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他能看到算我输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面屏风的出现称得上意义重大。

橘红色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室内,铃木园子这一觉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醒来后,却久违的感受到一股轻松。

她蜷在被窝里面无表情的发了会儿呆,严肃的开始了自我分析。

依照彭格列家那位小婴儿的说法,她上辈子是个相当祸国殃民的存在,一连忽悠住了彭格列家族的初代首领和两位守护者。

迫真小妖精了。

这一点应该是可以确定的,园子想,彭格列作为黑手党的教父家族,几百年来传承没有断过,历代首领的生平,(应该)有很详细的记载。

里包恩既然敢这样告诉她,这背后肯定有足够的证据(并没有)支撑。

这一点,她信教父家的族信誉。

依照他们的说法(其实是猜测):

祸水小妖精有和雨守朝利雨月竹马相伴的小时候,有脚踏三条船的旖旎少女期,也有嫁作人妇、生儿育女的幸福后半生。

以此类推,当初朝利雨月看到她飘在溪水里,愿意花功夫把专门打捞,很可能就是因为人类前世今生共用一张脸的缘故。

——那家伙觉得自己长得像他念念不忘的青梅,所以爱屋及乌了。

而且就彭格列初代们隐居时那个磕馋画风……

园子冷静的想:他们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可能就是自己送的房产了,哪有多余的金银财宝,倒腾这种华而不实的大型摆件?

何况以Giotto那个糟心的艺术品位(主要字也丑),哪怕他再深爱前世那个祸水,心甘情愿为她散尽家财——这人也没有画出那副屏风的客观能力。

岚守加特林艺术素养倒是够了,但园子恍惚之中记得:

G的设定……貌似是个备胎?

据说他留下的那些画作,画风都特别苦情,虽然肖像主角确实是祸水本人,但因为祸水那会儿已经是嫂夫人了,他创作只能靠想象。

以至于构图单一人物呆板,成品上,根本没有缠绵悱恻这种形容词生存的土壤!

所以这幅画和祸水没关系。

园子分的可清,一点没把祸水当成自己的意思,想:这小妖精一辈子都和彭格列绑在了一起,人生经历完完整整还有史可考,根本没有多余的闲工夫,去邂逅一个名叫小松尚隆的城主,也没有机会和他风光大婚,又亡国离散(这是屏风附带的考古资料里说的)。

这一点对铃木园子来说非常重要。

这意味着,那些破碎的片段确实来自于她本人,而非什么莫名其妙的前世记忆觉醒;

和小松尚隆结婚、并且被画进了画里的,也确实是误入时空的铃木园子,而不是那个随夫姓了泽田但名字不祥的祸水。

——铃木园子这个人的记忆有一段空白,而尚隆,恰好属于那段空白。

但是画风还是不对啊……

大小姐在床上扑腾了两下,抠着被角疑惑到:就那面屏风的工艺,进国家博物馆当国宝其实都够格了。

但不论是主题还是形制,尤其是边角上那个编号,都证明了这玩意儿真的只是日用品的规格。

类比一下,这个类型的东西在古代宫廷里的作用,相当于她们家大厅里装饰用的大摆件,还不到足以拿来【装点门面】的地步,是会按照季节进行更换的。

而且用上个两三年后,就会重新做一批新的替换掉。

至于旧的,一般说法,是“先收起来,有机会再用”,可只要不是主人突然想起,它基本也就只有趟仓库吃灰这一个结局了。

鉴于这面屏风的编号是七,画的背景又是夏日(七月份)傍晚,藏品量惊人的铃木小姐合理猜测:

这很可能是按月份做了一整套,也就是说,同款不同画的大屏风,最少还有十一个!

