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景不能说是不美的。
——没有光影的苍茫空间、破碎涌动的灵气漩涡、四处飞散的武器残骸,还有一个姿态从容笑容桀骜的红毛帅哥。
但这个场景也不能说是不可怕的。
在那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园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松城”这个久违的关键词,激活了她被刻意遗忘忽略的、八成传授于尚隆的蜜汁侦查技能,以她自己都没怎么反应过来的速度,飞快把这(面相恐怖的)帅比上下打量了个通透。
【此人身为老大却跳出团战,放任手下被巫女术士暴打,偏偏站这儿等她回头】
——果然如情报里说的一样是专门来抓她的。
【眼神盯在她身上却半天不带动手】
——应该不是专门来杀她的。
【大敞的衣领里能看到绷带,腰背也有些不自觉的弯驼】
——怕是才受过伤没怎么好吧……
衣服像是新的,手臂上比她记忆中多了一条衣带似的饰品,看着有点像是扎成了捆的拂尘。
棕色,修过末梢所以长短一致,捆了红色的丝带不说,丝带的间隙里还密布着网格一样的金饰,园子冷静的在心里给它估了个价,刹那间思维变通透:
这……不会是她的头发吧?
原本还飞速运转的大脑瞬间给吓卡住了。
铃木园子怔愣着眨了眨眼睛,让这个猜测逼的连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落,心说这男的到底什么毛病啊,一束头发而已,扎一扎就够肉麻的了,怎么还带镶金打扮的——莫名其妙的这么重视,很容易让她出现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啊喂!
她没被恐惧支配到动惮不得,反而让这玩意儿震慑的有些失语。
那边厢,成功执行了劫车计划的恶罗王,也在打量着自己的战利品。
她像是被吓傻了。
恶罗王嗤笑:明明有胆子接下面对自己拖延时间的任务、这会儿倒是不经事的很——所幸这神五官棱角分明、气息也还算通透,萎缩着也并不碍眼。
他用越发挑剔的眼神描摹了一番眼前这场景:少女姿态的神明跪趴在倒塌的车架边,一呼一吸轻的小心翼翼。
她擦着点灰的脸颊柔软的像是将将落下的荷瓣,压在木板上的细白手指无力的蜷缩着,眉眼一压,倒从恐惧震惊中,生出几分值得称道的楚楚可怜了。
对比那晚灰头土脸披头散发的狼狈姿态,这份楚楚可怜居然还越看越动人起来!
恶罗王踩着木架子向前倾了倾身,饶有兴致的捻住了少女的下巴,然后在对方瞳孔猛然收束的震惊神色里,猛地掐住了少女的脖颈,以并不温柔的力道把她从残骸间提了起来。
铃木园子巨真实的蹬了两下腿。
恶罗王被取悦了,低笑两声,又另外顿了几秒,欣赏够了她这副挣扎不得的表情,才网开一面,用另一只手笼住她的腰肢,分散了让人呼吸不能的力道。
铃木园子也是努力咳嗽了好几声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不怎么需要呼吸——于是她又尬咳了两声。
在强大恢复力的推使下,等她咳完,脖子都已经不疼了。
耳畔似是有笑声创来,园子回神时,正对上红发鬼夹杂着血色的金瞳。
她听到这鬼阴阳怪气的评价说:“……像是比我想象中好看点。”
脑筋短路中的园子心说这难道是在夸我长得美?
顿时心头警铃巨响:警戒人生三大错觉!
还没等她冷静思考呢,下一秒,这鬼又将手臂搭在了她肩头。
滑动间,男人宽大的手掌捻起她恢复了不少长度的一缕头发搓了搓,不知想到了什么,轻描淡写的嘱咐说:“以后记得把头发重新留起来。”
理所当然的就像是男朋友嘱咐女朋友一样。
园子又想喊:警戒人生三大——
什么三大错觉!
