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巨响接连不断,Yoko“啪”地一声从夜斗眼前消失,下一秒,她出现在太宰面前。
太宰的病房距离一个爆破点较近,爆炸发生时,一面墙摇摇欲坠,差点砸到他。
下一秒,他的领子就被Yoko拽住,一眨眼间,又被放到医院外的草坪上。
“在这呆着,别乱跑。”
Yoko又打算离开,却被太宰拉住手腕:“你去哪?”
“救人。”
少女扔下这句话,扯开太宰的手,消失在他面前。
·
这家医院是横滨最大的公立医院。
巨大的看板牌上挂着“国立”二字,背靠横滨医科大学,光住院部就有二十几层,再加上门诊部、检验楼、煎药房、行政楼员工宿舍和食堂等等杂七杂八的建筑,共计12万平方米,每日服务人数达上千。
可想而知,这场爆炸将会牵扯多少无辜的人。
提前安置好的炸|弹,在人群密集的住院部接二连三炸开,大火迅速蔓延开,一瞬间电闸断开,电灯全灭。
天昏地暗,黑色烟云在整个住院部弥漫。
不断又受害者惨叫哭嚎的面孔,伴随着飞溅的血肉和手脚,从Yoko眼前一闪而过。
巨大的气浪掀翻天花板、承重墙和楼梯,连滚带爬着逃窜的人们惊恐万状地躲过爆炸,却没能逃过大火、塌墙、和踩踏。
短短几分钟,救死扶伤的场所成了人间地狱。
Yoko紧抿这嘴角,眼底泛起森然的火光。
是谁放的炸弹?!
来不及先救人,她打开全知视角,先把剩余几颗未爆炸的炸|弹处理了——她解除炸|弹的方法很简单粗暴,先抽干空气,再徒手彻底破坏炸|弹内部结构。
拆掉所有炸|弹后,Yoko松了一口气。
还好,最起码把爆炸范围控制在住院部。
翻涌的烟尘中,她捞起几个差点被承重墙砸到的孩子,又显现在太宰面前。
来不及说话,她把孩子一扔,再次消失。
她又冲进医院,抢救出几个医护人员,扔到太宰面前。
医院的大火在造成更严重的伤亡前,被空气中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死,一丝火星都不剩。
Yoko像一道闪电,迅速将还有气的,能救回来的人扔在草坪上。
这个断腿的有救。
这个脸被炸伤的有救。
这个被钢筋穿胸的,还有救。
这个全身烧伤没气了,但心脏还在跳,可以救。
这个,这个,这个……
太宰抬起头。
他沉默地看着周围被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沉默地看着那些被救出来,还有行动能力的医护人员条件发射一般爬起来救人;
沉默地看着没受伤的病人在夜斗雪音的组织下一起跑进大楼捞人。
……
他迟疑着,走进那片熙熙攘攘之中。
“大哥哥,你要去哪?”
有个怯生生的、脸上犹带泪痕的小孩子拉住太宰的衣角。
“救人。”
他听到,自己说了和那个少女一模一样的话。
“谁来帮帮忙!”
年轻的医生跪在一名断腿的受害者身边,目光焦急地投向四周。
“需要我做什么?”太宰走到她面前,问道。
“失血性休克出现心跳停止——”
医生脱下白大褂暂时用来包扎,她用手死死压住患者的动脉血管,本来打算让太宰帮忙压着出血点,自己给患者做心肺复苏。
没想到话没说完,就听太宰说:“知道了。”
他跪在草坪上,双手交叉掌根朝下,放在受害者胸骨下端,用力向下压。
一下,两下,三下……
“心跳恢复了,恢复了!”
到最后,那个年轻的医生眼泪都掉了下来。
“我……我还是个实习生,大学还没毕业呢。”
女孩跪在地上,衣服和手上全都是血,她却毫不在意地捂着眼睛嚎啕大哭。
她语无伦次道:“我这是第一次亲手救人呜呜呜……吓死我了……”
太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慢慢地说:“好巧,我也是第一次……”
“谢谢你呜呜呜……”
“不用谢。”太宰顿了顿,语气轻飘飘的:“和你一样,和这个人一样,我也是被救出来的,要谢……就谢救我们的人吧。”
太宰站起身,衣角沾上了血迹。
这是第一次,他以这种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方式沾上鲜血。
他若有所感地回头,看到不远处那个救了他的少女安静地看着他。
少女的蓝色披风和水手裙沾满了黑灰和血迹,脸上也有几道,看着有点狼狈。
她怀里还抱着一盆植物,那是花盆碎了一半,看上去蔫哒哒的多肉。
“呦,撒谎精!”
Yoko朝他吹了声口哨,倚着草坪上的石头雕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救人的样子,特别美?”
太宰失笑:“有多美?”
Yoko皱着眉思考了半晌,干巴巴道:“白衣天使一样?”
“我觉得你是在骂我。”
太宰笑容一敛,目光落在少女捧着的花盆上:“这花是怎么回事?”
“是多肉,叫桃美人。”Yoko举起花盆晃了晃,“经过一个病房看见的,怎么说也是一个生命。”
桃美人羞涩地叶尖尖都红了:“大人救了奴家,奴家以后就是您的多肉啦~”
太宰刚要说什么,电话突然响了。
“喂,广津先生?是我……我没事……嗯,这样吗?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他对Yoko说:“炸|弹是一个国外犯罪组织设置的,他们发现组织内部有个叛徒,刚好这个叛徒的另一层身份,是这家医院的某位业务院长。”
Yoko十分不理解这群亡命之徒的脑回路,脸色阴沉:“杀掉叛徒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炸医院?”