区区一个“日用品”,奢侈到这种地步……

园子就想,依战国时代那个物质文化程度,能达到这个生活水平的势力,必然青史留名。

小松城又没名又没姓的,这富的……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

想不通啊,铃木小姐抱着个枕头咸鱼瘫,其实不论她失忆那会儿发生了什么,物质环境有多友好,人文环境大概都挺险恶的——

——她现在仅存的这些个察言观色能力,其实都受惠于那段时间养出来的身体本能。

铃木园子虽然不擅长挑拨阴人搞算计,但是她自打穿越那一遭,总能轻易辨别出各种挑拨阴人搞算计的手段。

重点是,这种“辨别”,并不是她前十几年养出来的、那种动物本能一样的【这家伙可能想害人】的直觉。

而是详细到了【某某说这句话,是为了通过xxx来达到xxx目的】的程度,视角居高临下的厉害。

园子寻思着尚隆混的估计挺好,虽然工作环境险恶了点,但依旧把她捧在了足够高、也足够安全的地方。

他图什么呢……

园子踢开枕头,原地翻了个身,大屏风横刀立马卡在床尾前,看着其实有点突兀,此时夕阳西下,日光只剩了些深红色的余晖,而这件工艺品原本就精致异常的材质在笼上一层暖光后,连趴在窗前的的她自己(指画里),都弥漫着股迷一样的缱绻。

园子寻思着,要么是因为绘画主题是她,所以严肃不起来——但哪怕忽略掉主体物不严肃的问题,这玩意儿看起来……也有点过于温柔了。

她顺着床沿爬下来,坐在屏风前光溜溜的地板上,抬手去摸那行落款。

小松尚隆。

这副画的作者。

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要么,画图的人本身是个大手,构图、用色、笔触全部符合艺术的最高标准,自带一定程度的心理暗示能力。

要么……

铃木小姐的指尖一笔一划的滑过尚隆两个字:要么,就是打从一开始,画画的这个人心里就充满了爱。

这份爱,浓厚到哪怕经工匠转了一遍手,依旧掩不住端倪,哪怕是不懂鉴赏的人,看到之后,也会下意识将“它”定义为男人送给女人的爱物。

这个说法真的好肉麻哦。

——想想同类型的画作可能还有十一张,是不是觉得更肉麻了!

不过肯给她套个刀枪不入的光环,还搞了那么盛大的结婚仪式,园子就想,这个男人一定很爱我了。

但是——就和惠比寿这个存在感十足(从小就给她幸运buff),但是来源有些莫名其妙(她妈随便说一句话,他就认了,认了以后还付出的那么真情实感)的大福神一样——铃木小姐在思考这种事的时候,心理感觉必然都不会太好,总要担心一下对方是不是另有所图。

但因为线索太少,又猜不出人家图啥……

难道真的就只是爱她而已?

这也不是不可能,园子心说她毕竟失忆了,偶尔脑壳疼时闪现的那些画面也特别散碎,说不定她失忆的时间挺长,相处久了,没准日久生情呢?

而且西门也说过,小松城貌似是个挺简陋的小城池,小到野史都查无此城,所以尚隆也就约等于个大号村长,就见识而言,很受时代限制了。

——保不齐因为大环境太土,周围的姑娘都黑痩黑痩的,村长对她直接一见钟情了呢!

可是这样又和【连日用品都很奢侈】的设定矛盾了……

园子躺在那,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脑子里都想了些啥,有种走路时发现鞋里卡了小石子的别扭感,难受的很。

铃木大小姐从小活的太顺心,对所有负面情绪都没有抗打击能力,尤其失忆还伴随着头疼这个并发症。

头疼这个事情,它是客观存在的,根本没法靠没心没肺就无视掉。

行动力奇强的铃木小姐一个鲤鱼翻腾起来,很认真的决定到:她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

至于怎么做……

昨日重现,回五百年前相遇之前再看一遍,自然什么知道了。

园子记得的清楚:她那次之所能从五百年前穿回来,是因为桃园奈奈生拿了她一撮头发做信物,给浦原大神传了话。

据此猜测,那位桃园奈奈生小姐手上,八成有可以反复跨越时空的手段。

但是那个时间点,园子应该已经是失忆状态了。

走桃园小姐这条路,遇见尚隆必然没戏,但要是把握好穿越的介入点,倒是能围观一下自己祸国殃民的前世,学习一下她是如何脚踏彭格列的三艘大型战列舰、又很神奇的没有翻船的!

