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治疗的目的,是让人放松精神。
可当你的医生是蓝染惣右介的时候——不好意思,能活着还不够你感恩世界的吗?
铃木园子连晚饭都没吃,马不停蹄的跑去了御柱塔,残忍的举报了自己绑定的神器蓝月君。
可非时院带回的调查结果,让人不由心头一凉。
老大爷就是个正常的老大爷。
他戴棕色框框的眼镜,慈眉善目弯腰驼背,而且身高只有一米六。
他本人甚至具有完整的、给铃木小姐进行治疗的记忆,抽屉里还有一本写完的病案,连字迹都是大爷本人的字迹。
蓝染惣右介不见了。
铃木园子心说不对啊,她明明记得半睡半醒的时候,听到他说过自己还会来的……
他会抱怨搞这么个身份不容易,不就证明他最起码会保持它一段时间吗?
怀着这样纠结的心情,她迎来了第二次心理治疗。
来的是个正常人。
老大爷的性格一如外表,就很……慈眉善目的。
治疗过程其实比她预想中枯燥来着。
一直负责着铃木殿下的那位助理姐姐再三审查后,觉得蓝染大概是放弃这条线路了。
“但这其实是好事。”
助理姐姐安慰她说:“这最起码证明,他不会贸然对您使用激进的手段……”
姐姐越说越觉得有点惨,就好像安慰死刑犯,今天电椅坏了您等明天再死吧一样,对着那么一张脸,她居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但铃木殿下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因为园子知道她说的对。
不止是【不会贸然对她使用激进手段】,园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顶,之前他为什么会用心理医生的方式接触自己,又有些什么打算,她并不知道,但从那天之后……
连他都在赞叹的那份【感觉】,让园子没由来的确定:蓝染不会伤害她了。
那仿佛亲爹一样的尊尊教诲,和慢条斯理拍在她后背的手,他对自己的耐心,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高不少……
助理姐姐看着她缓和下的脸色,欣慰的派人送她回家了。
然后是第三次心理治疗。
当天晚上,铃木园子又惨白着一张笑脸,气喘吁吁的冲进了御柱塔大堂。
“这次不是大爷!”
她生无可恋的打了个哭嗝:“是蓝染。”
助理姐姐让她哭的柔肠百结,一边递卫生纸,一边问:“他把您怎么得了?”
满脸眼泪的铃木园殿下叫她问的一愣。
“是哦,”她说话还带鼻音,茫然重复:“他……”
——他好像也没把她怎么着啊。
园子低头,她捏着卫生纸的指甲缝里还染着墨汁,而手腕……
手腕好疼啊。
医生这次来后,好自然的参观了她的卧室和书房,表扬了一下她选窗帘和床幔的品味,然后很认真的嫌弃她字丑。
具体说法是:“别提风骨了,你写字根本没骨头。”
“也就是写的小的时候能入眼,一放大,字形怕是要散的。”
他啧啧有声的感叹了一番,并且嫌弃起了早前教她练字的人:“对你太心软了,舍不得苦舍不得累的,能学出什么好东西呢?”
然后他决定身体力行的纠正这种行为。
结果是园子练了一下午的大字。
和她模糊印象中,被尚隆手把手教着练字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她手掌心握着一个鸡蛋,手腕和手肘上分别吊着一个鸡蛋,挺胸直背站在桌前,扎整整三个小时的马步。
而且中间只休息了两次!
“其实不止手腕疼,”铃木殿下哭丧着脸:“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感觉不到自己腿在哪儿。”
要不是她现在恢复力远超常人,根本连报案的能力都没有了!
自此,一段纠结的的岁月彻底展开了。
铃木小姐约定的心理医生,他时而是正常的,时而又不正常。
园子时而觉得今天来的这个像爹、但让人恐惧,时而又会碰上屁用不顶但还算安全的那个——最后自己都搞不懂了,她每次开门看见医生的时候,期待的到底是BOSS,还是路人。
讲道理,再这么纠结下去,她觉得自己没病都要被搞出病了。
于是在秋日的最后一个周末,她出门看比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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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晴好,空气清爽。
体育馆的门口站着三四个貌美如花的小姐姐,铃木园子站在台阶下深呼吸,寻思着要不要去买几根荧光棒,等下扯着嗓子喊上几场。
最起码她上次来体验人间烟火的时候,这一招是起作用的。
——她只有看小兰比赛的时候会紧张,剩下的纯粹看个热闹,尤其是球类运动,重点就是一个嗨,谁拿球她都嗨。
至于第一场比赛看谁……
她环视一圈,远远看到黑皮肤的青峰大辉在粉色女孩的拉扯下,懒洋洋的进了一号体育馆,心说这选手好眼熟,我去给他加个油吧!
