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庆帝这次行动很迅速,可谓是迫不及待,不到半日的功夫,现在他已经到了秋韵薇的那个庄子,还有另两位臣子跟随在延庆帝身后。
秋韵薇正在给他们带路,延庆帝会亲自来庄子上看,秋韵薇是有点没想到的,不过却对延庆帝的印象好了一些些。
一个君王,能将农事放在心上,那就还不错,曾听聂长风说当今圣上爱名,但是就算为了名,那也不错。
延庆帝摇手一指,“那些就是了吧?”
秋韵薇刚回答了一个是字,延庆帝已经大步超过了秋韵薇,自己率先走了过去,走到果树下,仰头看着树上挂的一个个果子目光炯炯有神。
很快他身边的一人就给他从树下摘了果子,那人徒手掰开果子之后,还自己用小指从果壳里先弄了点在嘴里尝了下,然后对延庆帝点头:“无毒。”
延庆帝哈哈大笑。
秋韵薇这时候也没心思好奇延庆帝身边的能人,忙先将话说在前头,就跟那人对聂长风所说的差不多,长期吃了会怎么样不知道,只用鸡鸭试过,那鸡鸭现在是还活蹦乱跳,但人吃了行不行不知道。
秋韵薇的话并没有减少延庆帝的高兴,延庆帝笑着道:“医恩伯是个谨慎人,放心吧,朕也不是个鲁莽的。”
另两位跟着延庆帝的臣子,此时也跟着道喜,旬文琢还道:“医恩伯折子里写着一颗树上能结150斤,臣估摸着这还不止,这一亩地里也不止能种上50棵,百八十来棵还是可以的,所以这一亩地里产上上千斤也是完全可能。”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秋韵薇还是得再提醒一下这种树可不是往地里一栽就能撒手不管的。
奏折里说过的事,这时候还是得再提一遍醒。
延庆帝听着,将那十几棵果树走着看完,又看向垂头候着的几个下人:“他们也算是对这种果树熟悉了?朕之后便会再派些人来庄子里,还需医恩伯再多费点心。”
秋韵薇应下:“臣应当的。”
延庆帝满意道:“你方才说还想再改良培育?能让它更易成活?”
“臣努力试试。”
“好,好好干。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延庆帝并没有马上走,先前只顾着这能做粮食的神奇果实去了,那能做灯油用的也是好物啊,听秋韵薇说着这个要好种植多了,不用好田,一般田地就行。
延庆帝仿佛看见了又一大批银子飞入国库,他看向秋韵薇的眼神越发和善,这几年因着秋韵薇,国库和他的私库都丰盈了不少,延庆帝眼中秋韵薇已经变成了财神爷。
延庆帝在庄子里转悠的时间不短,将那些各块田地给走了一遍,问这问那,非常好奇的样子。
“哦,你还在改良这些作物?可有成效?”
“成效还都不显,稻米增产只有半成而已,棉花有一成,只番薯效果明显一些,相较之前有三成,不过还远不到预期,臣觉得再试试,是能翻个两到三番的。”
延庆帝疑惑:“番薯?何物?”他看向旬文琢和夏佑忠,结果这两个臣子也摇了摇头。
“是臣忘说了,番薯在咱们这边没人种,只是臣喜欢这些各种草啊树啊,各种稀奇古怪的植物的,就多搜罗些这个,这番薯是商行从南方那边带来的一种,他们那边有长这个。”
“这个是能吃的,不过据说他们也不爱种这个,个头不大,臣种出来的第一波番薯长出来的也就这么大的吧。”秋韵薇说着给延庆帝比划了一下,“而且吃多了会胃里泛酸。”
“不过这个好种,不难伺候,一年能种上两季的,虽说当主食吃吃多了不大好受,不过在饿肚子的时候用它来充饥也还是可以的,而且臣现在种的番薯结的能有这么大了,亩产能有一两千斤,也还凑合,等臣再努力努力,让番薯的个头再长大些,一个能有这么大,一个能顶饱。”
这番薯刚开始只有鸭蛋大小,小的让人看不过眼,都怀疑那是不是红薯,现在是结的有大橙子那么大了,不过还是不够,不说让它长柚子那么大,也,也得有两个鹅蛋那么大吧。
延庆帝却是听不进去秋韵薇后边的絮絮叨叨了,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两千斤,一年能种两季。
脸色又是喜又是惊,“果真如此?”但是延庆帝从方才就已经看出这聂夫人绝不是夸大之人,还相反是个谦虚保守低调的。
就是有时候这低调的也不好啊,延庆帝似怪非怪,“这种好事怎不早点上奏过来?