园子:……

园子:莫名还挺想看是怎么回事?

她猛地摇了摇头,努力纠正思路:想要昨日重现,穿越的时间点得往前调。

最起码得五百年前才行。

想到这里,园子顿时放弃为难自己,她扑腾着从床头柜里,翻出了御柱塔专门给她配的终端机,有渠道不用那是傻子。

当初因为黄金之王远去高天原,为了表达自己不会试图染指权柄的立场,园子虽然接了机器,但从来没用过,这会儿试了试,权限一如既往的高。

研究搜索系统的间隙里,她还抽空感慨了一下:保留这份权限,就等于人脉资源情报渠道都随她用了,哪怕非时院确实是想从她身上图谋些什么,这个前期投入也可以说是很大方了。

她划拉开搜索栏,一字一顿的输关键词。

【如何穿越时空】

第一个跳出来的搜索结果居然还是彭格列。

——其附属的波维诺家族,有一件代代相传的十年火箭炮,被它打中的人会和十年后的自己相互对换,持续时间为5分钟。

安全、高效,还稳定。

可惜只能往后穿,还只能穿五分钟,PASS。

第二条说的是尸魂界手动布置的穿界门。

不过穿界门的重点是时空中的“空”,主要是方便各方死神往返灵虚两界,断界里倒是充斥着各种扭曲的时间裂缝,但是这玩意儿基本不可控,摸进去了穿到哪得看手气,园子虽然自诩幸运值Max,但从来没有拿自己的人身安全去赌概率的习惯。

第三条消息附带的文件夹格外的大,打开一看:

食骨之井。

这是个曾经风靡一时的都市(乡村)传说,起源可以追溯到七八百年前。

据说当年偶尔有人会把无法处理的尸体扔进某口枯井里,日积月累的扔了一百来年,但是井底一直干干净净。

肉腐化完了不提,连骨头都没得。

早年民众愚昧,认定尸首都是被井吃掉了,所以称其为食骨之井。

御柱塔的科学家们猜测:这个井底,很可能是个复杂的时空连接点,在某些特定条件下会被开启,被扔下去的尸体顺着时空隧道落到了别的时间点——所以偶尔也会有无辜民众,从空井里捞出一具具枯骨。

食骨之井原本是不可控的,但是从半年前开始,随着一些客观因素的论证,它的稳定性从一级升到了三级,可利用程度也高了将近五十个百分点。

后面还附了详细的论证过程。

主角是个名叫日暮戈薇的姑娘。

日暮戈薇,日暮神社家的女儿,水杉中学的学生,传说身体不太好,连学校都很少去。

说到这里,问题来了。

日暮戈薇虽然天天请假,声称自己卧床静养,但是她的房间里基本没人。

说是身体虚弱容易生病,可调查结果显示:这位病弱少女的病例,都是她爷爷找关系开来糊弄人的,病名都靠现编,全篇上下只有印章是真的。

再者,日暮戈薇请假在家,按理来说神社里该有四口人,但据观察,他们家的食物购买量、水电费开销基本都是三人份。

所以生病只是个借口而已。

——日暮戈薇请假回家之后,立刻就会从家里消失!

至于消失到哪……

日暮神社面积颇大,(假装)偶尔飞过去的无人机,曾经拍到她走进自家神社后院的枝宫,早上进去,晚上都不一定出来。

按照古今地图的对比来看,那座小型枝宫里头围着的,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食骨之井!

