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翊坤宫

从承乾宫回来,钮祜禄妃一个人静静坐了大半个时辰。虽然佟佳氏话说的扎心,可有一点确实没说错,康熙四年进宫的几个,除了她,所有人都怀孕生子过,哪怕是已经化为一坡黄土的张氏都生育过大格格,只是没有养活罢了。唯有她……

钮祜禄妃摸摸小腹,那里一个孩子都没有孕育过。

不由自主的,她又想起她额娘跟她说的那些话,“……实在不行就抱一个到身边养着,说不得就能带来一个呢,哪怕是带不来,从小开始养,养大了,也是有感情的……那马佳氏看着倒是个有子女缘的,家世也不高,你多亲近亲近,反正她生下来自己也养不了,你跟她亲近,说不定她就愿意让你养她的孩子呢?就算四阿哥不行,不还有以后嘛。马佳氏才多大?肯定还能生的。”

我自己可以生,为什么要养别人的孩子!

无数个夜晚,钮祜禄妃流着泪这么问自己,包括今天在承乾宫,她把马佳氏拉下水,又何尝不是心里实在嫉妒、憋屈到了一定程度?

可是现在冷静下来细想想,也许她娘是对的。七年了,她正式成为万岁爷的妃嫔已经七年了,肚子都没有动静,她还要继续堵下去吗?

“来人”

“娘娘?”

“我记得我之前做了些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你们收拾出来,再叫人去一趟厨房,明天精心准备些小孩子吃的辅食出来。明天我要宴请钟粹宫的马佳庶妃,延禧宫的那拉庶妃和两位小阿哥……”

可惜,她没想到的是蓉琳会一大早不声不响的就把四阿哥送出了宫。

翊坤宫的宫人将消息报上来,钮祜禄妃还怔愣了一下,半晌才幽幽叹道,“这也许是天意吧!”

天意不让她抱养马佳氏的孩子,天意帮她选了五阿哥!

###延禧宫

奶嬷嬷刚给小阿哥喂完奶,在拍奶嗝,那拉氏一边不错眼的看着,一边让几个宫人给自己梳妆打扮。

“小主,您说钮祜禄妃到底是想干什么?奴婢让人去打听了,翊坤宫只邀请了您跟钟粹宫的马佳庶妃……”其他人都没邀请,这事瞧着怎么都有点不太对劲呀?而且她们还明言可以带上小阿哥,“这,会不会是什么阴谋啊?”

那拉氏摇摇头,“算不上什么阴谋,你们只想想我跟马佳庶妃都有什么?而这个又恰恰是钮祜禄妃没有的就明白了。”

“您跟马佳庶妃有,钮祜禄妃没有的?”几个宫女都是满头雾水。

“小阿哥?!”一个宫女转头看到旁边奶嬷嬷怀里的五阿哥,猛然反应过来,“您的意思钮祜禄妃是要抢走小阿哥?”几人惊的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那拉氏挥挥手,示意对方继续,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也不算抢吧”

奶嬷嬷恰好拍完了奶嗝,那拉氏温柔的从奶嬷嬷怀里把小阿哥接了过来。

本来她一个庶妃就是不能亲自教养小阿哥的。只是自打五阿哥出生这宫里就没怎么平静过,万岁爷这一段日子也忙,才给忘记了。等万岁爷想起来,五阿哥肯定也是要被抱走的……钮祜禄妃现在,不过是提前向她表达出这个意向罢了。她其实应该高兴的,因为五阿哥养在钮祜禄妃身边能够得到的好处太明显了。

可是,五阿哥是她的孩子,她已经失去了承庆,这辈子也许就五阿哥一个孩子了,她真的舍得吗?

“小主,时辰不早了……”

“走吧”一切收拾妥当,那拉氏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将五阿哥交给奶嬷嬷抱着,一行人往外走,走了几步,那拉氏突然停下,转身看向奶嬷嬷怀里一无所觉、咿咿呀呀的五阿哥。

“小主?”

那拉氏闭了闭眼,重新转回头,“走吧……”

翊坤宫钮祜禄妃宴请马佳庶妃和延禧宫那拉庶妃的消息,不到半个时辰,宫里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反应最大的是宫里三个大Boss。承祜夭折,赫舍里氏膝下无子,本来钮祜禄妃的身世就不输她,如果再让她有了孩子。赫舍里氏的地位肯定会不稳,到时候万一影响到前朝……这事就大了。

“梁九功,摆驾翊坤宫……”

###翊坤宫

因为平时跟钮祜禄妃接触不多,又不是个特别能言善道的,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蓉琳到了翊坤宫简单的例行问候后,便只在旁边喝茶逗五阿哥玩,顺便听那拉庶妃跟钮祜禄妃一一细数五阿哥的日常趣事。

什么吃手手、吃小脚啊,翻身翻半天跟个小乌龟似的愣是翻不过去啦等等。

蓉琳听的直犯困。

这些有什么好说的?她的四阿哥也会吃小手手,吃小脚丫,她的四阿哥翻身翻得可溜了,现在都已经学会爬了,比五阿哥不知道厉害了多少……

蓉琳心里疯狂吐槽。

钮祜禄妃却听的津津有味的。还现场跟奶嬷嬷、那拉庶妃学起了抱孩子……

康熙到时,那边一个教一个学,气氛不知道多和谐。可怜蓉琳,想走不好走,留在这又尴尬无聊。

“马佳氏?”