太宰耸了耸肩,感慨道:“他们的行事风格,真是比我们本土黑帮狂多了呢。”
“这个组织叫什么名?”Yoko眯起眼睛,目光带着杀气。
她在这边紧赶着提升居民幸福指数,这边就有一群王八蛋拖后腿。
都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她吧!
太宰卡了下壳:“嗯……没有名字。”
“没名字?怎么可能?”
“或许有名字,我们不知道。”太宰两手一摊:“不过组织的成员多是穿一身黑风衣,可以叫他们黑衣组织,不过我们一般是叫‘酒厂’,因为组织成员代号都是洋酒。”
Yoko想了想,“那还是叫酒厂吧,你们港黑也穿黑衣服,叫黑衣组织莫名有种叫你们港黑的错觉。”
现在的港黑多乖巧啊,最多就是炸炸警察局!
这么“乖巧”的本土黑帮,和那个丧心病狂为一个叛徒炸整座医院的酒厂才不一样!
Yoko怒火中烧,发誓要搞死这群臭洋酒,同时她决定对“乖巧”的本土黑帮好一点。
她的目光落在太宰身上。
嗯,这家伙虽然撒谎成性,浪费绑带,每天作死,但是……他脸和脑子都是很好哒!
对港黑好一点,首先从挖墙脚开始。实话实说,她想挖森鸥外的墙脚。
太宰之前都说了,只有不努力的小三,没有撬不动的墙脚,所以……
等等她都在想什么!
Yoko拍了一下脑袋,决定把脑子里的废渣拍出去。
“我先走了哦,你自己回港黑吧。”Yoko刚走几步,又折返回来:“哦差点忘了,我得先把你送进另外一家医院。”
他肺炎还没好呢。
太宰面具一样的完美笑容直接崩溃。
“那个……黑手党其实有自己的地下医院,我自己去就行。”
少年清秀的脸上满是无奈,他投降一般地举起手:“我保证好好住院,这样总行了吧?”
在太宰再三保证下,Yoko终于放过了她。
她和那边刚帮忙救完人的夜斗汇合,离开了医院。
·
太宰回港黑的路上,经过一家甜品店。
甜点店的壁橱里,摆着一罐罐精致的糖果。
圆溜溜的、晶莹剔透的水果硬糖,闻着有股很淡的水果香气,在阳光下还会折射出彩虹一样的光芒。
那是看着就会让人觉得甜丝丝的颜色,甜到连灵魂闻起来都像一颗糖果。
和Yoko带给太宰的那包糖很像。
可是那包糖扔在医院,救不回来了。
他想了想,走进店里:“我要买这个。”
他捧着糖罐回港黑,森首领看到时略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太宰君还喜欢吃糖。”
太宰垂下目光,有些苦恼和微妙的嫌弃:“大概是被人传染了吧。”
·
医院附近的小公园。
“我的炸鸡。”夜斗一脸欲哭无泪:“好不容易吃顿肉啊!”
爆炸发生后他和雪音就跟着Yoko救人去了,炸鸡早不知道扔哪里了。
Yoko只好重新去店里打包了两份,怜悯地看着他们说:
“吃吧吃吧,吃不饱我再去买,你们平时过的都什么日子啊。”
“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雪音咬了一口汉堡,吐字含糊道:“最开始我跟着夜斗,别说三餐不继,大冷天连遮风避寒的衣服都没有,最后在街上翻垃圾,才凑齐一身冬衣。”
太惨了吧,一个是武神,一个刚升为更高阶的祝器,就混成这样?
Yoko决定再去买几个全家桶,让他们带回东京继续吃。
“对了,我这里有份稳定工作,你们要不要做?”
她突然想起擂钵街那群求知若渴的孩子们:“我们擂钵街很特殊,正经老师招聘不到,又付不起超出数倍的高额工资,如果你们能去教那些孩子,就太好了。”
她言辞诚恳,语气认真:“我也想用正经教师的工资聘请你,但是你是神明,不行的吧?所以每天5円,包一日三餐,可以吗?”
夜斗眼睛蹭地一下子亮了,但他还想矜持一下。
他搓着手,嘿嘿笑着:“那个……我可是神明呢,给一群幼儿园小孩讲课什么的太大材小用了吧……”
——呵,刷厕所咱也不是没干过,装什么大瓣蒜!
雪音特别想怼他一句。
Yoko想了想:“每顿都有这样的炸鸡。”
“成交!!!”夜斗生怕Yoko后悔,赶紧说道。
他想起刚才那个医院:“对了,我还没问你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
Yoko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看自己。
她倏地回头。
一辆黑色保时捷从附近的街道缓缓滑过,车窗内的人影一闪而逝。
Yoko只看到了对方的头发——
浅金色,很长,直的。
“真是让人羡慕的发质。”她心说:“好想剪下来做成假发,安在自己脑袋上。”
她做梦都想拥有那样一头又长又直的金发!
车内的琴酒头顶突然一凉。
他伸手摸了一下。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总觉得自己头发不保。
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