加上那小姑娘每次进去的时候都背个大包,家里人还会集聚在门口,情真意切的仿佛送别。

大家合理怀疑:这孩子天天请假就是为了穿越。

至于穿到哪……

这个姑娘脖子上戴着一个精致的玻璃瓶,里面放着几片彩色的玻璃片,虽然看起来很像是礼品店里几百日元一个的漂流瓶项链,但触类旁通的老专家们一鉴定,便发现:那些碎玻璃,貌似就是传说中的四魂之玉的碎片。

这个东西在人类历史上莫得什么详细记载,但是妖怪那边有。

——这玩意儿属于曾经“网红”过的产品,许多年前,疯传的跟魔术师们心心念念的那个“圣杯”一样,是万能许愿机一样的东西。

因为它曾经碎过一次,碎片落的到处都是,欧气足一点的家伙甚至白白捡到过,以至于是个妖怪都听过一二传闻。

具体到处于碎片状态的时间,约莫就在五百年前。

铃木园子想了想,这个可以有。

她在井的资料页面上点了个收藏,准备先记着。

从日暮戈薇的经历来看,穿越食骨之井的时间点固定在了五百年前——也就是四魂之玉碎掉的那段时间——但因为那个时间段,四魂之玉是碎的,但凡捡到个碎片的妖怪,都妖力大涨了!

要说战国时代是群魔乱舞,那四魂之玉碎掉的那段时间,就是群魔乱舞的二次方。

简单点说,危险。

铃木小姐从不作死,跳井这事,最好能拉个靠谱的家伙陪着:六道骸这个二手式神立场不明,信不过,先pass。

鉴于同一时间段内貌似只能存在一个【自己】,过去和现在相遇可能会出问题,而五百年前,作为祸津神的夜斗还身体健康的四处蹦跶着杀人呢,要是两个夜斗一不小心遇到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意外状况。

所以他也不行。

这么算一护应该是可以的……

不对!

园子悚然一惊,那个时间段里,有个前世的她(彭格列御用祸水),有个上次穿越的她(尚隆心爱的妻子),再来一个现在的她——别管夜斗蹿在哪,她自己得先炸掉!

啊……

铃木小姐捂着饿瘪了的肚子,想:好烦啊。

她一边烦,一边慢腾腾的踏上了走廊,寻思着这个问题到时候问一问夜斗好了。

休息室的灯亮着,露台的大门也开着,园子能清楚听到晚风吹动窗帘呼哧呼哧的声音。

“好安静啊……”

夜斗因为被抢了成神的编制名额,还是要花费大量精力斩杀妖魔以确立武神的神职,见不到人也是正常的,但最近黑崎一护放学了会来蹭饭,作业都是在这里做的。

今天居然没人吗?

她就这样疑惑着转过了拐角,恰巧看到沙发上坐了个安静玩手机的背影。

西门总二郎?

园子:……哇撒他居然还没走吗?

西门似有所觉,转过身来后眉眼弯弯的笑了笑,问:“怎么了?”

园子摸了摸脸,想说没怎么啊,谁知道还没开口,西门君侧身往沙发上倒了倒,状似无意的打趣了起来。

“刚才看到我的时候,园子的表情好像很失望呢。”

他眯起的眼睛里全是细碎的光点,零零星星的全落在门口傻站的女孩子身上:“园子有特别期待着想见到谁吗?”

园子叫他看的后脊背一凉,连忙说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我就是看到你还在,觉得有点意外而已。”

西门睫毛微颤,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暗沉一闪而过后笑容优雅依旧,说:“你突然晕倒,分明是身体出了问题,我怎么能放着你不管吗?”

前未婚夫先生抬起小拇指,学着园子当年的架势煞有介事的一摆手,“你自己说的,买卖不成,情意在嘛~”

铃木园子当场让他帅的眼前一黑。

然后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她一贯不太会应付真正喜欢自己的人,一旦没法回报同样的感情,就会觉得坐立不安。

因为本性过于自我,不安的第一反应就是避开,要是避不了,甚至会反过来生对方的气,觉得人家好烦人的。

然而西门总二郎这人的心意若隐若现的厉害,他不愿意戳破,园子也没法上来跟人家说“我们没可能,您老回去吧”。

要是西门真的只是有猫病,又或者他只是因为当初相处时的情分,对她有些格外的情怀寄托,那莫名其妙这么一拒绝——是不是显的她特别自恋?