“万岁爷……”蓉琳看到康熙进来,身体的下意识反应比脑子快多了。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康熙扶起来了。

那边钮钴禄氏和那拉氏也慌忙行礼。

不知道是不是蓉琳想多了,康熙只叫了起。

之后的气氛,哪怕钮祜禄妃主动缓和,蓉琳也觉得有那么一丢丢尴尬。

见此,蓉琳索性麻溜的找了个借口溜了。

那拉氏倒是想叫五阿哥多跟他皇阿玛接触接触,但有眼睛的都知道现在不是好时候。也只能遗憾的带着五阿哥从翊坤宫退了出来。

翊坤宫内,康熙、钮祜禄妃相对而坐。“阿桂,你什么时候动的心思?”

钮祜禄妃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茶,这才抬头看向康熙,“昨天晚上……万岁爷不想我抱养五阿哥。”

虽是用的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康熙也没隐瞒,直白的点了点头,“阿桂聪慧,朕从没想过瞒你。朕确实不想你抱养阿哥”是阿哥不是五阿哥,也就是说万岁爷哪个阿哥都不希望她抱养。“至于理由,阿桂想想也应该明白。”

确实明白,因为中宫无子嘛,可是,“如果臣妾一定要抱养呢?”钮祜禄妃目光灼灼的看着康熙。

“你决定了?”

钮祜禄妃点点头,“我想要个孩子,哪怕……”哪怕这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

康熙点点头,未置可否,转而说到了另一个话题,“我以为你会选四阿哥。”

钮祜禄氏笑着摇头,“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只可惜四阿哥今天一大早就被马佳庶妃送出宫了……之前四阿哥还没被送到裕亲王府时,臣妾没这个念头,现在有了,四阿哥又错过了,可能还是缺了点缘分吧……看在臣妾在宫里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万岁爷能不能成全了臣妾?”

康熙当时没吱声,回到乾清宫想了半天,还是叫人草拟了一份圣旨:延禧宫那拉庶妃所出的五阿哥交由钮祜禄妃抚养,只是没有改玉蝶。

与这道圣旨一起的还有另一道被压下的圣旨——若中宫无子,四阿哥赛音察浑满五岁回宫后,交由赫舍里氏抚养。

###慈宁宫

康熙圣旨刚下来,太皇太后就气的当场把茶盏给砸了。“去,把皇上给我叫来。我倒是要问问,他脑子是不是叫狗给啃了?”

“娘娘,您别动怒,万岁爷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的。”

“他有个屁,他有”,太皇太后少有的爆了粗口,“我看他就跟他皇阿玛一样,温柔乡英雄冢,被钮祜禄氏哄哄,就东南西北都不知道了……”

“娘娘,那您也好好教,万岁爷毕竟还小呢”哪怕皇帝都当了十一年了,也还没到弱冠之年。偶尔情绪化一些,有些什么没考虑到的也是难免的。再说,“钮祜禄妃和皇后娘娘一样,跟万岁爷情分本就不同。”一同长大两小无猜,“钮祜禄妃到现在一次胎都怀过,老奴估摸着万岁爷这是把因由都归结到当年那件事上去了,觉得亏欠钮祜禄妃呢。”

“有什么好亏欠的,当初是她们赫舍里氏,钮祜禄氏自己把孩子送进来的,目的是什么,大家都知道,也不是我们强逼的。再说当年那事,我没怪她们险些害得玄烨落水就不错了。”

话是这么说,可这是您这么想的,万岁爷不一定这么想啊。“叫老奴说,其实也没啥,不就是养个孩子吗?多大事儿啊。再说,您再生气这事儿也发生了,您总不能叫万岁爷把圣旨收回去吧?咱们现在紧要的是想想皇后娘娘那边,该怎么安抚才是?”

太皇太后叹口气,是啊,事儿都已经发生了。“皇后那边什么反应?”

“皇后娘娘亲自到西所承瑞阿哥那去了一趟,送了不少东西,宫外裕亲王府也叫人跑了一趟,这会儿应该正在跟马佳庶妃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