窗户也没有打开,湿漉阴暗,一女子被人推搡而入,此时她嘴里还叫嚣着:“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我是谁?”
“哪个衙门的狗东西,你们竟敢如此,告诉你们快放我出去,我饶不了你们!”
“睁大你们的狗眼,我可是御史秋家儿媳,我妹子可是医恩侯!”
可当秋家大嫂这样喊着的时候,本来守在门口的人却是置若罔闻,还将佩刀抽出往前走了两步,将秋家大嫂吓的直往后退,跌倒在地上。
“殿下!”
整齐响起的声音,还有进来的人让秋家大嫂的心脏都要吓的被停跳。
秋家大嫂并没有见过三皇子,可周围人嘴中的称呼,还有她仰着头看到的贵气逼人,气势非凡的男子,都让她知道事情不好了。
阴暗的房间里被人放下一把椅子,云纹靴子从她眼前而过,进来的男子在距她三步远的地方坐下,阴暗的偏房里更加阴沉凝滞起来。
这人开了口,语气平淡却让人心惊肉跳,让人想起暴风雨之前积聚的乌沉沉的云,无比压抑。
“为什么今天拦下医恩侯?谁指使的?”
秋家大嫂心中害怕,嘴中道:“你在说什么?母亲生病了,小妹回家探望一下而已。”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相信我你的骨头没有那么硬,要么干脆说,要么疼了你就能想起来了。”
这人落过来的眼神仿若要剥皮吞骨,坐在地上的秋家大嫂不禁又往后挪了挪,嘴唇都开始发颤,“真的就是母亲咳嗽不止,然后小妹回家坐了会就离开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医恩侯失踪了,皇上震怒,医恩侯的重要你该知道。”
秋家大嫂一惊:“她失踪了?她从我们府里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不关我的事啊。”
“不说?”三皇子摊开手,马上就被人恭敬递上来一个鞭子,在秋家大嫂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身上就狠狠落下了一鞭。
剧烈的疼痛立刻从皮肉上传来,秋家大嫂尖叫出声,她这样的女流哪里经过这个?看下人挨打的时候不觉得,落到自己身上,她是一下都挨不住的。
特别是这个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可脸上却一点不见狰狞,秋家大嫂这边在惨叫,身子在颤,眼泪都落了下来,万分狼狈,那执鞭的人却风平浪静,一身华服的年轻男子如在闲庭看花。
又一鞭带动着风声而来,这次还就要落在脸上,秋家大嫂忙抬起胳膊抱头,崩溃喊道:“我说,我说。”
的确是有人给了秋家大嫂好处,让她带秋韵薇回家一趟,“真的,她只说想让小妹帮个忙,她,她,对,她就是想让小妹帮她看株花而已,我没想到,我不知道她会对小妹不利啊。”
“我不会对小妹做不好的事的,我也不敢呐,我还指望着她能拉拔下她大哥侄子的,我说的是真的。”
三皇子对她说的这些话不置可否,只是让她继续说那女子,要知道那女子的一切。
很快,就有人带着画像奔向了秋家大嫂说的铺子而去。
秋家大嫂呐呐道:“她说那株花是要入药救命的,就小妹能把那花救活,她母亲的病等不得,想见小妹一面求小妹出手,我看她可怜,没想到她包藏祸心啊。”
三皇子将手中的鞭子递于后面的人:“嗯,看她可怜,所以你就听她的,把她扮成丫鬟带回府里?”
秋家大嫂一愣,可还不待她继续说话,三皇子便已抬脚走出这阴暗的房间,秋家大嫂也忙从地上爬起,要跟着出去,可雪亮的刀锋却挡了路。
秋家大嫂忙冲着年轻男子的背影高喊:“我都说了,说的都是真的,你放我出去。”
可是男子的身影连停都没有停一下,然后便是嘭的一声,两扇门被陡然关上,本就阴暗的偏房更加不见光亮,秋家大嫂使劲拍门,那扇门却纹丝不动,昏暗阴潮的房间让秋家大嫂心中的恐惧加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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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韵薇迷迷糊糊中只觉得经过了许多地方,一直都不安稳,她醒来的时候仍觉得晃悠悠的,不仅是她头晕,而是这身处之地在晃悠。
原来她现在身处一艘船上,有人掀帘而入,“醒了?”
