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不像太宰心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想到什么就直接问出来:“我之前来过?”
壹原侑子笑了笑:“来过,大概是六年前吧。你还从我这里买走一样东西。”
织田作自认为记忆力还不错,不然也不可能心心念念的想把好几年前读过的巨坑填上。作为一个不慎跳坑的倒霉蛋,像他这么记性好有毅力、甚至还想自割腿肉的应该不多。
但对于这家店,他半点印象也没有。
这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
他微微蹙起眉:“请问……我什么时候来过,买了什么?”
壹原侑子食指竖起,放在唇前,漆黑的眼眸里有几分神秘和魅惑:
“记忆分为两种,一个是心的记忆,一个是身体的记忆。即使心忘掉了,身体也会帮你记得。我只能说,你与一些人相遇,这并不是偶然哦。”
她没给织田作再次发问的机会,话音一转:“不如你先说说,这次想买什么?”
“唔……横滨突然冒出很多奇怪的生物,有对付它们的办法吗?”
“四月一日!”侑子回头朝屋里喊了一声,愉快地摆摆手:“把‘那个’拿出来吧。”
“来了来了。”
黑发少年——四月一日君寻拎出一个脏兮兮的麻袋,摇摇晃晃的挪出障子门,把麻袋塞到织田作手上。
这速度也太快了,仿佛早有准备。
“东西都给你了,说明书也在里面。再不送你出去,有人就要徒手拆房子了。”
侑子挑了挑眉,打趣一句,在织田作“多少钱”的询问声中,她说:“代价上次已经付过一半,剩下的一半……”
她勾起唇角,“就帮我给外面的那位殿下递句话——自然的规范,时间的流逝,名为‘身体’的容器,名为‘心灵’的自我。这些,是所有生物共同的枷锁。”
“任何生物都不例外,包括她。”
“破坏了枷锁,是会受到惩罚的。”
这些似是而非的话,织田作听得半懂不懂,刚想再问点什么,眼前忽然涌出一片白雾。
视线再次重归清晰后,他面前只有一堵白色墙壁,墙的另一头是普通居民区。那座不存在于现世的华丽和式庭院,仿佛就像一场梦境般虚幻。
Yoko伸手在他眼前晃啊晃,“织田作?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织田作眨了眨眼。
见织田作身上没什么异常,少女放下心,目光转到他抱着的麻袋上:“这是那个什么魔女给你的?”
“嗯,说明书在里面。”织田作直接把壹原侑子让他帮忙捎带的话跟Yoko说了。
本来想着Yoko应该知道什么意思,结果她更茫然:“魔女不都是穿着漂亮小裙子,拿着魔法杖跟人签订契约的吗?怎么这个魔女神神叨叨的?改行做神棍了?”
织田作想了想:“你说的那个,应该叫魔法少女吧。”
“魔女不是魔法少女的简称吗?”
“唔,好像有道理。”
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织田作叹了一口气:“还是看看她给了什么吧。”
红白二色相间的球体塞满整整一个□□袋,说明书还是手写的,字迹有些凌乱:
「这玩意叫精灵球,捕捉时请拿球对准小精灵抛出,然后大喊——进来吧!」
Yoko:“……”
虽然她很向往打架时大声吼出技能名这种操作,但是“进来吧XXX”什么的,莫名给她一种羞耻感。
一点也不帅气,她才不要喊!
异能特务科那辆标配的黑色商务SUV停在两人身边,太宰打开窗,笑吟吟的摆手:“我忙完啦,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也完事了吧?”
织田作关心地问了句:“和特务科谈好合作了?”
这次太宰被派出来出差,就是为了促成港黑和异能特务科的首次合作,合作内容主要针对的是横滨的生物入侵。
以它们的破坏力,不加以阻止的话,说不定其他城市也要跟着遭殃。于是两方一拍即合,都没去特务科总部,直接在车里达成了协议。
“那正好,这个给你。”
Yoko直接把麻袋塞给太宰,还跟种田长官握了下手,十分有国家领导人的范儿:“同志辛苦了,横滨的和平就靠你们啦。”
她有点怜悯地看向种田长官光溜溜亮晶晶的头顶——这是熬过多少夜、加过多少班,才练就出如此金光闪闪的头顶啊。
过劳秃,是所有爱岗敬业人的勋章!
