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饭，楚哲自觉吃的很尴尬，兴致缺缺的随便吃了两口就停了筷子。
他没吃好，其他女人，也自然都停了筷子。
唯有青柠抓紧时间吃饱了才离席。
许姨娘也觉得气氛怪怪的，可没人跟她说什么事，因此还是老老实实的，等吃过晚饭，立马跟着青柠离开，巴巴的等着接下来的药汤。
药汤还是苦涩，但许姨娘喝得倒是开心，一口饮下，喂了一粒蜜饯到嘴里，许姨娘欢喜道：“三小姐大恩奴婢谨记。”
这药喝下去才多久，以往她每天晚上很晚才会在强烈的疲惫感下睡着，第二天又早早起来给主母请安，午间肯定又是睡不着的，谁知今天喝了药，午间立马瞌睡一个接一个的，她试探的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身体实在太困，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好不容易能睡觉，她在睡前就让丫鬟们不要打扰她，谁知她直接睡过头了。
“记着就好。”青柠随口道，抬头打量了一下许姨娘脸上的情况，仔细一看，那一颗颗红肿的痘痘明显比之前消了许多，这药效不错，还是没有加任何灵水的情况下。
估摸着还有三天，就能不用服药了。
许姨娘只是单身太久，女孩子也很容易出现某些情况，尤其是楚哲有四个女人，而他自己也不是太重女色，又喜欢和同僚出去喝酒，身体也有些不太好，不能满足所有女人了。
除了许姨娘，其他女人也有一样的情况，只是症状比较严重的就是她了，这也跟每个人的体质有关。
这里的大夫，医术不算高，就比如在青柠眼中，绝大部分民间大夫是四十分，太医院的大部分大夫是六十分，个别厉害的是八十分。
而且很多东西，习惯了原来的规则，没人打破，也没人会想到女人也会有需求。
导致府中大夫有些一叶障目而已。
青柠在打量时，许姨娘也忐忑的仰着头，期待的看着她：“三小姐，我瞧着是好了些，你看看？”
“是好些了。”青柠点头，说：“明儿再送之前买的药材三倍的分量过来，估摸着三天就可以彻底好了。”
“谢三小姐！”许姨娘喜不胜喜，连连道谢，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晚上自然又是睡了一个好觉，次日醒来，脸上痘痘明显消了大半，不知道是喜色，还是什么，她脸上容光焕发，整个人都感觉亮眼了不少。
许姨娘的变化也让其他两个姨娘都看在眼里，心头皆是一动，但还是处于观望的态度。
……
很快到了与楚青杏说好的日子。
当天上午，青柠梳洗打扮好，便带着两丫鬟过去。
楚府门口，和楚青杏撞在一起。
“大姐姐。”青柠点点头，微微一笑。
楚青杏也是一笑，只是当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微微一凝，笑着问：“妹妹这两天看着休息得极好。”
“是呀。”青柠笑容不变，等着她先上车，轻声道：“之前有些上火，自己给自己开了服药，这火气就降下来了，自然舒服了。”
不知为何，看着那仿佛人畜无害，说话柔柔弱弱的三妹妹，楚青杏有些后悔自己带她出门了。
本来李家小姐只是邀请了自己，可当时她过去想要看笑话，随便让她坚持医术，谁知被问了那一下，为了当个幌子，她才说这个邀请。
她暗自后悔，面上笑容却不变，还能含笑道：“那便好，不过这些话还是不要在外头说，免得那些小姐不喜。”
“姐姐说的是。”青柠点点头。
两人上了马车对面而坐，实际上都没有说话，车内气氛倒是有些古怪。
在这个圈子里还有个规则：嫡女和嫡女交好，庶女和庶女交好，除非是被嫡女带过去，否则各自小圈子一般不会越界交往。