抄起荧光棒没走出去两步,又是一辆大巴停在了路边,园子打眼一看,下来个紫色头发的大高个儿。
他是真的很高,高还帅,可惜园子的视线一掠而过,直直落在了他身后那个人身上。
听同伴叫他,好像是是冰室……什么的。
园子慢慢歪了歪脑袋,觉得这人很起来甚是眼熟,像是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
什么地方呢?
让我们把时间拉回一下过去。
当是时,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铃木园子初代目未婚夫的XANXUS,因为作死反叛,被他亲爱的老父亲一个狠心冻了起来。
摇篮叛乱冲击之下,整个欧洲的地下世界都是乱的,园子持续了几年的夏日意大利行,也就自然而然的终止了。
也不知道家里人对此脑补了些什么,可能是觉得她真的和桑萨斯玩的很好吧,大伯一副担心她痛失所爱的紧张脸,日理万机之下,拨冗关心了一下她的夏日安排。
她没有假日安排。
于是大伯顺理成章的把她接管了。
——去美国看越前龙马打网球。
大伯落地就直奔比赛场,园子一脸没睡醒的下了飞机,时差都还没倒好呢,一点都不想看幼儿打网球。
放眼望去,大伯连背影都莫得了,她站在异国他乡的大型体育场馆外,就那么安静的发了会儿呆。
太阳很晒,周围很吵,馆子里是一群最小六岁最大也不过十二的小萝卜头。
简而言之,无聊。
她也不是不会打网球,可一旦你运动的最终目标是减肥,那什么动作啊,标准啊,规则啊,就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蹦跶的时候保证运动量够大就行了。
铃木园子完全不理解大伯的执念都是打哪来的。
同样是八月的天气,但美国和意大利给她的感觉却差别很大。
她想,去年说好的戒指还没捞着,突然又没消息了……
然后她又顺便又担忧了一下答应过要给自己戒指的人——也就是XANXUS——的生命安全。
毕竟当过一段时间的玩伴,想起他去年见面时,言语间遮遮掩掩有关【自己貌似不是亲生的】这事的芥蒂,园子原本就半死不活的困倦表情中,不由的夹杂了些发自内心的忧愁。
于是理所当然的被一个英俊的小哥哥搭讪了。
纠正一下。
不是搭讪。
那小哥哥上来的第一句话,问她:“你……是迷路了吗?”
是好心人来的。
这好心人的声音居然很好听,好听的园子在还未看到他脸的时候,就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吃了三球薄荷冰淇淋,整个颅腔都清爽的通风了。
这是专治中暑的藿香正气水成精了吗?
那时候铃木园子还在打游戏,爱好中有一大半都和纸片人有关,所以自觉在对纸片人完全失去兴趣之前,面对活人时有点最起码的抵抗力,结果抬头一看——
短发,泪痣,笑容温柔不说,抱着篮球的动作居然意外的爽朗。
好帅啊这小哥……
资深花痴当即愣了愣,下意识说:“我叫铃木园子。”
说的是日语。
这句搞的对方也是一愣。
他年纪不大,但耐心很好,见她前言不搭后语的懵逼表情,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再开口时,说的就不是英语,而是日语了。
“你是迷路了吗?”
他把一开始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园子张了张嘴,想先回答问题说“没有”,又想学一下之前从电视剧里看来的情节,说一句“我都把名字告诉你了,等价交换你也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之类具有撩人属性的骚话。
——除此之外,还有比较追求现实的一部分她想说,既然搭讪第一步自我介绍都已经完成了,那还浪费时间聊什么天,干脆利落要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不是更好吗?!
这三方脑内打架的结果,就是她仿佛游移不定的张了张嘴,然后又一言不发的把嘴闭上了。
等于啥都没说。
还恰到好处的呈现出了一副游移不定、害怕腼腆的风貌来。
当时她小学还没毕业,在那个单纯的可爱,就可以给颜值加分的年龄段,她的圆脸、圆眼睛和娃娃头,可以说是十分有搞头的配置了。
哪怕看起来慢半拍,是一个应该被形容为傻愣愣的神态,但搁在她身上,也只能说是呆的可爱。
对方年纪毕竟不大,理所当然的被表象迷惑住了。
再次开口前,他还刻意退开了一步,耐着性子跟她解释,说:“我不是坏人,你是跟家长失散了吗?”