种田长官:“……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不得不说,这位光头大叔脾气还挺好。
Yoko目光再次转向太宰,定定地看着他。
太宰:?????
他又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Yoko语重心长:“少摸鱼,多向你爹学习,平时少气我,别再让我操心了知道吗?”
太宰:“等等,你的语气为什么这么像我妈?”
喜当爹的种田一脸惊恐:“姑娘,家有悍妻,这话可千万别让她听见。”
然后,在Yoko幸灾乐祸的目光下,太宰那张军警证件被种田长官当场没收。
连带着被没收的,还有他身上的各种假证——警察证公|安证医生证律师证……
种田长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一锅全端,好歹给他留了张驾驶证做纪念。
Yoko:“等等种田老爹,你最应该没收的就是他的驾驶证!他开的车不是通向幼儿园的车,那是通向三途川的车啊!”
织田作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
横滨是个黑白通吃的城市。既是黑白共存,矛盾肯定不少。
有史以来第一次,黑白双方如此和谐——港黑军警携手并肩,共御外敌,人手一兜精灵球,共同奔走在维护横滨和平的大道上。
只见从前十分高冷的军警,一手捏着小小的精灵球,一手夹着小精灵图鉴复印版,语气肃然:“进来吧,XXX!”
和他背靠背,又凶又酷的黑西装墨镜男咬着牙:“进来吧,XXX!”
两人俱是一副吃屎的表情。
这画面太美,旁边路过的吃瓜群众笑嘻嘻地把这美好的场景用手机记录下来,发到各种社交软件上,还被顶上了热搜前三名。
#我大横滨牛逼,甭管你哪条道上的,生死仇敌都能一笑泯恩仇#
#818军警和港黑的前世今生#
#正派卫道士和黑道大哥大的相爱相杀#
#awsl,这是什么神仙cp,求太太产粮#
军警小哥和黑道大哥对视一眼,呸了一声,嫌弃地撇开头。
一笑泯恩仇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但是崩人设这种事,当大家都不正常时,崩着崩着也就习惯了,而且时间一长还挺带感。虽然台词羞耻点,但有多少人能亲身体验抓小精灵的乐趣呢?
少女对窗外的鸡飞狗跳丝毫不关心,她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美食上。
Yoko:我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吃饭机器。
去东京前,太宰说好了请她吃饭。早就清楚这个女孩子不弱小不无助但很能吃的属性,这次他特别鸡贼地请她吃的烧烤自助。
苗条娇小的女孩子面前盘子摞成山,引来众人侧目。自助店的老板暗中观察老半天,最终咬着手帕奔走哭泣。
他决定以后在店门口竖个牌子:狗与蓝披风少女不得入内。
太宰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缺德主意。他弯着眼睛看Yoko大战烤乳猪,良久,语气轻飘飘地问织田作:“织田作,你和Yoko小姐认识多久了?”
Yoko吓得一口肉没嚼直接咽下去,结果噎到了。
“呃唔……咳咳咳——!!!”
太宰你什么意思!
她拼命给织田作打眼色,可惜织田作误会了,还以为她要水。
“三年了吧。”
织田作无比熟练地给少女倒了杯冰镇橘子汽水。
“三年啊……”太宰拖着长声,眼神格外幽深:“比我想象的短呢。”
同样的问题,一个说六年,一个却说三年,怪有意思的。
Yoko好不容易把肉咽下去,用杀人的眼神锁定太宰。
嘿呀,生气了呢。
太宰摊手,笑得很无辜。
今日份的小交锋,两人各有输赢,平局。
手机铃声打断Yoko的死亡视线——
真央:“老大老大,你让我们盯的那个电气鼠,我找到了!我觉得这个老大你得亲自出马,它太难抓了。”
Yoko拍案而起。
她的金皮草披风有着落了!