因此去的人只有青柠和楚青杏。
李家小姐请来的好友并不算多，才七个人，都是官家小姐，其中就有好几个是上辈子原主死后贬低了原主的人。
她们此时还都是比较天真的小姑娘，当然青柠来也不是为了结交，毕竟她不擅长交际，因此一直都安安静静。
直到她们察觉到似乎冷落了她，这才好心将话题转到她身上。
李家小姐笑吟吟道：“青柠最近面上越发白净，倒是让人羡慕，瞧我额角还生了一颗痘痘，可难受了。”
说着，李家小姐有些苦恼的碰了一下额头，她也长得白净，因此那一颗痘痘就格外显眼，不过也就一颗。
青春期的少女，哪能没点青春痘的烦恼？
她说的很淡定，不过确实有些羡慕，之前她们也和楚青柠交际过，仔细一想，还真的变得白嫩细腻了许多，脸上的皮肤也让人羡慕，不知道怎么怎么生得这么好。
其他人也都看过来，眼中自然流露出羡慕，有些心思比较恶意的女孩心头酸溜溜的，但也没有说什么。
楚青杏暗道不好，眉心一跳，想要说话。
“李姐姐过赞了。”青柠腼腆一笑，抢在楚青杏前头开口，说：“我这不是在琢磨医术，刚得了一个去火的方子，就给自己试了一下，效果还挺不错的。”
“医术？”有人呢喃一声，有些迟疑，眼中不屑之色流露出来，却并未表露明显。
但李家小姐却是一喜，立马问：“什么方子？好生厉害！”
青柠眨巴眼，说：“若是李家姐姐想要，妹妹待会儿把它写下来，不过熬药的时候比较复杂，稍一差半点，可能就没有效果……”
“不如妹妹好人做到底，帮帮姐姐？”李家小姐期待的说。
她对青柠倒是信任，不会觉得她在说谎，主要是原主之前给人的印象以及模样太过纯良。
青柠咬了咬唇，有些迟疑：“我爹不喜欢我碰这个。”
张家小姐理解的点头：“伯父担心的是，不过咱们可以悄悄的来呀。”
“对！”
就这么说定了，瞧着时间也还早，她们出来交际，一般是要吃一顿午饭的，因此有些艳羡青柠那改变的细腻皮肤的小姐们当即就让丫鬟去买药材了。
动作快到想要阻止的楚青杏都找不到开口的机会，一切就已经敲定。
青柠也装作不好拒绝，都给做了。
等回去的时候，几个脸上长痘痘，或者背上长痘痘的小姑娘都已经喝了一碗苦苦的中药，抱着蜜饯在啃，没有长痘的青柠就没让她们喝。
当然这些小姐也不是什么都敢乱吃，还特意叫人将府中大夫喊来研究了一下，确认是对身体不会造成什么伤害，这才将吃下去的。
但这个也不是一下就能好的，因此之后的几天，不是她们过来找青柠，就是邀请青柠过去找她们。
在过来楚家时，小姑娘们也看见许姨娘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李家小姐额头上的痘痘经过一晚上，也焉了，更是对她这个方子深信不疑。
青柠倒也没忽悠她们，只是简单治疗青春痘而已。
随着名声偷偷在众位小姐只见传递，来找青柠的小姑娘也越来越，基本都是跟长痘有关的，偶尔一些其他小病小痛，青柠也顺手帮忙，基本三天或者七天就可见效，还没有副作用。
因为身上火气降下去，那些小姐脸上皮肤自然细腻，青柠没有给她们加灵水，效果也不差。
在那些大人不知道的时候，青柠医术很好的消息已经在这群小姐里蔓延开了。
于是来上门的人更多了。
不管谁来，不管抱着怎样的态度，青柠都笑呵呵的应了，哪怕是明摆着看不起她学医的女孩，青柠也没说什么，认真的给她看诊。
这样子的楚青柠，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她们一开始确实不屑一个学医的女孩，可是在感觉到自己身上真的舒服了很多后，以李家小姐为首的几个女孩，对青柠倒是十分热情。
而在府中，其他两个姨娘也都偷偷找上来，这一次倒是没人大嘴巴到楚哲跟前说，毕竟好处是自己享受到的。