铃木园子敢拍着胸脯发誓,这鬼王现在的眼神,绝对就是雄性动物看雌性,侵略感都要爆出来了!
想到这里,刚被勾起了现代情怀的铃木大小姐当即就想捞个手机发帖:以为要杀我的貌似看上了我了,怎么办!在线等!!急死了!!!
然后一想不对。
想的深了,她那单线条的脑子就把恐惧挤丢了,狗胆奇大的去盯那鬼王的眼睛,明明确确看了半天,认真的像是在搞什么观察研究。
恶罗王让她这直勾勾的眼神盯的一愣。
红发男子下意识想往后仰了仰,肌肉将将要发力,便被悬在半空中的女孩两只手“啪”的一下捧住了脸。
恶罗王眉头一皱,正准备将她甩出去再说,这不怕死的女神竟又往他身前靠了靠。
她说:“你不喜欢我。”
说完自己先是一愣,缓缓的歪了歪脑袋,又一字一顿的重复了道:“你……不喜欢我?!”
语气及其惊讶,细究之下,居然还有几分沮丧。
不过她很快重振旗鼓打起精神,想起之前有过同样症状的西门总二郎和凤镜夜,拒绝承认自己变自恋了,毫不心虚的抱怨:你说这些男的都怎么回事啊,老干这种让人误会的事!
——他们再这么搞下去,她早晚会失去对于自己颜值的正确认知的啊喂!
不过这不是重点。
铃木园子努力思考:值此危难之际,恶罗王大张旗鼓狙击车队抓她,但看起来貌似只是单纯想睡她。
至于这鬼为什么会突兀产生这种想法……
园子回忆了一下她俩记忆中短暂的见面:自己用头发糊了他的脸,然后马不停蹄的携款(麻仓叶贤)潜逃了。
她觉得这鬼王很大可能是觉得自己被挑衅了,抓她是为了报复发泄。
这个情况就很糟糕了。
他要是一见钟情爱的没头没脑,园子虽然觉得麻烦,但最起码基础人身是安全的。
她要是再不要脸点,说不定能借这个家伙的势,直接脱离高天原的监视——之后哪怕撒娇作妖呢,怎么得都能吆喝着对方陪她去一趟食骨之井——反正她跳下井就回家了,也不用承担什么严重后果。
但是不行了啊……
眼见恶罗王眼睛里的血色越来越重,盯着远处混战场景的笑容也越来越冷,似乎连不断被击杀的手下,都不能激起他半点多余的情绪。
下一秒,红发的鬼王侧身一转,周围妖气漩涡乍起,脚下发力轻轻一跃,便从容的携裹着“战利品”离开了混乱的战场。
裂隙空间内可见度奇低,园子本身方向感也不咋样,几秒钟后,就不知道被带进了什么特殊区域。
恶罗王大概是抄“小路”进来的,走不得高天原掌控下梳理过的稳定出口,扑进某道漩涡后,铺天盖地的都是不稳定的裂隙出口。
这里风压大的惊人,园子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有效的自救的方法,只能从自身出发,努力的拓宽话题,先合理分析【你想抓我只是因为气不过,这里头没有爱慕】,然后言辞诚恳【惩罚别人何必搭上自己的肉体呢,得不偿失是不是的?】
如此这般车轱辘话来回说,试图劝这鬼王回头是岸。
那边厢,飞速移动中的恶罗王观察着两侧时不时出现的裂口,等待着巴卫打出信号,脚下速度却不慢,耳朵里也照样听着她此起彼伏的小声哔哔。
等女神说累了,才漫不经心的冷笑,道:“我能不能从中得趣,到时候你自己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这女神在月光下侧身撩起头发的动作。
哪怕看不清脸,当时那副姿态确实打动了他,再低头看怀里死活不肯安静的这个,熟悉的火气又涌上了心头,笑容越发的冷,眼底却隐隐烧起了一层火焰。
“敢算计我,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当时敢接下的拖延时间的任务,就该料到被我抓到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铃木园子被人夹在咯吱窝底下,听话听得是一脸懵逼,恍惚间觉得她俩仿佛被扭曲在两条不相交的世界线上,前因后果都是乱的!