真央直接发来了定位,是在横滨美术馆一楼大厅。三人抵达那里的时候,有一只超大的蜜蜂精灵正抖着尾针吓唬参展的小学生。
“呜哇我不要被蛰啊!!”
“妈呀救命——!!”
……
一帮小孩子被吓得吱哇乱叫涕泗横流。
Yoko刚要出手,有位特别□□的少年先一步挺身而出。
他个子很高,肩背挺拔,一身县立文高中的黑色制服,美术馆义工的羽织披风一样搭在制服外面。
少年目光犀利,一手扫帚一手拖布,身姿灵活地勇斗大蜜蜂,完美地躲避尾针同时发起进攻,动作稳准狠又非常优雅,就像在华丽的酒会大厅中央翩翩起舞。
他还会空中劈叉!
他还自带bgm和特效!
“啊你们看有圣光!有圣光落在那个少年的身上!!!”
路人激动地说道。
周围响起掌声和口哨,少年在各种“哦呼”中一顿操作猛如虎,大针蜂被他用扫帚和拖把一把夹住,最后被姗姗来迟的军警收进精灵球。
孩子们抹着眼泪围到少年身边,一个个激动地红着脸,崇拜地看着他:“哇大哥哥你是超人吗?”
荣耀加身,少年却很谦逊:“不,在下只是美术馆的清洁工而已。”
Yoko举起手,眼睛里有小星星,语气充满向往:“教练我想学空中劈叉!”
少年:“抱歉,在下并不是专业教练,不过您可以去夏威夷,那里有人会教您。”
太宰&织田作:“……”
众所周知,夏威夷是少年特工训练营,在那里你不但可以学到怎么开飞机坦克大轮船,还可以学空中劈叉。
“那个……我还有个事要跟你说。”Yoko迟疑地开口。
少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下坂本,有何贵干?”
“你身后有只粉球球在对你示爱。”
真的,那只胖成球的粉色小精灵眼睛里都冒出了红心心,绝对是看上你了啊坂本少年!
在坂本的协助下,军警把这只小精灵也收走了。
Yoko对这个叫坂本的少年很感兴趣,她在坂本身上打了一个标记,就急匆匆爬上楼去抓电气鼠了。
“啊我看到你了,这次你别想跑!”Yoko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pose,将精灵球抛出:“进来吧!”
精灵球沿着抛物线落到电气鼠头顶。
“也不是很难抓嘛。”Yoko叉着腰洋洋得意。
然后——
duang~
电气鼠把精灵球顶了回来。
织田作:“啊,失败了呢。”
Yoko尴尬地摸摸鼻子:“成不成功的无所谓,重要的是姿势要帅。”
她要像那个坂本一样cool!
不过电气鼠显然不是好惹的,在太宰和织田作接连抛出精灵球时,它愤怒了。
“pi——ka——chu——!!!”
两边脸颊的电气囊噼里啪啦,瞬间放出十万伏特,直奔Yoko而去。
虽然对Yoko没什么作用,但她也不想无缘无故被电一下。刚要躲闪,一个小孩子从身后的拐角跑出来。
“蓝波,不可以在展厅乱跑!”
“阿纲追不上蓝波大人,略略略~”
Yoko一愣,怕伤到小孩没敢躲,十万伏特直接落在她身上,把她一头卷毛都电炸了。
小男孩正回过头做鬼脸,没看前路,直接撞到Yoko身上。
得,这孩子命里该着被电一下。
“要——忍——耐——蓝波大人怎么能哭……哇呜——!!!!”
电气鼠趁乱溜走,少女顶着满头炸毛,一脸不爽地拽住小孩的奶牛装后衣领,把他拎起来。
“你是谁家的熊孩子?再不听话打你屁屁哦。”
“你给我等着呜哇哇T﹏T”
这熊孩子人狠话不多,直接从头发里掏出一个火|箭炮。
Yoko反应很快,她也不知道这火|箭炮是什么,她也不敢问,就直接把它拍飞了。
火|箭炮飞出去。
然后很不巧的倒扣在太宰头顶上。
太宰:??????
你故意的吧?