说起来,园子当初也很认真的喜欢过西门的,毕竟对那个时候的她来说,西门总二郎就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

她挑拣了个正对着阳台的小沙发坐下,在一种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感慨心态下,认认真真的描摹起了西门总二郎清雅俊朗的眉眼。

现在看来也还是很好看。

铃木小姐盯着他的眼睛,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相亲也是会有耐受值的,相的人越多,走过程的意味就越重。

毫无经验的第一次,反而是最容易走心的那一次。

虽然我这人没什么心,园子无可无不可的想:但是就那剩下的一点点,我是真的对这个人用过的。

那时候,既没有御柱塔超能力,也没有漫山遍野的大虚和虎视眈眈妖魔,铃木家二小姐的人生侧重点,就是和家世优秀、长相英俊还心甘情愿哄着她的美少年谈恋爱。

无奈岁月不饶人啊……

此时此刻,看着西门总二郎俊秀依旧的面孔,铃木园子似乎还能从他黑亮的眼睛里,看到当年傻白甜还嘴特馋的她自己。

就这么对视着对视着吧,她还意外从这短暂的对视中,品出了点莫名其妙的温馨来。

西门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这点细微的改变,并且惊讶的发现,这种改变,似乎是朝着他所乐于见到方向去的。

果然不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呢,西门总二郎想,就像是之前没有注意到铃木园子曾经为了他改喝茶饮一样——在那段他努力应付差事、将走心不走心的最初时期,还深陷迷恋中的铃木园子,是不是也曾将花费过大量的时间,用这样可爱的眼神注视着他呢?

人经历的越多,就越难被打动,所幸他俩都勉强能算是对方的“最初”。

西门不由自主的向前倾了倾身子,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三年的时间,留下了足够清晰的痕迹,十四岁时,还残留着小孩子的轮廓,过了十七岁,几乎就是在向大人蜕变了。

他错开五指,拉着园子握成了十指相扣的手势:还好她在变的同时,我也在变。

——所以现在的我,依旧可以完完全全的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

——就像三年前一样。

他几乎是叹息的注视着铃木园子的眼睛,从那双清亮的墨绿色里,看到了自己沉默的面孔。

我应该吻她了。

我可以吻她了。

温暖的吐息似乎浸入了牛奶和蜂蜜的甜香,软绵绵的将时空从傍晚的休息室,拉回了当年那间专卖草莓塔的点心店。

离她越近,周围的景象就越模糊,西门总二郎在将将碰到女孩鼻尖的时候,久违的感受到了发自心底的期待和紧张。

明明练度满点的吻技灰的干脆利落,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以至于他这样一个花花公子,将要接的,是一个他早就决定要仔细铭记每个细节的吻——却情不自禁的在真正吻到她之前,就纯情到不可思议的闭上了眼睛。

希望我的眼睫毛没有发抖。

西门总二郎想:要是颤的太厉害,那就真的和少女漫主角一样丢大脸了。

铃木园子的视线里充斥着西门总二郎的颜色。

铃木园子因为西门总二郎的靠近莫名泛起了些羞意。

铃木园子在几乎能察觉到青年体温的距离下,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嘴唇。

——然后干脆利落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一下给她抽的,险些连肺都感觉不到了,一眼望去,只剩西门背后那个吭哧吭哧正往阳台上爬的身影。

——黑崎一护!

月光清浅,穿堂的晚风自露台划过,厚重的窗帘吧诶束在一角。

穿着黑色死霸装的黑崎一护背着锃光瓦亮的斩月,嘴上叼着一把漆黑的匕首,缠在手腕上的绷带浸满了血液,衣角都碎了大半,仔细看看,似乎还有一道伤痕正横在腰侧。

他手脚并用的翻上阳台,像猫一样轻巧落地后,叼着匕首舒了口气,抬头。

然后当场就是一楞

他嘴巴一松,沾了血的匕首眼见就要叮里咣当摔在地上!

所幸这人身手敏捷,发出响动前,便当机立断的将其接在手中。

此时此刻,黑崎一护就仿佛一个刚兢兢业业毁尸灭迹完的杀人凶手,抄着两把御用的凶器呆立在月光下。

他原本长的就凶,逆光那么一站,轮廓深的十分像个变态。

铃木园子面无表情的把尖叫压回了嗓子里,隔着西门线条利落的肩颈线,和该名“变态”相顾无言。

铃木园子:……

铃木园子:咦,黑音酱你最近居然是这种脏兮兮的画风吗?