“这麦子树是不是若不是聂爱卿回来,你也想不起来上奏的?”
延庆帝说话间便给那种果树起了个名字,嘴里虽然这样说着,脸上的喜色却越来越盛。
秋韵薇眼神微动了下,面上懵懵迷茫状:“请皇上恕罪,臣只是喜欢种这些,其他的臣也不懂,没想那么多。”
延庆帝哈哈大笑:“不懂没事,其他的都朕来安排,你喜欢种这些便种,随便种,朕能搜罗到的种子更多,以后都给医恩伯送来。”其他的都不懂才好。
秋韵薇欢欢喜喜谢恩。
延庆帝愉悦看着这种子里的各样作物,还自己上手把那番薯藤提在手中,那番薯藤下面挂着好几个番薯,提在手中破重,很有分量。
医恩伯的这个爱好极好,极好。
这延庆帝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秋韵薇,什么改良稻米小麦,还有那番薯小麦树之类的,都再接再励啊,随后他调的人会来庄里,都可随她调遣,是要人还是要物,都可跟他们讲。
这延庆帝现在看秋韵薇的眼神已经进化成了看宝藏,那目光让今日一直默不作声把舞台让给秋韵薇的聂长风都忍不住往秋韵薇边儿上站了站。
秋韵薇也有些不自在,这对她笑的亲切的皇上,总让她诡异地联想到狼外婆,送走了人,心头一松。
“我应对的没有出错的对方吧?”
聂长风见秋韵薇瞬间放松下来的表情,一笑:“没问题。”
而且从此以后秋韵薇身上还有了超大的护身符,皇上还等着她那易成活的麦子树,翻两番三番的番薯,产量更高的稻米……
秋韵薇也笑:“没问题就好。”
一阵携带着花香的秋风吹过,坐在庄中院子里的两人心情都好,忽然聂长风伸出手,不过却随即怔了一下,克制地将手收回。
“你头发上落了花。”聂长风的手指指了下秋韵薇的一侧乌发,随后又道:“起风了,我们也回吧。”
“好。”
那延庆帝一点也不是个拖沓人,又或许这事对他而言太得太重视,反正他说的人第二日就开始往庄子里去了。
秋韵薇也开始跟着忙,一时小羽儿就多交给他大伯来照顾,她现在每天都要往庄子那跑。
嗯,聂长风趁着这个时机正好避开秋韵薇,对侄儿进行聂家儿郎该有的教育。
今天聂长风还约了三皇子,在茶楼里没有多等,便等来了人。
聂长风与三皇子只曾在一些场合有过寥寥几句的交谈,可从搜集到的这位皇子的诸多行事也算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判断,特别是这些日子,聂长风对这位三皇子更加留意,也了解更深。
走进来的人,尚未及冠,还只是个少年郎,但聂长风却并不会因为他的年龄而轻视丝毫。
给少年倒了一杯茶,以茶代酒敬之,“三殿下对聂某家人多有援手,聂某心中深为感念,甚为感激。”
少年手中捏着茶杯,转了转,“甚为感激?”
一杯茶饮后,少年又将目光落到桌上被聂长风推过来的一个木盒之上,手指在上面点了点,却并没有打开。
“谢礼?”
“谢礼谈不上,一点心意,三殿下想要什么谢礼可以严明。”
少年将那木盒推回,“我想要什么样的谢礼,我也不知道呢,或许聂元帅能给我满意的?”
相对而坐的两人,一人是战场浴血里屹立不倒的二十万大军之帅,生死之间磨练出的威势,一个眼神便让人心底胆寒。
一人是风云变幻人心如鬼的皇宫之间越长羽翼越丰的尊贵皇子,虎狼环伺之中拼出的心智,此时只淡定与人对视,毫不见气弱。
聂长风道:“三殿下想要什么满意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聂家是皇上之臣,西北之军是皇上之师,聂某行事皆听皇上命令而已,这点不会变。”
三皇子轻笑:“聂元帅想哪里去了,聂家世代忠良,我又岂会不知?聂元帅以为我是挟恩想让聂元帅做什么?聂元帅又岂会受我所迫?”