恶罗王巨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他抬手弹了她个脑瓜崩:“你这什么表情,还死不悔改吗?”
死不悔改的铃木园子怂唧唧的陷入了沉思。
——既然这里头没有“爱”,那她被抓之后的下场可能会惨的稍微突破点下限。
就眼前这片空间特殊性,被恶罗王带着钻个没有记号的出口后,就算援军处理完了那帮妖怪追到这里,就冲眼前这片密密麻麻的“蜂窝煤”,一时半会儿也分辨不出他们走了哪条路。
那不是死的很难看?
她正方的不知如何是好呢,随着“嗖嗖”两声破开气流的音爆,她俩身侧不远处陡然划过两道箭光,没等鬼王做出反应,紧接着便又是一阵箭雨!
一时之间气流乱窜,园子在上下颠簸间艰难回头:一队巫女术式就在不远方列队,巫女阿姨站在最中间,像是没受什么伤,但形容狼狈异常,眼圈都烧的通红,急切的大喊了一声:“殿下——!”
园子的理智让凄厉的一嚎生生给叫醒了。
她几乎是翻滚着从腾挪间的恶罗王怀抱里跳下来,手脚并用的往前跑,一边跑一边狼狈的掏兜,盲抓两把符咒,天女散花似的往恶罗王的方向一通乱扔,寻了个方向就闷头往前跑!
【要冷静】。
像是呼吸的节奏都放慢了,铃木园子踩在其实并不能看出实体的“地面”上,四面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出口”的混沌空间,上空不远处,就有一道缝隙正突兀的打开又消失。
【一定要冷静】
园子闭上眼睛,并不再试图去辨别方向【生为福神,可以不相信自己的战力,但一定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福运】!
她一刻不停的默念着“我心想事成”“我万事如意”之类的话,有那么一瞬间,铃木园子从来没有激活过的灵觉感应,仿佛真实的“听到”了空间如气球裂开的一声脆响——就是这里!
下一秒,炸裂的“气球声”后燃起了一股冷色的火焰,升腾的狐火撑开了细小的缝隙,呼吸间便有了篮球大小,园子在缝隙间看到了熟悉的草木枝叶,以及一截刺绣精美异常的羽织下摆。
【妖狐巴卫】
几乎是在察觉到“狐火”“白发”和“来接应的”这几条要素之后,她便立刻推断出了正打开这道出口的人是谁。
巴卫在这里,那这条出口确实是正确的。
铃木园子再次抄手插兜,在裂隙扩大到可以看到那妖狐整个半身的时候,甩手扔出了最后一把符咒的存货!
但巴卫在这里,就算正确的出口对她来说也是死路!
时间像是又一次被放慢了,在符咒上的纹路接二连三被灵力点亮之前,有那么一瞬间,园子像是直直对上了这位声名斐然的妖狐亮金色的眼瞳,妖狐被气流炸裂撩起的银白色长发在她脸侧一拂而过,虽然轻,触感却意外的让她觉得熟悉。
也可能不是触感的原因……
园子在某种特殊状态的驱使下再次对上了妖狐震惊的脸孔,脑海中陡然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
也许正是因为毛色、造型,或者还有巴卫这妖狐发顶立起来的一对耳朵,实在太像她记忆里坑过的某个小倒霉蛋了,所以她才下意识便觉得熟悉……
——不过她连相处了好几个月G都忘了个囫囵,何况那个被捡回来没几天的小妖怪,画面模糊的太过,没等她真正抓住什么,便同出现时一样,闪烁着消失在了脑海深处。
这一秒过完,大把符咒完全爆开的冲击流轰然炸响,一心想脱身的铃木大小姐再次默念着“我心想事成”“我万事如意”,在半空中打了个好几个滚,最后直直摔进了一道看似平平无奇的空间裂隙。
危险大概真的能激发潜力。
铃木园子几乎是翻滚着落在地上,但手掌敏捷的撑了下地后,便又能撒腿就跑了。
眼前的场景虽然不像巴卫身后那个,晴空万里花红柳绿的,但气温还算事宜,半空中还淅淅沥沥的留着点残雨,举目四望,铺天盖地的都是树林子。
园子只怕跑的不够快,身后还未关上的缝隙里仿佛还有交手击打的声音传来,她没那个余裕回头看,扎进树林子里就只管跑!