黑崎一护:……

黑崎一护:不是该你先解释一下这家伙是谁吗?!

园子被这道锐利的视线直接看了个哆嗦,西门总二郎敏锐的睁开了眼睛,拍了拍她的脊背,一边轻声问着“怎么了”,一边便自然的想要侧头来看她。

“没什么!”

园子干脆利落一用劲,接着姿势之便猛地就是一拉,错身而过,给了西门总二郎一个仿佛要把人捆死在原地的窒息拥抱。

“真的没什么。”

情急之下,她脑子动的特别快,连声音都没怎么发抖,想起昨天西门拥抱她时说的话,顺势感叹道:“习惯了很久不见,总以为没感觉,直到见到了,才发现其实也是会想念的呢……”

她这话说的虽然不算前言不搭后语,但主谓宾委实丢三落四的厉害,一边感叹,一边艰难的舞动自己那双细长秀美的眉毛。

躲一躲!

她扭得眼睛都要抽筋了:你这个样子不能被人看到快躲一躲啊喂!

黑崎一护神都还没回,下意识一个反身,利落的滚到了阳台门后。

那边厢,原本还担心接了吻会激动到丢脸的西门,简直要被她的傻话可爱笑了,抱着园子调整了下姿势,叹了口气后意外道:“难得啊,园子居然也会想念我的怀抱吗?”

园子心说什么叫难得,“我拢共也没体会过几个人的怀抱好吗!”

西门于是抱着她笑了笑。

铃木园子让他笑的耳根发麻,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生理性泛起了脸红。

青年修长的手指缓缓插|进了她的发间,铃木园子几乎让这个缱绻的力道直接摸到炸毛,整个后脊背都是麻的,一边微微发着抖,一边还锲而不舍的跟探出头的黑崎使眼色。

衣服露出来了!

她眼珠子一个劲的往左下角斜:衣角!沾了血的衣角!

于是随着几不可查的悉悉索索声,那片黑布嗖的一下就被拽进了窗帘的阴影里。

铃木园子瞬间松了口气。

说时迟那时快,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湿热,带着水汽的呼吸声直直冲进她的耳蜗,铃木园子整个人仿佛突然被雷劈到眼前,从耳廓一路麻到腰眼,瞬间便退了一大截,从西门的怀抱里手忙脚乱的滚出来。

一边滚,一边捂住耳朵震惊:“总二郎!?”

刚才那根本不是吻好吗……

这个男人是舔了她一口吗?!

西门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她撂倒,但意外的并不生气,原本他就因为她的“想念”而心头发烫了,现下的这个反应真的是……

仿佛浑身都弥漫着茶香的青年摇头笑道:“……传闻果然是假的呢。”

什么手段高杆经验丰富,什么久经情场却为了平民真爱发疯,“就园子现在这样青涩的反应,根本一点经验都没有嘛。”

说到最后,那股欣慰的笑意几乎要直白的溢出来,西门总二郎松放松的仰靠在沙发背上,虽然动作懒散,荷|尔|蒙却丝丝缕缕的升腾起来,整个人显出了一丝难得的攻击性。

园子心说你才没经验呢,我和三个男人(神)接过吻的!

但是一点参考性都没有……

她捂着通红的耳朵,恨恨的想:感觉根本不一样,他们比你含蓄多了!

——园子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道理,可能是气场有差别,这轻轻一舔,居然比舌吻还刺激人。

……不对!

铃木小姐后知后觉的抬手捂住胸口,心跳咚咚咚的正在加着速,一时热血上头:她这到底是少女心上乐头,还是被正统肉食系带出了生理反应?

她……能有生理反应?

这倒是件好事了,园子双眼亮晶晶的盯着西门总二郎直看,白皙的脸颊上泛起朦胧的粉红色,捂着耳朵的指缝间露出些柔软的耳肉,红的像是下一秒就能滴出血来。

她可激动的想:要是她能有生理反应,那在搞清楚“生殖隔离”的问题之前,最起码确定了她这人的生理机能,没啥大问题啊!