来不及说表达自己的不满,“嘭”地一声,一阵烟雾弥散开,太宰消失不见了。
站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穿着沙色长风衣,身材高挑,容貌俊秀的青年。
·
初来乍到,青年神情中尚有几分茫然。但在看到织田作时,他弯起唇角,眼眸中漾开笑意。
“波维诺家族的十年火|箭炮?”
他双手插着衣兜,慢悠悠的走到织田作身边,歪了歪头:“哎呀,还真是十年前的织田作呢。”
织田作愣了愣:“十年后的太宰?”
“是我哦。”他的目光落到Yoko身上,一瞬间表情微凝,不过很快又恢复完美的笑容,微微弯下腰,语气温和:
“你就是十年前的阿横吧?”
他唇角噙着笑,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和十年后好像没什么区别嘛。”
Yoko慢慢皱起眉。
“你是……撒谎精?”
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青年——蓬松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眸,身上还缠着绷带,眼睛上的已经拆掉了。
无论是笑容还是眼神,这个成年人远比现在十几岁少年明朗很多。
就像那些覆盖在他身上厚重的阴霾,被风吹散了大半,换来一个清透圆融的、看似更好接近、却也更难看懂的太宰治。
这也许是个很让人放心的变化,只是十年后的他对她的态度……为什么反而比现在更生疏,就像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普通朋友?
太宰眨了眨眼睛,“怎么了,阿横?”
他叫她阿横,语气中却带着试探和陌生,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翼翼。
“我……没事。”
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僵在那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Yoko不自觉地倒退几步,和太宰拉开一段距离。
这个经历很多也明朗很多的太宰,莫名让她心中生出层层叠叠的不安。
·
棕发少年满心愧疚,他抱着蓝波,一遍又一遍的跟Yoko鞠躬道歉:
“对不起耽误了您的正事,十分抱歉……阿噗——!!”
少年被某个天外砸来的“东西”撞了下腰,直接扑倒在地。
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个穿着西装的小婴儿。
“蠢纲,真诚的道歉是要付诸行动的。”小婴儿霸气地踩着少年后背,抬起头,奶声奶气地问Yoko:“小姐,你们刚刚是在捉什么吗?”
“阿横?”织田作看着身后紧紧攥住他衣袖、一脸如临大敌地看着十年后太宰治的少女。
少女不说话,织田作就代替她回答:“是一只金色的电气鼠,个头很大,大概两米多高。”
“这样啊。”小婴儿摸了摸下巴,肩头的变色龙化为手|枪,他冷酷无情地朝脚下的少年头部射出一枪,“作为补偿,阿纲,你去把那只电气鼠抓回来吧!”
“复活——!!!”
刚刚还有点弱气的少年,中枪后跟打了鸡血一样,身上衣服也莫名其妙碎了,就剩一条四角短裤。
他鲤鱼打挺般从地上爬起来,追着电气鼠消失的方向,一溜烟跑没影了。
“那个……他头顶着火了哎。”Yoko木着一张脸,终于开口说话:“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这是我们彭格列家族的特殊子弹「死气弹」,打中头部的人如果没有后悔的事就会死亡;反之会复活,然后拼死完成之前后悔的事。阿纲头上的火是死气之火,那是灵魂和意志的象征,烧不死人。”
小婴儿十分耐心的解释,看Yoko对死气弹感兴趣,唇角一勾,诱惑道:“小姐愿意加入彭格列吗?有用不完的死气弹给你玩哦~”
“真的吗?”Yoko睁大眼睛,还真有点意动。
“里包恩先生。”太宰突然插|进两人之间,将Yoko挡在身后,语气漫不经心:“阿横不可能跟你们去意大利的。”
Yoko猛地清醒过来。
是哦,彭格列是意大利的黑手党,她一个横滨的城市意志,不算地缚灵,跟地缚灵也差不多,去国外凑什么热闹?
她叹气,抬起眼眸看向挡在身前的太宰,青年的背影将她遮盖的严严实实。
都长这么高了呀,连肩膀也宽阔不少。
他的身上有酒的味道。
哇,他的左手腕上,还套着女孩子绑头发的小皮筋!