——毕竟对援军来说,她不被抓住就是胜利。
潮湿的空气中似有似无的传来一阵咸腥气,周围大概是有海,但仔细一闻,咸腥中又夹着股让人作呕的甜,闻起来……就像是即将凝固的血液。
园子被这味道激的打了个喷嚏,头昏脑涨之下,居然越跑、越觉得脚下的路看着十分眼熟!
那边厢,仍旧气息翻腾的裂隙空间内,被三重术式围在中心的恶罗王怒火肆意,挥手又拍飞了一道箭矢。
十丈开外,爆炸的余波清楚了一片空白之地,面色冷冽到吓人的妖狐垂头站在原地,原本艳丽的羽织边角破损,腰带都断了一半。
那狐狸抬手抚平自己断裂的袖口,毫无征兆的笑了两声。
这两声语气轻轻,但音调未平,他周身猛然爆发的冷色狐火就瞬间炸开了一大片,妖气翻滚间,像是有九道尾巴的虚影在半空中耀武扬威。
“哦呀。”
红发的鬼王全然不顾自己糟心的现状,阴阳怪气的喊:“还好吗,兄弟?”
他眉眼深深压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弧度又冷又厉,轻声自语道:“我就说她可会气人了吧……”
“你居然还有心情笑?”
巴卫完全没有被他激怒的意思,只是再看对面那些巫女法师时,金瞳冷了不止一筹,他觑了觑恶罗王周身闪烁的阵法,冷笑:“你不是说先出发来抢人的吗?”
“我都断完后了,你的人呢?”
恶罗王:“……”
恶罗王:“你是不是以为我没看见她刚才炸了你一通,然后跳那个洞跑了?”
妖狐回他一个更恶人的笑容:“看到了你不会去追吗?”
说是这么说,他两手一收复一放,又一团妖气凌空爆开,莹蓝色的火焰灵性的环上恶罗王周身,一阵噼啪声后,生生烧裂了好不容易缠住鬼王的那几道阵法。
随着几声“不好!”“那鬼逃脱控制了!”的惊喊,白发的妖狐袖口一扬,挡下了第二波袭来的攻击。
巴卫向前几步挡在恶罗王身前,忍无可忍的“啧”了一声,喊他快滚。
“既然你都看清了是就赶紧追去,再等那道缝隙就要合上了。”
说到这里,妖狐的声音没由来的顿了顿,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教训别人,哼笑着嫌弃道:“赶紧抓着了人把火撒出来算,天天咬牙切齿的念叨着……实在是太烦人了。”
不止烦人,还累的慌。
可惜恶罗王对此还没有这么深的体会,眼见这恶友难得讲义气(其实也不算难得)一次。毫不犹豫便转身跳进了园子落尽的那道“出口”。
空间的另一边,铃木园子还在森林里埋头跑路。
深山老林是没有大路的,不过经年日久,也有猎人旅人踩出来的、连野草都秃噜了的白地,园子下意识顺着这个玩意儿跑,像是被无形的线条牵引着向前进发,两侧的树木来来回回没什么变化,空气中让人鼻腔不适的腥甜味反而越来越重。
步伐交换间,园子敏锐的察觉到身后陡然出现一阵蒸腾的妖气,下意识再次加快了脚步——像是到达了某个奇妙的节点,园子仿佛一个奔走在漆黑地下通道里的人陡然打开了所有前进处的大灯,不远处那个树木稀少的出口,亮眼的像是个被精心箍造起来的巨大画框。
这一瞬间,铃木园子的脑子完完全全的失去了作用,耳朵也不再捕捉恶罗王追击而来的声音,只剩下眼睛还在机械性的接受着画面给予的信息。