来人身穿一身灰扑扑的衣服,很普通低调,可秋韵薇看向他的眼,就能看出这人并不是普通人。
可秋韵薇仔细打量,却认不出这人是谁。
秋韵薇:“是醒了,你是谁,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医恩侯别担心,请你去做客而已,贵客,座上宾。医恩侯可饿了?先吃饭,过不了几日,咱们就能到地方。”
秋韵薇坐起来,“这不是待客之道吧?我儿子呢?”
灰衣男子道:“你儿子好好的,只要你安安稳稳的跟我们离开,你儿子会一直好好的。”
“不行,让我见他一面,不然我如何信你?”
“不是不让你见,安全起见,你儿子没和我们一道,现在见不到,到了地方自然会让你见。”灰衣男子淡淡道:“你现在在我的船上,不信也没有其他选择不是吗?”
灰衣男子又安抚道:“放心,我可不是要带回去一个仇人,只要你老老实实,你儿子我们肯定不会动他。”
“先吃饭。”
饭菜上这人没有亏待,可秋韵薇没有胃口,没有胃口她也拿起了筷子,“北然,南岐,瓦刺,句丽,新罗,你是哪国的?”
灰衣男子笑了一下:“你猜。”
“去北然和瓦刺的水路少,北然和瓦刺的人也不善水,不喜水路,我想你不是北然和瓦刺的人。”
“嗯继续。”
“南岐。”突然笃定的一声,让灰衣男子惊色一闪而过,“怎么知道的?”
“猜的,看来我是猜对了。”句丽国小势弱,想把她给带出大周很难做到,句丽也不敢得罪大周。而新罗,新罗的食物充足,新罗的国主年迈守成,冒着风险来大周抢她的可能也不大。
灰衣男子一笑:“嗯是猜对了,到我们南岐,大周能给你的,我们都能给,你就安心,屋里有书,给你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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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秋韵薇就算手里有书,这时候又哪里能看得下去?
灰衣男子被叫进来时,脸上倒没有不耐之色,而是脾气颇好地问道:“医恩侯有什么事?”
“头晕,胃里难受,想吐。”秋韵薇脸色很难看,而且说完这些,她还真吐了。
地上的秽物终于让灰衣男子往后退了小半步,但人能办大事的就是不一样,很快人脸上就没一丝异色,还体贴地给秋韵薇递过去一杯水。
可秋韵薇自己却是嫌弃的不得了,捂住鼻子,又是想吐的样子,终于对灰衣男子道:“我能去外面吹吹风吗?我应该是晕船的,以前没坐过船。”
灰衣男子看了秋韵薇一眼,依然好说话:“可以。”
秋韵薇坐在甲板上,看书,有微风吹过,阳光斜照,仿若在悠闲游玩,可其实却并没有将书中内容看进脑子里去。
身后一直有人在盯着,秋韵薇对他们道:“我不会水,不会跳下去。”不过盯着她的人没有反应,秋韵薇也没在意。
只是秋韵薇看书看的久,后来他们虽然一直盯着人,但也没有那么警惕就是了,而秋韵薇也果然并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
晚饭吃完之后,秋韵薇又要去外面吹风,“吃完饭,胃里有东西就想吐。”
灰衣男子依然允了,还给她拿了件厚衣服,就像他说的,把她当了贵客,坐上宾似的。
秋韵薇道:“多谢。”
站在甲板吹了好大会儿的风,光线越来越暗,秋韵薇心中紧张,定了定心神,秋韵薇去抚被风吹乱的发丝,手中的帕子往甲板外掉落。
只是,半空中却被一只手给接住了。
灰衣男子手里拿着那只帕子,看着秋韵薇似笑非笑,“东西要拿好,或许医恩侯不需要再吹风的了是吗?”
“医恩侯安安分分地跟我回大岐,荣华富贵一样不少,可若是不安分,不想跟我回大岐,你说我们岐国得不到的,会给大周留下吗?你是聪明人,这种情况下,干脆毁了才是我们大岐该做的选择,你说对吗?”
一直态度都好的人,说着这满是杀意的话,却依然态度很好。
气氛凝滞中,水面上忽传响动。周遭的船只上有火把亮起,人声传来。
不大功夫,便有人对灰衣男子报道:“有官兵在查船,大人,很快就会查到我们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