Yoko不喜欢思考太过复杂的事情,可此时她站在二十四岁的太宰身后,突然有些难过。
岁月的流逝会在人类身上留下痕迹,她身边的所有人,最终都会被时间雕琢成另外一个样子。只有她,是被抛下的那个。
少女鼓起勇气,走上前几步,拉了拉太宰的衣袖。
”跟我来一下,我有点事想问你。”
二十四岁的太宰治垂着眼,睫羽落下一片弧形的影,看着Yoko的神情复杂难辨。
不过这样的表情就像幻觉,仅仅停留了一个刹那,紧接着,他又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乖巧地任由少女拉着他的袖子,走到一处安静的角落。
面对这个有点陌生的太宰治,Yoko其实有点尴尬。
“太、太宰。”
糟糕,她都不好意思叫他撒谎精了。
抿了抿唇,她问道:“十年后的大家……都还好吗?”
太宰俏皮地眨眨眼睛,“你都想问谁呢?”
“就织田作,还有我养的那群孩子。”她眼神飘忽,“嗯……还、还有你啦。”
太宰愣了一下,手不自觉的落在Yoko头顶,揉了揉。
“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呢?”
被电流炸飞的头发,手感不怎么柔顺,他动作很温柔的帮她捋顺。
青年的手指不小心擦过少女的耳廓,她缩了缩脖子。
很痒,却说不出是温暖还是凉的。
“我?”Yoko不怎么自在的小声嘀咕:“我肯定还是老样子啦。”
她又不是人类。
“呐,我重新帮你扎小辫吧?”太宰忽然说道,也不等Yoko拒绝,十分顺手又快速地帮她扎好两条小辫子,还把手腕上的小皮筋绑在她头发上。
那小皮筋上挂着圆溜溜的蓝色鲨鱼,凶萌凶萌的。
与他忽近忽远的态度截然不同,扎辫子这个动作,熟练地就像做过成千上万遍。
太宰看着自己的手,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总觉得自己被当成女儿照顾了,走到哪里都是当爸爸的Yoko鼓着腮帮,瞪了太宰一眼。
她语气十分正经,一字一顿道:“父子关系是不可逆的,我才是爸爸。”
太宰默默看着她,倏地轻笑出声:
“织田作有句话说得对。”
青年突然伸开手臂,猝不及防间,Yoko被他抱了满怀。
抱住她的刹那,心仿佛也满了,涨得人眼底发烫。
她的身上连带着头发尖都是温暖的,大海和盛夏的味道扑面而来,像冰镇过的西瓜,像阳光下的玻子汽水,也像海盐味道的冰淇淋。
她就像他在梅雨季节长途跋涉后,偶然遇见的云开日出,雨过天晴。
“太宰……”
Yoko推了推他,见推不动,就小小声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呀?”
青年想弯起唇角,却不知怎么的,露出一个似笑又似哭的神情。
“果然,即使心忘掉了,身体也会帮你记得。”
“嘭”一声,Yoko怀里一空。
十四岁的太宰治,回来了。
Yoko提了五分钟的气终于松懈下来。
就是……面对那只大一号的宰,她真的有点气弱。
少年太宰刚回来,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呆,衣领和肩膀是湿的……那边下雨了吗?
Yoko看着若有所思的少年,想了想,又跟他强调了一遍:“父子关系是不可逆的,快叫爸!”
太宰一脸懵逼:?????
“等等,我爹不是异能特务科的种田吗?”
“军警证都被没收了,赶快忘了这个设定吧!来,叫爸!”
远在东京的种田长官打了个喷嚏。
“谁又叨咕我了?”
·
在黑白两道的同心协力下,横滨的小精灵们终于全部“落网”,就连最难搞的电气鼠,也被裸奔的彭格列十代目逮到。
事后,这位高风亮节的小首领一直低着头,死死捂住脸。
“我没脸见人了。”他崩溃地说道。
Yoko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好心的安慰道:“放心,你光着身子奔跑在阳光下的场景,我现在一点都不记得了。”
“别说了啊啊啊,你是魔鬼嘛!”