“我若说不图聂元帅的恩情,聂元帅也不会信,好了,谢礼我收了。”三皇子说着又将那木盒拨拢了过来。
三皇子这忽然退了一步,聂长风却并没有放松,反而更是慎重,他不信这个三皇子。
而因着这三皇子的一退,此时有些话更不好说,但聂长风也还是要说:“三殿下不论有何想做之事,我想也都不应牵扯上我聂府女眷,三殿下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少年的眼中闪过冷意:“我与聂夫人的交情就不劳聂元帅操心了。”
聂长风也很有压迫力地看着他:“你会给她带来麻烦。”
“这点我有分寸,不会让麻烦找到聂夫人头上,若这点都做不到,自不会见她。”三皇子起身:“或者你能将正真的谢礼奉上,再来要求我这些。”
三皇子走后,聂长风依然拧眉看着这位三皇子离开的方向。
这位三皇子最后的流露出的那丝动怒,让他觉得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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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韵薇忙活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可以将庄子里的事情告一段落,该安排的都已安排好,那些新来的人也都给他们落实好了他们各自的活计。
前段时间庄子上的动静还是很大的,原来的租户现在被迁出了,都给了赔偿银子,愿意的租户可以到另一个她的新的庄子上去。
那新的庄子是延庆帝赏的,比现在的这个还要大好几倍,其实也算是补偿,因为现在这个虽然还在她的名下,但是现在也快变成延庆帝的了——庄子里甚至都派了士兵把守,而且延庆帝派来的人可比她原来的人手都还要多。
不过这样的动静就是让京城里又新添了可聊的——知道吗?就是那聂夫人又要立功了?
她那个花铺知道的吧?那些价值千金的奇花异卉算的了什么?人家这次种出来的东西可是惊动了皇上,皇上龙颜大悦。
龙颜大悦的皇上为了秋韵薇更有干活的劲头儿,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又让人来聂府传旨了。
一府双侯!
说实话,在这尊贵人从来不少的京城地界儿,侯爷其实也不算顶顶尊贵的。可架不住人家聂府里的一个侯爷是掌兵的,另一个侯爷更是皇上破格封的。
这也太让人眼珠子红了吧!
秋日的京城又变得如同沸水一般,酒楼茶馆里又多了非常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聚在一起便会说起这事。
酸,非常酸!
那聂长风人家祖祖代代用命换来的功绩咱就不说了,你说那聂家娶的媳妇怎么也这么有本事的呢?!
聂老二如今若是还活着,他得被他媳妇给压一大头。
哎?对哦——聂家老二他死了,那聂家媳妇她不是那么牢的啊,她不一定就得是聂家媳妇一辈子啊。
秋夫人近来很受人追捧,这都是因为沾她那大女儿的光,秋夫人心里是骄傲高兴的,不过这骄傲高兴也得收敛着点,因为老爷他高兴又不是很高兴。
高兴的自然是家里也跟着大女儿被连连封爵而水涨船高,可他也别扭,若秋韵薇不是他女儿,他定然也是在朝上喷的最厉害的一员,女人家封什么爵?!
可这些日子被人捧着被人恭维的滋味又着实不错。
当秋夫人听懂了另一位贵妇的意思时候,她非常惊讶,继而连连摇头,不可能的,他们老爷不允的。
原来这位贵妇是想给秋韵薇说媒,不止这一位,后来又还有几位夫人找到她头上,都是想给她那大女儿说媒。
被人劝说的多了,秋夫人也便与秋其正提了一提,果然得秋其正一顿训斥,他绝不答应!
而见秋家这边走不通,就有人直接去了侯府,正主若是同意了,那一切好说,现在秋府可做不了这位女侯爷的主了。
聂长风今日回府的时候,便见到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
那管家便说了:“是吏部韩尚书家的韩夫人来找我们府里了,现在在夫人院里。”
“韩尚书的夫人?夫人与她交好?”
管家对聂长风道:“那倒不是。只是,是韩夫人的妹妹有一子,也就是张公子,去年张公子的夫人病逝,现下尚未再娶,这个,韩夫人,大概,也许,奴估摸着是为张公子来的。”
聂长风一下便停在了原处,忘了迈步。
管家则说着说着开始急了:“侯爷,您说怎么办啊?不仅是这个张公子,还有礼部陈侍郎家的二公子,宁远伯家的大公子。”
“老奴打听了,现在想求娶夫人的可多,这忽然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可不是冲着咱们夫人的爵位吗?不是老奴多嘴,这一个个的男儿郎,怎么能就想着吃软饭?侯爷您可得想想办法,不能让这些心怀鬼胎的把夫人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