她看到了战场,看到了尸体,看到了大火过后仍余焦黑的断壁残垣。
远方,破旧的土城还似有似无的冒着烟气,破碎的舢板沿着土墙一侧的内河道哗哗撞击着岸沿,积压着的尸体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神经反应,静谧的像是一块块等待雕琢的碎石头。
铃木园子遥遥看到了战场另一边的树林子,倒塌的枝干前还有半截矮墙,墙根上站了个面无表情的金发少年。
她顺着少年的视线移动眼神,终于在对应的另一棵树下看到了正坐着流眼泪的自己。
身前不远处,还有个穿着破烂盔甲满身是血的背影,正跪在“她”面前。
那一瞬间,园子脑子里划过了很多东西,比如福神的强运,比如她能心想事成,比如刚才一眼扫过的、只剩了废墟的【小松城】。
然后她转移视线,死死的盯住了那道背影。
虽然恶鬼就在身后不远处,虽然恶罗王没几秒钟就可能突然跳出来掐死她,但此时此刻,怕死的铃木大小姐脚底生了根似的一动都没动。
脑海深处有个声音笃定的告诉她:不会错了。
那个人就是尚隆!
那声音回响尚在,树下的“另一个铃木园子”就像是突然困了一样,只来得及打个轻巧的哈气,便毫无征兆的闭眼倒地。
而站在这里的铃木园子,在将要看清那盔甲人正面的前一秒,被一股没由来的巨大力道直接甩出了这个空间,整个人型像是碎掉的卡片一样扭曲又重叠——视觉中的最后一个画面,居然是恶罗王气势汹汹奔过来时那张凶神恶煞的帅脸!
恶罗王之前在裂隙里就被符咒造成的空爆冲过一回,这次明明就要抓住她了,又被不知哪来的无形气爆弹了第二下。
回神后鬼王这张脸黑的都不能看了,他重新穿过树林,站在全是尸体的战场边缘,遥遥望向城池不远处隐约可见的海面。
战场死祭如同炼狱,远处的海面上却盛世喧嚣,巨大的漩涡在海面上拉开了一道黑洞,
连半空中的云气都被扑出了一片空白。
蚀的中心,两道人影一同没入其中,只剩一个穿着平民衣物、却肩背挺拔的金发少年站在半空。
那气息纯净不似人类也不像神明的少年遥遥和他对视一眼,无可无不可的点了下头,慢条斯理的也跳进了正慢慢消失的漩涡里。
彼时,他所追逐的少女神明,已经被互斥的时空之力扔回了自己的时间原点。
铃木园子仿佛做了个漫长噩梦,梦里心心念念想看的人没看清,临醒前那个不想看的鬼脸,倒是挥之不去回味悠长。
也不知道是该后怕还是该后悔。
她靠着身后的墙面抽了抽鼻子,空气似乎有久违的烤蛋糕香气,井,还是日暮神社的那个井,梯子,还在她亲手挂下来的那道梯子。
明明两年没见,居然好似一成不变。
铃木园子蹲在井里歇了歇脚,缓过了点便立刻往上爬,急切的自己都有点不受控制。
上来后打眼一看,推拉门外的天似乎都还是亮的。
随着一阵吧嗒吧嗒慢悠悠的脚步声,满以为撞了邪、去拿厨房盐驱邪的日暮老爷子缓步归来,开门后惊的假牙一抖,说:“小姑娘你不是才过去吗,怎么刷的一下就回来了呢?”
“货物既出概不退换,你中途放弃使用,我们不负责赔钱的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