谁让许姨娘在被青柠治疗一阵后，明显看到变年轻了不少，勾得楚哲去了好几次她的院子。
为了这个，也不能再乱说了。
——
楚哲以为女儿只是单纯的忽然会交际了，对于家中来往的小姐们，倒是从不说什么，反而还私下里让林氏多给女儿一点银钱，免得到时候失了面子。
林氏也不喜女儿行医，但她不屑告状，也不好告女儿的状，只是在发现这个事后，就将女儿叫过来敲打一阵。
“凡是要注意分寸，莫要强出头，女儿家学医注定是不好的事！”
青柠乖乖应了，一副无奈的神色，略微苦恼的说：“娘说的是，只是待会儿女儿还要赴郡主的宴，估摸着也是为了这个事，娘，您说女儿该怎么办呀？”
林氏神色微僵，眉头微皱，迟疑了几番，说：“你自己琢磨着处理，只是不要连累家里了。”
学医名声上是不好听，但一般情况不会连累家里的姐妹，尤其是青柠这个样子，明摆着是结交达官贵人的好机会。
他们家世虽然不错，但再这京都，很多东西够不到，尤其是丈夫官也太小了。
青柠抿唇一笑，轻声道：“嗯。”
林氏被怼了，心头有些烦躁，便挥挥手，道：“赶紧去吧。”
“是。”青柠福福身，慢悠悠的出去。
瞧，这不是看见好处，就没之前说的那么坚决了？
归根结底，还是之前的楚青柠给他们的好处不够多。
……
宴会上，青柠一去，几个受了她帮助的小姐就笑呵呵的拉着她到一旁说话。
上一世，原主被人知道在学医，一个个恨不得离她八丈远。
现在有求于她，对青柠还算热情。
当然也不是所有小姐们都这样的，还有不少，依旧看见青柠来，自动远离的。
这次宴会是郡主举办的，在她的一个别院里赏花。
此时正是初秋，花开得艳丽。
来这里的小姑娘们都惊艳于别院的花花草草，好几个会画画的小姑娘都拿出笔墨开始作画，好不热闹。
青柠对这场景倒是熟悉，只是这一世，她不是武将世家，一举一动都要收敛着，身边的小姑娘虽然会聊天，也着实秀气，即使聊天声音也细细小小，并不吵闹，反而听动听的。
这些女孩，一看就都是家规森严人家的孩子。
不过这别院的人却并不多，也就二十来个，能来的她们家中父辈官职都挺高的，青柠来，是郡主亲自下帖子邀请，当然楚青杏也来了，她和郡主是好友。
上辈子，便是这个郡主多番嘲讽原主，更是在皇后寿宴过后，对原主学医越发贬低。
可偏偏原主替她治疗好了痛经的问题，她却没有任何感恩，依旧对原主这点不屑一顾，甚至花了点银子打发了。
等原主死后，她还和自己夫君吐槽原主不自爱，偏要去学医，最后可好，沦落到这个地步。
当然她的下场并不好，父亲会在今年中风，而她自己所嫁非人，被妾室害了，一尸两命。
小姑娘们聊着胭脂水粉之类的，青柠安静的听着，等扯到她身上，再轻声说两句，文静秀气却又不张扬，不少小姑娘心中暗自可惜。
这要不是非学医，她人缘肯定很好。
只是要不学医，她们也不能受益。
郡主陆云菲看了眼那边，掩唇一笑，意味深长的对身边的楚青杏说：“你那妹妹真的是可惜了。”
楚青杏道：“她喜欢这个，没办法。”
说着，她无奈一笑，就是一个拿那任性妹妹没有办法的姐姐，只是低垂的眼眸微暗，带着一丝不明的韵味。
不知怎么的，两个月前的那次宴会，本来藏起来的医术被楚青柠直接爆出来，本来事情应该在一个月前发生的，最后她会被这圈子里的小姐们集体排斥，再在皇后寿宴上扭转口碑。
结果她居然真的露出两分本事，硬是将那些小姐脸上的痘痘给治好了，一个个皮肤都养好了不少，导致大家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排斥她。
而且她做什么都谨慎，要么给出方子，要么亲自动手，不让旁人沾半点，否则宁愿倒掉，让楚青杏找不到一点空子，现在还被郡主给惦记上，倒是让她有些心慌。