哦豁,铃木园子心说,果然是来乐于助人的?
这小哥哥自然是看不透她那么多脑内剧场的,见眼前的小女孩一直沉默,这小哥哥只能自由发挥。
他【从你受伤了吗】,【你知道长辈的联系方式吗】,一路问到【你除了名字,还会说别的话不】?
最后什么答案都没得到。
铃木园子盯着他看了好长时间,拿意大利语说了句“你好帅啊”。
再次把小哥说愣住了。
虽然她听不懂人话、说外星语、反应还慢,但毕竟是个迷路的小女孩,把她扔在这儿,他也放不下心来。
“算了,”思索了几秒钟后,小哥哥笑着叹了口气,问:“你肚子饿了吗?”
“我先请你吃点东西吧?”
他原以为依旧不会得到回答,寻思着这女孩子要是继续发愣,他干脆去餐车那里买份热狗带回来算了。
结果女孩子猛地一抬头,声音巨洪亮:“好啊!”
小哥哥:……
小哥哥说行吧,以为她人身生地不熟,就抬手,“你要不要拉着我走?”
一想女孩子可能会害怕自己这个陌生人,表现的太亲切反而会让对方胆怯,于是他想了想,把手收回来,说:“要么,你拉着我的衣角可以——”
“吗”字还没出口,一只柔软的手掌啪的一声就打在了他的手心上,五指握拢后,生生给他捏疼了!
那力道,大的像是怕他跑了似的。
园子:“我们吃什么去?”
体育馆附近就停着不少餐车,俨然一个小型美食街,她拽着小哥哥的手从街头吃到街尾,吃的瞌睡虫都跑了。
吃了这么一通,小哥哥寻思着现在应该熟悉点了,又旧事重提:“所以,你是和家人走散了吗,还记得联系方式吗?”
园子叠着包装纸不明所以:“嗯?”
小哥哥见她突然沉默就很无奈,他接下来还要去买新的腕带——
“要么,”他说,“我等下直接带你去找警察好了……”
园子心说当然不行啊!
警察的颜值飘忽不定,现实又不是美剧,舍了你,去换一个不知道长的好不好看警察,我不亏的慌吗?
她原本想直说“你陪我玩吧”,毕竟以她前十年的人生经验来看,只要她张嘴说了,那她需要的对象,一定会温和友善、耐心十足的陪她玩。
但是这小哥明显只是偶然撞上来的,人家也说明了有正经事要干,之前还好心请她吃了一顿饭……
自诩非常体贴的铃木小姐,于是原地摇头。
小哥无奈的叹了口气,松下肩膀。
“这样吧,”他好脾气的说:“那你先跟我一起走吧。”
他这会儿想的,是先把她带回家,交给自己的监护人,下午直接送警局。
小孩子毕竟没有那么周全,想到这里,自觉问题就算是解决了,于是带着个小拖油瓶,高高兴兴的按计划去了体育中心。
目标是买腕带。
结果付账的时候差了点,小哥哥拿着钱包恍然大悟:他带的钱够一顿午饭和一双腕带,可是今天——
他侧头看了看低头抠手玩的小女孩:今天,他付了两个人的午饭钱。
这一愣,时间有点长,男孩子的神色懊恼了下,赶在女孩子抬头的时候,瞬间恢复了轻松的笑脸。
铃木园子看了看他,又低头去看他捏着钱包的手,慢吞吞的“啊”了一声。
小哥哥想说我们先走吧,别人还要排队付款呢。
结果嘴还没张开,就见那小姑娘突然转了个身,冲着店外的街道用力的招了招手。
两秒钟后,门外某辆锃光瓦亮的轿车上,突然下来了个戴黑墨镜的彪形大汉,伸手敏捷钻进了队伍,嗖嗖的把账付了。
然后一言不发的又消失了。
铃木园子礼貌和保镖招手说拜拜,然后得意洋洋的回头,等待被夸奖。
结果一转脸,看到小哥哥貌美如花的黑脸。
哎呦我去,小学生铃木园子方到捂嘴:忘了……
所幸小哥哥脾气还好,捏着护腕抿了抿嘴唇,说:“既然你家大人还在,那就我们此告别吧。”
说完转身就走。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运动项目出身,跑起来居然很快,还兼具了优越的闪避性,园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招呼后头跟着的那三个保镖都一起追了,愣是把人给追丢了。
这一天过的可以说是非常曲折。
铃木小姐清晨才下飞机,中午一见钟情,吃顿饭就坠入了爱河——
——仅仅三小时后,又一对护腕,凄婉的痛失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