在织田作的劝说下,Yoko放弃了唾手可得的金皮草披风,硬是把电气鼠塞进精灵球。
不过塞进去之前,它被罚了好几个小时的顶精灵球走猫步。
“pi ka pi ka?”
它一只鼠类,为什么要走猫步?!
跑是不可能跑了,这辈子都跑不了,Yoko拎着根小鞭子在旁边虎视眈眈,球掉下来就得重走。
这猫步走的生无可恋。
所有精灵球最后都汇总到Yoko这里,她捧着快赶上她高的□□袋,沉着脸找到那个莫名出现的特异点。
手机视频连着的冬木:“我确实没在特异点上看到恶意,我是专业的,你要相信我!”
视频里的冬木,是个雪发红眸身材纤细的姑娘,气质略微病娇,她有一头Yoko十分羡慕的长直发,就是整个人看上去像被谁暴揍了一顿——她的额头脸颊和身体缠满绷带,胳膊用夹板固定吊在脖子上。
现实的缩影,多多少少会投射到城市意志的外貌上,冬木身上的绷带和太宰的个人爱好不同,第四次圣杯战争的结局造成的影响,还是让她伤筋动骨了。
虽然这家伙总是不在意地说自己是个抖M,让大家不要担心,可Yoko还是有点心疼她,甚至能够彼此理解。横滨也常常处在危险的边缘,但至少目前还没有遇到过几乎团灭的灾难。
“如果特异点有问题,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冬木拍着自己一马平川的胸打包票,但Yoko并不想踢她的脑袋。
她一股脑的把精灵球倒进特异点。
“等等,不要随便扔垃圾啊?!”冬木大惊失色:“能不能遵守一下垃圾分类?万一它们没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反而去祸祸其他世界了怎么办?”
“哇你怎么不早说?!”
Yoko惊恐地抱头蹲下,一脸闯大祸的表情:“完蛋了完蛋了,我以为这个洞只通往一个世界!总总总之先别慌,时光机在哪里——”
冬木:“……”
都开始找时光机了,还说不慌?
Yoko欲哭无泪:“怎么办呀冬木木?”
冬木摊手,十分光棍道:“冬木木也没办法。”
Yoko:嘤QAQ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规则的作用在于平衡,低战力的世界不会有太逆天的存在。那些小精灵出现在你的地盘后变得那么大,也是由于这个世界的平均战力高于它们原本的世界。”
“T^T真、真的?”
“比金闪闪的铠甲还真。”
冬木这么一说,Yoko总算放心了一点。
“那这个特异点怎么办?”Yoko问道:“能不能给它封上,横滨已经够乱了,异世界生物就别跑过来凑热闹了。”
这个特异点的出现就很奇怪,明明只是普普通通每个城市都存在的鬼市之门,为什么只有横滨的门会变异?
Yoko脑子里浮现出一只狒狒头。
跟他有关系吗?
“封是不可能封上的,不过我可以帮你把它固定在一个地方。”冬木眨了眨眼睛:“毕竟我是个魔法少女嘛~”
Yoko牌彩虹屁上线:“魔法少女,你是我横滨一辈子的好盆友(~o ̄3 ̄)~”
如果说横滨的特产是异能和黑帮,冬木那边的特产就是魔法和英灵。为了这个特异点,魔法少女冬木木特意跋山涉水跑到横滨,途中经过博多,差点挨揍。
冬木——魔法师,皮薄血脆高DPS,可惜是个远攻。
博多——刺客,高攻近战,速度还快,专克魔法师。
“博多那个小婊砸!”冬木很生气,“仗着自己腿长偷袭我!”
“没事,改天我帮你报仇。”Yoko摸了摸冬木的呆毛,指着特异点说:“能不能把它迁到擂钵街?这么危险的东西,我得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管起来。”
“没问题!”
冬木又是画魔法阵又是念咒,忙忙活活用了大半天才搞定。反正魔法的操作Yoko是看不懂,她就是有点心疼魔法生效时那些破碎的宝石。
同样都是做城市的,为什么冬木这么有钱?
她好酸哦,就像吃了一整棵柠檬树。
“行了,我走了。”冬木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
“这么着急走干嘛,我请你吃饭呀?”