重生之后，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走，唯有楚青柠这一次的走向，似乎开始偏移了，让她感觉到有些不舒服，接下来的皇后寿宴，一定要顺利，否则……
并未察觉到她的不对，陆云菲讽刺的笑笑，提醒道：“你可别学她，这短时间内瞧着不错，实际上得不偿失，你瞧着以后谁家敢去提亲？”
“自然不会，我对这个没兴趣。”楚青杏摇摇头，随即有蹙眉道：“就是怕别人误会我也会。”
“你放心，看我的。”陆云菲自信一笑，冲好友眨巴眼，随即起身，两人一起往那几人去。
……
“楚三小姐。”
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青柠抬眸看去，穿着水红色衣裙的少女和一身淡绿色衣裳的楚青杏一起过来，两人面上都挂着浅淡的笑容。
两个女孩都长得十分漂亮，互相也没夺了对方的光彩，一看便是关系很要好的。
青柠和正在交流的几个小姐纷纷起身行礼：“郡主。”
“免礼。”陆云菲笑道：“听闻楚三小姐医术高超，不知师从何处？”
青柠轻声道：“并无师傅，只是看了些医书。”
“那倒是天赋过人。”陆云菲一脸佩服的点头，其他偷偷看这边的小姑娘面面相觑，眼中都有些怀疑，这到底是客套还是真的佩服？
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偷偷靠过来，想要凑个热闹。
也有人跟着起哄：“楚三小姐医术确实好，我这些天都是安稳睡到天明呢。”
青柠腼腆一笑，不好意思道：“不敢当。”
陆云菲淡淡的瞥了眼那说话之人，那姑娘立马红着脸闭上嘴，她轻笑着摇摇头：“这有什么不敢当的？”不过下一秒话音一转，说：“你府中还有谁会医术？”
“只我一人。”青柠笑道。
“太可惜了。”陆云菲看向楚青杏，调侃道：“你怎么不学呀？”
“郡主说笑了，我可学不来这个。”楚青杏配合的笑道。
陆云菲眨巴眼，说：“有些事还想请教楚三小姐，不如移步？”
“好。”青柠点头，跟着她过去。
两人带着各自的仆人走到一旁无人的凉亭里，陆云菲伸出手，直接吩咐道：“我身子一直有些不舒服，麻烦三小姐给我把脉？”
瞧着那语气，就像是对待府中下人一样。
明霞眉头一皱，暗自憋闷，但陆云菲身后的两个婢女却理所当然的，一个用帕子垫在石桌上，一个将帕子搁在她手腕上，像是怕被弄脏了手。
“好。”青柠神色未变，仿佛看不见她这些明晃晃不屑的举动，伸出手指搭在她手腕上，认真诊脉。
几息之后，青柠温声道：“郡主有些宫寒，葵水之日腹痛难忍……”
陆云菲那带着几分试探的目光稍微正了一些，点头：“确实是这样，还有……”
她将自己一些比较隐蔽不好与人说的症状都说了一次，见青柠对答如流，虽然她不动，但也可以看出对方的自信，当下微微一笑，道：“果然有几分本事，能治好吗？”
“可以。”青柠点头，淡声道：“我开方子，到时候郡主按照这个，每日饭后饮用一碗便是。”
陆云菲点头，让丫鬟送来笔墨纸砚，青柠写下方子，以及煎药时间和喝药剂量。
正要离开，陆云菲道：“稍等。”
青柠脚步停下，就见眼前少女上前一步，将一个荷包放她手上，荷包沉甸甸的，不用看就知道里面是金银之类的。
“这个便是报酬，真治好了，本郡主还有赏赐。”说完，陆云菲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明霞明雪黑了脸，两个丫鬟银牙紧咬，死死地低着头掩饰脸上的愤懑。
唯有青柠，面上笑意不变，坦然接受了这钱袋子，点点头，慢吞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