园子悄咪咪的抬头瞟了西门总二郎一眼。

抿了抿嘴唇,严肃的思考到:我要不要再亲他一下验证验证呢?

这副样子实在是不太适合被人看见。

尤其不适合被异性看到——西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团在地板上发愣,越愣眼睛越亮,沁着水似的闪起了光,红着脸蜷着脚,拇指紧紧的捏着前襟的衣服,那股朦胧的娇气下面,居然还潜藏着股莫名的跃跃欲试。

这种表情,完全就是在引诱男人放开了心思去幻想,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居然这么招人欺负吗……”

园子完全没听清她在说啥,就现在这个角度,她可以直直看到阳台边的柜子,躲在后头的黑崎一护可能是蹲累后换了个姿势,整个人比刚才高出了一截。

虽然人影还能被遮严实,但斩月缠着绷带的刀把,却恰到好处的从遮挡物后竖起了个头头。

刀柄上那么大一个血手印!

要不是西门的眼神正全心全意的落在她身上,园子怕是要当场“嘶——”上一声了!

“所以……”

西门探起身来,似乎是想将园子拉起来,捂住她的手感叹说:“传言果然是假的。”

“唉?”

那边厢园子可忙,她一下要转头去看竖起来的斩月,一下又要听西门说了啥,还得抽空算个角度,西门往前探身探到什么程度,才能看到斩月和斩月上的血手印!

她条件反射性的“哦”了一声算是回应,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从地上蹿了起来,硬生生扑进了西门总二郎怀里,又把他压回了沙发椅上。

很好。

铃木小姐在心底骄傲的抹了一把冷汗:现在安全了!

西门扶着她的腰,在园子三心二意的注视下,低头亲了亲她停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继续刚才的话题到:“园子根本就没有为了要和某个平民结婚,闹的天翻地覆的?”

园子试图摆出个自然点的歪脖姿势,好遮住西门总二郎左半边的视角,连脸红心跳都顾不上了。

这个女高男低的姿势,侧头约等于垂头。

坐在人家怀里,垂头也就约等于索吻。

西门于是自然的亲了亲她的眼睛,笑着问:“怎么拿这种眼神看人?”

园子心说不好,难道我看黑音酱太努力斜眼了吗?

还没惊完,温热的触感又移到了嘴唇,俊秀的青年轻轻啄吻了两下,问:“答案呢?”

——什么答案?

“哦~”

她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道:“我要娶平民是真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卫宫切嗣他也不是个平民,“要死要活是没有的。”

听到这话,西门总二郎动作一顿,仿佛是想先拉开点距离,好面对面交流一下,然而园子转头,看到蹲在柜子背后的黑崎一护,已然露出了的橘红色脑袋,当机立断就把西门的脑袋揽进了怀里!

西门总二郎猝不及防挨到一片柔软,下意识嗅了嗅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呀。”

园子抬手压住他的后脑勺,凶神恶煞的简直要给黑崎一个狮子吼:你干嘛突然放弃挣扎?!

西门的青涩,只会给特定的对象,但哪怕是面对这位特定的对象,也青涩不了多久。

此时,他已经适应了未婚妻小姐的突然袭击,自然的在她怀抱里动了动脖子,嘴唇状似无意的划过了园子锁骨下|裸|露|的皮肤。

他贴着女孩子的肌肤叹了口气,问:“你这是逃避问题吗?”

感受到少女的手掌正虚虚的附在自己脑后,动作间不轻不重的十分勾人痒痒,架势却霸道的不行,一副非要把他揽在怀里的样子。

享受的同时,抽空嫌弃了一下。

“我记得……你之前似乎没有这种乱撒娇的习惯啊?”

园子一心两用回答问题,语气也没怎么注意,说:“我没逃避问题啊,这里头根本没问题好吗?”

“我就是娶个专门干活的人而已,犯不上为他要死要活的。”

“你好歹也在我们家待过那么久,我爸妈像是会逼我做什么事的样子吗?!”