“不了不了,我要回去追逐我的爱情。”冬木捂着脸,身体在海风中摇啊摇,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我已经成功跟他说上第二句话了。”
……行吧。
这么久才说上第二句话,Yoko估摸着俩人没戏。
作为一只不解风情的单身狗,她实在不明白爱情美好在哪里。
是不好看,还是游戏不好玩?
世界这么大,为什么要拘泥于儿女情长?
她原本是这么想的。
直到她在横滨街头,再次遇到坂本。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坂本在路上走的时候,十分绅士的给一只黑猫让路。
在日本的迷信风俗里,黑猫可是不受待见的存在啊。
Yoko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这个少年的温柔戳中。
有时候心动就是这么简单且蛮不讲理。
·
自从通过十年火|箭炮看到未来,太宰再没主动找过Yoko。
两人认识差不多也有半年了,前几个月某人动不动就玩偶遇,后几个月却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就连港黑的人都很少看见他,内部论坛有人调侃说:“怀刀少年的异能不应该叫人间失格,应该叫人间蒸发。”
其实这段时间他揽了很多需要出差的工作,Yoko是真的没心没肺,丝毫没觉得出了什么问题,而且某只小撒谎精不出来给她挖坑,她也乐得轻松。
倒是织田作前几天问她:“怎么不见你和太宰一起吃饭了?”她才恍然发现,她的长期饭票消失很久了!
港黑大楼,首领的办公室。
“我听说,擂钵街现在变化很大。”
森鸥外端坐在长桌后,倚着桌脚的金发萝莉拿着蜡笔,在地上写写画画。
太宰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很随意:“嗯,很多生活在擂钵街的人,他们的眼神变了。”
森先生十指交叉抵在唇前,慢条斯理道:
“原本不过是一群泥潭中的野犬,却被什么人给予了厚望和勇气,这些东西,逐渐让他们有了人样。”
那群脏兮兮的孩子,他们清洗掉身上的泥点,换上了干净的衣衫,从前为生活所迫而生出的桀骜双眼慢慢变得平和。
他们暂时放下刀枪,拿起纸笔,开始敢于思考从前不敢想的未来,开始对明天,有了奢望。
“很了不起啊,那个女孩。”森先生说道。
太宰打了个呵欠,没精打采道:“反正……她应该不是像我们这样的‘人’。”
“哦呀,这句话是一语双关吗?”森先生饶有兴致道,他笑得很有深意,“太宰君,只是这样的答复,我可不会满意的哦。”
他看向这个对任何事都兴致缺缺的少年,“打算半途而废吗?不想要无痛自杀的毒|药了?”
太宰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电话响了。他当着森先生的面,按下接听——
“嗨太宰,出来吃饭呀!”
手机里传来少女元气满满的声音,即使看不见她的脸,也能想象到她愉快的神情。
太宰突然觉得肩膀有点潮湿,像谁的眼泪曾经落在上面,洇湿一大片布料。
明明都已经干掉了呀……
“我好像不欠你饭吧,小姐?”太宰漫不经心地说道,语气略显冷淡。
Yoko那边却刚好相反,她应该是在外面,热闹鼎沸的人声通过话筒溜进少年耳畔。
“这次我请你啦!来呀快活呀~”
太宰立刻就懂了:“有事找我帮忙?”
那边卡了下壳,随即振振有辞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我们不是朋友吗?”
看来是真有事。
太宰嗤笑一声:“我要是不去呢?”
“我……我就哭!
“……”这次轮到太宰卡壳了,停顿片刻,他拖着长声:“行吧,这就去。”
穷逼请客,肯定不能指望她选什么高大上的餐厅。Yoko想着这次怎么说也是请人帮忙,不能太寒酸,于是找了一家实惠的露天甜点屋。
隔壁就是小吃街,闹闹哄哄的,却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太宰点了杯草莓奶茶,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咬着吸管含糊道:“说吧,找我出来干嘛?”
Yoko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
“咳,事情是这样的,我呢,喜欢上了一个人——”
“噗!”
太宰一口奶茶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