“嗯嗯嗯,”西门藏着笑意道歉:“是我错啦,园子大概也没那么容易爱上谁。”

“这话说对了。”

园子看着沙发后一阵高一阵低的橘黄色发梢,可不走心的实话实话道:“就算要愁,愁的也是生孩子的事啊……”

西门:“嗯?”

园子特别自然的“啧”了一声,嫌弃说:“嗯什么嗯?搞得你自己不需要传宗接代一样,你知道我压力多大吗!?”

——作为一个性冷淡(目前存疑),还偏要勉强自己生孩子,她简直为难死了好么!

“性冷淡?”

西门笑意透过震颤的胸腔传递给了被他抱在怀里的园子:“你确定?”

园子心说其实也不太能确定,话没出口,抱着她的人直接原地颠了颠,园子下意识捏住了他肩膀上的衣料,回头便被泛着熟悉茶香的嘴|唇摄住了心神。

这是第三个茶味的男人了……

但舌|尖碰到他嘴唇的时候,园子恍惚中觉得自己唇|齿间泛起了一阵酒气,舔|弄着上|颚的舌头柔软又灵活,抿住她嘴角的力道几乎从下颌一路痒到心口。

果然还是技术早就的差别吗?

她回忆着卫宫切嗣的技术似乎也还行:还是说心态和感情才是重点?

怀抱着爱意的亲吻——

不对,她在迷糊的间隙里轻轻吸了口气,耳朵都快要被粘|腻的水声震“聋”了

——与其说是怀抱着爱意,不如说是怀抱着欲望。

她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睛,眼前西门的脸上带着游刃有余的笑意,文雅中透着股意气风发的侵略性,哄着似的问她:“什么感觉?”

园子虽然脑子一团浆糊,勉强还能学术一下,说:“重点是我根本分不清这种感觉是少女心,还是生理反应。”

前者是心理引动生理,假|性|兴奋。

后者是生理引动心理,证明她没有不孕不育。

西门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被她逗笑,说:“这种事情,总得真刀真枪的上|次|床才能知道——你到大街上问五十个人,五十个人都会这么说。”

铃木园子此时才将将回神,看人时还带些重影,慢半拍的腹诽道: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糊弄我呢……

她还挺自傲。

就这迷迷糊糊一睁眼的功夫,眼前突然出现了个正大光明立在一旁、手持大刀的黑崎一护!

他几乎贴着站在西门总二郎背后,稍一倾身便能成功自曝。

虽然脑子只剩浆糊,园子依旧遵从着本能的警惕性,下意识又把西门往怀里拉了拉,没让他的后脑勺碰到一护别在腰间的匕首。

因为这个动作,西门总二郎不知什么时候摸进她上衣的手突然顿在了原处,后腰处抚摸着少女皮肉的力道,突兀的变大了三分!

园子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被捏住了后颈肉的猫,整个人情不自禁的发起了抖。

她眼睛里都泛起了泪意,仰着头可怜兮兮的忍受着腰上一阵一阵的麻痒,心痛的跟不识好人心的黑音酱比划口型。

——为什么不躲啊?

你这家伙现在看起来真的非常像个杀人犯你知道吗?

尤其那一身的血,普通人见了分分钟报警的晓得不?

他姓西门祖传搞政斗的啊喂,我无意间都能把朽木露琪亚坑成那个鬼样子,你让他看到了,分分钟拔出萝卜带出泥呢!

黑崎一护冷笑一声,复又面无表情的抬起,慢条斯理的抬起了她的下巴颏。

“你让他回头啊。”

面色冷静的简直不像炸毛少年的黑崎君冷笑着弯腰,轻巧的贴着西门少爷的发顶,直直对上了园子沾着泪意的眼睛。

他抬起手来,第一次真的使了劲去捏了园子的脸,揪的脸颊肉都变了形。

“你让他回头看我试试啊。”

——玛德让你一惊一乍给吓忘了:本大爷现在是个死神哦,他回过头来但凡能看到半点影子,那就算我输!